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首农言〉注译》补释

《马首农言》是清代山西寿阳名宦祁寯藻所作的一部地方性农书，书中记述了19世纪上半叶山西寿阳 (寿阳春秋时属晋马首邑)的地理气候、农业生产和农村经济社会状况。与传统农书不同的是，该书还对当地的物价、粮价、农谚、方言乃至祠祀等方面做了论述，对研究农学史、经济史、社会史、民俗史、语言史等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高恩广、胡辅华整理撰写的《马首农言注译》(太原:三晋出版社，2011)是在前两次注释(《马首农言注释》，北京:农业出版社，1991，1999)的基础上，吸收新成果所作的一次再修订。该书价值自不待言，今检相关用例，发现有些解释或可进一步修正。现不揣简陋，择以下用例，就正于方家。

1.田鼠谓之各犁，其大者，谓之黑老。(《马首农言·方言》)

按:寿阳话中的“各犁”即“松鼠”， “瞎老”是“鼹鼠”。祁氏在“各犁”后自注云“行疾而溜”，“黑老”后自注云“出穴则目无见”。

“各犁”今寿阳话多读作“圪犁”，松鼠机灵、急溜，又“犁”与“溜”音近，故前加晋方言的常用词缀“圪”而命名为“圪犁”。方言中由词缀“圪”开头构成的词非常丰富，如“圪次块儿 (膝盖)”、“疙出 (皱褶、产生皱褶)”、“圪料 (物体翘边或者人脾气倔)”等等。“鼹鼠”称为“瞎老”，盖因其成年后眼睛陷于皮肤下面，再加上经常活动于地下，不见天日，视力完全退化，故祁氏云“出穴则目无见”， “瞎”在寿阳话中读音为“哈”，这是古音保留的结果，“黑”与“哈 (瞎)”音近，“瞎老”又写作“黑老”。

《注译》相关注解曰:“各犁(圪犁)与瞎老(鼹鼠)是两种不同的动物，此处有误。”解释只提示“瞎老”是“鼹鼠”，没有道明“圪犁”乃“松鼠”，亦未阐释两种动物得名之由，当补。

2.苗出土时，虫之伤苗者，有截白、截青之名。截青尚可俟其发生;截白则宜改种，勿迟。(《马首农言·种植》)

按:今之寿阳一带农事，禾苗出土后，容易为蛴螬、蝼蛄、金针虫等虫所伤，以地面为限，地面上绿苗被虫咬断，根仍留在土中，此为“截青”，可待其继续长苗;若地下的主根被虫子咬伤，则叶子不能再发，此为“截白”，需立即改种。《注释》两版译文为“出苗后会因虫害出现‘白苗’和‘青苗’。叶子为青色的还可以生长，叶子为白色的应及早改种。”《注译》中修订为“出苗后被虫咬伤的谷苗，有‘截白’、‘截青’的不同名目，叶子为青色的还可以生长，叶子为白色的应及早改种。”从《注释》到《注译》我们发现译文虽稍有变化，但仍将“截青”和“截白”误认为是叶子为青色、叶子为白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