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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诗经》中的反战意识

2011-04-12高锐霞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1年5期
关键词:流民思妇小雅

□高锐霞

(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山西 榆次 030600)

《诗经》的内容是极其丰富多彩的,其中《国风》、《小雅》中的征战诗、思妇诗和饱受战乱之苦背井离乡的流浪者之歌鲜明地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反战意识。

一、战争的客观性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辑录了周初到春秋中叶的诗三百零五篇。周朝建立之后,战争频发,有周公对武庚、管、蔡之乱的平定;有穆王孙懿王时对猃狁入侵的反击;有州吁自立后对积怨颇深的郑国进行的军事报复。

公元前722年,在犬戎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周平王从关中盆地丰镐东迁到伊洛盆地的洛邑,从而揭开了春秋的帷幕。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周王子权威失坠,诸侯们云合雾集,竞相争霸。《史记·太史公自序》提到春秋三百年间,“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孟子》提及“春秋无义战”,即扩大土地财富,报复新仇旧恨是引发战争的根本原因。激烈的兼并战争打破了孤立、静态的生活格局,置庶民于水火之中,然而,客观上推动了社会的发展进步。西周到春秋中叶的这段历史中,战争频发有它的客观性、必然性。但这一时期吟唱出的与战争有关的诗篇,皆影射出人们强烈的反战意识。

二、征战诗中体现出的反战意识

《诗经》中与战争有关的题材,具有“通过战争表现非战争”的特点,且相当一部分作品是在战争中表现思念故乡,担忧父母,描写夫妻两地生活的痛苦,从而将战争推向远处,淡化为模糊的背景轮廓。《小雅·采薇》这首诗歌集中表现了连年战争带给普通战士的痛苦—“靡室靡家”,“载渴载饥”、“不遑启处”、“忧心孔疚”。诗末章以“杨柳依依”写哀情,以“雨雪霏霏”写喜情,创造了一种极富特色的美学境界,来抒发出征战士的复杂心绪。经历多年磨难所获得的喜悦和幸福,显得更有分量,更弥足珍贵。战争固然是残酷的,造成了征夫思乡、思亲、思归的沉重,带给了亲人离散乃至永别的悲恸。但在外族入侵,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战士以高昂的气势,饱满的情怀,一次次投入到频繁而紧张的战斗中;以军人特有的责任感,无上的自豪感,诠释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忠诚使命重于一切的高贵品格。诗中将情感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在战斗意识外流露了悲伤的家园之思,在个人情怀中融入了为国冲锋陷阵的使命感。因战争对汉民族的生存之负效应远大于正效应,战争带来的灾难和痛苦在《采薇》末章中孕育成强烈的悲哀和伤感,进而成为向往和平的精神因素。

战争本质上是维护生存的最高最有效的手段,但战争又不可避免地会给人类带来极大的灾难和情感的痛楚。《邶风·击鼓》是一首写战士厌战思归的歌。诗人只选取了三个最典型的事件:出征前,别人挖战壕,而自己却被派去远征,岂能无怨!战事结束,别人都回国了,自己却驻守不归,岂能无忧愤!留守生活十分困窘,居无定所,马失郊野,岂能无忧!写思归,诗人则突出强调了离别时与爱妻相誓偕老,而如今远在天边,生死莫测,岂不是违背了誓言?把这两方面联系起来,便十分有力地突出了反对不义战争、渴望和平生活的主题。

《诗经》中的征战诗也有一部分表现了尚武精神。例如《秦风·无衣》,它以嘹亮的军歌,昂扬的斗志,再现了秦国军队中重义轻生、团结奋战的尚武精神。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周初到春秋中叶这一时期的反战主流意识。

三、思妇诗中体现出的反战意识

《诗经》时代,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早已形成,宗法礼教虽不及封建社会中、后期那么森严,但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逐渐被削弱,男权社会走向成熟,社会中的军事、政治都有体格强健的男性主持。从文化层次看,中国古代妇女对男权社会来说是附属品,不能参与军事政治活动,只能依附他们。《卫风·伯兮》的女主人公丈夫是一位勇猛的武士,为王前驱,久役不归,她日夜思念他,无心打扮自己;她想得他头疼、心痛,也盼不到他归来,就像盼下雨却烈日当头一样。她呼唤着:哪里能找得到萱草啊!让我种在后堂,使自己减轻一份相思吧!在古代,妇女是不能上战场的,在这里,妇女以对容颜的暂时性破坏,表明她对异性的封闭,同时也反映出她对从军丈夫的忠贞,实为人叹服!但在期盼中,女主人公的忧愁难以遣怀,只能在孤寂地独处中一次次痛心疾首。作为社会弱势群体的女性,婚姻是她们唯一的依靠和出路,一旦夫妻分离,受害最深的往往是女子,丈夫出征后被迫在家独守的妇女,生活更是悲惨无比,虽未直言却从心底呐喊,呼唤征夫归来,呼唤社会安定,期盼夫妻团聚。

