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赫卡柏》看欧里庇得斯的战争伦理观
2011-04-13杨得坡
杨 得 坡
(商丘师范学院 思政部,河南 商丘 476000)
从《赫卡柏》看欧里庇得斯的战争伦理观
杨 得 坡
(商丘师范学院 思政部,河南 商丘 476000)
《赫卡柏》是欧里庇得斯悲剧中较为独特的一部,创作于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它没有了大团圆式的结局,充满了悲哀和凄凉,似乎与亚里士多德关于悲剧的描写是相悖的:好人却没有好的结局。这一特殊表现,是作者对战争带来的后果的反思。年老的赫卡柏,是战争的受害者,苦难的承担者。她痛失儿女的遭遇,是对战争带来的苦难和不幸的谴责。战争殃及了无辜者,战争泯灭了人性,战争斩断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望。
欧里庇得斯;《赫卡柏》;战争;战争伦理观
在古代希腊历史中,有两次巨大的战争:第一次是公元前500-449年的希波战争,在这次战争中,希腊人联合起来,英勇地击退了波斯的侵略,这是正义的战争;第二次是公元前431-404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这次战争是希腊历史的转折点,希腊奴隶社会开始由繁荣走向衰落,这次战争,无论对雅典或斯巴达任何一方来说,都是非正义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希腊奴隶社会所固有的一切矛盾——奴隶与奴隶主间、自由民各阶层间、两个同盟间、盟主国与同盟囯间的矛盾,都暴露出来了。
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赫卡柏》创作于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于公元前423年上演。剧中充满了战争带来的血腥以及痛苦、悲伤、绝望等。可以解救人们苦难的天神没有出现,好人没有得到好的结局。欧里庇得斯在令人窒息的悲剧氛围设置中,表达了对战争的谴责,而且也给读者和观众带来了深刻的启示和思考。
《赫卡柏》一剧反映的是特洛伊战争结束后的事情。十年的战争,以希腊的胜利、特洛伊城的被毁灭宣告结束,特洛伊王后赫卡柏和她的小女儿波吕克塞娜沦为希腊人的俘虏,跟随希腊军队来到了特剌刻半岛海岸边,阿喀琉斯的魂灵阻止了船只的继续前行,他要求把波吕克塞娜宰杀在他的坟前作为牺牲和报酬。赫卡柏哀求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俄底修斯能救女儿的性命,甚至表示愿意代替女儿去死,但女儿还是被献祭了。女儿的尸体尚未掩埋,不幸又降临了——儿子波吕多洛斯的尸体被抬到了自己面前。为了给儿子报仇,赫卡柏设计杀死了不仁不义贪图钱财的波吕墨斯托耳的两个儿子并弄瞎了他的眼睛。但是,命运之神并没有给赫卡柏以新的希望,她将继续做希腊人的奴隶。
一、波吕克塞娜之死——战争殃及了无辜者
特洛伊战争结束了,为使希腊军队得以继续前行,必须杀死波吕克塞娜献祭给阿喀琉斯。无辜的少女血洒坟头,没有人救护她。
《赫卡柏》一剧上演时,伯罗奔尼撒战争已经进行了5年之久。公元前431年初,从底比斯人同普拉提亚人的争端开始,斯巴达同雅典之间的和约就被彻底撕毁,希腊两大强国之间争夺霸权的战争正式展开。这一阶段,双方都拥有足够强大的军备投入战争,双方战事互有进退。在公元前422年,安菲波里之役以后,两方面都不愿继续作战,在斯巴达国王普雷斯托安那克斯与雅典将军尼西阿斯的促进下,双方同意将战争中取得的对方的土地归还原主,并交换战俘。双方在此基础上达成一致,签订了保持50年和平的条约,史称“尼西阿斯和约”。50年和平条约的签订,只不过是交换了一纸关于“和平”的空文。双方都没有履行他们的诺言,谁也不愿意交出土地。在签约后的几年中,虽然没有进行大的战役,但违犯条约的事时有发生。战争带来了贫富分化、个人欲望无限膨胀,正义、公平等已经逐渐退出道德视野。欧里庇得斯在《赫卡柏》中真实再现了特洛伊战争后的情况。对于获胜方的希腊来说,战争使“新娘们丧失了英俊的丈夫,他们的尸体被伊得山的尘土所掩盖着”[1]16。战争也使特洛伊城池毁灭,死伤无数,幸存者沦为希腊人的奴隶。欧里庇得斯在这部悲剧中,通过波吕克塞娜的被献祭,谴责了战争的残酷。
