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己”及“人”:建党90年来中国共产党人的对非战略
2011-04-11马燕坤
马燕坤
(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非洲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091)
人类因群体生存一直对公共秩序存在需求。进入近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使对这种需求的建立和调整上升到新的高度。而政党则升华了这一情势。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和社会主义成为自觉的实践后,为集体生活的利益结构和利益变迁奠定了基础。中国共产党顺应历史局势,在丰富政党内涵为积累共产主义的物质和文化基础及推动人类走向解放和自由的同时,改变了中国以往松散的局面,提供了国家生存发展和集体生活的总体方向,开创了国际政治新风尚。在实践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人,则是推进和承载这一切的重要行为体。通过对建党以来中国共产党人,尤其是在中央核心领导人的对非战略展开探讨,能够彰显出党的精神被行为体内化后,在丰富当代国际政治内涵并使其成为一种可界定的思想网络上的价值,从而彰显出当今的国际关系愈来愈是人们有意识、有目的克服负面影响努力的总和,越来越是国家根据国内外局势主动地组合、维持、选择或轮替目标的过程的折射。
一、国际形势下的中国共产党
政党是历史发展的产物,也是国家命运转折的工具。没有政党,社会发展就会散漫无序,国家在国际舞台上就难形成整体形象和集体话语。国家治理需要政党,国际政治需要以政党表征的国家行为体持续塑造由主权平等原则构成的当代世界史。作为一种政治组织,政党除以可能的方式争取政权和职位外,还在影响政府政策,尤其是外交政策上发挥着影响。当今的国际政治更是政党政治的浓缩和体现。
政治实践源于现实之需。在时代更替中,新的组织形式,尤其是政治组织形式能够以补充、改造或代替旧的组织形式的方式,在加强社会配套程度和深化社会结构本质上产生效率。
历史上,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统治摸索在一定社会格局和发展秩序的同时,也造就了广大民众在农耕文明基础上缺乏政治感觉力与组织力的事实。进入19世纪,随着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对中国侵蚀的不断加剧,这一缺失日益暴露出来。帝国主义对中国开展对外贸易的要求,最终演变成以武力相加的“炮舰政策”。中国由此在丧失主权的同时失去一切。“于是戊戌变法运动、君主立宪运动、辛亥革命运动渐次发生,这便是人民对于政治上感觉力与组织力,渐次发展的明证。”[1](P33)然而,“由于它们本身的阶级局限性都失败了。中国革命的发展,在客观上就需求有一个新的阶级担负起领导中国革命的重任”[2](P1-2),从而改变现实,尤其在应对帝国主义侵略时组织力匮乏、散沙一盘的局面。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预示着中国历时以来组织性涣散的局面将被打破,及如何建立国家信仰、改造国家和确立政治范围将有突破。同时,中国共产党人从此能将党的先进思想和理念表达出来,并在制度和常规的创建上发挥先锋作用,最终作出影响国际政治经济的日常决定。
一开始,中国共产党人就以内化的方式,将自身成功地融入国家建设的集体目标中。由于国际局势持续灌输所产生的压力,使中国共产党人不得不将必须的要素转换成自觉状态,选择适宜战略服务当前利益。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明确确立了中心任务:“‘组织工人阶级,领导工人运动’,依靠工人阶级和革命群众去实现党纲规定的奋斗目标”[2](P2)。团结和争取广大同盟军,在公众与政府之间建立桥梁,才能促使中华民族走上自由、民主的道路。
1949年,新中国的建立,标志着无产阶级先锋队——中国共产党在民主政治建设上的巨大成就,政党认同与国家认同由之产生关联。中国共产党开始对国家实施总的政治思想和组织领导,引领中华民族迈入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征途。
