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女性主义的伦理:一种新的伦理秩序
2011-04-11陈伟华
陈伟华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生态女性主义的伦理:一种新的伦理秩序
陈伟华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生态运动与女性主义运动的共同目标是推翻二元统治的逻辑框架,以此建立男女平等、人与自然平等的新型关系。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情境伦理(contextualist ethic),认为个人的伦理叙述和实践都是处于不同的历史环境的。生态女性主义对关系伦理的强调,使人类在人与自然关系中,首先认清自身作为关系中的个体或共同体而存在,从而使人与自然关系有一个更为和谐的发展。生态女性主义哲学的大部分学术聚焦于环境伦理学。生态女性主义哲学家认为,对女性、其他受支配的人群、动物和自然的概念化和待遇之间的联系,需要一种女性主义的伦理分析和回应。最低限度上,生态女性主义环境伦理学的目的是发展不偏向于男性的有关人类和自然环境的理论与实践并在前女性主义存在中提供一种导向去实行。但生态女性主义与其他环境环境哲学和生态伦理学又存在显著不同,除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还研究性别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成长于对女性的支配和自然的支配之间的联系和理论化。作为一种关爱伦理,生态女性主义重新将环境伦理学的焦点聚焦于自然可能的意义、道德上的说法、人与与他者联系的观点(人与非人类自然),塑造人类、自然以及人类对非人类自然环境的义务的基础。生态女性主义伦理以反对二元统治逻辑概念框架的批判为基础,将所有具有父权统治逻辑概念框架的不平等现象均纳入其探讨的视野。生态女性主义伦理将女性主义与环境保护主义相结合,承认文化的多元性,在当代环境伦理学中展示着其独特性。
生态女性主义;关系伦理;环境伦理
在很大程度上,当代环境哲学已经是“环境伦理学”。环境伦理学主要关心的问题是人类应该如何对待非人类的自然:例如,“我们对自然环境的义务是什么?什么时候和为什么我们有义务保护野生区域、保护濒危物种、从事可持续发展和恰当的技术?一些解决环境问题的理论途径会比其他的更富有成效吗?”[1](p73)詹姆士(James P·Sterba)认为“传统伦理学面临来自环境保护主义、女性主义、文化多元主义的三个重要的挑战”。[2](p1)生态女性主义伦理将女性主义与环境保护主义相结合,承认文化的多元性,在当代环境伦理学中展示着其独特性。
一、产生
历史上,反对统治女性和自然的观点主要存在于西方非主流文化中。16、17世纪,机械的世界观代替有机论逐渐占据主导地位,自然以一种僵硬、被动的形象出现。“最近的家庭史研究指出,16世纪末和17世纪初英国的家庭结构变得更富家长制和权力化特征。妇女的权利和地位进一步降低。”[3](p191)培根的《新大西岛》即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家长制家庭的结构,“父亲”施展对整个家庭的权威,而同时几乎看不到妇女起什么作用。自然本身可以被机械工艺改变,她的秘密可以用于造福社会。17世纪后期出现了安妮·康韦等一批女性主义者的自然哲学,反对机械论,“主张渗透在自然中的内在活力的原则,还有它崇敬地球的养育力,所有这些赋予了它一种关于所有活着的事物均有内在价值的伦理学。”[3](p278-279)
纵观生态女性主义发展历程,我们可以进行一种简单的梳理,把生态女性主义的发展分成几个阶段。20世纪60-70年代中期的萌芽时期,在这一阶段主要是生态运动与女权运动在理论与实践上走向结合,由此孕育了生态女性主义的正式出现。第二阶段,从7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理论的发展时期。在这一阶段,生态女性主义有了自己的旗号,并随着实践不断扩大影响,引来了广泛的关注。第三阶段,从90年代到现在,理论体系的建构。生态女性主义与其他环境哲学尤其是深生态学等展开了热烈的争论,在批判中发展,从强调女性与自然的联系到将矛头指向对概念框架的批判。通过争论与自我批判,发展自身,突出特色,这也是生态女性主义受后现代主义思潮影响的一个表现,由此奠定了生态女性主义的地位。生态女性主义认为,生态运动与女性主义运动的共同目标是推翻二元统治的逻辑框架,以此建立男女平等、人与自然平等的新型关系。
二、情境伦理
传统的伦理学是一种父权框架下的、价值偏向于男性为中心的伦理。这种伦理基于主客二分的思想,把自然作为人类的狩猎场。传统的伦理导致了男性对女性的统治成为正当的,而人对自然也存在类似的统治逻辑。
生态女性主义提出要追求新的伦理秩序:生态女性主义的伦理。“我们要有为自然和其他人类负责的新意识。它追求一种新的自然伦理和培养人的新伦理。它为新的社会前景和新的伦理改变世界提供了力量”。[4](p1)
生态女性主义伦理“反男性至上主义,反种族主义,反阶级主义,反自然主义(anti-naturist),并且反对预设或促进统治的逻辑的任何 ‘主义’”,[1](p99)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情境伦理(contextualist ethic),认为个人的伦理叙述和实践都是处于不同的历史环境的。
生态女性主义伦理有着不同于传统伦理的内涵:[5](p12)