波吕克塞娜的被献祭,不是天神之命,是已经阵亡的阿喀琉斯的要求。那个驰骋沙场、勇猛无畏的高贵英雄在这里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自私的鬼魂。他的魂灵阻挡希腊军队回去的脚步,原因不是像他活着时无法宽容的荣誉被侵犯,仅仅是因为自己在特洛伊战争中立下过赫赫战功,战争胜利了,自己不能像活着的人一样分得战利品,但也必须得到应得的报酬:“达那俄斯人,你们到哪里去,撇下了我的坟,没有一点报酬吗?”[1]10这时,作为“报酬”即献祭的合适人选有两个:卡珊德拉和波吕克塞娜姐妹。阿伽门农是不会同意把卡珊德拉献祭的,因为她是他的婢妾,也是他所分得的战利品,所以他要维护他的利益。那么,献祭的就只能是波吕克塞娜了。
从阿喀琉斯要求得到报酬到希腊军人决定献祭波吕克塞娜,充分体现了人性中自私的一面。这是战争带来的结果。伯罗奔尼撒战争给古希腊世界带来的不仅是经济的衰退、家园的毁灭和人口数量的锐减,更为关键的是,战争成了希腊历史的转折点,古希腊的奴隶社会开始由繁荣走向衰落,经济严重衰退,贫富分化加剧。公民平等原则和艰苦奋斗的传统被迅速冲垮,人们疯狂地追逐钱财,积蓄家产。一些强者通过牺牲弱者的利益更加富足,一些弱者越发贫困。不同的财产伴生不同的利益,不同的利益产生不同的集团,平等者不再平等,公平的原则被抛弃,政治体制倾覆,道德体系破坏。迅速聚敛的财富和对希腊世界的控制权很快破坏了传统美德,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艰苦奋斗精神在财富和权力的冲击下荡然无存,保守的、农村的、地方性的、文化鄙俗的落后一面充分显现出来。无论是阿喀琉斯的鬼魂要求得到报酬还是希腊军人决定献祭波吕克塞娜,都充分说明了自我利益维护的重要性。自我利益的维护是人的本能欲求,但是自我利益的实现不能以损害他人的利益为基础。如果自我利益的实现是建立在牺牲他人利益的基础上的,这就是自私自利的人性恶的表现。
作为生命个体的存在,任何人都应该享有人的尊严而受到他人的尊重。要把人作为具有内在价值的理性存在者看待,而且必须永远把人尊为一个自主者,尊为一个能够设定和追求他自己目的的人。只要他在与他人的交往中表现出克制或同样的对人的尊重,他就理应受到社会与他人的尊重。人们可以不关心甚至厌恶他,可以不关心他的私人感情,但永远要把他当做具有内在价值的理性存在者看待,绝不可以任意侵害或凌辱,更不用说可以任意杀戮。希腊军人决定献祭波吕克塞娜,目的仅仅是为了他们能够顺利前行。这一献祭行为,与阿伽门农献祭伊菲革涅亚不同,虽然献祭就可以保证希腊军队这个集体的利益,但它满足的却是死去的阿喀琉斯的个体欲求。作者谴责了这种对生命个体不尊重的行为,因为希腊人违背了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原则之一——尊重每一个生命的存在,而且是把献祭作为满足他们自私的愿望的手段,而无辜的少女就成了他们实现私利的工具。把生命作为工具或手段,都是对生命伦理的践踏和破坏。
波吕克塞娜是剧作中作者唯一赞美的人物,面对灾难,这个纯洁的女孩表现了超常的理性。其一,当得知自己要被献祭时,她不是哀痛自己年轻生命的即将失去,而是为自己死后母亲的孤独而痛苦。从这方面的表现来看,她是个孝顺的女儿,符合古希腊伦理观念中儿女必须孝敬父母的原则。其二,她不惧怕被献祭,敢于坦然面对死亡,她认为这样的死,可以避免做奴隶的被侮辱与被凌辱。与其卑微地活着做奴隶,不如高贵地死去。其三,当母亲哀求俄底修斯让他不要带自己去献祭时,她反而劝说母亲不要去和强者争斗,表现了她的坚强,并且认为母亲不顾尊严地去哀求是不值得的。其四,在被献祭时,她依然要保持自己的高贵和纯洁。对于一个自由而高贵的人来说,死胜于过一种奴隶的生活。
波吕克塞娜的表现,充分体现了当时古希腊的时代伦理:拥有高贵的出身,是非常重要的。在古希腊人的观念中,贫穷就意味着邪恶、无知、放荡、不公正,而高贵意味着智慧、自制、正直。欧里庇得斯对波吕克塞娜的刻画,主要的不是突出她维护出身的品质,而是基于两个方面的认识:首先是对战争带来无辜生命失去的惋惜,其次是对她坦然面对死亡的精神的赞美。
二、波吕多洛斯之死——战争泯灭了人性
战争在毁灭了特洛伊的同时,也毁灭了人性中的真诚和善良。曾经的友情被贪欲所取代,波吕多洛斯不是死在希腊人的刀剑下,而是死在了父亲朋友波吕墨斯托耳手里,因为杀死了他,波吕墨斯托耳就可以占有他所带来的黄金。而波吕墨斯托耳和他孩子的死,也是贪欲的代价。
