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诗歌中的道教意象论略
2011-04-13刘育霞
刘 育 霞
(山东大学 文史哲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100)
陶渊明诗歌中的道教意象论略
刘 育 霞
(山东大学 文史哲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100)
东晋时期,道教神仙思想对陶渊明产生了较大影响。他在诗文的创作中塑造了仙境、仙人、仙乐、仙药等道教意象。这些意象折射出陶渊明对道教神仙思想的自觉服膺。
陶渊明;诗歌;道教意象
一
陶渊明生活的东晋社会丧乱弘多、礼乐扫地,很多知识分子不满于现实,转而到神仙道教中寻找精神寄托。就陶氏家族与道教的关系来说,陶渊明的曾祖父陶侃、叔父陶淡均为天师道徒。《晋书·陶侃传》记载:“侃少时渔于雷泽,网得一织梭,以挂于壁。有顷雷雨,自化为龙而去。又梦生八翼,飞而上天,见天门九重,已登其八,唯一门不得入。阍者以杖击之,因坠地,折其左翼。及寤,左腋犹痛。”[4]1779《异苑》中也有关于陶侃神异事迹的记录,称其因相貌不凡而引起仙人王子晋的关注,并且得到厕神“后帝”的提点:“陶侃曾如厕,见数十人,悉持大印,有一人,朱衣、平上帻,自称‘后帝’,云:‘以君长者,故来相报。三载勿言,富贵至极。’侃便起,旋失所在。有大印作‘公’字,当其秽处。《杂五行书》曰:‘厕神,后帝也。’”除此之外,《晋书》中记录陶侃子孙名字有绰之、袭之、谦之,等等。陈寅恪曾精辟论断曰:“盖六朝天师道信徒之以‘之’为名者颇多,‘之’字在其名中,乃代表其宗教信仰之意。”[5]108由此可见陶侃与道教关系非同一般。
陶渊明的叔父陶淡更是雅好仙道。《晋书·陶淡传》记载:“淡幼孤,好导养之术,谓仙道可祈。年十五六,便服食绝谷,不婚娶。家累千金,僮客百数,淡终端拱,曾不营问。颇好读《易》,善卜筮。于长沙临湘山中结庐居之,养一白鹿以自偶。亲故有候之者,辄移渡涧水,莫得近之。州举秀才,淡闻,遂转逃罗县埤中,终身不返,莫知所终。”[4]2460作为执著的修道之人,陶淡隐居山林,与鹿为伴,终身不娶。陈寅恪依据陶渊明的家世传统,认为其思想上“保持陶氏世传之天师道信仰,虽服膺儒术,而不归命释迦也”[5]196。
考察交游情况,亦可见道教对陶渊明影响的痕迹。《晋书·陶渊明传》曰:“以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4]2416陶渊明任江州祭酒时,江州刺史为王凝之。众所周知,王氏家族世代信奉天师道,王凝之是虔诚道教徒的代表,就此来看,陶渊明受王凝之影响当合乎情理。另外,陈舜俞《庐山记》记载有:“流泉匝寺下,入虎溪,昔远客至此,虎辄鸣号,故名焉。陶元亮居桑里,山南陆修静亦有道之士,远师赏此二人,与语合道,不觉过之,因相与大笑,今世传三笑图,盖起于此。”[6]585陶渊明与著名修道者慧远、陆修静交游论道,思想受到启发与影响,亦属自然。
由于上述种种因素,陶渊明对仙道之说并不陌生,其在诗文创作中对道教相关典故的运用也往往顺手拈来、浑然天成。道教仙境、仙人、仙乐、仙药等因素,均在其诗文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二
陶渊明笔下关于生命苦短的惆怅、长生不死的梦幻与前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生复能几,倏为流电惊”(《饮酒》其三),“悲日月之遂往,悼吾年之不留”(《游斜川序》)。时光匆匆流逝,令其焦虑;死亡不能逃避,令其恐惧。“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归园田居》之四)等等,都是类似主题的反复咏唱。正是在这种人类恋生畏死本能的支配下,陶渊明的诗文流露出对生命的强烈依恋和对长生不死的倾心渴慕。“丈夫志四海,我愿不知老。亲戚共一处,子孙还相保”(《杂诗八首》其四),“世短意常多,斯人乐久生”(《九日闲居》)。除此之外,凭借天才的想象,陶渊明通过虚构与仙人同游、漫步仙境、服食仙药、欣赏仙乐的生活,实现了对无常生命的仅有安慰。
一、奇幻华美的仙境意象
