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翻译中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李巧莲

（嘉应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梅州 514015）

文学作品翻译中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李巧莲

（嘉应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梅州 514015）

优秀的文学作品通过翻译在全世界广泛流传，以飨各国读者，文学作品的翻译也就承载着实现作者和目的语读者之间的跨文化交际的重任。从功能语言学的一个重要的概念——人际意义的角度考察文学翻译作品，可以发现人际意义的成功传译对译文的质量起着决定性的作用。Halliday的功能语言学将语气和情态作为构成人际意义的主要成分。随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发展，人际意义的理论框架得到不断的完善，许多实现人际意义的形式为人们所认识。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人际理论为基础，在语气、情态、评价和称谓语四个层面对文学作品翻译中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问题进行描述和解释，对文学作品的翻译将有所启示。

文学；翻译；人际意义

功能语言学把语言看成是社会符号系统和意义系统，它将语言的功能概括为三大纯理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这三个功能是语言意义的三个方面，在交际中同时发挥作用。Halliday曾指出，他建构功能语法的目的是为语篇分析提供一个理论框架，这个框架可用来分析英语中任何口头语篇或书面语篇，[1]其中也包括译作。其实，翻译也就是在译入语中建构连贯的语篇将原语篇所表达的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现实化的过程。[2]31虽然概念功能承载了文学作品的主要内容，但人际功能的成功传译无疑对译本的质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刻画以及其中复杂的人物关系都体现于语言的人际功能之中。

一、人际意义概述

语言除了传递信息、表达概念意义之外，还具有反映交际角色并表达讲话者身份、地位、态度、推断、评价和协商等的人际意义。例如：

Might I ask you if you could recommend a couple of nice books on taboo language?[3]38

显然，这句话的内容，亦即概念意义，是请求对方推荐几本关于禁忌语的书。但是“Might I ask you”是用来跟对方礼貌的协商，而不是谈论客观世界中的事情；“could”也并非指“推荐”这一行为本身，而是指说话者对受话者“推荐”的可能性所作的判断和估计；“nice”表达了说话人对禁忌语这一类书的判断或看法，这些都属于人际意义的范畴。除此以外，说话者选择了疑问句来表达人际意义，而不是祈使句或陈述句。这句话的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分析如下：

内容（概念意义）：[I ask you]you recommend books on taboo language.

互动（人际意义）：MightIaskyouif could nice?

如前所述，这句话的概念意义是请求对方推荐几本关于禁忌语的书，其英语表达形式还有多种选择，在此不一一赘述。选择就是意义。[4]44在众多语言潜势中，说话人采用何种表达方式，这其中有出于语篇衔接的考虑，但更多的是考虑人际意义表达的需要。因此，人际意义是整体意义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在翻译中应尽量传达，使译文读者对原文的语言特征和文化特色有所了解。

在Halliday的功能语言学中，语气和情态是人际意义的主要成分。人际意义中的语气系统承担着小句作为交流事件的功能，[6]128从而使得语篇具有了对话性，受话者对命题的有效性可以表示接受或提出异议。情态是讲话者对自己所讲的命题的有效性和实施可能性的判断，情态的高、中、低三种量值分别代表命题的不同意义。

随着功能语言学的发展，人际意义的理论框架不断完善，许多实现人际意义的手段为人们所认识，如语气、人称、态度、评论、词汇语域、时态和语调系统。当我们讨论人际意义时应该超越小句的限制，不仅把人际意义理解为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也理解为作者的话语中的多种声音和读者的关系。[5]63在文学语篇的翻译中，交际事件不仅涉及到作者和读者，还涉及到译者和目的语读者的关系，因而建立语篇人际立场的一个重要策略就是巧妙地安排显性的和隐性的评价，[5]292从而使译文读者能同意译者对文本的重建。称谓语是小句的剩余部分，可以直接反映讲话者与受话者之间的人际关系。[7]33

好的译文应该同时实现原文的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语篇意义。[8]188由于语言和文化的差异，有时候译语不可能完全忠实、对等地再现原文的所有意义。鉴于人际意义等值是实现译文与原文总体等值的一个重要方面，本文拟从系统功能语言学出发，研究文学作品的翻译如何通过语气系统、情态系统、称谓语和评价实现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二、文学作品翻译中人际意义的传达

（一）语气系统与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功能语法把语气作为人际意义的主要成分。不同的语气分别执行不同交际功能，表达不同的人际意义。语气作为人际意义的“句法”具有互动的基础，说话人为自己选取了一个言语角色，也为听话人分派一个互补的角色，每一个话步都是通过语气的选择来实现小句的4个言语功能——提供、陈述、命令、提问。例如：陈述句通常表示陈述，疑问句用来提问，祈使句表示“命令”；而“提供”则可以通过各种句式来体现，如陈述句，疑问句或祈使句。语气的选择有建构身份的作用，[9]113选择因文化差异而呈现动态过程，译者为了正确再现作者本意，可能在翻译中改变原作的语气。例如：

“我们的初衷就是要培训‘精品’，让学员成为‘星星之火’，回到社区发挥带头引领的作用。他们回到社区服务中心，利用学习到的知识，组织自己社区的医护人员，再进行慢病规范化诊疗学习。”

1.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吧。

译文：Take this for the time being to make some cloth….[10]

2.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吧。

译文：Giveyour regards toeverybody whoought to be remembered when you come back![10]

3.Pleasetellmeaboutitandyoucanexplainwhat I don't understand.

