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鬼吹灯》的艺术特色及其贡献

朱婉莹

(西北师范大学 文史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论《鬼吹灯》的艺术特色及其贡献

朱婉莹

(西北师范大学 文史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鬼吹灯》是当代盗墓小说的开山之作,作者天下霸唱以“我”(即胡八一)的第一人称口吻,讲述了他与王胖子、Shirley杨三位当代摸金校尉在上世纪60-80年代盗墓的诡异经历。全书分为八卷,其中盗墓地包含大兴安岭、内蒙、昆仑山脉、三峡、陕西、南海等地,所牵扯的历史上至五帝时代,下至文革时期。而盗墓经历中所涉及到的领域之多、知识之杂更是开辟了当代小说的新景观。丰富了当代小说类型,对当代小说的题材多样化起了一定作用。本文寓意从人物刻画、语言、主题等几个方面,对这部在文坛上掀起“盗墓”风潮的小说进行分析。

《鬼吹灯》;悬疑;惊悚

盗墓一说,古已有之。然以盗墓为题材的小说甚少。小说盛行始于明清,之前唐传奇一类爱以“鬼”说事。可寻的古籍大多是关于国家对盗墓者的惩罚手段。盗墓故事多以口耳相传的形式流传于民间,并无文本传世。进入现当代,关于盗墓题材的小说也不多。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是在倪匡的“卫斯理系列”之中。然而倪匡的写作范围较广,并不能以盗墓为主题在文坛上占有一席之地。此时,民间的盗墓小说多少也散布一些,但多是以营造惊悚气氛为目的的闲扯杂谈,出版在类似《故事会》的小型杂志上,并不成体系。

《鬼吹灯》最初由天下霸唱发表在起点中文网,创下千万点击率后,由南海出版社整理出版发行,并被冠于“网络点击率连续5年第一”、“销售冠军”的头衔。小说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拥有傲人的阅读量,而在于宣告了中国第一部详细描述盗墓体系、派别、流变、手法等等内容的盗墓系小说在中国当代文坛上的正式亮相,填补了类型小说中空白的一页。在它的带领下,当代文坛上掀起了一股盗墓风潮,一批盗墓小说陆续出版,出现《盗墓笔记》、《天眼》、《星际盗墓》、《摸金令》、《青囊尸衣》、《我在新郑当守墓人》、《盗墓之王》、《茅山后裔》等后继者,其中大有赶超意味的《盗墓笔记》算是另外一部优秀的盗墓小说。

作为天下霸唱的长篇处女作,小说的傲人销售量,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社会兴起了一股文化复兴的浪潮,由央视开办的“百家讲坛”带动人们对旧文化进行新挖掘,而这部小说正符合人们的阅读需要。另一方面,小说本身的惊悚、探险性容易引起读者的关注和阅读兴趣。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小说自身文本的特质,决定这部盗墓系小说成为人们心目中盗墓小说的元老级的佳作。小说的人物刻画、语言描写、主题定位,标志了“天下霸唱”式的写作风格,值得分析和总结。

小说中,胡八一当过兵、打过仗,具有军人强健的体魄、钢铁般的意志和临危不乱的镇定。对祖传家卷的深入了解和实践体会,使他比王胖子身上多一份成熟和稳重。然而天下霸唱并未将他塑造成一个“高大全”。他容易冲动、有战争创伤,对生活没有追求。王胖子的文化水平不高,贪钱,爱偷懒,但同时他又好打抱不平,讲义气。胡八一和王胖子总是拿毛泽东语录作为说话的依据,正是因为他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是那万千革命者中的一员。Shirley杨是探险世家出身,她的血液里继承了许多探险家的基因,绝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她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虽然后来放弃从军,选择成为《国家地理》杂志的一名普通摄影师,但她身上仍然具有典型的美国海军军官气质,卓越但不高傲,从不缺乏冒险的精神与勇气。(第六卷 P25)可是,Shirley杨虽然聪慧机敏,但她却不攻诡辩之道,对人对事都肯往好处去想。(第八卷 P182)所以易被人利用。她虽在海外长大,却通晓江湖上的山经暗语。她弥补了胡八一和王胖子容易冲动的性格,也有着和他们不一样的知识体系和生活观念。天下霸唱艺术的趣味和审美的追求,决定了他在塑造人物的时候,看重的是人物身上的民族正气、爱国情怀和英雄气概。正因如此,在肯定的基调上,采用豪迈的语气,怀着饱满的激情,挥洒语言的美感,共同构成的三个主人公的形象就十分的突出。

