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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世家:庐江刘氏的藏弆述略

2011-04-03

大学图书情报学刊 2011年6期
关键词:甲骨青铜器藏书

郑 玲

(安徽大学,合肥 230039)

刘氏家族是安徽省庐江县的豪门望族,也是收藏世家。曾被郭沫若誉为收藏楚辞类古籍海内第一的刘体信、收藏甲骨占全国三分之一的刘体智,他们均为晚清四川总督刘秉璋的儿子。

1 豪门家族收藏传统

刘秉璋(1826—1905),字仲良,安徽庐江县刘墩人,晚清重臣。他胸怀大志,青年中举成名,由于国家动乱,由翰林院编修而入军幕,投笔从戎,平吴剿捻后,逐步成长为一名封建官吏。中法战争期间,他力抗外侮,指挥了著名的“镇海之役”,维护了国家的尊严。他督蜀十年,勤政廉洁,用竹笼古法维修都江堰水利工程,造福百姓。由于“成都教案”,他维护民族利益,被清廷罢职。他一生淡泊名利,却十分重视教育,为家乡捐建了三乐堂书院、南京庐江试馆,培养了一大批有用之材。为推动文教事业,他还在庐阳书院、敬敷书院、崇文书院设立了助学资金等。

刘家祖上就有藏书传统,对于藏书几乎有一种遗传式的嗜好,每一代人都把藏书视为神圣的职责。刘秉璋在安徽老家庐江有座远近闻名的藏书楼——远碧楼,编有《远碧楼经籍目录》32卷,著录古籍2.4万部,以明版为多,间有八九种宋、元珍籍,方志1千余部。郑振铎先生曾作过考证,认为其中精善虽不算太多,但确有一些是外界不经见之书。郑振铎亲自为刘氏选编《远碧楼善本书目》5卷,“此目所收,以宋元刊本、抄校本及明刊精本为主,清代刊本及通行本皆弃去不录。”刘秉璋三子刘体信的“苌楚斋”,收有藏书7690余种,共10.3万余卷,撰有书目《苌楚斋书目》22卷。其藏书以清人著作为主,其特色一是有大量的地方志书,二是有很多关于楚辞的书。刘体信一生于官场和商界均兴趣不大,唯以坐拥书城、俯仰山海之藏为人生乐事。凭借丰富的藏书,他的著述做到“无一语一书凿空”,论事“皆有依据,少则一书,多则数十种”,所以他的《桐城文学渊源考》一书,洋洋13卷,所编入的人物多达640余人,所引用的书达千余种,可见其用功之深,藏书之丰。他的笔记类著述《苌楚斋随笔》也是长达数十卷的煌煌巨著,记录了清末民初的诸多官私掌故,以及他研究诸子百家、唐宋文史的心得。

刘秉璋四子刘体智继承了刘家的藏书传统,他的藏书与一般的藏书家有极大的不同,除搜求宋元精善之外,还依据自己的藏书,编制中国前所未有的第八部“《四库全书》”。而且,他还从藏书入手,几十年间触类旁通,广集博采,成为青铜器和甲骨龟片的收藏大家。

2 一意著述的刘体信

刘体信(1878—1959),字述之,后改声木。清四川总督刘秉璋第三子,光绪末年,分省补用知府,签分山东,每遇实授,辄辞不就。入民国后,一意著述。1950年任上海文史馆馆员。刘体信自幼好学,至老不倦,性喜藏书,所著颇多。有《望溪文集再续补遗》4卷、《桐城文学渊源考》13卷、《桐城文学撰述考》4卷、《续补汇刻书目》30卷、《苌楚斋随笔》10卷、《续笔》10卷、《寰宇访碑录校勘记》11卷、《补寰宇访碑录校勘记》2卷、《再续寰宇访碑录校勘记》1卷。刘体信通晓目录版本学,他在《三笔》卷一中指出“四库全书著录体例亦有未能画一者”[1],如唐韩斡《香奁集》,朱彝尊《曝书亭集》原本有《风怀二百韵》,四库均删去不录。而元杨维桢《复古诗集》中多香奁之体,黄之隽《香屑集》虽系集句,全属香奁之体,皆一例收入。他在《三笔》卷九中也指出了“四库全书分类颇多微旨”[2]。如同一《耆旧传》,分类却不相同,《京口耆旧传》九卷收入史部传记类,《锦里耆旧传》四卷则收入史部载记类,勿以书名相仿即疑同为一类也。《随笔》卷四对清代负有盛名的版本目录学家黄丕烈,则指摘其瑕,如“每书撰人名氏、籍贯、学术、仕宦、撰述,概乎无一字题及,多言收售情形,文字亦浅陋之至”。[3]《苌楚斋随笔》对学术源流、著述体例所论颇多。如唐宋八大家之名,《四库提要》谓始于明朱右,《随笔》卷一中则以为始于南宋吕祖谦、谢枋得二人,因吕辑《古文关键》与谢编《文章规范》中收八家之文,认为“虽无八家之名,既隐有八家之实”。[4]