“诗言志”,《小雅·杕杜》歌以夫妻吟唱的形式,再现了出征之后丈夫对家人的深切思念,妻子对征夫的翘首企盼。汉桓宽《盐铁论》说:“古者无过年之徭,无逾时之役。今近者数千里,远者过万里,历二期不还。父母忧愁,愤懑之恨,发动于心,慕积之思,痛于骨髓。”闺中思妇的胸中块垒,藏于心;服役征夫的喉间梗塞,止于斯。战争,无论正义与否,总是以它的破坏性、摧毁性和残酷性掠夺着士卒和士卒亲人的团聚。

四、流浪歌中体现出的反战意识

深受战乱之苦的不只是士卒和思妇,还有那些被迫离乡,被迫逃亡的流民们。身被战事之中,他们忧愤、悲痛,如浮萍一样,无所依靠。这一时期与战争有关的流浪歌,体现出朦胧的反战意识。

幽王暴戾,周都被犬戎攻陷,平王东迁洛邑。其后,周大夫行役至周京,见故都宫室尽生禾黍,悲故国之破亡,愤某些人如禾黍之无情,见诗人忧伤反说他何求,于是唱出了《王风·黍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从诗中描绘的歌者形象,使人感到他心中必有巨大的忧痛不能出之于口。这种忧痛应该是当时多数人易于理解的,却又为某些人所不能解或不愿解的,这样的忧痛不该是个人的生活际遇、财产损失,而应该是沉痛、忧愤的亡国之悲。战争摧毁了物质财富,也无情地剥夺了流浪者的家园。曾经礼乐鼎盛的王朝春光不再,恰如日薄西山,流亡之人唱出的歌,必然有沉郁的故国之思。

《小雅·鸿雁》是一首流民歌。战乱灾荒使大批流民像鸿雁一样奔走于荒野中,最可怜的是那些孤苦伶仃无所依附的鳏夫寡妇。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片未开垦的土地,像大雁终于找到了沼泽。他们努力地修墙筑室,尽管艰辛,却得以安居。战争带给流民沉重的灾难,流亡之中,他们筑建栖息地,积极营造得以安居的条件,反映了对安定生活、对和平社会的向往和追求。

五、反对不义战争,渴望和平生活的主流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千百年来成为了人们吟唱的主题。

战争会破坏很多东西,而它首先破坏的是军人的家庭生活。军人尚未奔赴战场,妻子们已经置身于极度的孤独和恐惧之中。思念无尽,归期亦无尽。于是等待出征丈夫的归来,成为了思妇们生活的唯一。在思妇诗中,等待的忧怨是有的;相思的痛苦是有的;离别的“执手相看泪眼”也是有的。然而战争又是不可避免的。不管一场正在进行的战争其必要性如何,能否被评判为“正义”,从事这场战争的群体和领导者,总是要鼓励群体中的成员为之付出最大的努力,最大的牺牲。国家给军人以荣誉,使他们认为自己付出的努力和牺牲是值得的;这荣誉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家人,尤其是妻子,使她们认为家庭生活的破坏以及孤寂的独守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因此,写妻子怀念丈夫的诗篇中,有对从军丈夫的骄傲,思念丈夫并为之担忧随之并存。

战争的破毁坏性无处不在。除了身处战争中的将士,在家思归的亲人外,流民们的灾难深重也随处可见。流民的境遇是可悲的,流民的现状是值得同情的,而战争的破坏性乃至毁灭性是对人性最大的摧残。珍视生命,渴望和平正是千百年来人们共同的期盼。《小雅·鸿雁》的诗人,同情流民,就像《礼记·礼运》中的孔子,幻想:“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大同世界,想使百堵皆作,民有安居。

战争有它的客观性,必然性。它的出现在一定时期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促进了国家的统一、安定,客观上加速了历史的进程;但它的负作用也昭然可见,使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所以,周初到春秋中叶这一时期有关战争的诗歌,吟唱出了反对不义战争、渴望和平生活的主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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