八卷中许许多多的人物,像是大金牙、鹧鸪山、明叔等等人物也有着鲜明的不同性格特点。八本小说中出场的大小人物也有好几十,但其中鲜有性格雷同者。这些形神兼备的人物为小说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外,张弛有致的叙述,在小说中运用得较为出色。叙述情节波荡起伏,正是注重语速、语气的运用和渲染所要达到的效果。叙述的语言或者似旁白般言简意赅的介绍,或者似不同人物有着不同的口吻,或者似宏大的情境般的渲染铺排,或者是奇特声响的模拟。各种情节、各类场景、各色人物与各式声响的审美需要,使一种评书似的语言表现呈现出来,具有情节、情境、人物、情感等等千变万化的无数可能。似慢处实为铺垫或知识的补充、扩展;似紧张处实为各种矛盾问题的凸显。在描绘人物与景物时的爱憎分明、饱含情感与赞叹的渲染,和对所述内容浓墨重彩的渲染和夸张,也给读者留以强烈的印象和美感。此外,俗语和歇后语的广泛使用,和评书体式的叙述相结合,更是增添了许多的活力。还有一些电影镜头化语言的使用,也使小说更缤纷,使每个读者的心中都描绘着一个场景。

天下霸唱在貌似漫不经心的叙述上,将这些手法技巧穿插其间,使得小说,高低起伏,散韵交织,色彩斑斓,错落有致。

盗墓是一场活人与死人之间的较量。天下霸唱曾说这部小说“绝不是恐怖灵异和老掉牙的推理悬疑小说。古墓只是故事中探险的凭借”,因此小说重在“探”的过程。墓中机关重重,正所谓兵不厌诈。盗墓小说作为玄幻小说的一个分支,惊悚性和探险性是吸引读者的最直接手段。作者并没有像《聊斋志异》一样的纯用鬼神的神秘性作为小说的噱头,小说的创作手法带有一种融合古代传统模式和现代性表达方式的新的特色。

首先,小说表现的环境柔和了真实与虚构。真实一方面是因为写作素材的选取大多来源于真实材料。书中很多墓址的选择是取自在古籍中就充满未知和神秘的地域。这些古籍包括《汉书·西域传》、《史记·西南夷列传》、9～17C古格王朝历史、《列子·汤问》,或者是历史确有其事的大鱼脊骨建庙、鲜卑山洞、三峡地区、湖南沅陵县等。人物的生活背景则是安插在了当代中国。另一方面,在于作者将虚构的成分发挥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利用盗墓本身的矛盾：隐蔽性和专业性,神秘性和历史性,作者创造出了大量的盗墓术语和行内暗话,并将发现古墓、解开机关机括的方法和中国传统的《周易》风水理论相结合,不仅自圆其说,更是将情节的逼真推上了一个高峰。纵观全书,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大盗墓体系的来历、掌故、传说、手法、流变,样样具细。引出《鬼吹灯》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更是如假包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鬼吹灯》犹如是盗墓系列小说的一个教科书式的长卷。

在确定核心元素的基础上,天下霸唱利用史实资料加强真实性的一方面,在借鉴中国古代文化和神话传说的基础上,将传奇性、奇特性、神秘性发扬光大,并和当今科技相结合,再现传奇,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写作手法,“以实为基、虚实结合、虚中含实、以假乱真”成为这部小说的最大特色。

其次,小说中的探险旅程带有传奇性和科学性。传奇性在与天下霸唱善于将上古时期的神话传说写入小说文本中,这些神话传说早已为中国人们所了解。诸如射日、飞天、空中楼阁还有神笔马良等等的神话传说在小说中出现的概率非常高。这些桥段的出现丰富了主人公探险过程中的离奇遭遇,并且为小说披上浓厚的中国特色的外衣。作者同时又并非简单的将传奇罗列出来,他创造性的用科学的态度对传奇进行二次加工,对这些情境的存在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这使得小说的传奇性中又包含了一丝丝现实色彩。比如卷八中神笔马良的那段,胡八一为了在山壁上画了一个门,结果引来蜂,蜂产生的“蜂溺”将地面一个石块给滴穿,使墓室重见天日。这样的方法不得不说是出人意料的,给读者带来惊喜,虽然有着重复的故事,有着一样的结果,却有着不一样的、不一般的过程。

再次,“七十二行,盗墓为王”。在这场进行破坏的技术性活动中,盗墓者所需的知识、胆识、技能都非常人所能及。博众家之所长,才是盗墓者的本色。总结此书所涉及的领域,不仅能让人感叹一声。能将盗墓活动细致到如此程度,非天下霸唱莫属。探险在他的笔下不仅仅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过程,读者在体验心跳加速的探险的同时,也在接受来自各个方面的知识。考古学知识、古文知识、文物知识、历史知识、土木工程学知识、枪支弹药的军事知识、地理和气象学知识、野外生存本领等等许多中国当代小说不曾在一本中全部出现过的这些技能都在《鬼吹灯》这部长卷中被展示出来。

