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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费尔巴哈哲学的反理性维度

2011-04-01彭小伟陈伟芳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对象性费尔巴哈本体论

彭小伟,陈伟芳

(1.华南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2.南方医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论费尔巴哈哲学的反理性维度

彭小伟1,陈伟芳2

(1.华南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2.南方医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费尔巴哈哲学是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或对理性传统的挑战,其哲学批判的“反理性”维度主要体现于其感性哲学的逻辑起点“感性”及其“感性—对象性原则”。

费尔巴哈;感性;反理性;感性—对象性原则

在探索哲学的进程中,费尔巴哈深刻地感受到传统哲学(尤其是黑格尔哲学)的“非现实”性。在他看来,哲学只有同人的现实生活相联系,才能保持生机与活力,才能服务于它的时代和历史,才能为人们所接受。否则就会像黑格尔哲学那样:“当我们处在生活之中时,我们是处于哲学之外的;而当我们在哲学思想中时,我们是在生活之外的。”[1]如果说黑格尔哲学仅仅是以理性为基础的依循哲学自身的内在逻辑而发展的传统哲学,那么费尔巴哈哲学则尝试建立起一种以感性为基础的贴近现实生活的新哲学。与其说费尔巴哈的感性哲学是对哲学开端及其对象的颠覆,毋宁说是对理性哲学(尤其是黑格尔哲学)的批判。逻辑学作为黑格尔思辨哲学的基石,是以纯思维的、无规定性的“有”(或“存在”)为开端的,其对象无疑是纯粹的“概念”(或者说“理性”)。费尔巴哈对黑格尔理性哲学的批判主要集中于“哲学的开端及其对象”这一核心问题。

一、哲学的对象及其逻辑起点

费尔巴哈是在批判黑格尔理性哲学的基础上建立其感性哲学的,它的新颖之处主要体现在其大胆的尝试,即重构哲学的对象及其逻辑起点。在《基督教的本质》中,费尔巴哈在谈到其新哲学时写道:“这个哲学,并不将斯宾诺莎的实体、康德和费希特的‘自我’,谢林的绝对同一性、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等抽象的、仅仅被思想的或被想象的本质当作自己的原则,而是将现实的或者毋宁说最最现实的本质,真正最实在的存在:人,即最积极的现实原则当作自己的原则。这种哲学,是从思想之对立物,即从物质、实质、感觉中产生出思想,并且,在通过思维过程来规定对象以前,先就与对象发生感性的、亦即受动的、领受的关系。所以,我的这本著作,作为这种哲学的一个样品,……它是思辨的直接反对物,它是思辨的结束”[2]。可见,思辨(理性)的直接反对物无疑是指他的“感性”。

在《未来哲学原理》中,当提到其“光明正大的感性哲学”时,费尔巴哈说:“新哲学建立在爱的真理上,感觉的真理上。在爱中,在一般感觉中—人人都承认新哲学的真理。新哲学的基础,本身就不是别的东西,只是提高了的感觉实体——新哲学只是在理性中和用理性来肯定每一个人—现实的人—在心中承认的东西。新哲学是转变为理智的心情。”[3]这里的“爱”和“感觉”无疑是指“感性”。费尔巴哈表达了两层含义:一是从认识论的维度看,感性是感性直观,是思维和存在、主体和客体、理论与实践的“同一”,是用理性来肯定现实的感性的人;二是从本体论的维度看,感性是感性存在,是其哲学的基础、开端及研究对象。

