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电镀行业节能减排的关键──促进中小电镀企业清洁生产实施的政策研究

董晓清，李朝林，邵培兵

（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广东 深圳 518055）

【政策法规】

我国电镀行业节能减排的关键──促进中小电镀企业清洁生产实施的政策研究

董晓清*，李朝林，邵培兵

（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广东 深圳 518055）

大型电镀企业在节能减排方面能够很好地做到达标排放，但是中小电镀企业却一直负面地影响着整个电镀行业。本文针对现有政策之下，中小电镀企业与节能减排的关系，分析了中小电镀企业清洁生产实施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促进中小电镀企业实现节能减排的政策建议，如给予中小企业特别的优惠等。

电镀；中小企业；清洁生产；节能减排；政策

1 前言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资源、环境的瓶颈问题日益严峻。面对这一重大挑战，《国家环境保护“十一五”科技发展规划》提出在“十一五”期间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耗降低 20%左右，全国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比2005年减少10%的目标计划。《国家环境保护“十二五”科技发展规划》依然将节能减排理念贯穿始终。电镀作为制造业中不可或缺的中间环节，同时又是一个高能耗、高污染行业。电镀行业生产过程中不仅消耗大量的金属、能源和水，而且包括镉、氰化物、铬酐等有毒有害化学品，同时还排放大量对环境和人体健康有害的强酸、碱、重金属等污染物。据不完全统计，电镀行业每年排放4亿t含重金属废水、5万t固体废物和3 000万m3酸性气体[1]。针对电镀行业污染的严重性，国家环境保护部专门制订了 HJ/T 314–2006《清洁生产标准 电镀行业》和GB 21900–2008《电镀污染物排放标准》，以推动电镀行业开展清洁生产，加强污染控制，从而促进我国节能减排目标的实现。

大型电镀企业在节能减排方面能够很好地做到达标排放，但是中小电镀企业一直负面地影响着整个电镀行业。本文针对现有政策下中小电镀企业与节能减排的关系，分析中小电镀企业清洁生产实施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促进中小电镀企业实现节能减排的政策建议。

2 中小电镀企业的清洁生产与节能减排

针对中小电镀企业污染的严重性，在电镀行业生产重点集中城市，各环保部门纷纷对不能实现达标排放的企业责令修整，情况严重的予以关停。尽管对中小电镀企业的“关、停、并、转”能够适当缓解当地的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电镀行业污染问题。一方面，被关闭的企业会迁移到经济落后、环境管制相对宽松的地区，有些甚至依然在原地区采用多点作坊式作业来逃避法律的制裁，因此仍旧对环境造成污染；另一方面，尽管关停的企业大部分是经济实力较弱的中小企业，但中小电镀企业在创造价值和提供就业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据统计，我国中小企业近年来发展迅速，已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以苏州为例，在提出对污染电镀企业限制引进之后，2008年全市统计的500家电镀企业中，规模以下企业的数量依然占50%[2]。与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有其自身的特点和优势，如经营灵活。很多需求量不大、但又必不可少的电镀产品，仍主要依赖于中小企业的加工。另外，中小电镀企业的存在保证了电镀行业市场机制的良性发展，很多大企业也都是由中小企业逐步发展起来的。这些企业的关停势必影响该行业以及其他相关产业的发展，最终对我国经济造成影响。随着“十二五”规划和电镀新标准的实施，如何推动中小电镀企业走绿色发展之路，最大程度地减少和消除电镀生产给环境带来的污染和危害，实现电镀行业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的统一，是解决电镀行业污染、实现节能减排的关键，也是保证我国相关行业经济健康发展的需要。

清洁生产作为环境管理领域的实用工具之一，是污染物减排最直接、最有效和最经济的方法，是落实节能减排的一项重要手段和保证措施，尤其对降低主要污染物指标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已经成为我国工业污染防治的战略决策和最佳选择[3]。以下将基于对广东省某市多家中小型电镀企业污染控制的访谈调研，分析我国中小电镀企业清洁生产实施中存在的问题，为我国电镀行业的减排决策提供参考和建议。