1.生态女性主义伦理是反自然主义的(anti-naturist)。它的反自然主义在于拒绝任何对非人类自然的反映统治逻辑的思考或价值态度以及行动。它的反自然主义、反性别主义、反种族主义、反阶级主义等(对于所有社会统治的“主义”)立场形成了外层边界。
2.生态女性主义伦理是情境伦理。它包含从伦理学作为被预先决定的基本的权利、规则或原则和应用在特殊的情形下的概念,到吉姆·琴妮(Jim Cheney)所称的“定义关系”:如,关系在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某人是谁的定义。作为一种关系伦理,它不是那种不相关的或不重要的权利或者规则或者原则,它是使得他们相关或者重要的所在。
3.生态女性主义在结构上是多元的,因为它预设和维持不同——在人类中以及在人与非人类自然中的至少一些部分中的不同。因此,当生态女性主义否认“自然/文化”分离,它断言人类既是生态共同体的成员(在某些方面)又是不同于它的(在其他方面)。因此,生态女性主义对关系和共同体的关注不是对不同的删除而是对它的尊敬的承认。
4.生态女性主义重新构想处于不断发展中的理论。它通过讲故事的和第一人称的叙述语言来表述含义——这是为了确保伦理的内容的一种方式——它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女性生活的历史和现实物质的改变,更进一步了解女性与自然的关联和对非人类自然的破坏。
5.生态女性主义是包容主义者(Inclusivist)。它的女性视角来自社会、哲学、心理、文化、历史、生理、宗教等多学科的分析,它本身是一个跨学科的领域。生态女性主义发展至今,已经出现了诸多的分支:文化生态女性主义、社会生态女性主义、自由生态女性主义、激进生态女性主义、批判生态女性主义、第三世界生态女性主义……这意味着生态女性主义内部存在着诸多理论分歧,实践上也丰富多彩。
6.生态女性主义者不试图提出一种客观的观点。它意识到女性与自然的相似的被支配地位是根植于对这些压迫性的父权概念框架的维系和赞同。
7.生态女性主义将关心、爱、友谊和信任,以及适当的互惠放在中心的位置,认为我们与他人的关系有助于我们理解我们的价值。
8.生态女性主义否认抽象的个人主义,重新构想对人类有意义的事物以及人类伦理行为涉及的事物,认为人类主要是依据历史的和社会的环境以及我们所处的关系(包括我们与非人类自然的关系)生存。
生态女性主义伦理将伦理原则从人类拓展到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人类对非人类自然也应“关爱”。自然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应以内在价值、关爱和基础性的影响来取代利己主义、剥削的和不关爱的态度及对环境的陋习,这将渗透性地修复男性—女性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对关系伦理的强调,使人类在人与自然关系中,首先认清自身作为关系中的个体或共同体而存在,从而使人与自然关系有一个更为和谐的发展。
三、女性视角:关爱伦理
生态女性主义与其他环境伦理学派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强调女性与自然的紧密联系,卡洛琳·麦茜特在 《自然之死——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1979)这本书中从历史的视角回顾了妇女与自然的联系;卡仑·沃伦认为人对自然的统治与男性对女性的支配二者至少有8种联系——历史的、经验的、象征的、理论的、政治的、认识论的、伦理的、概念的联系,并对二者的统治的逻辑进行了类比,从而提出要反对压迫性概念框架。生态女性主义社会学家艾瑞尔·莎利(Ariel Salleh)的工作是这种途径的一个很好的例子。根据莎利的工作,一种更可取的途径是基于“女性的生命体验”。她认为,“如果女性的生命体验在我们的文化中被识别为有意义的和被合法化,它能作为非主流的意识——深生态学者正试图形成和引入的、作为抽象的伦理建构的意识——提供一种立即的‘活的’社会基础。”[1](p25)但是深生态学却忽略了。
生态女性主义的发展无疑与20世纪中叶的后现代思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现代思潮中的“交互主体”、“宏大叙述”等概念无疑影响了生态女性主义的发展,使之区别于传统女性主义。正如卡伦·沃伦所说的,我并不是宣称一种在生态女性主义中的最好的观点,我仅仅代表我个人关于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她并不把自身作为宏大的关系状态中的总括者,她考虑到自身的局限性,她认为自己所能代表的只能是自己,无法作一“宏大”的叙述。从而避免了一些学者所批判的“后现代女性主义的困境”。后现代理论与生态女性主义并不总是共容的,生态女性主义没有全盘接受后现代理论。迈克尔·齐默曼(Michael E.Zimmerman)认为“文化的生态女性主义”(cultural ecofeminism)“共享了许多后现代理论对自然、二元主义、自我基础(self-grounding subject)的主体和父权态度的现代性的统治的批评,但是,拒绝后现代理论的范畴悲观主义、淡漠(indifference)和解构,甚至‘女性’的身体”。[6](p234)
四、超越女性主义:伦理实践的多元关注
生态的女性主义对父权理论和女性视角本身进行批判,从而将生态的女性主义与其他女性主义派别区分开来。生态女性主义并不像激进的女性主义那样过分强调女性视角的优势,而应吸收男性思想的精华。强调多样性的声音与个性张扬,这种广阔的胸襟,对于任何观点的包容,吸纳了更多的学人、活动家的加入,有利于学派的发展。由于它强调包容与不同,卡伦·沃伦将生态女性主义的伦理比喻为“一只大果盘”。[1](p97-123)
