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纸马艺术的审美创造心智解析

曲艳玲 王 伟

云南纸马艺术的审美创造心智解析

曲艳玲 王 伟

云南民间纸马数量众多，风格迥异，在众多的纸马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一种同一的心源性因素，即创作主体共同的审美创造心智特征。

云南纸马;审美创造心智;唯我意识;正面指向;浪漫情怀;乐观精神

在云南纸马创作活动中普遍呈现的心智倾向或特征主要包括审美主体心理以及与之紧密联系的行为倾向或特征。这一切都构成纸马创作以至欣赏活动的主体性条件，也构成云南纸马艺术作品的心源性因素。

一 唯我意识

云南纸马艺术创造中表现出来的强烈的唯我的认识态度主要是出于他们自觉的要求。对云南民间百姓来说，他们在纸马艺术作品中唯我地营造一种新的世界秩序，这是受到特定观念支配和影响的自觉行为。他们完全从自己的爱好、兴趣和理想出发，画自己头脑里的东西，无拘无束地表现自己的审美感受和审美理想。云南纸马艺术创作的唯我认识态度实在是唯心灵的态度。我们说云南民间百姓在纸马艺术创作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认识态度，较之那些模仿艺术所表现的拘泥于自然对象特征和客观现实秩序的认识态度更切近审美性质。当然这种认识态度所反映的认识水平或许低于上层文化的理性意识，可恰恰是在这种认识水平上产生了具有强烈审美特色的认识态度，这恐怕是有待深入研究的课题。而且，这种审美态度仍一定程度地与功利意向相关联的事实也是我们不能不对“审美无功利”的命题保持谨慎。

在云南纸马造型形象中，现实物象的择取、形式元素的运用以及主体情感意志的表现，都呈现高度的主观性、随意性和自由性。他们仿佛是一幅幅“唯我”的世界景象:强健的骏马可以身长翅膀腾云驾雾，成为沟通人神的使者;白龙、苍龙和财龙这三条龙居然穿上了官服坐在案前，象征着清吉、昌盛和发财;平日里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成了神牛大老爷被百姓们虔诚的供奉在本主庙中;禽兽的身上可以绽放多姿的花儿;太岁神的坐骑竟然露出孩子般调皮的微笑;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居然成了雌雄二煞……总之，在纸马艺术世界里，宇宙万物完全以创造者自身为中心，时空秩序完全为创造者自我所决定。这实在是一种艺术的对待现实生活和客观事物的态度。

总之，云南纸马艺术所体现出的唯我认识态度与中国传统艺术创作的认识态度基本一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古代画家、文人这些充满激情的话语，表明了中国传统艺术创作的认识态度。这种强调艺术家“心源”，将外部世界纳入主体意念秩序之中的唯我认识倾向，也正是云南纸马艺术创造所表现出的具有主观意志决定论倾向的一种唯我意识。

二 正面指向

在云南民间纸马艺术创作活动中，受民间文化观念及其表现要求的影响，会使主体在感觉和认知现实生活中的各种事物时保持一种趋向正面指向的选择性。从云南纸马艺术作品来看，民间百姓的正面指向选择性表现在以下三种关注上:对“吉祥”事物的关注、对一定形态特征的关注、对积极神态特征和生命特征的关注。

云南民间纸马创作十分重视“吉利”。对“吉祥”事物的注意并不完全取决于对象的现实价值，而是取决于它们在人们观念意识中的内涵价值，取决于它们所关联的理想化的意义。在现实生活中，许多“吉祥”事物并非一定直接利益于人，有的甚至可能加害于人，如虎、蛇等等。长期以来，人们稳定于对“吉祥”事物的选择，业已形成一种习惯和定势。对他们来说，凡是“吉祥”的东西，不管具体意义如何，其定性都是肯定性的，都是利益于人类的。