3 中小电镀企业清洁生产存在问题的原因分析

3. 1 设备陈旧，资金不足

经济效益是企业的生命，如果一项投资能够带来正效益，企业有可能执行，但如果只能带来负效益，必然导致消极应付。企业规模越大，单位产量的清洁生产成本也越低。相对于大企业来说，中小企业单位产品的清洁生产成本较高，而能够带来的效益却很少，因此虽然清洁生产改造可以通过水和金属的回用抵消一部分成本，但并不能确保能够带来正效益。再加上基础设备陈旧、资金不足、融资困难，投资环保对企业效益影响较大。尽管我国《清洁生产促进法》对实施清洁生产的企业给予补贴和优惠政策，但大部分还是对大型企业有利，而对中小企业无实质性的帮助。例如，我国清洁生产促进法第三十五条规定，对利用废物生产产品的和从废物中回收原料的，税务机关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减征或者免征增值税。大企业由于自身优势可以实施清洁生产，从而获得优惠，而中小企业由于经济实力较弱，实施清洁生产困难，因此根本无法享受此类优惠。清洁生产使承受能力不如大型企业的中小企业增添了经济上的负担，导致其缺乏清洁生产的主动性。

3. 2 废水量小，成分复杂，处理成本高

末端出水的水质和水量决定了终端处理的投资费用。大的电镀加工企业往往负责特定的几种镀种，废水种类相对简单，废水排放量又大，环保处理的单位成本也较低，无论从企业还是从环保公司的角度来说，建立环保设施都比较经济实惠。而大部分中小电镀企业镀种繁多，导致废水种类复杂，但总的排放量又小，不适合连续处理工艺。如果治理的环保费用过高，单位废水的环保花费太高，企业经济负担过重，就不愿意进行投资；反之，如果环保费用过低，对环保公司来说又无利可图，不愿意花费人力、物力帮其处理。这些都直接导致中小企业对清洁生产的消极执行。

3. 3 看不到投资环保后带来的经济效益

企业普遍认为环保必然与利润相矛盾。清洁生产包含线上回用、原材料替代、末端回用等一系列工艺，除了线上回用等可以明显给企业带来成本节省的改造技术被逐渐广泛采用之外，其他工艺没有明显体现出水回用和重金属回收的价值。同时，这些设备大多初期投资较高，投资回收期长，而中小电镀企业平均生存期短，设备折旧成本高。以水污染治理设施为例，使用年限一般为20年，在加速折旧的情况下也要10年，而我国中小企业目前平均寿命仅为3.7年[4]。即使一个中小企业建立了污染治理设施，其结果可能是这些设施还没有折旧完，企业就已经不存在了，导致污染治理设备成为沉没成本，无法回收，最终抵消资源重复利用所能带来的收益，致使中小企业失去引进先进环保设备的动机。

3. 4 环保价格浮动大，对环保投资处理效果缺乏信心

近年来，我国环保事业的发展导致环保公司数量越来越多，规模不一，市场混杂。由于中小电镀企业的电镀种类多，水质复杂，但水量小，工程量不大；因此，技术力量雄厚的专业环保公司不愿承接这类小型环保工程，而小的环保公司虽然承接了此类工程，但因为技术力量不足或没有技术特色，有的连基本的分析测试仪器都没有，所以无法将项目做好。另外，由于中小电镀企业大多采用手工操作，自动化程度不高，在水处理过程中，人为操作控制不准确，产生不稳定的情况，使出水不达标。不少企业虽然花了钱，工程费用也较低，但最终无法确保出水达标，尤其是长期连续运行达标，依然逃脱不了被环保执法人员罚款的命运。长此以往，导致许多企业对环保处理效果缺乏信心，不愿意再进行投资。

3. 5 政府处罚力度有限，执法效率低

目前我国政策对企业的罚款额度有限，而直接的关停并未从根本上促进中小企业环保设施的改造和提升。《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污染防治法》对不正常使用水污染物处理设施，或者未经环境保护主管部门批准，拆除、闲置水污染物处理设施的，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环境保护主管部门责令限期改正，处应缴纳排污费数额1倍以上3倍以下的罚款，其他对于违反相关规定的最高罚款也不会超过100万。事实上，除了重大环保责任事故，对企业的罚款一般都不超过10万元，落实到一些经济不发达的地方，罚款额度可能更低。而对一个小的电镀企业而言，投资一套环保设施基本上都不低于10万元，此外还有每年连续运行的费用。我国中小电镀企业多、分布广、经营分散，而目前监管支出和执法人员有限，加上执法过程中遇到来自各方的障碍和阻力，严重制约了环境执法的效力与作用。因此，虽然现有的技术已经可以实现废水的达标排放，但是很多企业宁愿交罚款也不愿意上环保设施，即使建立了污水处理设施，也基本上处于不良运行状态。