译文①：我不懂的地方你解释给我听；译文②：我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解释嘛！[11]

译者在产出译文之前必须识别原文的语气类型。例1和2的情景语境是刘姥姥初进荣国府拜见王熙凤。王熙凤对刘姥姥说话时语气是轻软的，态度是热情的。但语气词“吧”的连续使用则有效地体现了双方人际互动中的不同身份，故而霍克思用了祈使句来翻译这两句话，这样译文就执行了王熙凤命令和要求别人按其意愿办事的言语功能。如果译者一味遵从原作的陈述语气（直译），则无法刻画凤姐的冷漠和高傲，也无从体现她高高在上的权势和地位。同样地，例3的译文②和原作的语气也不对等。这是《飘》中女主角Scarlet对其准妹夫Frank所说的一句话。Scarlet得知Frank事业小有成就之后立即动了勾引他的心思，因此她跟Frank说话时总是温言细语，极尽女性的娇柔和妩媚。比较译文①和译文②，很明显可以看出译文①的语气虽然跟原文相符，但显得生硬，还带有命令的口吻，这跟原作是大不相符的。而译文②以感叹句式取代祈使语气，女性身份的娇俏跃然纸上。

（二）情态系统和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情态系统与语气系统一样，也是人际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表达了对命题的“态度”。情态系统是介于肯定和否定两极之间的意义领域，它的高、中、低三个值明晰了交际主体间的人际关系。情态的表达形式有多种，如情态动词 can,may,must, will,would,should等，副词certainly,probably, likely等，形容词certain,possible,probable等及其名词化形式certainty,possibility,probability等。情态也可由小句来表达，即Halliday所称的“隐喻”，如I'm certain,I think,I'm sure,I suppose等。所有这些词或小句都带有说话者对信息的倾向和态度，他们涉及断言、犹豫、承担责任、冷漠及其他一些人际意义的关键方面。[12]84

语气属语法范畴，情态则属语义领域。情态的合理使用一方面可以表达说话者的态度，使提议更具商讨性和说服性，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交际双方的地位和权势。例如：

4.你总应该知道如何对她讲。

译文①：Iamsureyouknowhowtoputittoher.[13]104

这是戏剧《家》中克明对觉新说的一句话，如直译②：Youshouldalwaysknowhowtoputittoher，似也未尝不可。但译者选择了主观隐喻的方式来表达克明的发号施令。主观隐喻（I'msure）通常把个人观点装扮成客观肯定性和必要性的不同方式，表达高值概率或义务。[6]152两个译文都做到情态值与原文对等，均为高值情态，但译文②仅表达出觉新这个晚辈应尽的义务，没有表明这更是克明作为长辈的中肯的意见。译文①恰恰刻画出克明喜欢支配觉新但又不忘表现其慈爱的惺惺作态，同时更反映出封建家长制长辈至高无上的地位。可见，对情态意义的理解只能结合具体语境加以判断。又如：

5.繁猗：（反抗地）我不愿意喝这种苦东西。

译文①：（protesting）:I won't touch it-it's too bitter.[14]

责任型情态值的选择往往与身份、地位等权势因素有关。在不平等的地位关系中只有权势高的说话者才适合用高值责任性情态词，相反，权势较低的说话者则会选用表示倾向的情态或表示低值的可能性的情态。[5]283本句的“不愿意”表达了繁猗对丈夫周朴园让她喝药的温婉的拒绝，属低值情态，而“won't”是中值情态词，对命题反对的色彩更为强烈。情态值的不对等造成译文①人际意义的缺失，因为英语读者不能判断繁猗在封建家庭中从属于丈夫的低下的地位。为了再现原作的人际意义，笔者不揣冒昧，将此句译为②：Idonotlikeit-it'stoobitter.笔者认为，表示倾向的情态“I do not like”更符合繁猗的身份和地位。

（三）评价系统和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评价理论把评价性资源依语义分为三个方面：态度、参与和分级。[5]285其中，态度包括情感、判定和鉴别，是核心系统；情感是说话人对现象采取的姿态的最明显的表现；判定系统是依据社会道德和规范来评论人的行为，得出肯定或否定的判断；鉴别是在“社会价值”的子范畴下根据各种社会常规来评价物体、产品和过程，依据的是特定领域内评价的方式和标准。