云南百姓对形态特征的选择通常有两种倾向。其一，注意知觉对象的恒常特征，即民间百姓所说的“五行俱全”。如人有四肢双眼、正面侧面;虎有四腿一尾……在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有大量的神灵鬼怪形象都是以人的形象表现出来的，他们多是正面的身体正面的头，或是侧面的身体正面的头，手脚四肢互不遮挡;动物形象同样是躯体正面朝上，五官四肢不缺一点;植物形象往往是四季八方、地面土里、水上水下加以充分展现，全部形态特征尽收眼底。其二，注意知觉对象的显著形态特征。从云南纸马艺术作品来看，人物的脸部和四肢，动物的头部、五官，植物的花朵和枝叶往往作为显著形态特征而被人们注意。这和一般艺术家对实物形态特征的注意有相似性，但民间百姓的知觉选择性要强得多。他们可以借助经验知识和感性印象抽取不同性质、不同时空条件下的显著形态特征，且一并叠加综合，最终和盘托出。

云南民间百姓总是注意对象那些合于主体目的性的、具有积极意义的神态和生命特征。百姓一般注意知觉对象那些具有积极意义的神态，如欢欣、平和、富足、慈祥、文静、雅气等，而极少选择忧郁、惆怅、悲戚、卑畏、萎缩、恐惧等意义消极的神态。只有为了辟邪驱疫，人们的知觉注意才会倾向于愤怒、凶狠、狞厉、严肃、冷峻的神态。由下面这些画诀可见人们的一般选择心向:“富道士，穷判官，辉煌耀眼是神仙”;“威猛杀气是武将;舒展大气是文官;窈窕秀气是少女;活泼稚气是童顽。”因为功利意向的不同，人们对同一知觉对象的神态特征也会作出不同的选择，甚至完全将自己的意愿转化为知觉意象。我们来看几张“山神土地”纸马是如何体现创作者不同的功利意向的:经常有动物野兽出没的地方的“山神土地”是武将的装扮，他们手拿武器以老虎为坐骑，神气十足，非常威武;作为民间百姓聚集地的“山神土地”则是文官的样子，他们平和、沉稳，很善解人意。

上述三种关注倾向表明，云南纸马艺术创作主体按照自我心灵的要求能动地知觉对象，注意和选择具有正面指向的形态特征、神态特征或生命特征。

三 浪漫精神

我们知道，中国民间文化观念是在“匮乏”的现实条件中形成的，以超越现实困境、摆脱人生苦难为中心意向的主体意识系统。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的形象大都是神灵鬼怪，没有现实的依据，这更需要创作者丰富的想象力。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众多的神灵鬼怪形象是现实中没有的，但民间百姓通过他们的想象力有模有样地把他们心目中的“城隍土地”“大黑天神”“水火二神”等都表现出来。在这里，各种造型虽有所依据，比如“水火二神”有水和火以及人的形态特征，但是这种形态特征又不完全是客观现实的影子。尽管如此，云南纸马艺术所构建的关于“水火二神”的这种主观认识却又是符合民间百姓的内心要求和审美感受的。由此可见，无论内在的意义形式还是外在形象显示，这些都体现着想象力的解放。

由于云南纸马造型活动的特定功利性意向，民间百姓的想象力虽然自由浪漫、奔放无羁、主观随意，却也往往表现出某种趋同的倾向。譬如，云南纸马造型中较少华而不实、忧郁伤感的成分，而总是保持朴质、明朗、高昂的精神品格和浓郁的乡土气息。从形态上看，云南纸马造型活动中的想象通常是带有目的性的有意想象，而非“白日梦”式的无意想象。从内容看，他们的想象多为创造性想象，是超越现实的理想抒发。云南纸马的浪漫精神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云南纸马艺术中所有的神佛形象都是在反映客观现实的基础上从主观内心世界出发，抒发对理想世界的热烈追求的一种反应。生活中遇到什么困惑，对未来理想生活有什么样的希冀，这些都会在纸马中有所体现。

现实生活中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他们也常常焚此纸马，以求解除，所以云南纸马中又有“解冤结”一类。我们可以看出，云南民间百姓是怀着一种浪漫的情怀来面对现实生活的。他们从主观心愿出发，面对困厄不自怨自艾，而是充满希冀的渴望神灵来解除他们的诸般痛苦，并向往更为美好的生活前景，这一方纸马给他们以无限的鼓舞和生活的热情，迸发出战胜困难的力量。