3. 6 处理技术选择困难

电镀废水种类繁多，主要包括含氰废水、酸性废水、碱性废水以及含各类金属离子的废水，针对各类废水常用的方法有物理方法、化学方法、物理化学方法和生物处理方法，而每种方法又分别有多种处理技术，因此企业面临技术选择的难题。很多想要投资环保设施的企业，因为缺乏环保知识，缺少信息交流，面对诸多技术而不知道如何选择。有些已经选择了某种技术的企业，由于所选环保公司的处理技术不合格、人为操作不规范等原因，依然无法达标排放，既花了钱又达不到环保的要求，最终造成企业不敢再盲目投资。另外，有些利润高的企业如果花一个月或半个月的时间停产改造，可能要损失几百万。因此，如果采用强制方式，必将遭到企业的强烈反对。

3. 7 人员管理困难

对中小企业人员教育程度进行调查后发现，大部分电镀企业的员工，60%以上是初中或高中水平。由于文化程度不高，想使其在生产中严格按照清洁生产要求操作有很大的管理难度。但想要企业雇佣大专或以上学历的人员，又会提高经营成本，影响利润，因此也不可行。另外，一个熟练的农民工也是电镀厂的财富，是企业投入大量的精力培养起来的。如何做好企业员工管理是做好电镀清洁生产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4 政策建议

4. 1 对中小企业给予特别的优惠政策

中小电镀企业是我国产业链中不可或缺的成长型企业，若想使其走绿色发展模式，可以借鉴国外成功经验，通过有针对性地减免税收、增加补贴或减少排污费等政策来激励中小企业开展清洁生产。例如，德国在清洁生产中制定了复兴计划，特别照顾中小企业在改善环境方面的技术进步：区域规划贷款中，对营业额5 000万马克以内、职工200人左右的中小企业在改善环境方面的投资予以30万马克的贷款，年利率为5.5%；空气净化规划贷款中，对中小企业投资予以50%贷款，年利率为5%[5]。意大利在废物削减中也重点制订了中小型企业引进清洁生产方法[5]。

4. 2 鼓励同一环保公司负责某地区多家电镀企业的污染治理

集中治理是解决中小企业污染的正确途径。电镀工业园的建立已被证实对污染总量的减少有缓解作用。如果中小企业能迁入电镀工业园统一治理，将大大降低成本，从总量上减少污染的排放。但电镀工业园在我国尚处于发展阶段，对入园企业也有一定的要求。对于尚未大规模建立工业园的地区或未迁入工业园的企业，由于水量较小、水质复杂，单独进行环保设施投资的花费较高，环保公司也不愿意承接这类小项目。如能使一家环保公司同时负责某地区多家中小企业的污水治理，既能使环保公司有利可图，又能节省电镀企业的环保投资，解决了因企业规模过小，污染治理设施达不到经济运行规模要求、成本过高的问题。

4. 3 利用价格机制推动清洁生产

资源价格的约束作用主要表现在其能够通过征收足够的费用来形成对耗能主体、污染主体足够的压力，进而减少不必要的资源消耗和污染物的排放[6]。清洁生产主要通过水和金属的回收给企业带来效益，水价越高，金属价格越高，企业清洁生产带来的效益越明显，越能给企业带来清洁生产的动力。因此，政府可考虑适当提高行业水价或在金属价格较高的时机大力推广清洁生产技术，提高电镀企业的节水意识，引导重金属的回收。

4. 4 通过环保协会对环保公司进行资质审核

建议各地区成立环保协会，由环保协会对入会企业进行资质审核，以保证环保市场的秩序和质量。不同环保工艺的成本价格不同，即使同一工艺，由于设备厂家不同，价格也不一样。大部分电镀企业欠缺对环保技术知识的了解，无法把握环保投资所需的真实价格。某些环保公司为了追求高利润，过分夸大环保投资价格，使电镀企业无法接受高价的环保投资；有些环保公司以低价获得了项目的实施权，但项目实施后却不能达到国家排放标准要求，电镀企业依然要缴纳罚款。通过环保协会的管理，保证环保公司的质量，可为企业选择可靠、可信的环保公司提供保障。

4. 5 提高环保执法效率

根据企业环境执法表现，将企业分组并给予不同的监管力度，可以使政府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污染严重的企业的监管上，从而优化监管资源配置，提高执法效率。W. Harrington的研究证实，即使在较低罚款和监管率条件下，依然可以获得较高的企业执行率[7]。广东省环境保护局2006年起实行了《广东省环境保护局重点污染源环境保护信用管理试行办法》，证实了分组监管模式有效提高了环保执法效率。该信用评价方法根据重点污染源环境保护信用评价结果，将企业分为 3个等级，以绿牌、黄牌、红牌标识：环保诚信企业用绿牌标识，环保警示企业用黄牌标识，环保严管企业用红牌标识。从广东省文件统计可知，2005年采用信用管理评价前，企业超标率为31.9%。采用信用管理评价后，2006至2009年间，红牌企业所占比例逐年降低，依次为19.2%、15.2%、8.1%和3.0%。

