周恩来外交思想的伦理价值蕴涵
2011-04-13唐建文
唐建文
(湖南师范大学 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81)
周恩来外交思想的伦理价值蕴涵
唐建文
(湖南师范大学 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81)
周恩来有丰富的外交经验和外交思想。在其复杂的外交经历中,在其无数关于外交的演说和讲话中,我们不难发现其内蕴的伦理价值。这些伦理价值包括对人类自由和解放的追求、世界和平与发展以及对世界人民利益的维护和呼吁。
周恩来;外交思想;伦理价值
一、周恩来外交思想的终极追求:人类自由和解放
自由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核心概念,马克思恩格斯的自由思想是哲学意义上的自由和社会解放意义上的自由的统一。马克思恩格斯是重实践的思想家,他们的自由思想主要指向社会的解放,是人类的现实的自由。作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周恩来的自由观完全是马克思主义的,其价值指向在于社会自由。周恩来的一生可以说都是在为这种自由而奋斗,为了中华民族和世界上其他弱小民族的解放可谓呕心沥血。
1.周恩来的人类自由和解放的价值追求的立场是无产阶级的幸福和全面发展,其理论基础和伦理背景是共产主义的理想和道德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说:“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人的生成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在这种形态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为第三个阶段创造条件。因此,家长制的、古代的(以及封建的)状态随着商业、奢侈、货币、交换价值的发展而没落下去,现代社会则随着这些东西一道发展起来。”[1](P104)马克思关于人的发展“人对人的依赖关系社会——人对物的依赖关系社会——自由人联合体社会”的三大社会形态,作为对社会主体状况的分析形态完全是对应于经济交往形态的。自由是一般的伦理价值,同时也是世界无产阶级的奋斗目标,它和人类的解放密切联系在一起。为了获得全人类的自由,无产阶级必须解放全人类,最后解放自己。人类的自由和解放是完全统一的,它们相互构成条件,既是目的也是手段,共产主义社会就是这种目的和手段的统一。
在日本留学期间周恩来最早接触了马克思主义,而在欧洲留学期间则确定了对共产主义的信仰。1920年周恩来到法国后,不仅研究了当时流行的各种学说,而且对法德英等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做了实地考察,他在给李锡锦等人的信中写到:“我认的主义一定是不变了,并且很快地要为它宣传奔走”[2](P46)。在给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的信中说:“我们已经立于共产主义的统一旗帜之下,我们是何其荣幸!”[2](P60)而在给表兄陈式周的信中谈到:“若在吾国,则积弊既深,似非效法俄式之革命,不易收改革之效。”[2](P20)坚定了走共产主义革命的道路的思想。可以说,在那时,周恩来已经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在以后的外交实践中,周恩来关于民族自决、主权平等、民族运动和国际阶级斗争的思想无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伦理原则。
作为马克思主义最高目标的人类的自由与解放思想在周恩来外交思想体系中是高度连续、一以贯之的,这源于周恩来是一个坚定的和纯粹的共产主义者。对于这一崇高目标的追求,他从来没有动摇过、改变过,所改变的只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是在面临不同的敌友时所表现出的外交智慧和外交能力。
2.在外交上,周恩来认为中国充分尊重其他国家争取自由和解放的努力,尊重其他国家的民族感情和道路选择
周恩来深知,中国的独立和解放来之不易,渴望自由和解放是被压迫民族的共同需求。基于此认识,周恩来说:“历史上,有在革命胜利后把旧的外交关系继承下来的,如辛亥革命后,当时的政府希望很快得到外国承认而承袭了旧的关系。我们不这样做。”[3](P48-49)中国确立了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并坚持了自由和解放的价值理念。
为在外交上践履人类的自由和解放的理念,首先就要保证中国的自由和解放。刚刚建立的新中国面临着极其复杂、严峻的国际形势。在这种形势下,中国果断地采取了向苏联“一边倒”战略,但在亚洲冷战中中国是首当其冲,成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遏制、扼杀的首要目标,这样,维护民族独立和领土主权完整、保持中华民族的尊严成为外交的首要目标和主要任务,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成为必然选择。毛泽东在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上明确提出:“中国必须独立,中国必须解放,中国的事情必须由中国人民自己作主张,自己来处理,不容许任何帝国主义国家再有一丝一毫的干涉。”[4](P78)周恩来说,“我们对外交问题有一个基本立场,即中华民族独立的立场,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立场”;“任何国家都不得干涉中国的内政。”[5](P321-322)在新中国外交部成立的大会上,周恩来高瞻远瞩地提出新中国外交的两个方面,一面是联合,一面是斗争。这两个方面都是服务于中国和其他被帝国主义压迫民族的自由和解放的。