生态女性主义哲学的大部分学术聚焦于环境伦理学。生态女性主义哲学家认为,对女性、其他受支配的人群、动物和自然的概念化和待遇之间的联系,需要一种女性主义的伦理分析和回应。最低限度上,生态女性主义环境伦理学的目的是发展不偏向于男性的有关人类和自然环境的理论与实践并在前女性主义存在中提供一种导向去实行。但生态女性主义与其他环境环境哲学和生态伦理学又存在显著不同,除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还研究性别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艾瑞尔·莎利(Ariel Salleh)在《生态女性主义/深生态争论:对父权制理性的回应》中认为,在生态女性主义和环境伦理学的领域之间的主要不同在于后者的范式之中没有成功地整合社会的分析。
生态女性主义成长于对女性的支配和自然的支配之间的联系和理论化。作为一种关爱伦理,生态女性主义重新将环境伦理学的焦点聚焦于自然可能的意义、道德上的说法、人与与他者联系的观点(人与非人类自然),塑造人类、自然以及人类对非人类自然环境的义务的基础。生态女性主义伦理以反对二元统治逻辑概念框架的批判为基础,将所有具有父权统治逻辑概念框架的不平等现象均纳入其探讨的视野。这意味着生态女性主义内部存在着诸多理论分歧,实践上也丰富多彩。这种对具体历史语境、社会情境,随着时间、地点、条件的变化而做出相应的调整。生态女性主义实践的丰富多彩,各个国家、民族均可依据自身特色进行活动。
五、结语:生态女性主义的意义
生态女性主义是激进环境主义理论中有重要影响的一支,他们从几个角度对环境保护产生了重要影响。不仅是直接的环境哲学分析,对科学观的分析也对环境问题有重要影响。科学的男性化,男性在科学领域的统治地位以及科学研究的男性思维方式,是女性主义所批判的一点,男性化的科学导致女性在科学研究中的弱势地位。科学的男性化导致对自然的统治和支配观念。科技革命导致人的本质力量增强,人类在科学革命中将自然概念化,将自然理解为一个死寂、被动、受人类支配的客体。男性思维方式的统治地位,线性、僵化使男性思维方式统治了人类,习惯于以主客二分方式对待关系,人与自然关系也被纳入此模式。科技双刃剑的负面效应原因之一就是将自然的概念化,以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动作,使自然环境成为工具对象,从而遭受掠夺。生态女性主义批判标有父权烙印的“发展观”,认为这种发展必然要以自然的牺牲为代价,不利于人类的全面发展。男性对女性的尊重将促进男女关系的和谐,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人类对自然的尊重将促进自然与人类的和谐共处。反之,则是女性的反抗斗争,自然的怒吼。自然孕育了人类,大地母亲需要全人类的共同爱护,需要多角度、多视野的关注,自然的发展关系到人类的未来,人类的命运不是孤立的。
只有消除二元对立,发展平等、消除民族和种族偏见,才能有利于环境的保护。
我们需要美好的环境,就应该关爱地球,尊重女性。
[1]Karen J·Warren.Ecofeminist Philosophy:A western perspective on what it is and why itmatters[M].Rowman&Littlefield Publishers Inc,2000.
[2]James P·Sterba.Three Challenges to Ethics:Environmentalis,Feminism and Multiculturalism[M].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1.
[3]卡洛琳·麦茜特.自然之死——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M].吴国盛,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4]Carolyn Merchant.Radical ecology:the search for a livable world[M].London:Routledge,1992.
[5]Karen J.Warren.The Power and the Promise of Ecological Feminism[J].Environmental Ethics,1990,(2).
[6]Michael E.Zimmerman.Contesting Earth’s Future:Radical Ecology and Postmodernity[M].Californi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1994.
B82-058
A
1003-8477(2011)11-0107-03
陈伟华(1976—),女,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南京工业大学政治教育学院副教授。
2010年南京工业大学党建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课题立项项目,项目编号:SZZD2010009。2011年度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生态女性主义理论批判与实践研究”。
责任编辑 高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