3 热衷收藏的刘体智

刘体智(1879—1963),字晦之,号善斋老人。清四川总督刘秉璋第四子,曾任大清银行安徽督办、中国实业银行董事、上海分行总经理,1962年任上海文史馆馆员。

刘体智旧居即小校经阁,收藏中最显赫的部分是甲骨。据甲骨文专家胡厚宣统计,甲骨至今在世的总量约16万片,其中刘体智收藏即达28450片,是国内外个人收藏甲骨的冠军。小校经阁里名气更大的一种收藏是青铜器。美国人福开森号称“中国通”,他在编辑青铜器的工具书《历代吉金目》时,评价中国青铜器收藏情况有云:“刘体智是民国以来收藏青铜器最多者。”抗战前刘体智已经出版《善斋吉金录》、《小校经阁金文拓本》、《善斋彝器图录》三部关于青铜器的书。

刘体智除了继承刘家的藏书传统外,还曾想创编中国第八部“《四库全书》”。乾隆皇帝敕编《四库全书》,其中有不少是“存目”之书,即便是所收之书,也有很多被四库馆臣删改过。刘体智立志要把《四库全书》中“存目”之书统统依目收齐,并且将那些被篡改过的部分全部再按原书改过来,以恢复其历史真面目。他的小校经阁内,长年雇着十几名秀才,整天抄书、校书,忙个不停。这项计划进行了若干年,由于种种原因,这个宏愿只完成了不到一半。刘体智将已经校对、抄成的抄本运到上海图书馆,著名学者顾廷龙大为惊讶这—壮举。

4 家族收藏绵延不断

刘家祖先的收藏对于后代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刘国瑞是刘体信的孙子,现为台湾联经出版集团的老板,他继承祖父的藏书传统,也是一个书迷,他有一枚“不求封侯但觅书”的印章,代表了他的人生志向。其祖父的藏书目录流入日本之后,他跑到日本东亚书院复印了一份,回来后即影印出版。

刘耋龄是刘体智的孙子,骨子里热衷古物收藏。他的藏品虽然不能与其祖父相比,然而在当代收藏界也是很独特的,他收藏的历代佛像,已经成了系统,令老一辈的佛像研究专家暗暗吃惊。

刘耋龄还刻意收藏古代象棋、围棋和历代鸟食缸。现在已经觅到宋代、元代、明代、清代的各式棋具30余套,明清时期的棋盘十余件,此外还有历代各式围棋十余副(明清为主,唐代的有一副);各种围棋盒及围棋棋盘也有十余套。刘耋龄收藏的历代鸟食缸也令人称绝,明清时代的共有800多只(290套),而且粉彩、青花、一色釉的都有,造型多种多样,均为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5 藏品悉数捐赠祖国

1953年夏,刘体智将所藏甲骨以3万元售给中央文化部文物局,1958年拨交北京图书馆 (今国家图书馆)。现国家图书馆共收藏甲骨35651片,其中刘先生的旧藏占百分之八十。不惟数量如此之大,收藏质量之考究也令人钦佩:全部甲骨分装在150个拉盖式木盒中,每片甲骨都编号且绘有其形状轮廓,与这150盒藏品配套的是18卷甲骨拓本,分装为18册,这套拓本名为《书契丛编》,每册拓本后面都附有该册甲骨的释文。这反映了刘先生对于祖国文物的热爱,也反映了他精到的专业修养。无怪乎郭沫若赞扬道:“刘氏体智所藏甲骨之多且精,殆为海内外之冠”。

1936年11月,刘体智把一大批青铜器卖给博物院,这一大批青铜器应该就是现存台湾故宫博物院的103件青铜器,同时又赠多种拓片。1951年,刘体智将最后的青铜器收藏即秦汉兵器共87件,计装14盒捐赠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这批兵器后由文物管理委员会拨给上海博物馆,保管至今。其中有一件“吕不韦戈”一直是上海博物馆的重点展品之一。

1953年,刘体智捐赠的两具唐代的乐器——大小二把忽雷,现在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大小二把忽雷制于公元781年,是有文献可考的唐代宫中旧物。解放初,刘体智将宋版书9部、各地方志1000余部、善本1928册捐献给上海市文管会。解放后,刘氏分三批将所有的藏书连同500只箱子,全部捐给上海市文管会,后转入上海图书馆。第一批捐书326箱,67873册;第二批捐历代碑刻拓本282种,共436册,其中有汉魏名碑50种、晋至隋79种、唐185种、宋金元明122种、杂帖36种;第三批捐书34箱。1951年至1952年,刘体智又先后将青铜器130件、陶器3件捐赠给上海博物馆。他逝世前,还将一大批古墨、古砚捐献给安徽省博物馆,该馆为之特辟“中国历代古墨陈列室”,身后不留一石一木,这在私家收藏史上,也是为数不多的。

[1][4]刘声木.《苌楚斋随笔·续笔·三笔》卷一.沈之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2辑218册[M].台湾:文海出版社,648-649,10.

[2]刘声木.《苌楚斋随笔·续笔·三笔》卷九.沈之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2辑218册[M].台湾:文海出版社,576.

[3]刘声木.《苌楚斋随笔·续笔·三笔》卷四.沈之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2辑218册[M].台湾:文海出版社,96.

[5]容 庚.甲骨学概况[J].岭南学报,1947,2:(2).

[6]贾双喜.刘体智和他的甲骨旧藏[J].文献,2005,(4).

[7]李培栋.刘体智小校经阁藏宝追踪[J].世纪,20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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