总体上,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始,就将某种超越时间、地域、民族或国度的品质纳入了关怀范畴。中国共产党基于中国现实走上历史舞台,将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建设推向高潮,一定意义上颠覆了近现代国际体系以西方为中心的事实。进入新的时空,中国共产党以提高党建科学化水平的方式,根据自身的能力、素质、品性彰显出政党执政信任,全方位地营造出大国风范的承诺、道德和信用环境,塑造了中国国家形象。而在实践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人,则始终使党性原则与信念体系契合,在不同阶段塑造着适时的战略主题,从而与世界,尤其像非洲这样的国度建构出较多不是物质性,而是主体间性和社会性的关系。当今的中国正日益获得与美国类似的影响力。
二、开创时期:主权与身份
人类历史上,20世纪是一个剥夺与争取主权交锋最严厉的世纪。帝国主义对非西方国家的主权剥夺与非西方国家对独立主权的抗争几乎达到了同样高度。主权发展史在这一个世纪经历了最为戏剧性的变革。
近现代,西方国家为疯狂追求资本利益,将侵略触角伸到非西方国家。最终不仅造成非西方国家的资源浩劫,而且还使主权的神圣性遭到颠覆。进入20世纪,非西方国家独立主权的获得,最终了结了这段绵延数世纪的尴尬。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及其领导下新中国的建立,也可为20世纪国际政治的丰富注入了活力。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及新中国的建立,确立了与其命运近似的国家的共享身份,建构了某种意义上国家间关系的组成原则及认同。而复杂的国际环境,则给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加大了选择、制定和调整政策的难度。作为体现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并在政权机关担任公职的中国共产党人,尤其是中央核心领导人则以高度的责任感根据国际局势做出战略选择,影响了国际进程。非洲就较为典型。
对此,这是中国获得主权后才成为可能的,是非洲获得主权后才具有国际关系意义的。也即,在中国共产党没取得执政地位之前,中国不存在基于独立主权的外交关系;在非洲没有独立主权前,中非关系就不会是国家间的主体性关系。但是,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所倡导的战略理念的国际价值的前置性却是不置可否的。
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就对中国的未来命运展开探索。同时,将对中国命运的认知推及到与自身有着相同处境的非洲国家身上,由此在跨文化语境中塑造并增强中非国家历史遭遇、身份认同的标准化结点,从中推动了民族国家利益的普遍化建构。
作为在革命实践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人,通过把握国际局势,集合思想,将现实处境问题化,号召中华民族为争取独立自主而奋斗。
1945年4月,毛泽东对国际形势做了预见:“和中外反动派的预料相反,法西斯侵略势力是一定要被打倒的,人民民主势力是一定要胜利的。世界将走向进步,决不是走向反动”[3](P41)。鉴于此,“中国共产党的外交政策的基本原则,是在彻底打倒日本侵略者,保持世界和平,互相尊重国家的独立和平等地位,互相增进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及友谊这些基础之上,同各国建立并巩固邦交,解决一切相互关系问题”[5](P43),并始终“把五项原则推广到所有国家的关系中去”[3](P165)。
1947年12月,针对帝国主义正在集合反动势力组成帝国主义和反民主阵营,毛泽东号召全世界民主力量联合起来,“‘只要大家努力,一定能够打败帝国主义的奴役计划……推翻一切反动派的统治,争取人类永久和平的胜利’”[4](P38)。1948年11月,毛泽东呼吁“全世界革命力量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帝国主义的基础是虚弱的,其内部分崩离析,又有无法解脱的经济危机,因此,它是能够被战胜的”[4](P54)。这样,显然能够坚定全世界革命者推翻帝国主义的信心,产生凝聚第三世界的深刻效应。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非洲何尝不受鼓舞。