陶渊明笔下瑰丽奇幻的神仙境界,主要表现在《读山海经》组诗中。《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原本如此面目狰狞的险山恶水,却被诗人着以瑰丽华美之色,既有秀丽霞光,又有婀娜群山,如在《读山海经》“其二”中,诗人写道:“玉台凌霞秀,王母怡妙颜。天地共俱生,不知几何年。灵化无穷已,馆宇非一山。高酣发新谣,宁效俗中言!”“其三”中又有:“迢迢槐江岭,是为玄圃丘。西南望昆墟,光气难与俦。亭亭明玕照,洛洛清淫流。恨不及周穆,托乘一来游。”光华秀美的昆仑山,因为玉石、清流,而更加璀璨炫目。这些如梦如幻的仙境,寄托了作者对理想世界的期盼与向往。在《读山海经》“其七”中,陶渊明还写道:“粲粲三珠树,寄生赤水阴。亭亭凌风桂,八干共成林。灵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虽非世上宝,爰得王母心。”诗人一边虚构华美的琼楼玉宇,一边描绘“灵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的神仙聚会场面,谱写了仙、凡之间融洽和谐的乐章,凸显了全诗羡仙、升仙的主旨。
[例 10]He turned to look at her.He said sourly:“You look such aneat littlethingand look at what you write.”
在描绘仙境方面,陶渊明的另一创举在于虚构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桃花源记》)。这处所在,既充满生活气息,又弥散神仙味道,恰如人间仙境,恬淡神秘令人向往。所以,在《桃花源诗》中,陶渊明发出“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的感慨。有学者认为,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原型实际上就是道教的茅山洞天[7]。
二、长生不死的仙人意象
在陶渊明《读山海经》组诗中,出现频率较高的神仙形象首数“西王母”。据《山海经·海内北经》记载:“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读山海经》“其五”中则有:“翩翩三青鸟,毛色奇可怜。朝为王母使,暮归三危山。我欲因此鸟,具向王母言。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这首诗寄托了诗人与世无争、无所欲求、浊酒陪伴、安度长年的愿望,虽寥寥数笔,却借助青鸟意象将西王母威严端庄的形象勾勒出来。
早在《汉武内传》等作品中,已有关于西王母神仙形象的生动描绘。“至二唱之后,忽天西南有白云起,郁然直来,遥趋宫庭间,云中有箫鼓之声,人马之响。复半食顷,王母至也。县投殿前,有似鸟集,或驾龙虎、或乘狮子、或御白虎、或骑白麌、或控白鹤、或乘科车。群仙数万,光耀庭宇。既至,从官不复所在,唯见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别有五十天仙,侧近鸾舆,皆身长一丈,同执彩毛之节、金钢灵玺、带天策,咸往殿前。王母唯扶二侍女上殿。……视之可年卅许,修短得中,天姿掩蔼,云颜绝世,真灵人也”。比起此类细腻、华美、富丽堂皇的描摹,陶渊明笔下的西王母显得简约而威严,读者分明能感到诗人对西王母虔诚的尊崇与畏惧。
除了西王母之外,王子乔、赤松子等以养生著称的仙人也是陶渊明喜欢讴歌的对象。如《述酒》中有:“王子爱清吹,日中翔河汾。朱公练九齿,闲居离世纷。峨峨西岭内,偃息常所亲。天容自永固,彭殇非等伦。”这首诗分别涉及了仙人王子乔吹笙的故事与陶朱公范蠡练九齿养生的故事,同时还涉及了传说黄帝时期的术士天老、容成,以及长寿八百岁的彭祖,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神仙长生不死的艳羡之意。又如《连雨独饮》中有:“世间有松乔,于今定何间。故老赠余酒,乃言饮得仙。试酌百情远,重觞忽忘天。”诗人感叹世间有神仙的传闻,却不见他们的影子,想要寻到神仙芳踪,或许借酒可得。
三、艳丽空灵的仙乐意象
除了仙人、仙境等意象,陶渊明诗文中还有不少关于仙乐意象的描写,如《拟古》其五:
东方有一士,被服常不完。三旬九遇食,十年著一冠。辛勤无此比,常有好容颜。我欲观其人,晨去越河关。青松夹路生,白云宿簷端。知我故来意,取琴为我弹。上弦惊别鹤,下弦操孤鸾。愿留就君住,从令至岁寒。