周恩来对备受霸权主义压迫的民族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对他们的自由解放表示了积极的支持。周恩来认为,我们有责任推动和支持世界的民族自由和解放,在外交上对其他民族的自由解放给予了不同的同情、声援、帮助和支持。在1951年的外交学会年会上的讲话中,周恩来指出,民族问题在今天的国际地位与过去不同了,民族问题的国际地位不是降低了、削弱了,而是提高了、加强了。中国人民的胜利使世界力量的对比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使民族解放运动的比重大大加强了。一方面中国人民的胜利正在影响着整个世界,鼓舞着所有被压迫民族的斗争;另一方面美帝国主义的侵略,不仅使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国家发生了严重的民族危机,而且也使那些战败的和在战争中削弱的帝国主义国家发生了民族危机。“中国革命的成功使世界上被压迫民族的解放运动增添了新的力量,给了他们以莫大的鼓舞,推动了这一运动的发展。民族解放运动已经成为当前革命的主要力量,我们不能低估这个力量,也不能认为这个力量只是辅助的力量。这个力量正在发展中,而且必然会得到最后的胜利……我们的任务就是支持、推动民族解放运动的发展。”[3](P36)1952 年 1月 19 日在给南非印度人大会会议联合书记加查里亚和密丝特里先生的电报中,周恩来说:“我代表中国人民完全支持南非的非白色人民(包括印度人及其他亚洲人民)反对种族歧视和民族压迫政策与争取基本权利的正义斗争。站起来的中国人民完全理解并深切同情南非的非白色人民及一切被压迫民族的苦难,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在持久不渝的斗争中求得自由幸福与解放。”[3](P47)1955年4月19日,周恩来在亚非会议全体会议上的发言中指出:“我们亚非各国人民争取自由和独立的过程是不同的;但是,我们争取和巩固各自的自由和独立的意志是一致的。不管我们每一个国家的具体情况如何不同,我们大多数国家都需要克服殖民主义统治所造成的落后状态,我们都应该在不受外来干涉的情况下按照我们各国人民的意志,使我们各自的国家获得独立的发展。”[3](P113)
3.尊重和支持其他弱小国家的自由和解放,需要我们做出牺牲
周恩来认为,中国有责任和能力帮助其他国家实现自由和解放的目标,并把这一责任作为中国外交工作的重要任务。对经济困难的友好发展中国家进行经济和技术援助是中国的一项基本国策,同时也是对外交往的重要内容。周恩来总理在一届人大一次会议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新中国在自己进行经济建设的同时,也愿意在可能的范围内进行对外援助。对外援助是一个主权国家履行国际责任的一种途径。中国从1953年开始实施人力资源开发合作项目。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中国接收了大量来自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古巴、埃及等国的实习生来华学习,涉及农林、水利、轻工、纺织、交通、卫生等20多个行业,为这些国家培养来了大批人才[6]。
1959年1月1日,古巴人民反对美国支持的巴蒂斯塔独裁政权的斗争取得胜利,在美国的后院燃起了革命之火。美国千方百计地要扼杀古巴革命,并对其他拉美国家采取软硬兼施的策略,竭力阻止古巴革命蔓延。我国人民对古巴的革命给予了道义的支持,为古巴革命而高兴,坚决反对美国干涉古巴革命。1960年9月,第一个《哈瓦那宣言》通过后,周恩来致电卡斯特罗总理,郑重声明:“如果有必要,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将给予为独立自由而斗争的古巴人民一切必要的支持。”同年11月签订了中古两国经济合作协定,我国承诺从1961年起到1965年,给予古巴2.4亿卢布(折合六千万美元)的无息贷款。美国企图停止购买古巴食糖来扼杀古巴的经济。为打破美国对古巴的禁运,我国决定1961年从古巴购进大量商品,其中包括100万吨食糖。有力地支持了古巴新生的民主政权和古巴人民争取自由解放的斗争。
1964年,周恩来在访问加纳共和国接受加纳通讯社记者采访时,提出了我国对外经济技术援助的八项原则:一是根据平等互利的原则提供援助,从来不把这种援助看作单方面的赐予,而认为援助是相互的;二是严格尊重受援国的主权,绝不附带任何条件,绝不要求任何特权;三是中国政府以无息或低息贷款的方式提供经济援助,在需要的时候延长还款期限,尽量减少受援国的负担;四是中国政府对外提供援助的目的不是造成受援国对中国的依赖,而是帮助受援国逐步走上自力更生、经济上独立发展的道路;五是帮助受援国建设的项目力求投资少,收效快,使受援国能够增加收入,积累资金;六是中国政府提供自己所能生产的、质量最好的设备和物质,并且根据国际市场的价格议价;七是中国政府对外提供任何一种技术援助的时候,保证做到使受援国的人员充分掌握这种技术;八是中国政府派出的专家和受援国专家享受同样的待遇。