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更使非洲目睹到争取独立主权的可行性与必然性。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经过109年前仆后继的英勇斗争……最终选择了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拥有世界人口1/5的中国的崛起已经对世界的格局发生了深远的影响”[5](P1-2)。在外交上,毛泽东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向世界宣布:“本政府为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的唯一合法政府。凡愿遵守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主权等项原则的任何外国政府,本政府均愿与之建立外交关系”[3](P116),并“和一切兄弟国家团结一致,继续努力同世界上一切兄弟党、人民革命政党和广大人民群众团结一致……以有利于世界的持久和平,也就有利于我国的建设”[5](P245)。在实践中,“毛泽东亲自领导了新中国的重大的外交活动……一个主题就是维护新中国的独立主权地位,逐渐恢复中国在国际社会中作为一个世界大国的地位和作用”[6](P21)。中国基于独立主权上的外交显然能够鼓舞非洲国家决胜的信念。
1954年5月,毛泽东代表中国人民表达了“完全支持南非的非白色人民(包括印度人及其他亚、非人民)争取民主权利、反抗种族歧视和压迫的正义主张”,在“争取和平、自由、民主与进步的事业中获得成功”[3](P157)。并指出,“自从埃及事件以来,殖民主义和反殖民主义的界限更加分明了……现在亚非国家都在争取独立,发展自己的经济和文化,连拉丁美洲也受到了影响”[3](P242)。尽管这样,“整个非洲的斗争还是长期的……要准备长期斗争……要依靠非洲人解放非洲。非洲的事情非洲人自己办,依靠非洲人自己的力量”[3](P369)。客观上,“非洲是斗争的前线……帝国主义为非洲人民创造了斗争条件,创造了埋葬帝国主义的条件,创造了非洲人民独立自主的条件”[3](P463)。以几内亚为例,“说明革命必须依靠群众,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才能有正确的路线,才能胜利。几内亚民主党就是一个联系群众的政党,杜尔总统是联系群众的领袖……几内亚民主党及其他革命政党作为团结、宣传的核心,人民群众觉悟就会逐渐提高”[3](P466)。然而,“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帝国主义和反对派总是要千方百计地阻挠和破坏非洲各国人民的独立和进步的事业。事实已经证明,而且还将继续证明:帝国主义和反动派的疯狂反扑只会使各国人民更加提高警惕,更加坚定地为反对帝国主义和新老殖民主义,为维护民族独立和争取自己国家的繁荣进步而斗争”[8](P159)。毛泽东的这些认识显然是基于中国革命实践而得出的。没有中国的革命现实,显然也就不会有对非洲前景的洞见。
周恩来进一步提升了对非洲国家的认识。1955年4月,周恩来指出:“亚非绝大多数国家和人民自近代以来都曾经受过、并且现在仍在受着殖民主义所造成的灾难和痛苦”[8](P295),亚非国家需要“从解除殖民主义痛苦和灾难中找共同基础……就很容易了解和尊重、互相同情和支持”[9](P295)。一直以来,“反对殖民主义、维护民族独立的亚非国家更加珍视自己的民族权利。国家不分大小强弱,在国际关系中都应该享有平等的权利,它们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都应该得到尊重,而不应受到侵犯”[9](P760),并表示,中国将“全力支持亚非各国人民争取民族独立和维护主权与领土完整的正义斗争……促进亚非国家的友好与合作”[9](P166)。“亚洲和非洲人民之间存在着兄弟的友谊、战斗的友谊、革命的友谊”[9](P902)。“越来越多的亚非国家摆脱了或正在摆脱着殖民主义的束缚……经过长期的努力,已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9](P757)。但是,“要把非洲民族民主革命贯彻到底,还需要解决3个问题:第一,建立民族自卫武装。殖民者培植自己的军队,并加以控制。本地人只能当兵,军官都为殖民者所掌握……因此要保卫独立,必须有自己的武装……第二,粉碎旧的国家机器,建立民族的国家机器。一些国家虽然独立了,但国家机器仍在殖民者手中……第三,继承和发展民族文化。除埃及古老文化外,非洲一般的民族的文化比亚洲的文化更落后”[9](P907-908)。而总体上,“在万隆会议以后,非洲各国人民的民族自觉性空前提高,都要求站起来……万隆会议在整个非洲的影响却很深”[9](P902)。“非洲人民……认为亚洲比非洲先走一步,在维护民族独立、发展民族经济和文化、增强自卫能力等方面,亚洲是他们的榜样”[9](P902)。显然,亚洲的胜利,包括中国的胜利,对非洲等国度来说,是典范,更是力量。
