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中国共产党的建设
2011-04-13刘焱
刘 焱
(南开大学周恩来研究中心,天津 700071)
【周恩来研究】
周恩来与中国共产党的建设
刘 焱
(南开大学周恩来研究中心,天津 700071)
周恩来是中国共产党的发起者和创建人之一,他在早期建党理论与实践及干部培养方面作出了贡献,对党的第一、二代领导集体的形成有重大贡献,多次挽救党和国家于危亡之际,强调思想建设是建党的首要问题,高度重视党的组织建设,倡导优良作风,搞好党风建设。
中国共产党;发起者;建党理论;组织建设
周恩来是中国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是中华民族和中国共产党人的优秀代表,是20世纪世界知名的伟人,他对中国共产党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中国共产党的发起者和创建人之一
1976年周恩来逝世后,邓小平代表中共中央宣读的“悼词”说周恩来1922年入党。在此前后数十年间,我国出版的有关著作、教科书和报刊文章,对周恩来是中共创建人之一的历史地位也从未有人提及。笔者在研究工作中,审阅了大量原始档案资料,并于1979年11月3日和1980年7月5日,两次亲自访问周恩来的入党介绍人张申府,详询周入党情况①之后,发现这一说法不符合事实。笔者在全面具体历史地分析了上述资料后,1983年9月中旬写出《关于周恩来入党时间问题的探讨》一文,提出了与“悼词”不同的观点。明确指出:“周恩来1922年入党的说法,即使是组织裁定,也是不完全合理,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周恩来1921年3月,在巴黎经张申府、刘清扬介绍加入共产党,他是巴黎共产党小组的成员,这个小组是为准备和发起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而在国内外先后成立的八个共产主义小组之一……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后,包括周恩来在内的巴黎共产党小组的成员,和国内六个小组和日本小组的成员,都是当然的中国共产党员,同属1921年入党的第一批中国共产党党员。”[1]是党的发起人和创建人之一。因与中央说法不同,此文发表前,1983年9月20日,我先致信“小平同志并党中央”,建议更正周恩来的入党时间②。10月8日,中央文献研究室来信说:“您寄给小平同志的信及《周恩来入党时间问题的探讨》一稿已转来我室。经研究,我们认为:周恩来同志在旅欧期间的1921年参加共产主义小组,1922年经中共中央批准为中国共产党员。”该信同时提出:您这篇文章“可作为讨论文章发表”③。1984年8月,《周恩来入党时间问题的探讨》在《南开学报》第4期发表后[1],我又立即将该文寄给“胡耀邦同志并党中央”。1985年春,中央文献研究室秘书长朱同顺同志面告:“你给耀邦的信和文章,已批给中央组织部和我室研究,提出意见报中央审批。现我们和中组部已经组成联合小组研究,并复印了你的文章,发到每个小组成员,作为主要参考。”1985年6月3日,中共中央批准中央组织部关于重新确定周恩来入党时间为1921年的报告。1985年7月,《党的文献》和《党史研究》第4期同时公布这一结果,该期同时发表中央文献研究室的《周恩来的入党时间是1921年》一文,对此问题作全面说明。此后,全国许多报刊都报道了党中央的决定,中外许多有关学者都采用了周恩来1921年入党的说法,公认他是党的创建人之一。1988年著名苏联科学院主席团委员、史学部主任齐赫文斯基院士发表《周恩来与苏联》一文,称赞“周恩来在中国被公正的认作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者和第一批成员之一”[2]。1998年,原国家主席杨尚昆发表《相识相知五十年》一文,肯定周恩来“是中共第一批党员和创建人之一”[3]。
二、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的贡献
简要概括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1)在中共正式建立前后,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1920年1月在南开大学学习期间,因领导反帝爱国学生运动被捕,关押近半年之久。在狱中他组织难友反迫害斗争,并于5月28日、31日、6月2日、4日、7日五次向全体难友系统宣讲马克思主义。(2)1921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后,积极参与创建并领导中共旅欧党团组织。(3)1921年至1924年旅欧期间,先后发表《西欧的“赤”况》、《共产主义与中国》、《革命救国论》、《俄国革命失败了么?》等文章,积极参与并推动批判无政府主义和国家社会主义等机会主义的斗争,对确立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优势,对早期党的建设都有重要影响。(4)在建党工作中,坚持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为行动指南,把思想建设放在首位,强调共产党人要坚持共产主义科学信仰。(5)从建党开始即坚持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重视发扬民主,也反对极端民主化倾向。(6)1922年发表《宗教精神与共产主义》一文,反对把党与宗教等同,反对对党领袖的个人迷信,也反对奴隶主义。提出个人、组织和领袖关系的正确原则。(7)十分重视干部的培养和训练④。