从1957年2月到1966年7月,先后有23个亚非拉国家同我国建交。恢复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发展中国家的力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周恩来外交思想的伦理目标:世界和平与发展
世界和平与发展是周恩来外交思想整体的重要价值取向,从宏观战略层次看,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这一外交目标从其产生到实践操作层面都始终成为贯穿周恩来一生的外交战略宗旨,也是其外交思想的伦理目标所在。
1.周恩来和平与发展的外交价值取向适应了我国当时所处的国际环境
中国当时正处于冷战时期,周边的环境并不是很安全,各种因素变化多端,有时候还相当严峻,周恩来审时度势,在外交上力主和平与发展,以此推行其国际外交战略。一方面,我们面临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夹击,他们或者先后,或者同时成为我国安全的威胁,我国的一些邻国,如越南和印度,也因历史或边界问题发生了较大的军事冲突;另一方面,世界其他国家,特别是亚非拉国家对新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还不了解,西方国家的错误宣传和恶意诋毁甚至造成了亚非国家对社会主义国家的误解。如1955年在万隆举行的第一次亚非会议上,参会的29个国家中,共产党领导的国家只有中国和越南,与中国建交的只有7个国家,许多国家对中国很不了解,有些国家受到帝国主义的影响,对中国怀有恐惧甚至敌意。有的国家听信所谓“共产殖民主义”的说法并把它与西方殖民主义相提并论。有的国家发言说“非共产党世界每个国家的领导人都要认真对待共产主义危险的严重性”,有的国家的代表大肆赞扬美国的“好心肠”,鼓吹和美国联合起来反对共产主义。周恩来对这些都进行了不露声色的驳斥。这也说明了,我们有必要去世界上解释,要表明态度,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国外交力量和形象就把和平与发展作为不二选择。
周恩来认为,虽然国际形势不很乐观,但“战争是可以避免的”。基于此种认识,他在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基本原则的同时,在其外交活动中,始终为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做出努力。周恩来认为,“战争究竟打得起来打不起来呢?这是我们大家要研究的问题。今天的世界形势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帝国主义发动战争是困难的”[3](P12)。针对我国所处的国际环境,周恩来认为,20世纪以来,人类历史上发生了两次大的世界大战,都给全世界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和灾难。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两个超级大国奉行实力外交,进行冷战对抗,世界处于战争的迷雾之中,我国也深受其害而为此积极备战,从而影响了经济建设。但是,在客观分析新的国际形势和世界政治力量对比的基础上,周恩来认为,世界上和平的力量还是比较强大的,不同地区的和平力量在不断增长,世界人民要求和平的呼声越来越高,虽然战争的危险还是存在,但制约战争的力量有了可喜的发展,因此,争取和平是可能的,各国从事本国的发展也是有条件的。当然,和平是首要的,和平是发展的必要保证。只有争取和平,才能为发展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才能集中力量、集中精力用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只有促进发展,才能消除贫困,消除不稳定因素,制约战争的爆发。
2.周恩来和平与发展的外交价值取向符合了中国国情
实施和平与发展的外交政策是由中国的基本国情决定的。中国近代历史的悲惨命运,是中国追求和平与发展的历史动因。近代以来,中国人民备受外敌入侵和内部战乱,饱尝战争的痛苦,中国人民对和平有着更强烈的渴望,同时对追求和平、自由、幸福的生活也有着深刻的向往,这决定了中国把和平发展作为既定的国内政策,也作为外交政策的首选。而且,从客观现实来看,中国是发展中国家,这一基本国情决定了中国必须要发展生产力,赶超现代化,这需要一个稳定的和平国际环境和安定团结的国内局面。这是周恩来和平与发展的外交伦理思想形成的基础和出发点。