在认识论意义上,费尔巴哈认为,感性就是感觉,就是感性直观。“只有感觉,只有直观,才给我一种作为主体的东西”[4],而且“直观提供本质、真理、现实”[5]。值得注意的是,在认识论意义上,费尔巴哈的感性与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所阐述的感性是有区别的:在康德看来,感性是一种认识能力或接受能力,即通过被认识对象刺激我们的感官而获得表象的能力,感性具有先天直观的两种形式—时间和空间。感性是接受性的,但并非被动的,只有通过感性,我们才能产生直观。作为人类的两种基本能力,感性和知性协调一致:对象通过感性“给予”我们,再由知性来“思维”。而在费尔巴哈看来,“感性是直接的生存,处在精神的运动之外”。“空间对于费尔巴哈意味着无规定性的个体多样性之间的宽容”[6],“但是,正因为这样它在时间方面和地点方面,就是有局限性的”[7]。舒永生将其局限性归纳为三点:一是“把感性归结为感觉经验,认为感性的全部是感觉;他们不知道,感觉与情感、意志是统一的,离开情感、意志的感觉是不存在的”;二是“局限于心理学上的感受性,把感性还原为感觉印象”;三是“摆脱不了二元论、怀疑论和不可知论,丧失感性的直接性、现实性、完全性和真理性”[8]。因此,费尔巴哈并未停留在对“感性”的认识论层次的思考中,而是跨出了全新的一步,即进入到本体论的思维层次。

“感性”既是认识论的概念又是本体论的概念,作为本体论意义上的“感性”更为重要。“在我看来,感性不是别的,正是物质的东西和精神的东西的真实的、非臆想的、非假造的存在着的统一,因此,在我看来,感性也就是现实性”[9]。为了与以往的哲学区分开来,费尔巴哈强调指出:“精神后于感觉,而不是感觉后于精神:精神是事物的终端而不是开端。从经验到哲学是必然的,而从哲学到经验则是任意的造作”[10]。费尔巴哈认为,感性的最本质的内涵是“爱”,“爱就是有一个对象在我们头脑之外存在的,真正的本体论证明——除了爱,除了一般感觉之外,再没有别的对存在的证明了”[11]。可见,作为本体论层次的感性,就是感性存在,是费尔巴哈感性哲学的研究对象及逻辑起点,具有“始基”的地位。

综上所述,费尔巴哈对“感性”的阐述既有认识论的意义又有本体论的意义,且后者的意义更为重大。李毓章教授认为,在费尔巴哈那里,“感性作为一个本体论概念,是扎根于人本学关于人的学说中的,是紧紧地维系在人本学的根基上的”,“从它在人本学中有着本体论的作用或功能规定”,“蕴涵了从人的生存状态探讨感性本体的观点”[12]。不难看出,费尔巴哈试图以“感性”将认识论和本体论统一起来,但由于其历史局限性,未能完成这一使命,但是,费尔巴哈哲学无疑为马克思完成这一历史使命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支持”,那就是费尔巴哈感性哲学的“受动性”,即感性—对象性原则。

二、感性—对象性原则

在费尔巴哈看来,作为感性哲学的对象及逻辑起点,感性无疑具有本体论的意义。而这一意义,主要体现在对“人的感性和感性的自然”的理解,换言之,在本体论的意义上,人与自然、感性与对象性是密不可分、互为前提的。当我们要证明感性存在(亦即人)存在的时候,必须从“对象性关系”中去理解,因为“没有了对象,人就成了无”;反之,当我们要理解“对象性关系”时,也必须到感性存在中去考察。因此,要理解费尔巴哈的“感性—对象性原则”,就要理解以对象性关系存在的 “感性”和在感性存在中的“对象性关系”。对此,费尔巴哈对其“感性—对象性原则”作了高度的概括:“没有了对象,人就成了无。……主体必然与其发生本质关系的那个对象,不外是这个主体固有而又客观的本质”[13]。

费尔巴哈认为作为感性的现实的存在,人必须以“对象性”的方式存在,只有从与其有着内在关联的对象中才能获得自身的本质。“真理性,现实性,感性的意义是相同的。只有一个感性的实体,才是真正的,现实的实体”[14]。“一个实体必须牵涉到的对象,不是别的东西,只是它自己的明显的本质”[15]。费尔巴哈举例说,草食动物是以植物为对象的,这种动物的本质之所以与其他肉食动物不同,就是因为其对象不同。同样地,眼睛的对象是光,故而说一个人是否看得见,就如同说一个人是否有眼睛。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是按照事物及其对象来称呼的:“谁耕种土地,谁就是农夫;谁以打猎为生,谁就是猎人;谁捕鱼,谁就是渔夫,诸如此类”[16]。由此可见,费尔巴哈的所谓“感性”,就是以对象性关系存在的“感性”,是在人的感官之外的感性存在。