综上所述,周恩来早期建党理论与实践,使他参与领导创建的中共旅欧党团组织,成为当时全国各地最坚强的党团组织之一,为党培养了一批马克思主义水平较高、作风较好的干部,如朱德、邓小平、陈毅、聂荣臻、李富春、李维汉等,对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的胜利有长期深远的影响。
三、担任党中央核心领导成员时间最长,对党的第一、二代领导集体的形成有重大贡献
周恩来从1927年5月任中央政治局委员,直到1976年逝世,在近半个世纪的岁月中,一直是党和国家核心领导成员,他担任党和国家领导职务的时间比列宁、斯大林、毛泽东都长,世所罕见。
众所周知,毛泽东能成为党的领袖,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的形成,周恩来的支持和谦让起了关键作用。遵义会议上在周恩来等的支持下,毛泽东被选为中央常委,开始进入党中央的领导核心。常委分工,周恩来是党在军事方面“下最后决心的负责者”,毛泽东是“周恩来在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⑤。后来的实践证明,毛在军事战略和决策上有过人之处,周出于对革命前途和命运的考虑,在1935年11月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主动让贤,力举毛泽东为军委主席,自己甘当副主席[4]369。这是他高尚人格品质的重要表现,是毛后来成为全党领袖和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逐步形成的关键一步。
在毛泽东亲自秘密发动和领导的祸国殃民的“文化大革命”中,周恩来未被信任,事先不知内情,处境十分艰险。有时甚至孤军奋战、腹背受敌,并被迫说过一些违心的话,做过一些违心的事,但他忍辱负重、坚守岗位,以对国家人民高度负责的赤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献身精神,发挥高超的领导艺术,苦撑危局,沉着应对各种复杂局面,与“左”倾错误和“四人帮”进行了迂回曲折的艰苦斗争,使国家机器勉强维持运行,国脉民命尚能维系。特别是他想尽各种办法,机智地保护了一大批忠诚的老干部,抓住有利时机,落实干部政策,陆续安排他们到各个重要岗位,大力促成和支持邓小平复出,为纠正“文革”和毛泽东晚年“左”倾错误,恢复党的正确路线,为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的形成,在思想上、组织上、干部上作了准备,打下了初步的基础。人们认为,周恩来在危局中不露声色地所走的几招高棋,不论对当时和毛周后时代中国的命运和前途,都有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没有周恩来就没有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
四、多次挽救党和国家于危亡之际
(一)指导全党开展武装斗争,创建农村革命根据地。
1927年蒋介石、汪精卫先后叛变革命后,共产党人遭血腥屠杀,周恩来英勇无畏率先举起武装斗争大旗,毅然领导“八一”南昌起义,打响武装反抗国民党屠杀的第一枪。此后直到1935年底的9年间,他作为中共中央常委兼中央军委书记,是中共军事方面的最高统帅,一直领导全党,在全国各地开展武装斗争,仅仅经过三年多时间,到1930年3月,红军连同地方武装,已发展到10万多人。在周恩来主持下,红军统一建制,包括朱毛领导的红四军在内,共编为13个军,全国建立了大小15个农村根据地,后来红军一、二、四方面军三大主力,这时已具雏形[4]233-244。
(二)指导几乎被打散的白区党组织开展英勇的地下斗争。
1927年4月起,蒋、汪先后叛变,成千上万共产党人惨遭屠杀,6万多共产党员到年底只剩一万多人。许多党组织已涣散瓦解。1928年1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周恩来任组织局主任,负责中央日常工作。他坚持在上海领导全党改变斗争方式,迅速转入地下,建立一套适应地下斗争需要的工作原则、纪律和方式方法,还创建了党的秘密情报、机要、保卫、电信、交通等工作,经过近三年的艰苦斗争,逐渐恢复,重建和发展巩固了党组织。到1930年,全国党员又发展到10多万人,比过去力量更加强大[4]227-251。
(三)主持遵义会议,挽救党和红军。
1935年1月,红军长征的危急关头,周恩来在贵州遵义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批判“左”倾军事路线,改组了中央领导,夺了博古、李德的权,支持选举毛泽东担任中央常委,进入中央领导核心。毛泽东也认为,周恩来对开好遵义会议起了关键作用,多次说过:“没有周恩来,遵义会议开不起来!”⑥学术界公认:遵义会议挽救了党和红军,而周恩来对开好会议起了关键作用。
五、强调思想建设是建党的首要问题