语言的评价意义与译者的价值取向密切相关，张美芳对此有深入的研究。她的研究从原作者与译者的评价标度是否一致、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应该增加还是删减原著的评价意义等方面进行了概括性的探讨。[15]128-135要成功地再现文学作品的评价意义，实现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译者应该对原作的评价资源做相应的增加或改变，例如：

6.会嫁的嫁儿郎，不会嫁的嫁田庄。

译文：Awisewomanmarriesagoodman,while a stupid just property.[16]194

对照原文与译文，我们可以发现，对于“儿郎”一词，译者不是简单将其译作“man”，而是译为“good man”。通过增加判断资源“good”，译文更好地传达了原文的人际意义。

当原作者与译者的评价标度不一致的时候，译者应该以自己的评价标度去传达原著中的评价意义。例如：

7.…yet,as it sometimes happens that a person departs his life,who is really deserving of the praises the stone-cutter carves over his bones;who is a good Christian,a good parent,a good child,a good wife or a good husband;who actually does have a disconsolatefamilytomournhisloss;… (W.M.Thackeray, Vanity Fair)

译文：不过偶尔也有几个死人当得起石匠刻在他们朽骨上的好话。真的是虔诚的教徒，慈爱的父母，孝顺的儿女，贤良的妻子，尽职的丈夫，他们家里人也的确哀思绵绵的追悼他们。[15]129-130（杨必译）

从字面上看，原作者和译者的评价标度是一致的，即都可笼统地理解为“好”字。实际上，原作者心中对这五中理想角色有更具体的评价。如果译者遵循“忠实”的原则，将其译为“好教徒，好父母，好儿女，好妻子，好丈夫”，则大大降低了这五种理想角色在汉语读者心中的可信度。杨必先生没有拘泥于原作的评价标准，依照自己的评价标准用五个不同的词来评价这五种不同的理想角色：虔诚的教徒，慈爱的父母，孝顺的儿女，贤良的妻子，尽职的丈夫。这样具体的评价使“好教徒，好父母，好儿女，好妻子，好丈夫”的形象更加鲜明，给人的印象也更加深刻。可以说，译文既符合汉语读者的价值取向，也“忠实”于原文的评价意义，不愧是翻译的精品。

（四）称谓语和人际意义的跨文化建构

“通常在小说中某些特定的词语如称谓语往往具有丰富的内涵意义和一定的民族文化特性”[17]250。在中英两种文化系统中，称谓语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如英语中亲属关系的相对年龄在语言中没有表现，姻亲的称谓都不作区分，而且这些称谓也不在呼语中表现出来。所以，译入语系统中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体现源语称谓语的人际功能是译者经常面临的难题。试看下例：

7.探春忙道：“姨娘这话说谁，我竟不解。谁踩姨娘的头，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

译文①：“Whom are you accusing,Madam?”asked Tanchun.“I don't understand,who's trampling onyourhead?Ifyou'lltellme,I'lltakeyourside.”[18]1586

译文②：“Whoareyoucomplainingabout?”said Tan-chun.“I really don't understand you.Who's been tramplingonyou?Ifyouwouldtellme,perhapsImight be able to stick up for you?”[10]597

译文①和译文②有个明显的区别在于对“姨娘”这一称谓的不同处理。译文①用Madam，而译文②直接译成you。笔者认为，译文①的Madam既表明了探春和赵姨娘的母女关系，同时也表达了探春对其生母的尊重。实际上，原作三个“姨娘”连用还有更深刻的内涵：希望赵姨娘顾及身份，注意场合。译文①用一个Madam，其余则用you也没有完全传递原作复用“姨娘”所产生的人际功能。而译文②仅用代词you只能表现交际双方的互动，更不能承载“姨娘”在原文文本中的语境含义和交际含义。

三、结语

运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人际意义理论对文学作品的翻译所作的评论是对人际意义跨文化建构进行系统研究的一种努力。综上所述，充分表明人际意义是文学作品翻译中必须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译者最具挑战的方面。在文学作品的翻译中实现人际意义的绝对等值是不可能的，译者只能采取灵活的措施以实现人际意义的相对等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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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ss-cultural Construction of Interpersonal Meaning in Literature Translation

LI Qiao-lian
(Jiaying University,College English Department,Guangdong Meizhou 514015,China)

First-class literature is spread and appreciated in the world through translation.Therefore,literary translat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realizing the cross-cultural intercourse between the author and the target language reader.As an important concept of Functional Linguistics,the successful translation of the interpersonal meaning decides the quality of the translation work.In Halliday's Functional Linguistics,mood and modality are regarded as the principal means in realizing interpersonal meaning.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the theoreticalframeworkoftheinterpersonal meaning is improvedand much more realizing forms arestudied.Based on the interpersonal function theory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this essay attempts to discuss the cross-cultural interpersonal meaning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in terms of mood,modality,evaluation and appellation.It intends to shed light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

literature;translation;interpersonal meaning

H315.9

A

1674-7356（2011）03-0074-05

2011-06-16

李巧莲（1977-），女，广东兴宁人。嘉应学院外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