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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精神的承诺和坚守①
——聂鑫森文化小说创作解读

2011-04-07冯峰

关键词:作家文学小说

冯峰

(致公党湖南省株洲市委员会,湖南株洲412000)

人文精神的承诺和坚守①
——聂鑫森文化小说创作解读

冯峰

(致公党湖南省株洲市委员会,湖南株洲412000)

聂鑫森先生的文化小说专注于独特生命存在的言说和传统历史文化题材的发掘,表现出深切的人文情怀和高雅的文化品格,在快餐式的写作和快餐式的阅读甚嚣尘上的社会转型时期,显示出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聂鑫森;文化小说;人文精神

湖南湘潭籍作家聂鑫森早年以写工业题材的诗歌而跃上文坛。于1983年开始小说创作,1984年3月至1988年7月,先后就读于中国作协鲁迅文学院和北京大学中文系。著有长篇小说《夫人党》《浪漫人生》《霜天梅影》《诗鬼画神》,中短篇小说集《太平洋乐队的最后一次演奏》《爱的和弦与变奏》《镖头杨三》(英文版)《诱惑》《都市江湖》《生死一局》《塑料人》《铁支子》《吃官仓考》《轿杠》《老号手》《万笋楼》《车在旅途》《星下双剑》《烟波芥舟》,诗歌集《地面与地底的开拓》《他们脖子上挂着钥匙》,散文随笔集《旅游最佳选择》《收藏世界的诱惑》《优雅的存在》《话里画外丛书——阑干拍遍》《一个作家的读画笔记》《触摸古建筑》,以及《红楼梦性爱揭秘》《陈姓》《罗姓》等文化专著共25部。先后荣获“庄重文文学奖”、“《北京文学》奖”、“湖南文学奖”以及“毛泽东文学奖”等数十次。

作家聂鑫森在40余年的文学创作中,矢志不移地坚持文化小说的创作,毕生致力于对传统文化进行坚持不懈的开掘、整理,创造出了卓尔一派的文化小说,堪称绝唱。这么些年来,聂鑫森作为一个在湖南乃至在全国的小说创作(特别是短篇小说)方面的领军人物,其创作以深厚的文化情怀和高雅艺术品味,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喜爱和追捧。

一 独特生命存在的关注与言说

小说作为一种叙述与表现的艺术,它会说些什么,这于作者来说,实在是一种诱惑力很大的魔圈。

上个世纪90年代,如果说文艺湘军“百家文库”的出版对当时低靡的文学创作是一种鼓励的话,那么小说方阵“聂鑫森卷”则是小说家聂鑫森对文学湘军的一种宝贵贡献。聂鑫森避居一隅,深居简出,凭借一种思想,一种智慧或者是一种哑语般的自语,精心地构造着他的小说世界。面对庞大而芜杂的外部世界,他用自己的眼光予以冷静的审视,关于人生,关于人性,关于人类精神世界的坍塌与重建,关于真善美与假恶丑的扬弃……所有这一切,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然而聂鑫森始终不做布道者(多元化的现代写作手段和游戏规则,已使我们无法布道),他在相对恒久的状态下,认真地审视,不懈地坚持,其作品深厚的文化情怀和高雅的艺术品格,使我们的阅读世界多了一脉淙淙清流或者是一段拍案惊奇。

聂鑫森是以短篇构制和文化小说著称于世的。在小说方阵“聂鑫森卷”中,收录了他十多年来创作的30个短篇小说。我们注意到,这30个短篇小说大部分是经国内重要(核心)文学期刊发表或转载的,可以作为聂鑫森这一时期创作的重要作品或代表作品,我们可以通过这些作品去进一步探询他的创作轨迹。

我们得承认,现行的快餐式的写作和快餐式的阅读充满了浮躁。同时,经典主义的写作在选择读者群体的时候必然呈现弱势,阅读与写作的空气对流暂时不可能出现蔚为壮观的景象。我们何去何从?读者在思考,作家也在思考。聂鑫森仿佛顾不了这么多,他执着于走自己的路,他要说的或者能够说的只能依靠作品本身,其他都是多余。聂鑫森的小说的视角一直是由小而大,由表及里的。他反复地、津津乐道地攫取那些久远的、与现代都市偏离的村落乡野小景,用以构制作品,或形成个体行为演绎群体态势的文化小说。这种题材上的挖掘需要时间积淀和精神与智慧的极大付出。与其说这是他作为小说家对题材的选择,毋宁说是创作的坚守。

《呼儿湾的童话》或许是一篇“美丽得使人发愁”的类似白描式的“实验型”小说。作家借助他熟稔的国画水墨法处理素材,淡淡地泼墨,轻轻地濡染,苇草搭成的棚子下,一幅菊子和苇子观鱼图便跃然纸上,省却故事,只有浸染水墨一样的语言描述。我惊异于聂鑫森创作的诸如《梅子黄时雨》《贤人图》《琢砚》这些精短故事所凸现的才情,行文恣意汪洋,书卷之气横生。才情说白了就是才子气象,它与广博的阅读、生活的阅历是紧密相连的。读着这样的小说,可以使我们知道什么是清正之气,什么是适意人生,同时还可以教会我们文章的多种做法!