其次，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我们看到民间艺人用奔放的艺术语言、瑰丽的想象和夸张的手法来塑造他们心目中的神佛形象，展示出云南百姓的浪漫情怀。云南纸马的造型不求形似，但求尽兴顺意，线条朴拙如儿童画般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表达着百姓的心声。那些掌握着百姓人生命运的神佛灵怪，千姿百态、神情或严肃或滑稽或微笑，都如同生活中的老百姓一样，积极热情地给百姓带来精神的慰藉。

四 乐观主义

民间文化观念提供给民间百姓的人生观是务实的、乐观的、趋善的。云南纸马艺术创作活动便是人们在不尽人意的现实遭遇面前，用以保持乐观刚健之心态而采取的一种替代性满足需要的方式。

在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我们能强烈地感受到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民间百姓总是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行为能力来承受和减弱苦难生活际遇对于自己的不良影响，并使原有达观的生活热情发挥更大的积极效应，因此，民间百姓只关心事物的积极价值，总是容易看到事物好的一面，对于快乐美好反应很敏感，对于悲观失望反映迟钝，他们的行为决策总是遵循乐观主义的价值选择原则。他们是充满智慧和力量的一个群体。如果我们仔细观察会发现，在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除去“哭神”和“血神”以外，其它各种神佛鬼怪以及动物的神情都是积极的、快乐的，即使是严肃的神佛，我们也会在他故作庄重的表情下面看到乐观向上的力量。

从自我切身需要出发，围绕现实生活主题，在温情脉脉的人伦基础上展开的云南纸马创作活动，自始至终地伴随着炽热而真挚的情感。也因此云南纸马艺术才不拘囿于形式规范和经营法度去做刻意的雕琢，而往往是大刀阔斧、恣肆纵横、一气呵成。这种创作状态造成云南纸马艺术形式结构的天成之趣，具有刚健质朴、粗犷豪放、简约明快、浑厚自然、热烈绚丽、亲切温润的感性品质。

在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我们还会看到那些夸张的人物造型和表情。那些神佛形象大都是大头矮小粗壮的身体，憨态可掬的站在那里，神情或温和微笑或严肃认真，却都如同孩子般天真可亲可爱，并富有幽默感，让人看了心生快乐。即使是有些可怕的“五鬼”，在云南纸马艺术作品中也似乎并不那么可怕，画面中五个神情各异的小人，就像五个淘气的孩子在院场中嬉戏打闹，简古粗疏的线条勾画出他们不同的身姿，虽不如北京杨柳青纸马严谨工细，却更加富有神采和意趣，表现出民间纸马雕版艺人浑朴的胸怀和浪漫乐观的超人心智。

综上所述，我们透过云南纸马艺术的表层形象来审视其心源性因素，并将云南纸马的艺术造型与营构这种艺术造型的心理倾向结合起来进行理解，对云南纸马审美创造心智有了一个较为明晰的把握，即云南纸马创作主体具有唯我意识、正面指向、浪漫情怀和乐观精神等特征。

［1］吕品田．中国民间美术观念［M］．湖南:湖南美术出版社，2007．

［2］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十［M］．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

［3］曹唤荣．黄土地生长的艺术［J］．中国民间工艺，第七、八期合刊．

［4］王树村．中国民间画诀［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2．

Abstract:The art of paper－made horse in Yunnan province have various styles both in the artistic features and in the quantities of the paper－made horse works．We can find a common factor among the different paper－made horse works，it is the common aesthetic features of the artists as a working group．

Key words:paper－made horse of Yunnan;aesthetic sense;solipsism;positive direction;romantic feelings;optimism

Class No．:J528Document Mark:A

Aesthetic Analysis of the Paper－made Horse Art in Yunna Province

Qu Yanling Wang Wei

J528

A

1672－6758(2011)03－0149－2

曲艳玲，硕士，副教授，保山学院美术系，云南·保山。研究方向:美术学。邮政编码:678000王 伟，讲师，保山学院人事处，云南·保山。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邮政编码:678000

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10Y052

(责任编辑:宋瑞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