周恩来始终强调中国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以加快经济恢复和发展步伐。他说:“我们强调和平,我们的真正目的是要争取持久和平的国际环境。”[3](P150)不难看出,周恩来所有的外交思想和活动的核心都是在争取世界和平,这是贯彻周恩来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所有外事活动的宗旨。他提出支持和平运动,推广和平中立地区,组成最广泛的反战和平统一战线的思想。和平与发展二者又是相辅相成、辩证统一的:和平是促进发展的前提条件,发展则是保持和平的重要基础。周恩来作为政府总理和外交部长,坚持从国家发展战略的宏观视野来看待和平与发展问题,为了和平与发展而积极进取,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也使其和平与发展思想丰富而影响深远。那么,周恩来的和平与发展思想具有哪些丰富内涵?何以对我国以及国际外交政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概而言之,周恩来和平与发展思想的外交伦理宗旨是促进中国、本地区和世界的和平、稳定、繁荣和进步;其深厚基础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相互照顾对方的关切和平等;和睦相处、求同存异、互利共赢,特别是与周边国家搞好关系,扩大双边交往,推动双边在政治、经济、安全、文化交流与人员往来,以此积极建立广泛的国际统一战线,反对霸权主义。这些争取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具体内容和举措都是周恩来外交伦理思想所追求的目标。争取和平是谋求发展的重要前提。而和平的推进不仅在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倡导与实践、求同存异理念的指导与支撑,更在于国际统一战线的护持与践行。具体而言,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既是追求和平的基本原则,也是倡导新型国际关系的准则。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周恩来外交思想的集中概括和高度升华。这一原则迅速成为建立新型的国与国之间关系的普遍准则,不同制度的国家和制度相同的国家,都应和平相处,共同发展。正是在这一原则的指导下,中国坚持和平外交政策,打破了帝国主义的封锁,顶住了霸权主义的压力,同时也带来不同社会制度国家关系的改善。
3.周恩来和平与发展的外交伦理有其深刻的辩证法根基
和平共处所秉持的理念是求同存异。复杂的国际社会,矛盾层出不穷。如何在各种矛盾中发现共同利益所在,既需要巨大的政治智慧,也需要宽阔的胸怀和高尚的个性。在1954年谈到推进中英关系、争取和平合作时,周恩来说:“我们和英国是有同有不同的,我们的态度是求同而不求异。”[3](P81)这反映了周恩来在国际关系中不强加于人而善于与人为善的思想和态度。因此,周恩来所求的同是以差异为前提和基础的同,是具体的、活生生的同。他说,“团结是在矛盾中形成和发展的。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人们的智慧、才能、性格各有不同,相互之间有时是有矛盾的。”[7](P29)他认为,国与国之间在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上的不同是客观存在的,但这种情况并不妨碍我们求同和团结,因此对于差异也不必讳言。这种态度,实则为一种辩证的、实事求是的求同方式,易于导致一种和解、相互认同和尊重的外交价值理念。对于周恩来来说,“团结就是在共同点上把矛盾的各方统一起来。善于团结的人,就是善于在共同点上统一矛盾的人。”[7](P65)共同点是矛盾各方统一的基础。没有共同的信念、愿望和要求,就不会有互相信任和团结。
在周恩来的外交思想中,和平共处、求同存异,旨在团结一切力量反对新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使民族国家获得持久而稳定的发展,并与其他国家发展友好合作关系,从而致力于世界和平与发展,既是周恩来的外交原则,同时也是其矢志不渝坚守的外交伦理目标。周恩来的和平与发展思想是当代中国“和平崛起”战略思想的先导:中国坚定地走和平发展的道路,发展中的中国,其外交的出发点和归宿点都是维护世界和平,而且中国在世界上是一支维护和平的坚定力量。
三、周恩来外交伦理思想的价值归宿:全世界人民的利益
对全世界人民利益的尊重和维护是周恩来外交思想的最终归宿。虽然说外交是内政的延续,但是作为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大国的外交部长和总理,周恩来的一切外交思想和外交活动都自觉地把全世界人民的利益考虑在内。
1.周恩来对世界人民利益的维护是以国际正义为核心价值的,这表现为他具有强烈的国际主义精神
周恩来的国际主义精神的实质就是维护世界和平和促进弱小民族的发展。1952年4月30日,周恩来在《我们的外交方针和任务》的讲话中即提出,我们既要坚持爱国主义,反对失去民族自信心的、投靠大国的“世界主义”;又要“坚持国际主义,反对狭隘民族主义”,牢固地“确立国际主义思想”[7](P90)。在当时的国际背景下,对世界人民利益的维护首要的就是要维护世界和平。为了反对侵略战争,保卫亚洲和世界的和平,我国政府于1950年10月,派出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一起抗击美国侵略者。同时主张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与美国进行了长期的和平谈判。迫使美帝国主义不得不在停战协定上签字。正如我们上面说到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规定了新中国外交的价值取向和标尺:以和平为最高目标;以平等为基本准则;以互利为基本要求[8]。这都是围绕世界人民的利益而展开的,同时也因为内涵了世界人民的利益而得到不同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国家和人民的支持。特别是这个互利就是全世界人民的利益,也是为促进全世界人民的利益而得以践行的。