早在建党初期,周恩来就明确指出:俄国革命之所以能成功,“乃正因为工人阶级有了一个忠实的共产党。”这个政党要做无产阶级的“先驱”和“向导”[5],就必须以先进的理论为指南,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学说,就是“无产阶级全体的救时良方”。中国“除去努力预备革命,实行共产革命外,实在无法可解”[6]。为此,他在建设与领导旅欧共产主义党团时,特别注重思想建设,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党的思想指导,在章程中规定,把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作为“根本任务”。他还组织领导旅欧共产主义党团组织的机关刊物《少年》和《赤光》,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批判无政府主义和各种机会主义思潮,明确指出:它们“更是陷中国于歧路中的麻醉剂”。而共产主义“在今日全世界上已成为无产阶级全体的救市良方”。并系统阐明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救中国的伟大真理[6]。
民主革命时期,周恩来在斗争实践中感到随着农村革命根据地的扩大,农民成分党员的增加,各种错误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必然反映到党内来,危害党的事业。他具体指出小资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各种表现:如“左”倾冒险、右倾悲观、家长制、极端民主化、绝对平均主义、小组织倾向、个人义气之争等,明确指出:“农民意识将影响到党的组织路线”来[7]。鉴于这些错误意识“时时在破坏党的组织,妨碍党的工作”,他要求全党,“应坚决的起来奋斗,肃清一切小资产阶级的意识”[8]11。
在此后艰难曲折的革命历程中,周恩来还多次根据中国党的特点,强调要加强无产阶级思想领导,克服小资产阶级思想影响。这对中国共产党的建设有重要指导意义。
六、高度重视党的组织建设
无产阶级的力量就在于组织。共产党要成为坚强的领导核心,它自身首先就应当是一个坚强的组织。因此,在加强党的思想建设的同时,也必须加强党的组织和作风建设,在这方面周恩来也有重要贡献。
(一)坚持贯彻民主集中制,完善党的组织制度。
民主集中制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根本组织制度,是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的一个重要原则。早在旅欧党团创建初期,周恩来就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强调民主和集中的统一。他指出:“共产党当然不要‘既不能令又不受命’的自由论者,但共产党也未曾造出蠢如鹿豚只知服从的党员。”[9]既反对无组织无纪律的极端民主化,也要反对盲目服从的奴隶主义,反对封建家长制的领导形式。周恩来各个革命时期都强调每个党员必须严格遵守党的纪律,服从党的决定,贯彻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党的领袖也不例外。与此同时,他又反对把领袖当神崇拜。指出:“共产党人一方服从领袖指挥,一方时时监督其行动。”党员对待领袖,不能像教徒对神父、牧师那样,“心知其非,口亦不敢言”[9]。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周恩来又强调:“政治上的制度要适合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也要改革,要改革成为民主集中制。又有民主,又有集中;又有自由,又有纪律;又有个性的发展,又有统一意志。”[10]他还强调,在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之后,扩大民主更具有重大意义。
(二)注重党员质量和干部培养,加强基层组织建设。
周恩来一贯重视党员和干部培养,他主持旅欧党团时,就有计划地开展内部训练,组织同志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确立共产主义信仰。又选送一批青年骨干,去苏联学习培养。对于发展党员,他指出:“重在质量的选择,要有一人能得一人之用。”[8]20干部要德才兼备,“挑选干部的标准,政治标准与工作能力,二者是缺一不可的,而政治上可以信任是先决问题”[8]130。
党的基层组织是党的基本战斗单位,是党组织党员和群众进行斗争的堡垒,周恩来十分重视,他指出:党的基层支部应当“成为群众的核心”,“政治的宣传鼓动,群众的组织,只有支部才能深入;日常的斗争,只有支部才能灵敏地领导。”[8]13
(三)坚持实事求是,反对“左”和右的错误倾向。
周恩来十分重视党内正确开展反对错误倾向的斗争,既反右,又反“左”。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左”倾错误统治时期,他就批判过“左”比右好的错误观念。当时“左”倾中央以组织手段推行其貌似革命的错误主张,党内普遍存在一种“宁‘左’勿右”的错误思想,周恩来明确指出这种观念是错误的,“要知右倾会阻碍革命与断送革命的,而‘左’倾也同样会障碍革命与断送革命的。”[8]52他要求同志们坚决反对“左”比右好的错误思想。在“左”倾在党中央占统治地位时,周恩来就勇敢地提出如此深刻的见解,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至今仍有现实意义。