欧里庇得斯选择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来创作这部戏剧。在其他现存的希腊悲剧中,没有任何一部戏剧是用一个幽灵或一个小孩为开场白的,这种组合在任何现存的戏剧中都没有出现过。因此,欧里庇得斯故意以一种令人惊奇的方式来唤起在我们当中的某些希望和深切感受,那些与孩子的生命和成长相联系的希望和深切感受,尽管显得简单,却依然使我们震惊:这是一位其未来已经不复存在的孩子。从一开始,这就是对我们最喜爱的人类安全和人类善行的思想的攻击。
在《赫卡柏》中,欧里庇得斯以前所未有的犀利,指出了战争造成的恶果。伯罗奔尼撒战争加速了雅典内部的贫富分化和社会冲突,使得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民主派受到贵族寡头派的强烈抨击,城邦内部党争不断。作为民主政治主体的雅典公民,也大多由于在战争中失去了财产和土地,贫困破产,丧失了参政的能力和愿望;少数的贵族、粮油商人和武器制造作坊主在战争中获取了暴利,逐步掌控了城邦的政局。经济的凋敝和城邦民主政治所依赖的“公民集体”分崩瓦解,失去了其赖以存续的经济基础和公民基础。经济关系的转变,带来的是精神生活的深刻变化。在道德生活领域,道德体系由以往的以忠诚为核心转向以诚信为核心。与经济领域里的转变所带的动荡、混乱以及秩序缺失、贫富分化等严重问题一样,道德秩序的转变同样带来了道德的失范、价值观念的动荡以及道德生活在某种意义上的衰败和裂变。社会生活的私人领域正在形成,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的分化已经呈现出了清晰轮廓,这在民主制高度发达时期是难以想象的。目睹了曾经十分辉煌的民主,也目睹了战争带来的相关伦理秩序的破坏,欧里庇得斯在《赫卡柏》中借普里阿摩斯的儿子波吕多洛斯之死,指出了贪欲的由来及恶果。
为了保全波吕多洛斯的性命,在特洛伊战争正在进行时,普里阿摩斯把儿子波吕多洛斯送到了波吕墨斯托耳家,同时送去的还有黄金。他凭着曾经的交往,相信波吕墨斯托耳可以保护儿子。但是,特洛伊陷落后,为了占有黄金,贪欲使波吕墨斯托耳丧失了良知,竟然杀死了波吕多洛斯,甚至还冷酷地把波吕多洛斯的尸体抛到海里。
波吕墨斯托耳的行为,首先是破坏了主客间的道义。古希腊时期,主客关系的神圣化是最愉快的一件事情,那时旅行多有危险,交通不便,后来道路渐渐修治,旅舍成立,这种风气仍然未改变。自荷马以降,称宙斯为主客神,凡有客受主人款待,或乞援者被接受,即不能再相伤害,违背了这种主客伦理秩序者,被看作人神共愤的穷凶极恶之徒,必然会受到其行为带来的报应。正如赫卡柏所控诉的,波吕墨斯托耳“不怕地下的或是天上的神明,做出这大不敬的勾当来。他多少次和我们共食桌,被款待作朋友中的上宾,可是他受到了应得的优待,受到了我们的敬礼,却杀害了他,而且连坟墓,——假如他想要杀他,[也还该得葬他,]——却也不肯给,只把他抛下了海去”[1]31。波吕墨斯托耳杀死波吕多洛斯的行为,既违背了神的法律,也违背了世俗的法律,对天神而言是不尊敬的,对人情而言是不公正的。
古希腊时期,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友爱与正义是不可分的。人们一旦成为朋友就不需要讲正义,因为他们相互之间所做的事情不会不正义。城邦的立法者们也都重视友爱超过重视正义。在平等的共同生活关系中,兄弟和伙伴之间一切东西都是共同的,对这种关系的伤害也就更不义。所以,“抢劫一个伙伴比抢劫一个陌生人更可恶,拒绝帮助一个兄弟比拒绝帮助一个异邦人更可憎”[2]。友爱是以法律为基础的相互有用的友爱,正义就是相互履行契约的责任。正义所要维护的是每个人应得的利益。因此,正义被看作一个人的德性的总体,是一个人在交往行为上的或对与他有关的人的关系上的总体德性。在人与人的交往中,私人交往有平等的和不平等的,平等的交往意味着有来有往。在存在一方优势的恩惠的私人交往中,受惠的一方也有回报的责任。每个人都有责任以善回报善。回报是正义的而不是友爱的要求。回报是公民生活中的最基本的德性。