聂鑫森是一位深切关注社会现实的小说家,他在审视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生活多维领域的时候,他的目光不会产生怀疑,但他可以如手术师一般把脉,切入生活的多个层面,进而渗入自己的同情、关怀。小说《寻访宋劳模》的“情”,《九重天》的“惑”,《大樟树》下的“等”,都无一例外地体现着作者的人文关怀。

无论你怎样去读《塑料人》,百人就有百人的说法。关于人性、关于伪善、关于精神自虐,我们都可以在“竺根”和“花蕊”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只是在人性的定位上,我们都乐于做假装没有感觉的“塑料人”吧!这是帮助读者审视自身生命意识的“大小说”。

小说集《生死一局》包括:《客栈一夜》《暮归》《逍遥游》《治印》《赠印》《鲜于先生汤》《头上是一片宁静的蓝天》《墨竹图》《紫玉英》《楚风轩》《狗眼》《丹青引》《夜来麻将声》《盛记裁缝店》《碧荷圆影》等。作品立意深刻,构思巧妙,情节曲折,于质朴中见幽默,于调侃中见温情,于娓娓叙述中蕴含人生哲理,展现了作者对生活的深刻体验和独特思考,对广大读者有着独特的启示意义。

“大小说”要慢读细嚼。读聂鑫森的小说,你会发现,他的每一个短篇,都是可以直达我们生命意识深处的“大小说”。

二 传统历史文化题材的发掘和表现

聂鑫森矢志不移地坚持其文化小说的创作,以一种固有的姿态,穿梭于历史文化的莽莽丛林中。他始终在思考传统历史文化对于现代文化的影响这样一些大问题,他发现他所思考的这些问题依然在现代社会的进程中,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并自觉不自觉地引导着社会大众的精神生活。无疑,这种引导所产生的效果是真诚的、崇高的、健康的,这使他有了一种借文字、借文学表达思想的巨大快乐。1999年由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霜天梅影》就是这样一本重说秦淮才女董小宛传奇一生的长篇文化小说。

《霜天梅影》以江南名妓董小宛和才子冒襄的爱情故事为主线,演绎出崇祯年间的一曲才子与佳人至爱至真的清丽篇章。“董小宛不仅是才女,而且是贤女,当她的风尘姐妹如李香君、柳如是等的夫君变节事清之时,惟有她和她的知己冒襄相依寒门。”[1]小说家聂鑫森以大幅度的笔调,展示董小宛从一个名妓到一个贤妇的极端的转化。董小宛之恋冒襄,是依董小宛独立而笃诚的性格所决定的,但绝不是唯爱至上。她在进入冒府与冒襄朝夕诗酒相娱的日子里,便时时为冒襄的保持气节而殚精竭虑,既完成了一个名妓向闺阁风范的转变,又以自己的人格魅力维持了丈夫在动荡时期的清高形象,是董小宛造就了冒襄在江南士子中的一枝独秀。“这样一个生死相恋的故事,不但具有纯真的意旨,更重要的是有着国难家仇的广阔背景。”[2]较之于当时同一环境下的陈圆圆、柳如是、李香君这样的奇女子们,董小宛无疑是一位骄傲的胜利者。

对于历史文化题材的创作,聂鑫森乐于把持一种方向,保持一种姿态,这种姿态必须倚仗才情和对历史文化的深度把握。独立的人文理念和人文思想可以穿透历史的阴影,直达我们日益陷落的精神家园。作为擅长历史文化题材创作的聂鑫森,他始终围绕“重说”二字因材造势。他充分尊重历史,包括在历史的氤氲下被千年文化浸淫的现代阅读者,换言之,聂鑫森从一开始“重说”历史人物董小宛时,就已经让董小宛与现代读者相识相知起来,造成“零距离”阅读。在《霜天梅影》中,聂鑫森以情节和氛围结成一条主线,语言主导情节,情节渲染氛围,这种连环效应使得董小宛和冒襄以及小说中相关联的人物一下子活跃起来。比如董小宛的坚柔、陈圆圆的哀婉、柳如是的灵性……他以灵性、清润而游刃自如的笔触,把每一个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

聂鑫森的灵性在于他的小说,并不以故事取悦读者,他自始至终用氛围与语言凸现人物的个性,这种语言与个性往往会被作品中主体人物美仑美焕的诗词歌赋所唤起,浑然一体,妙手天成。在历史文化题材作品创作中,这种写法看似很传统,但因才造势,因势造人却是千古文章中的大势,大势写成大雅。聂鑫森的创作可以引导我们平静地面对过去和现在。