鉴于国际形势的变化,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央核心领导又根据当时世界各种政治力量的急剧分化和改组,于1974年2月在与赞比亚总统卡翁达谈话时提出了关于“三个世界”的化分。1974年4月,邓小平在联合国第六届特别会议上全面阐述了毛泽东关于“三个世界”的理论,从而模塑了中国与广大新兴独立国家的共享身份。邓小平指出:“从国际关系的变化上看,现在的世界实际上存在着互相联系又互相矛盾着的三个方面、三个世界。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其他地区的发展中国家,是第三世界,处于这两者之间的发达国家是第二世界”[8](P458)。“两大超级大国为自己设置了对立面
……激起了第三世界和全世界人民的强烈反抗……无数事实说明……真正有力量的不是一两个超级大国,而是团结起来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第三世界和各国人民”[8](P460)。而“几内亚(比绍)共和国在武装斗争的烈火中光荣诞生。莫三鼻给、安哥拉、津巴布韦、纳米比亚和阿扎尼亚人民反对葡萄牙殖民统治和南非、南罗白人种族主义的武装斗争和群众运动蓬勃发展”[8](P460)的现实,就是明证。邓小平关于“第三世界”的阐述,揭示了新兴国家价值要素的跨国性会聚,巩固了“第三世界”既得价值免于威胁,推动了国家独立主权功能的日趋完善性建构,创建了某种意义上的国际体系和政治世界,从而使中国与各国,尤其像非洲这样的国度在未来的战略上前置性地设下了共享身份。
总之,以毛泽东为首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不仅为中国“创建了一个党,一支军队并在农村革命根据地取得了群众的支持”[10](P590),而且还凝练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走向独立自主的理论和实践因素,最终以推“己”及“人”逻辑方式向世界,尤其是向非洲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发展参照。这既是内生于中非国家间结构互动的体现,也是国际局势外嵌的结果,更是中非相互选择和理解的过程表述。
三、转型时期:和平与发展
国家战略总是根植于现实需要。当国家获得独立主权并在政权建设上取得一定成效后,战略重点随之转移。中国改革开放序幕的拉开,预示着中国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和平与发展成为新的战略基调。
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个体的共产党人的个性特征会部分地决定着采取什么样的决策,但是复杂的国际环境却使共产党人以理性行为体角色整合着国家意识,以代表中国共产党集体目标的方式在不受制于国际体系的情况下推动着国家认同或国际体系的模塑。由此,“社会结构就其本身来说不能成为全方位解读认同的基础。行为体及其行为也是必须考虑的因素”[11](P126)。
亚非国家的独立,意味着某种国家类型团体身份(如:“第三世界”的叫法)的获得。这样的团体身份“共性造就了普遍的‘国家利益’……这些利益产生于团体身份”[12](P292)。这显然是“国家之间经常在其所处的环境上具有共识(诸如:这一环境是‘冷战’、‘缓和’或‘世界新秩序’)”[10](P124)之因由。
中国共产党始终“依靠本国革命力量和人民群众的努力,使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原理同本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找出适合我国情况的前进道路”[13](P1027)。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随着“以阶级斗争为纲”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家建设主题转移,这一尝试更具深意和实效。
以邓小平为首的中央第二代领导集体继承和发展了毛泽东、周恩来的思想,基于国际形势的发展变化(即国际局势由对抗转换为对话、由紧张趋于缓和,及各国对发展愿望加强),转移了全党的工作重心。由“战争与革命”到“和平与发展”成了必然趋势。