陶渊明虚构了一位的隐士形象,他与青松白云为伴,通过辟谷服食,“常有好容颜”。对于这样一位神仙似的人物,诗人流露出极大的钦慕,听其所奏之乐,如凤鸣九霄,顿感清迈超俗,涤荡心胸。
陶渊明还在诗歌中多处咏唱身处世外仙境、与清琴雅乐朝夕相伴的神仙生活:“斯晨斯夕,言息其庐。花药分列,林竹翳如。清琴横床,浊酒半壶。黄唐莫逮,慨独在余。”(《时运并序》其四)在《桃花源诗》中有:“童孺纵行歌,班白欢游诣。”《读山海经》“其七”中又有:“灵凤抚云舞,神鸾调玉音。虽非世上宝,爰得王母心。”这些动人的音乐具有浓厚的神仙气息,既华美艳丽,又纯净空灵,使神仙欢愉、凡人忘忧。
此外,陶渊明还为后世提供了另一种特殊的神奇仙乐的范本。《宋书·陶潜传》记载:“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郡将候潜值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毕,还复著之。”[8]2288《晋书·陶潜传》云:“性不解音,而蓄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知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4]682后世文人往往将无弦琴与陶渊明一并讴歌,抒写其潇洒自如、悠然忘情的飘逸形象与神仙之姿:“陶令日日醉,不知五柳春。素琴本无弦,谁酒用葛巾。清风北窗下,自谓羲皇人。”(李白《戏赠郑僳阳》)
四、引人入胜的仙药意象
道教名目繁多的服食养生活动在陶渊明诗文中亦有着鲜明体现,其中,出现频率较高的服食意象有菊、芝等。如《饮酒》其七曰:“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诗人盛赞菊花酒为“忘忧物”。在《九日闲居》中,诗人自序曰:“余闲居,爱重九之名,秋菊盈园,而持醪靡由,空服九华,寄怀于言。”表明诗人有服食菊花并与酒同食之习。诗人还写道:“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说明服食菊花是出于祛病延年的目的。在《赠羊长史》中,陶渊明描述了另外一种道教徒推崇的服食对象:紫芝。诗人写道:“路若经商山,为我少踌躇。多谢绮与甪,精爽今何如?紫芝谁复采,深谷久应芜。”诗人将紫芝与隐者修道养生联系起来,使其成为塑造人物至关重要的意象。
菊、芝作为服食对象由来已久,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仙药”中,对二者有详细系统的记载:“南阳郦县山中有甘谷水,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菊花堕其中,历世弥久,故水味为变。其临此谷中居民,皆不穿井,悉食甘谷水,食者无不老寿,高者百四五十岁,下者不失八九十,无夭年人,得此菊力也。”[9]205他明确指出菊花作为古代仙方的一种:“仙方所谓日精、更生、周盈皆一菊,而根、茎、花、实异名,其说甚美。而近来服之者略无效,正由不得真菊也。”[9]206葛氏还将“芝”列为仅次于“丹砂”“黄金”“白银”的仙药,并写明“五芝者,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各有百许种也。”[9]197
除上述植物外,《读山海经》组诗中还涉及不少人间罕见的服食对象。如“其四”曰:“丹木生何许?乃在峚山阳。黄花复朱实,食之寿命长。白玉凝素液,瑾瑜发奇光。岂伊君子宝,见重我轩黄。”据《山海经·西山经》记载:“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丹水出焉……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扬扬,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浊泽有而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不祥。”在陶渊明笔下,昆仑山仙境的神树灵草,被加以浓墨重彩地修饰,丹木、黄花、朱实、白玉无不光彩熠熠、幻妙惊艳。又如“其八”曰:“自古皆有没,何人得灵长?不死复不老,万岁如平常。赤泉给我饮,员丘足我粮。方与三辰游,寿考岂渠央!”这首诗则出于《山海经·海外南经》:“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考),不死。”郭璞注曰:“有员邱山,上有不死树,食之乃寿。亦有赤泉,饮之不老。”[10]81陶渊明发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细腻描摹出服食赤泉神水和员丘山的不死之树,凸显出它们长生不死、飞登升仙的奇效。