三 尘世喧嚣中人文精神的坚守与矗立

现代社会,受各种思潮的影响,多元的、快餐式的文化格局已经形成,因此,作家的表现与思考更多的进入了一种自言自语或“失语”形态。上海作家陈村曾写过一篇《谁来布道》的文章。他认为:“话剧的衰落在于我们失去力量。我们可能拥有技术,我们不拥有心灵,不拥有与心灵沟通的能力。”[3]36陈村本是有悲天悯人的慷慨情怀的,在他看来,要找回艺术(戏剧)过去的辉煌,“问题在于我们是否面对着一颗期待的心,是否能使它一如既往地静候,是否有征服人心的精神力量。”[3]35-36由戏剧到诗歌到小说到文学艺术的一切形式,文学发展到今天,由过去的“精神布道”到现在的“凄凄惨惨戚戚”。谁来评说?谁来布道?读聂鑫森的作品时,我有一种感觉,如果说当下文学的延伸与发展越来越显现出浮躁的话,那么聂鑫森的创作则是在深深地构筑底部,传播使命。他的作品与人品透出一种典雅,一种厚实,一种智慧,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清正朗润而又温暖的文学力量。

近些年来,文学理论界已经注意到,聂鑫森在其一系列的中、短篇小说创作中,越来越趋向于表现社会最底层民众的生存状态,或者说是一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一种真善与丑恶的对抗,一种文化对现实社会的审视与体察。对于作家而言,无论你去表现任何一种题材,你心中的那根“杠杆”永远是会保持一种相对平衡的,你并不会受周遭的影响而受雇于人。这里所指的是真正的作家,但是,我们仍要说明的是:作家的写作态度,也是作家观世观人、直面人生的一种反映。作为一个作家,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就够了!

当下,作家的写作在市场经济,在商品社会的重负下纷纷更弦易张,从而更多地注入娱乐功能,或者媚俗读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当引起高度警惕的话题。而聂鑫森似乎更醉心于走自己的路,比如他的小说,就透出一种与先锋写作不相容的书卷气,显示出一种气定神闲的传统文化内蕴。他的这一类作品引起了一部分读者的叫好,这也证明,真正意义上的人文写作,仍然是文学事业的一支坚挺力量。对此,聂鑫森坚定地认为:社会的前行必然促进文化的多元,文化的多元必然带动文学的嬗变,这种循环曾经使不少作家一度彷惶和无所适从,但他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时间也会告诉我们一切。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在前行的过程中,总是会回头看,在回头的那一瞬间,你会发现,我们本身已经构成了一篇小说、一篇散文、一幅水墨小品。从某种意义上讲,作家的义务不仅仅是表现和反映生活,他也可以在某一层面上影响和干预生活。虽然现在这种功能似乎削弱了,文学的功能也越来越淡化了。但文学仍然需要一种坚守,文学仍然需要一种执著精神。惟其如此,多年来,聂鑫森一直执着于走自己的路,他以自己的创作在喧嚣的尘世中竖起了一面迎风招展的人文主义旗帜,醒目且从容。

文学作品总是力图对读者有所启迪,有所触动,能否做到这一点,取决于作家的自身是否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聂鑫森的创作过程中,他的内心永远矗立着一尊“精神参照物”,这便是文学的人文精神。在聂鑫森看来,人文精神是一种大的话题,也是“文学即人学”的永恒话题。他认为,一个人有他(她)的精神之相,一篇文章,一幅画同样有它的精神之相。古往今来,一个作家、一个诗人、一个画家总是生活在他的精神之相中的。你比如说《离骚》、唐诗、宋词,还有《三国演义》《红楼梦》等作品,之所以流传至今而久盛不衰,表面上看是作品的魅力,其实是作家的魅力。作品背后就是作家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它虽然是借助文中的主人公来传达和表述,但世界观、道德观、行为观都是来自作家本身的。

由聂鑫森的创作,使我想到了关于作家的使命感的另—个话题。虽然这个话题谈起来很艰难,但我们必须深入下去。文学不可能表现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所读到的作品,它只是某个生活的切面,假如这个生活的切面因形式、内核的嬗变而使你能感到一个亮点、一份喜悦或者是一份忧伤,那么,我们便窥见了文学使命的光芒。

[1]野莽.霜天梅影·总序[M]//聂鑫森.霜天梅影—重说秦淮才女董小宛.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9:7.

[2]聂鑫森.霜天梅影·后记[M]//聂鑫森.霜天梅影—重说秦淮才女董小宛.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9:237.

[3]陈村.百年留守·谁来布道[M]//陈村.百年留守——当代名家随笔丛书.北京:群众出版社,1995:36.

The Commitment and Persistence on the Humanistic Spirit——On the Creation Interpretation of Nie Xinsen’s Cultural novels

FENG Feng
(The Committee of Zhigong Party of Zhuzhou City in Hunan Province,Zhuzhou,Hnunan 412000,China)

Niexinsen’s cultural novels focus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existence of the unique lives and the excavation of traditional history and culture themes,which represent a kind of deep feeling of humanism and elegant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During the period of social transition,as fast-foodstyle writing and reading thrive,his novels express unique value and significance.

Nie Xinsen;cultural novels;humanistic spirit

I207.425

A

1674-117X(2011)06-0020-04

2011-08-25

冯峰(1966-),男,湖南株洲人,致公党湖南省株洲市委机关干部,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黄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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