鉴于中国国情,邓小平反复强调“中国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14](P284),而且,“要搞改革开放,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一个稳定的国内环境,也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15]。“‘争取和平是世界人民的要求,也是我们搞建设的需要。没有和平,搞什么建设!’”[15]。这由此决定了“我们提出维护世界和平不是在讲空话,是基于我们自己的需要。因此,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是我们真实的政策,是我们对外政策的纲领”[16](P417)。邓小平关于和平与发展主题的论断,显然“既是对国际形势发展新变化、新特点和总趋势的科学概括,又是对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面临的共同目标和任务的明确提示……反映了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的愿望和利益的一致,以及开展广泛合作的基础”[17](P10)。可见,“当代国家的议程受到跨国因素的强烈影响”[15](P38),中国的国家战略不完全是内生于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力量的产物。“中国的前途同世界的前途是息息相关的。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胜利对于世界走向进步和光明是有力的支持”[18](P1027)。
鉴于包括非洲在内的广大“第三世界”的现状,邓小平根据“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国际政治中积极的因素是第三世界的兴起”[19](P416)的情势,强调“广大的第三世界国家和人民,既然能够通过长期斗争取得自己的政治独立,就一定也能够在这个基础上,加强团结,联合受到超级大国欺负的国家……通过持续不断的斗争,彻底改变建立在不平等、控制和剥削的基础上的国际经济关系,为独立自主地发展民族经济创造必不可少的条件”[8](P461)。广大第三世界国家和人民始终“是推动世界历史车轮前进的革命动力,是反对殖民主义、帝国主义、特别是超级大国的主要力量”[8](P459)。但是,却不能忽视“长期以来,超级大国就是利用第三世界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尽管第三世界本身也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直接受害的还是第三世界的国家和人民”[19](P415)。而这过程中,中国将以“信得过”的两条:即“一条是坚持原则,一条是讲话算数”[19](P415)一如既往地与“第三世界”开展外交关系。“无论是在争取民族解放,反对殖民主义、帝国主义时代,还是在谋求和平与发展的新时期,中国始终把发展同第三世界的国家的关系作为对外政策的基本立足点”[20](P193),并以“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增进国际合作,促进共同发展”[21](P1)为其外交目标。
1978年5月,邓小平在会见马达加斯加政府经贸代表团时强调,“‘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永远不能称霸’。如果将来‘中国翘起尾巴来了,在世界上称王称霸,指手画脚,那就会把自己开除出第三世界的‘界籍’”[22]。1982年1月,鉴于世界的问题并非某一方面简单对立的现实,邓小平在会见阿尔及利亚财政部长亚拉时强调,“现在世界上不仅有‘南北’、‘东西’问题,还有‘南南合作’”[15]。而和平与发展贯是穿其间的主旋律。1989年3月,邓小平在会见乌干达总统姆塞维尼时指出:中国“非常关注非洲的发展与繁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许多非洲国家都独立了,这为发展创造了最好的条件。经过多年奋斗,现在国际形势趋向缓和,世界大战可以避免,非洲国家要利用这一有利的和平国际环境来发展自己。要根据本国的条件制定发展战略和政策,搞好民族团结,通过全体人民的共同努力,使经济得到发展”[22]。与此同时,邓小平“多次与来华访问的非洲领导人进行推心置腹的谈话,介绍中国革命和建设的经验和教训,鼓励非洲国家自主探索符合本国国情的政治制度和发展道路”[22]。希望他们借中国的经验而带动非洲发展。邓小平举世瞩目的由对中国的现实需要推及到非洲的认识建构,得到了非洲国家的认可。1997年,安哥拉总理范迪嫩在吊唁邓小平逝世时,表示“邓小平的功绩是举世公认的,他不仅为中国人民,而且为许多其它国家的人民,如安哥拉人民指明了方向”。总之,“在邓小平外交思想的指引下”,中国“对非洲的外交工作得到加强”[22]。显然,中国社会发展的结构性转型导引并激发了非洲发展的能动性。