2.周恩来维护世界人民利益的思想和行为和他的人民观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体现为依靠世界人民的伦理思想
在《中苏缔约后的国际形势和外交任务》的报告中,周恩来指出,“今天的每一个群众运动都是保卫和平的力量。为什么美帝国主义连几个和平代表都不允许进入美国呢?就是怕他们进去以后影响美国人民。”[3](P14)在 1952 年的驻外使节会议上的讲话中,周恩来说道:“我们要团结世界各国的人民,不仅兄弟国家的人民,就是原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我们也都要争取。但就外交工作来说,则是以国家和国家的关系为对象的。外交是通过国家与国家的关系这个形式来进行的,但落脚点还是在影响和争取人民,这是辩证的。这一点要搞清楚。”[3](P52)“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各国人民以及反对美国战争叫嚣的人,都是和平的力量,都包括在和平统一战线内”[3](P59)。周恩来要求“我们外交战线的同志,尤其是出国的同志,头脑必须灵活些。到国外要做争取和平和防止战争的工作,揭露帝国主义一切破坏和平的阴谋诡计。这种国外的工作,就是一种触角。我们必须在这方面很好地开展工作,这对保卫和平、防止战争是有很大帮助的”[3](P15)“我们在外交战线上打了胜仗,就会鼓舞爱好和平的人民,这说明在外交战线上工作的重要性”。周恩来认为,新中国的外交就是要动员世界人民反对战争,这是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最主要的办法。因为人民不要战争,各国人民通过联合的或分别的活动,反对战争,就可以阻止战争,使战争打不起来,即使打起来,也是要失败的。
因此,对于维护世界和平,周恩来也是站在世界人民的角度得出的结论,核战争对战争的发动者和整个人类都没有好处。周恩来则认为,必须高度重视战争可能给人类造成的巨大灾难,所以必须尽量避免战争。周恩来指出,“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要侵犯美国,美国为什么要出来打大战,准备核战争呢?如果爆发核战争,将无前后方的区别,双方都将遭受损失,几十年的建设将遭到破坏。这一点,美国人民以及不少资本家甚至垄断资本家都是了解的,都认为核战争是一种冒险。因为资本家第一需要劳动力,第二需要市场,如果打起核战争,人口损失一半,市场也因之缩小一半,资本家将失去剥削的对象,无从再获取巨额利润。”[9](P306)
这些思想反映出周恩来对人类的理智和社会进步抱有坚定的信念,以及对全世界人民利益的充分考量。
3.承诺永不侵略其他国家,不做超级大国,反对大国沙文主义,要对人类做出贡献,是对全世界人民利益的切实维护
作为一个大国的总理,周恩来总是把大国与中小国家的平等作为一个必须执行的原则,警惕中国外交工作人员表现出大国主义的倾向。他对外国朋友说,中等国家和小国的好处是容易体会到需要与别的国家相互支持和团结,而大国有其利的地方,但也有坏处,那就是容易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不重视其他国家人民的意见和利益。这一点不论是哪一种制度的大国,都容易犯。我们对这一点很警惕,毛主席经常教导我们,要拿其他国家的沙文主义做镜子,也要拿中国过去封建帝国时代侵犯人家的历史做镜子,我们在教科书里也加进了这样的内容,使后代不犯大国沙文主义。中国反对战争和侵略的思想不仅是中国和平外交的历史传统的一个遗产,而且也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决定的。“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的社会制度和我们的信仰决不允许我们威胁和侵略其他国家”。周恩来还指出,中国即使将来变得强大了,“我们仍然是爱好和平的国家。不仅我国人民如此,我们的国家制度也是如此。我国的制度不允许向外扩张、挑衅、掠夺”。周恩来说,如果中国强大了,要特别警惕大国沙文主义,它强加于人,目空一切,骄傲自满,不公正。现在要警惕,将来也要警惕,要以此教育后代[10](P304-305)。
1973年10月,周恩来又对什么是超级大国作了自己的解释:超级大国就是超越别人,超越一切的意思,现在超级大国已变成世界上谋求霸权的国家的一个特有名称了。中国是个大国,但我们不做超级大国,不谋求霸权,这是第一。第二,中国现在还不够强大,和工业化国家相比,我们在经济上还不够强大。我们要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希望对人类有更大的贡献,但目前还没有做到,是在朝这个方向努力[11](P626)。又说,超级大国争夺霸权是世界大动乱的根源,迟早会受到世界人民的反对,所以中国永远不做超级大国,不称霸是我们的国策,我们反对对内、对外的大国沙文主义[10](P306)。