在党内反倾向斗争中,周恩来强调正确开展批评,从思想上解决问题。他主张批评要心平气和,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既弄清思想,又团结同志。反对个人意气之争,人身攻击,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搞惩办主义[8]9-10。
七、倡导优良作风,搞好党风建设
党风建设是党的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党风是党的世界观在行动中的表现,它反映党的性质。党风的好坏关系党的事业的成败,关系党的生死存亡。周恩来是党的优良作风的倡导者,是优良作风的楷模。他倡导的优良作风,自己首先做到。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爱国爱民,鞠躬尽瘁,极端负责。
(二)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
(三)发扬民主,平等待人。
(四)密切联系群众,贯彻群众路线。
(五)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认真开展批评自我批评。
(六)清廉简朴,勤政爱民。
(七)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八)遵纪守法,严明纪律,等等。
周恩来谦虚谨慎,言行一致,他真正全心全意地为国家人民服务,他倡导的党的优良作风,自己首先做到了,而且做得很自然得体。他是党的优良作风的楷模,是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华民族的优秀代表。他的光辉思想、丰功伟绩、高尚品德和优良作风,不但深受亿万中国人民的衷心敬爱,而且获得世界舆论的普遍赞誉和尊敬,其精神感人之深是罕见的。人们认为:在众多中外政治家中,无论是道德品质和政治品质,他都是万人称颂,给后代留下深刻印象和影响的人格典型。他是一位不愿给自己建造纪念碑的人,但在亿万人民心中,已为他塑造了一座非人工所能建造的丰碑。
注 释:
① 《张申府谈旅欧党团组织活动情况》,1979年11月3日,载1981年5月《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15辑;《张申府谈巴黎共产主义小组和周恩来同志入党前后的一些情况》,1980年7月5日,存南开大学周恩来研究室。
② 刘焱1983年9月20日致“小平同志并党中央”信。
③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1983年10月8日《致刘焱信》。
④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920—1924)》,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周恩来青少年时代纪事》(1920—1924年部分),南开大学周恩来研究室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15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
⑤ 陈云《遵义政治局会议传达提纲》,1935年2月手稿。
⑥ 《周恩来传》(上),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第349-351页;王行娟《贺子珍的路》,作家出版社,1985年。
[1]刘焱.关于周恩来入党时间问题的探讨[J].南开学报,1984(4).
[2][苏联]齐赫文斯基.周恩来与苏联[M]//刘焱.中外学者论周恩来.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0.
[3]杨尚昆.相识相知五十年[M]//周恩来百周年研讨会论文集.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
[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传: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5]周恩来.论工会运动[J].少年,1922(6).
[6]周恩来.共产主义与中国[J].少年,1922(2).
[7]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272.
[8]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9]周恩来.宗教精神与共产主义[J].少年,1922(2).
[10]周恩来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266-267.
A849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
A
1007-8444(2011)05-0576-04
2011-06-27
刘焱(1927-),男,云南楚雄人,教授,主要从事中共党史和毛泽东思想研究。
责任编辑:张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