例如这八卷中的每一次盗墓所配置的行头都不一样,以几乎每卷都会出现在工具清单上的枪支来说：运动气步枪、精仿六四式手枪、“剑威”气枪、汤普森冲锋枪、散弹枪雷明顿、美国单动式制式手枪M1911、“南部十四式”手枪、二十响和大肚匣子等等不仅型号没有什么重复的,在提及时,天下霸唱甚至连它们的功能和优缺点以及是如何流入中国境内等等都做了详细的描述。此外在盗墓中所遇到的生物、古董更是出现了估计最少上百种。就是那最常出现的僵尸,他也对其产生原因和种类做了分类介绍。而在盗墓过程中遭遇的包括尸香魔芋、刀齿蝰鱼、羽裂圣蕨、蚌鬽等各种离奇的生物、植物,详细描述的就不下20种;一些或真或假的古董,如蛾身螭纹双蠫璧、秦王照骨镜等,详述的有十多种,略写的更多。

身在其中,仿佛是身在盗墓世界中的大观园,读者们都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些新奇的事物。天下霸唱开创性的领导当代小说进入一个新纪元。

最后,作为一部玄幻小说,《鬼吹灯》的主旨的定位将这部简单的盗墓小说的境界升华了。“从古到今,弱说起强盗贼寇,在世人眼中,历来个个都是该遭千刀杀、万刀剐的歹人,乃是极败坏的罪名。可细论起来,朝臣天子、士农工商,在那三百六十行里,从上到下,哪一处没有天良丧尽、用瞒天手段行奸使诈的贼子?大盗窃国、中盗窃义、小盗窃侯,成王败寇,只有最末等的才窃金银。”“摸金校尉求财取利虽是铤而走险,可也有‘鸡鸣灯灭不摸金’,以及‘三取三不取’的铁则,实际上那不是因为什么尊重墓主亡灵,而是尽力不让自己变得太贪婪。古今盗墓掘冢败事者极多,有多少盗墓贼就为了这个‘贪’字而送了性命?非是智不足,亦非技不能胜,唯‘利’昏其心。贪婪之心,是天下祸机之所伏,乃事败命丧之根由,摸金摸到适可而止,给自己留下余地和清醒的头脑,有命才有财,无命都是空。”(第六卷P122)

摸金校尉是以《周易》为指导,因此,和寻常的盗墓贼相比,他们在盗墓的过程也是将《周易》化为实践的过程。而《周易》本身就是一本主张“天人合一”的古籍。他们盗的墓越多,也越能悟出,“事物的发展变化必然存在一定客观规律,这些规律大多是可以推算出来的,但冥冥之中真正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却从不由人计较,所以才说‘人有千算,老天爷只有一算’”。(第八卷 P273)用另一句古语来说则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此外,成大事者,并先经过一番失败与成功周而复始的洗礼。以投机取巧之法成事者,绝不会有好下场。垂涎于他人之物、痴心妄想者,等待他的只有自我毁灭这一条路。世人无非是争名逐利,做到清静无为的能有几人?在古代,有那些为了钱财也好,为了名利也好,为了长生不老也好,为了得道成仙也好,互相算计,互相利用,残忍,自私,贪婪的盗墓贼或者墓主。在如今,拜金主义或沽名钓誉者更是屡见不鲜。传说,在上帝造人时,就给他们创造了好几种语言,为的就是怕他们团结起来超过自己。经过亿万年的现在,人们依然在战争、隔阂、利用和互相欺骗着。怎不就是欲望太多的结果?人作为自然的一部分,要保持内心的安宁,和自然融为一体,和谐的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繁衍下来,生生不息,这样的传承正是古代哲学家所提倡的,也是我们当今社会所该归去的。

崇尚理性、崇尚和谐正是这部小说的内在主题。在速食时代的21世纪,我们拥有了远甚于古人千百倍的体验,越唯独没有了内心的那份静湖。给人们忙乱的生活增加一丝的质感,这恐怕也是看似浅显的《鬼吹灯》后,天下霸唱想要做的。

当然,这样一部优秀的《鬼吹灯》也有一些瑕疵。天下霸唱作为一个写作的新手,对于长篇小说结构把握方面还是存在有一定的缺陷,比如第一卷结构松散,明明重点是写新疆精绝古城的盗墓,内容上却占了第一卷的一小部分,前奏太冗长。类似这样的不足,在其他卷中也有些例子。对结构的把握不住,这和他目前的写作能力是相关的。有时显得情节有些拖沓,有时又觉得不太尽兴。此外,人物的感情处理的有些简单,对于场面宏大的墓室,叙述的方式等等都有待提高。这些都是这本小说书的缺憾。

[1] 天下霸唱.鬼吹灯系列[M].北京：南海出版社,2008.

I207

A

1671-511X(2011)0S-0040-03

2011-06-02

朱婉莹,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2009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