所谓感性存在中的“对象性关系”,费尔巴哈是指感性与自身本质的受动性关系。用费希特的话来说,就是:“对象并不是呈现于‘自我’之中,而是呈现于‘自我’中的‘非我’之中,亦即另一个‘自我’之中;因为只有当一个‘自我’转变为一个‘你’的时候,只有当我被动的时候,才产生一种存在于我以外的活动性亦即客观性的观念。但是只有通过感觉,‘自我’才成为‘非我’”[17]。对此,费尔巴哈说,在太阳系中,虽然太阳是行星的共同客体,但是对于每一个行星而言都各有“自己的太阳”。因为照亮着和温暖着天王星的那个太阳,对于地球而言没有任何物理意义。“地球对太阳的关系,同时是地球对自身的关系,或者说,是地球对自己的本质的关系;因为,太阳在作为地球的对象时,其大小和光线强弱的量度,就是那决定着地球特有的本性的距离的量度。所以,每个行星都在它自己的太阳中映射出它自己的本质”[18]。费尔巴哈的这一对象性原理,使得他的感性具有了“直接性”和“确定性”,他的感性不需要任何规定,或者说其规定就是“无规定”。

关于费尔巴哈的“感性—对象性原则”,刘兴章指出:“当费尔巴哈以‘感性—对象性’的原理这样去理解现实存在的人和现实存在的对象世界时,也就标志着他的哲学的本体论原则的确立”[19]。可见,费尔巴哈的感性并非我们平常所说的认识论意义的感觉经验,而是感性本身,亦即现实的感性存在。但是,费尔巴哈的感性仍然是“抽象的感性”,是“哲学家的感性”。“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20]。所以,费尔巴哈的感性本体论未能贯彻到底,只有马克思在其基础上深入发掘感性的“活动”内涵,亦即“感性活动”,才将感性本体论真正贯彻到底,从而引发了哲学史上的一场深刻的哲学革命。

综上所述,费尔巴哈的感性哲学未能从根本上克服黑格尔哲学,但是,其感性哲学思想的提出,无疑是对黑格尔理性哲学的一种挑战,同时也为马克思的哲学革命提供了“唯物主义”养料。可以说,费尔巴哈哲学是马克思从黑格尔哲学走向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座“桥梁”。

[1][3][4][5][7][10][11][14][15][16][17] 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C].蔡震华,李金山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99.168.156.269.269.87.168.166.126.126.166.

[2][13][18] 费尔巴哈.基督教的本质[M].蔡震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15.32-33.33.

[6]戴晖.感性及其激情——费尔巴哈的起源学批判[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2006,(4).

[8]舒永生.论费尔巴哈的感性本体论 [J].宁夏社会科学,2003,(4).

[9] Feuerbach Vorlesung fiber dasW esen der Religion[M].F.Feuerbach Gesammelte Werke [M].B erlin, 1984,Band6,19.

[12]李毓章.论费尔巴哈的感性本体论[J].安徽大学学报,2005,(5).

[19]刘兴章.感性存在与感性解放[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75.

[20]中共中央马列著作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4.

[责任编辑 蓝 天]

On the anti-rational dimension of Feuerbach’s philosophy

PENG Xiao-wei,CHEN Wei-fang
(1.School of Politics and Administr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1,Guangdong, China;2.School of Marxism, Southern Medical Science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515, Guangdong, China)

Feuerbach’s philosophy was critical of that of Hegel's and challenging to rational tradition.His philosophical critical“anti-rational” dimension was reflected in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perceptiveness” and “perceptiveness-principle of object” of perceptive philosophy.

Feuerbach; perceptiveness; anti-rational; perceptiveness-principle of object

B516.36

A

1008-6390(2011)01-0049-03

2010-10-10

彭小伟(1981-),男,广东茂名人,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硕士研究生,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研究方向:社会发展哲学;陈伟芳(1984-),女,广东茂名人,南方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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