波吕墨斯托耳曾经受过普里阿摩斯夫妇的厚待,普里阿摩斯基于信任而把儿子托付给他,但是波吕墨斯托耳却违背了人与人交往的正义,不仅没有回报对方曾经的恩惠,而且还破坏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忠诚,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杀害了曾经施恩者的儿子,他的行为是不符合正义的要求的,他的行为也表明了他是一个不具备最基本德性的人。特洛伊战争就是处于文明门槛的希腊人和特洛伊人相互掠夺财富的大规模抢劫,波吕墨斯托耳的行为,是战争真实性的体现,随着雅典将她的盟友变成了她的臣民,正义、仁爱等信念就被一股越来高涨的金钱和财富的浪潮冲垮了。对这个帝国的年轻人来说,实践证明那些旧的信念是虚幻的,金钱才是一个不可攻克的堡垒。当时那些杰出的年轻人,野心勃勃,以富为荣,心中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弥补善恶因果消失后留下的空白。所有道德的基础,也就是对别人的权利的尊重已经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了。在《赫卡柏》中,通过揭露波吕墨斯托耳对友情的背叛,真实再现了战争造成的人的诚信的丧失和道德的滑坡。这种自私自利的思想,势必破坏人与人之间正常的伦理秩序,人们会用戒备性的眼光来看待周围的人和事,信任会被外在的行动所摧毁,越来越多的仇怨的出现,会激发不断的复仇,而复仇势必造成流血死亡,也必然会造成更大范围内的不和谐。
欧里庇得斯对波吕墨斯托耳人性中“恶”的一面的展现,不仅表现了他的时代关注意识,也给观众或读者带来更多的深远的启示和思考。古希腊人关注自己的名誉、地位等,比如阿喀琉斯对名誉的捍卫,这是一种对合法的欲求的维护,是符合正义的,但是,如果利益的获取偏离了自己的所属,那就是有意走向了违法,是违背正义的
三、赫卡柏的痛苦——战争斩断了希望
城池被毁灭了,家人也大多因战争而死。战争结束了,年老的她却沦为希腊人的奴隶,生活把它残酷的一面展现在了赫卡柏面前,女儿和儿子被剥夺了生命。战争造成的苦难却让这样一个年老的母亲去承担:在孤独和绝望中继续为奴。
战争是一个暴力的教师,是最紧张最集中的政治生活形态。在这样的政治生活中,不仅展现了人与城邦(国家)、城邦与城邦之间的纠葛,也在拷问着人的自然本性。伯罗奔尼撒战争是为着消解雅典在希腊世界越来越扩张的霸权而发起的,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仅结束了雅典的霸权,更使整个希腊奴隶制城邦制度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没有真正的胜利者。希腊无可挽回地衰落了,希腊人无比珍视的城邦制度和生活方式一去不复返,古希腊的世界在外族的入侵和外来文化的消解下最终崩塌。希腊的精神逐渐凝结为历史,人类的精神和道德也随之滑入深谷。
苦难是单调的,也是难以忍受的,这种痛苦压制而不是提升了理性。“只有在正义的城邦里,苦难才能摆脱没有结果的复制。只有这样,苦难才会变成政治思想的模式与政治判断的基础,并对人类权力和道德的意义保持警惕”[3]。此外,苦难是悲剧在正义城邦里扮演的角色,它为行动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而且还在协助行动的进行。该剧提供的智慧,是关于个人与集体的死亡、傲慢的危险、政治的偶在本质、正义脆弱性的;行动的道德含混性,则带来了复苏的苦难。这样看来,苦难带来了智慧,智慧也带来了苦难。
欧里庇得斯通过《赫卡柏》中的相关人物遭遇,表述了他对战争以及战争伦理观的认识:战争殃及了无辜者,战争泯灭了人性,战争斩断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望,我们要反对战争,维护人与人之间正常的伦理秩序。
[1]欧里庇得斯.欧里庇得斯悲剧集[M].周作人,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3.
[2]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M].廖申白,译注.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46.
[3]刘小枫.古典诗文绎读[M].李世祥,邱立波,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8: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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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