不做超级大国,不搞大国沙文主义就是要坚决站在第三世界国家国家一边。《巴基斯坦时报》社论说,“实际上,第三世界这个概念的出现,更多的是由于周恩来的努力。如果没有他在50年代和60年代使亚非国家团结起来的努力,第三世界是很难成长起来的。这个实体在世界议事机构中享有的力量和信誉如果没有周的中国给予的鼓舞和无限支持,是不可能获得的”[12]。中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将永远坚持和平的外交政策,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中国永远不称霸。正如邓小平所说:“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永远不能称霸。将来我们发展了,如果中国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就不能实行霸权主义,仍然属于第三世界。如果那时中国翘起尾巴来了,在世界上称王称霸,指手画脚,那就会把自己开除出第三世界的‘界籍’,肯定就不再是社会主义国家了。这是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制定的对外政策,我们要用来教育子孙后代。”[13](P112)
外交当然首先是维护和争取本国的最大的利益,但在周恩来的外交伦理思想中,实现本国的根本利益是与尊重和考虑对方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利益连在一起的,力求在双方的事务中求得公正和合理的解决办法,从而使双方都能在和平外交的活动中得到一种较为长久和巩固的利益。在周恩来领导新中国26年的外交活动实践中,始终如一地体现了周恩来作为一个重信义和礼仪之国的总理的双赢外交思想。在任何一个外交活动中,甚至在与敌对国的交往中,周恩来都为对方的利益着想,在争取中国的合理和合法的利益时也考虑到对方的难处,从而给对方以很大的周旋和活动余地。
周恩来总理逝世以后,全世界人民深切悼念,联合国下半旗致哀。《尼日利亚观察家报》发表社论:“周恩来特别乐意在被压迫的穷国急需的时候来帮助他们。中国的援助,不管其数量多少,一概不附带任何条件,这要归功于他。”阿尔及利亚《非洲革命》报撰文说,“第三世界失去了一位自己人”。马里《发展报》编辑巴卡里·特拉奥雷说,“周恩来的逝世在非洲每一个地方都引起了用语言难以形容的悲痛。他是我们的人,他同我们在一起。”塞内加尔前总理迪乌夫说,“他一贯支持第三世界争取自由和正义的斗争,一贯向他们提供卓有成效的援助,向他们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积极声援。”斯里兰卡前总理西丽玛沃·班达拉奈克说,“他对在殖民统治下的国家的解放的支持,一直是这些国家努力克服外国统治的极大鼓舞源泉。他密切关心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作为巩固和促进它们已取得的独立的途径,这是众所周知的。”[12]对于阿拉伯世界来说,“周恩来的逝世使阿拉伯世界失去了一位伟大的朋友、同情者,也是一位援助者。他的政策是促成今天存在于阿拉伯世界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的最真诚的关系的主要因素”[14](P157)。这正是周恩来驰骋国际社会践行其为广大第三世界国家人民的自由解放和发展而奔走呼号的真实写照和真情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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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华通讯社.举世悼念周恩来总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
Ethical Value of Zhou Enlai’s Diplomatic Thought
TANG Jian-wen
(Moral Culture Research Center,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China)
Zhou Enlai has rich diplomatic experiences and thought.It is not difficult to find the ethical value from Zhou Enlai’s complicated diplomatic career and his numerous speeches or talks on diplomacy.The ethical value includes the pursuit of human freedom and emancipation,the call and safeguard of world peace and development,people’s interest in the world.
Zhou Enlai;diplomatic thought;ethical value
B82-051
A
1000-2529(2011)06-0025-05
2011-08-15
唐建文(1966-),男,湖南资兴人,湖南师范大学道德文化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翻译。
(责任编校:文 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