总之,以邓小平为首的党中央在总结历史、立足中国、放眼世界的基础上确立了新时代的中国国家建设主题,并由此增强了中国与世界、尤其是广大非洲国家的外交创造能力,最终以发展中国家利益倡导者的角色,推动了国际体系的结构性变迁,为当代“更多国家不再效仿西方的政治和经济发展模式,而是向往中国的另一套发展模式”[23](P1)的格局埋下了伏笔。
四、拓展时期:合作与共赢
当今世界,国家除了以继续保持领土和政治完整为基本目标外,某种非基本性目标正在作为政治目标而被有意识地提倡。国家战略因之发生转变,产生了新的内涵。
随着以增强制定国际规则能力而获得影响力的国际体系建构诉求日益普遍化,国家在动员或组织其他国家合作与共赢上的能量愈来愈得以增强。
从学理上看,尽管较低程度上的跨国联系将意味着更多的安全,尽管由于权力分配悬殊国家间面临着结构性冲突,但是“集体自主发展(collective selfreliance)”已越来越成为普遍趋势。当今的国家间,更趋于需要将自身的发展建立在与其他国家的合作上,更需要对某种超越内源性诉求的逻辑做出实践性表述。但是,却因此设下了一种潜在悖论。尤其对广大第三世界来说,“如何将少数秩序、一定程度的有效权威和一种改善人类状况的潜力注入事态发展的问题,正日益变得迫在眉睫”[24](P149)。这诚然是这些国家消除脆弱性,改善处境,增进国际影响力,抑或争取同其他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同样多或更多权力的尝试。
一直以来,中国以韬光养晦的胆识与世界各国交往着。邓小平对中国未来的发展蓝图做出勾画后,以江泽民、胡锦涛为首的新一代国家领导人“正在根据国际形势调整自己的外交战略……在多变的国际格局中稳健地寻求自身经济实力的上升,寻求发展”[25](P388)。自20世纪最后10年始,鉴于全球化步伐不断加快,新一代国家领导人在寻找能够补充传统治国的选择上变得越来越灵活。如何从过去寻找行为先例及在未来实践中预见动向以指导当前决策并服务于人类“公共”利益变得同样炙手可热。鉴于作为一个完整的统一世界形成过程的全球化实况,中国的发展明显不再受制于内源性的驱动,而是在与世界的充分互动中得以全方面、综合性地体现出来。如何在世界上寻找战略伙伴,进一步扩大与各国在各领域的合作以谋共同发展,成了中国共产党人在新的时空中的价值选择。在江泽民、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的领导下,“和平崛起”作为社会实践正日益自发地演进着。
以江泽民、胡锦涛为核心的第三代和第四代国家领导人继承并发扬了邓小平的战略思想,以面向21世纪的雄伟决心,制定出中国面向21世纪的高远战略。尽管某种程度上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总体权力是有限的,但并不能排除中国在具体问题领域及对某些地域或国家的影响力,其与国家实力叠合产生的综合性影响力在塑造中国的国际形象上越来越具有普遍性意义。与非洲国家的关系即是注脚。
尽管非洲在国际体系中享有主权,但却与世界其他国家存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为此,在进入新的时空后,中国以合作的姿态在弥合非洲的这一脆弱性上做出极大支持。中国与非洲的团结合作进一步加强,经济合作规模不断加大,合作项目的经济和社会效益日益突出。一个崭新、稳定、全面的中非关系正在形成,并产生深刻的国际影响力。
中国与非洲在合作的内涵和外延上日益拓展。1993年,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中央根据平等互利原则,“继续加强与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经济和技术合作”,“同本地区17个国家新签了经济技术合作协定,并向许多受灾国提供了物资捐赠和人道主义援助”[26](P174)。同时,鼓励非洲国家积极参与到国际事务中来。1994年7月,钱其琛在会见来华访问的阿尔及利亚外长穆罕默德·萨利赫·登布里时表示:“在国际新形势下,希望看到阿尔及利亚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26](P159)。1995年7月朱镕基副总理“在哈拉雷市向津巴布韦工商界发表演讲,提出了进一步发展中非关系的3点主张:1.扩大相互支持,创造和平与稳定的国际大气候。2.加强友好磋商,促进国际经贸环境的改善。3.推动互利合作,谋求共同发展和繁荣”[27]。1996年5月,“江主席应邀在非洲统一组织总部发表了题为《为中非友好创立新的历史丰碑》的主旨演讲,提出发展面向21世纪长期稳定、全面合作中非关系的5点建议:1.真诚友好,彼此成为可以信赖的‘全天候朋友’;2.平等相待,相互尊重主权,互不干涉内政;3.互利互惠,谋求共同发展;4.加强磋商,在国际事务中密切合作;5.