三
早在汉末《古诗十九首》中即有“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驱车上东门》),可见当时社会流布着朴素的羡仙思想,以及想通过服食以求长生不死的求仙行为。三国时期,曹操父子创作了大量的游仙诗,寄寓着寻求仙药、与仙人同游、长生不死、建功立业的渴望与追求。如曹操《秋胡行》其二:“愿登泰华山,神人共远游。经历昆仑山,到蓬莱,飘遥八极,与神人俱。思得神药,万岁为期。”曹植《飞龙篇》有:“我知真人,长跪问道。西登玉台,金楼复道。授我仙药,神皇所造。教我服食,还精补脑。寿同金石,永世难老。”魏晋之际,政治高压令人窒息,道教神仙思想成为世人寻求精神安慰的避难所。阮籍、嵇康等有不少关于寻访神仙、精神不死、肉体飞升、养命保生的佳作。如阮籍《咏怀》五十八有:“危冠切浮云,长剑出天外。细故何足虑,高度跨一世。非子为我御,逍遥游荒裔。顾谢西王母,吾将从此逝。岂与蓬户士,弹琴诵言誓。”嵇康《游仙诗》有:“飘摇戏玄圃,黄老路相逢。授我自然道,旷若发童蒙。采药钟山隅,服食改姿容。蝉蜕弃秽累,结友家板桐。”
至晋,随着道教教义的发展完善、神仙理论家们的鼓吹宣传以及道教自身实力的壮大,相关的故事传说逐渐成为文人灵感的源泉和取材的宝库。张华作《博物志》,“考验神怪及世闲闾里所说”。陆机有《列仙赋》、《前缓声歌》,虚构出神仙悠游自得的生活。陆云亦创作大量盛赞神仙的作品:《郊间人》、《王子乔》、《玄洛》、《九嶷仙人》、《大胜山上女》、《李少君》、《梅福》、《张招》、《左元放》、《刘根》、《黄伯严》、《费长房》、《何女子》,等等。石崇在《思归引》序中说道,“又好服食咽气,志在不朽。傲然有凌云之操。”直言不讳自己笃信神仙道教之趣,并将幻想的神仙仙境建造为现实中的金谷园,以期享受神仙般的生活。王羲之家族世代信奉天师道,与此相关的传世美谈更是不计其数。两晋时期,不少文人不同程度上受到道教思想的影响,甚至还或多或少有过修道的经历。生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陶渊明很难不受到熏染与影响。恰如陈寅恪所说,“盖《穆天子传》《山海经》具属道家秘笈,而为东晋初期人郭璞所注解,景纯本是道家方士,故笃好之如此,渊明于斯亦习气未除,不觉形之吟咏,不可视之偶尔兴怀”[5]204。
虽然陶渊明渴望延年益寿、羽化登仙,对于幻化的种种神仙传闻也不无羡慕之意,但他对于长生不死之说却又有着较为理性的认识,知道其不现实性。所以,诗人一边寄养生梦于仙境、仙人、仙乐、仙药,一边又吟唱着:“自古皆有没,何人得灵长?”(《读山海经》其八)“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挽歌》其一)这是陶渊明思想高出时人之处,也是我们联系道教意象,对其诗文内涵进行观照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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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海林]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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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2359(2011)02-0167-04
2010-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