4. 6 给企业提供清洁生产技术指南

电镀清洁生产包括源削减、末端处理及回用等一系列过程，政府应据此编制一套切实可行的清洁生产技术指南，即每一阶段通常采用何种方法、如何处理、如何回用、投资价位等，为企业树立投资清洁生产的信心。同时，鼓励低成本、高效率的适合小型电镀厂的技术推广。现有的治理方法包括沉淀法、吸附法、膜分离法、离子交换法等。这些方法或成本高，或投资大，或工艺不稳定，或产生二次污染，存在诸多不易解决的瓶颈。而有些新技术尽管成本低、效果好，却得不到推广。此外，在开发和推广新工艺的同时，要考虑如何处理所产生的“三废”，最终将新工艺和处理方法一起发行。另外，政府应引导企业逐步开展清洁生产改造。清洁生产技术的推广离不开企业的配合。为避免大规模生产工艺改造影响企业的经济利益，可以通过对生产线进行逐条改造，在不影响企业产量的基础上逐步实现清洁生产。同时，企业在看到新工艺带来的收益后也更加有信心，积极主动地采用清洁生产。

4. 7 发挥电镀行业协会等机构的作用

行业协会是连接政府与企业之间的桥梁。行业协会可以从维护行业利益出发，号召和协助企业逐步实现清洁生产。一方面，在如何应对政府环保政策上协助企业，通过对现有环保政策、先进环保技术以及成功环保经验的交流入手，引导企业主动采取清洁生产技术，避免政府硬性制裁；另一方面，在环保政策实施的广度和深度上协助政府，为企业提供培训、技术服务和指导，从而降低政府和行业之间的硬性磨擦，既保证行业发展环境的有序过渡，又保证政府的环保政策能够落到实处。我国应该充分发挥行业协会在推行清洁生产中的重要作用，通过政府的支持和推动，不仅向企业讲解和宣传国家相关法律法规，也积极为中小企业提供人员培训、技术服务和指导，提高协会的服务质量，做好清洁生产项目的技术咨询和服务工作。

5 结语

中小企业尤其是中小电镀企业，在经济发展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对中小电镀企业的关停并非改善环境、落实节能减排最有效的措施，而且这样做会对上下游产业的发展造成影响。因此，应通过政府强制政策与鼓励政策并举，企业自身努力结合，以促进中小电镀企业走清洁生产之路，达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赢，从根本上解决我国电镀行业的环境污染问题，实现减排目标。

[1] 管涛. 我国电镀工业的现况[J]. 金属世界, 2005 (1): 8-9, 35.

[2] 王万. 苏州市电镀产业发展报告[R/OL]. [2010–11–17] http://www.yzw.cc/ info/detail/70-40412.html.

[3] 佚名. 以清洁生产助推节能减排[J]. 环境保护, 2010 (16): 1.

[4] 民建中央. 后危机时代中小企业转型与创新的调查与建议[R/OL]. [2011–01–21] http://lib.sgu.edu.cn/development/zxqy/201102/7117.shtml.

[5] 佚名. 国外清洁生产技术政策和发展现状[EB/OL]. [2008–05–29] http://www.cn-hw.net/html/sort054/200805/6668.html.

[6] 梁元斌. 深化资源价格改革，促进循环经济发展[J]. 探求, 2010 (1): 59-63.

[7] HARRINGTON W. Enforcement leverage when penalties are restricted [J]. 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 1988, 37 (1): 29–53.

Keys to energy saving and emission reduction of electroplating industry in China: Study on policies for promoting the implementation of cleaner production in small and medium electroplating enterprises //

DONG Xiao-qing*, LI Chao-lin, SHAO Pei-bing

Large-scale enterprises have done well in energy saving and emission reduction as seen by meeting the national or local discharge standards. However,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 (SMEs) have had an adverse effect on energy saving and emission reduction in the whole electroplating industry. According to the connection of SMEs with energy saving and emission reduction under current policies, the problems existing during the implementation of cleaner production of SMEs were analyzed. Some proposals for promoting energy saving and emission reduction of SMEs were presented, such as giving special preferences to SMEs.

electroplating;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 cleaner production; energy saving and emission reduction; policy

Harb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Shenzhen Graduate School, Shenzhen 518055, China

TQ153

B

1004 – 227X (2011) 09 – 0046 – 04

2011–01–12

国家环保公益性行业科研专项经费项目（200809033）。

董晓清（1982–），女，河南郑州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水处理及环境管理方向的研究工作。

作者联系方式：(E-mail) dxiaoqing@gmail.com。

[ 编辑：温靖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