面向未来,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27]。于此,无论是“三点主张”抑或“五点建议”,都折射出中国在新的时空中正基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以积极的姿态推进同非洲各国面向21世纪的长期稳定、全面合作的国家间关系。抓住机遇、促进合作、共谋发展,已是双方国家当前和今后的共同愿望和战略宗旨。“中国政府认为,世界和平离不开非洲,非洲不发展,也不利于世界经济的繁荣”[26](P173)。“一个团结、稳定、繁荣的新非洲,不仅意味着赢得政治解放的非洲人民也获得经济解放,而且必将对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和人类的文明与进步作出巨大的贡献”[20](P201)。
进入21世纪,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新一代党中央领导人更加“关注非洲的和平与发展事业,高度重视加强与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将其视为中国外交政策的基本立足点”[28](P2)。2003年10月,国务委员唐家璇在中非高级研讨会上重申:“作为非洲国家的朋友,中国政府和人民将一如既往地支持非洲国家的团结和统一,坚定不移地支持参与非洲国家和地区组织促进非洲大陆和平与稳定的努力,积极探讨将中非合作论坛与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相结合的方式和途径,不断深化与非洲各国在各领域的互利合作”[28](P2)。2006年11月,来自非洲大陆48个国家的元首和政府首脑相聚北京,出席中非合作论坛,再次将中非合作关系推向高潮。其间,经贸往来尤为突出,一系列的重点领域合作随即得到加强。2007年,胡锦涛强调他“对非洲八国的访问,是一次友谊之旅、合作之旅,目的是巩固中非传统友谊,落实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成果,扩大务实合作,促进共同发展”[29]。2008年,中国“与刚果(布)、多哥、几内亚召开了经贸联(混)委会……中国国际投资贸易洽谈会期间,举办了非洲国家投资环境研讨会和第二届非洲商品展,12月,在贝宁举办了中国商品展”[30]。在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的领导下,中国与非洲各国“合作机制日渐完善,合作项目不断扩展与深化。中非经贸合作发展强劲,中国企业在非实施‘走出去’战略取得更大进展”。“中非合作继续成为”中国“对外关系的一个亮点和国际上南南合作的典范”[31](P272)。中非关系正在超越地理性和物理性要素,而在共识、预期和理念上创造出新的意义结点。
尽管中国与非洲由于不具备完全的信息技术优势,在进入新的世纪后合作与共赢的机会成本会远远大于发达国家间,但是中国与非洲在推动双边关系稳步建构上所产生的实效已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中国根据自身的发展状况牵动或导引非洲发展的现实,已在很大程度上使传统的根深蒂固的国际体系在权力控制与分配上产生变动。中国根据国内局势作出的战略选择产生的国际影响,已俨然呈现出“中国对东方世界的重要性就像美国对西方世界一样。就像美国的价值观(无论好坏)塑造了西方一样,中国的价值观也‘塑造’着‘东方’”[32](P116)的局面。
总之,建党90周年来中国共产党人是在基于对中国现实的深刻认知和实践上,以推“己”及“人”的方式作出了对非战略“三大主题”的建构。这在当今国家关系的发展上具有典型意义。建党90年来,中国共产党人对非战略“三大主题”建构,一定程度地补充了国际体系史以欧洲为中心的单调性,纠正了国际战略秩序并非能够一劳永逸地被简单地给予或制造的极端,创造出某种“宗教性的”国家间结构性互动越来越是构筑国际主调的逻辑。中国对非战略过程折射了中国从发展本国(个体),到建构普遍性人类共同体的价值范式。随着时代的推进,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将越来越能够在价值规范的创造和选择上具有主动性,越来越具备根据国际局势对技术或制度模式进行修改和调整的能力。中国在对非洲战略上所采取的已经不再是为抵制西方压力而简单地作出的方便计谋,中国已有足够的信心纠正国际体系一直以来由西方主导的偏执,有足够的勇气和胆识为丰富人类历史内涵作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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