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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中的笛声

2011-03-20孙贵平

文教资料 2011年22期
关键词:吹笛羌笛笛声

孙贵平

(肇庆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肇庆 526020)

唐代是我国古典诗歌的全盛时期,绝句和律诗、古体和今体都在这一时期臻于完善。同时,唐朝也是一个音乐的全盛时期。这一时期咏笛诗之所以非常兴盛,与“笛”这种乐器在当时非常盛行是分不开的。唐朝正是处于中国音乐文学发生重大变化的“变乐时期”,音乐的兴盛和诗歌的鼎盛同时并存,相融相通,相互借鉴和吸收。于是在唐诗中便产生了众多的写笛诗。

一、笛的音乐文化内涵和历史文化内涵

笛,在中国古代的文字记录中,被古人寄予了治国安邦的神圣愿望,笛的文字理解与《乐记》中所表达的音乐思想似乎一致。《风俗通》:“笛,涤也。所以涤邪秽,纳之雅正也。长尺四寸,七孔。”《乐书》:“笛之言涤也,可以涤荡邪气出扬正声,七孔,下调,汉部用之。盖古之造笛,剪云梦之霜筠,法龙吟之异韵,所以涤荡邪气,出扬正声者也,其制可谓善矣。”我国西汉成帝时戴圣所辑《礼记》中的《乐记》认为音乐是社会教育的工具,强调:“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并竭力提倡“雅颂之声”,反对“郑卫之音”。《论语·子罕》:“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荀子·乐论》:“故人不能无乐……先王恶其乱也,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可见笛的“涤荡邪气”或“涤邪秽”内涵,与《乐记》的思想和中国古代宫廷雅乐的功能殊途同归。因此,在中国古代,笛的存在、笛的演奏与应用,在宫廷雅乐乐种中,均有明显而突出的位置。

但历代朝廷所谓“乐与政通”的雅乐和所谓“乱世之音”的俗乐,均表现出音乐社会功能的两个方面,即音乐的教育作用和音乐的娱乐作用。唐玄宗曾在上阳宫按笛新创乐曲。次日正值正月十五,唐玄宗“潜游灯下,忽闻酒楼上有笛奏前夕新曲,大骇之,明日密遣捕捉笛者,诘验之,自云某其夕窃于天津桥玩月,闻官中度曲,遂于桥柱上插谱记之,臣即长安少年善笛者李谟也,玄宗异而遣之”。(《元氏长庆集》卷二十四)以后李谟供奉朝廷,深受玄宗赏识,“尝独召李谟吹笛逐其(指许和子)歌,曲终管裂,其妙如此”。(《乐府杂录》)唐代李谟吹笛艺术传奇记载,以及“无奈李谟偷曲谱,酒楼吹笛是新声”(张诂,《李谟笛》)的诗句,均说明了笛演奏在宫廷和民间音乐生活中的不可缺少和在音乐表现中的重要性。

二、写笛诗在唐代的兴盛

笛声在唐朝中达到发展高峰。李白的音乐诗中,绝大多数是写笛子艺术的,或咏笛抒怀,或闻笛生情。李白对笛声情有独钟,写下了许多咏笛的名篇。也正是以李白为主要的标志,唐诗中出现了众多描写笛声的作品。它们构成了唐诗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首先,笛在一定程度上孕育和生成了唐诗。唐诗的题目有一大批沐浴在笛声中,如 《听笛歌》、《夜上受降城闻笛》、《秋笛》、《春夜闻笛》、《吹笛》、《秋夜闻笛》、《夜笛词》、《江上闻笛》、《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李谟笛》、《观胡人吹笛》、《从军北征》等。可以说,是笛声给了唐诗以丰富意蕴,给诗人以美妙的灵感,创造了唐诗的艺术题材和艺术生命,给唐诗提供了博大阔远的艺术空间和宇宙意识。若无笛声意象的沾溉,就没有上述诗题,也使诗人们失去了艺术灵感和艺术创造的审美空间,也会使诗坛上失去最美丽的仙葩,丧失一大批不朽的诗作,如《塞上听吹笛》、《凉州词》等中国文学史上的名篇名作也就无缘产生了。

其次,从诗的内容上说,笛声成为唐诗中不可缺少的内容。陈植锷在《诗歌意象论》中指出:“一首诗歌艺术性的高低,取决于语言意象化的程度如何。”作为诗歌艺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意象之于诗歌无疑是关键的,而作为意象物质外壳的语言形象也无疑是至关重要的。法国著名作家雨果指出:“诗人应该选择‘特征’的东西。”也只有“特征”的东西,才能给读者深刻、鲜明的印象,迅速真切地唤起读者的想象、联想。笛声作为一种听觉的意象,能够深化某种特定的意念,从而阐释、实现“言外之意”的深层内涵。笛声在唐诗意境的追求历程中,实现了“言外之意”的深层内涵。

三、笛声在唐诗中包含的各种意象

唐诗中边塞诗的创作往往离不开“笛声”的塑造,借笛声寄托边疆戍卒思念家乡、思念亲人之情。“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一)),写的是将士们在战斗的空隙中怀念妻子的心情。黄昏时候,独坐戍楼,亲人的形象浮上心头,于是,自然地拿起羌笛,吹奏起以伤离为主题的《关山月》,刻画了边疆戍卒怀乡思亲的深挚情感,在寂寥的边塞,传来了阵阵呜咽的笛声,就像亲人在呼唤,又像游子在叹息。“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写出了羌笛作为乐器出现在歌舞里,成了人们表达感情的工具。羌笛之声,婉转悠扬,若作哀怨之调,更有天工神韵之妙,引人入胜。孟浩然的《凉州词》写道:“异方之乐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坐看今夜关山月,思杀边城游侠儿。”诗中将羌笛引起的思乡之情,写得深沉感人。这自然与羌笛所吹奏的曲调无外乎 《折杨柳》、《关山月》、《行路难》这些哀怨之声有关。李白《塞下曲》(其一):“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折柳”即羌笛曲《折杨柳》的省称。诗中写了边塞生活的苦寒。有关羌笛的诗更多的是写行军打仗场面。如岑参《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上将拥旌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行军。”陈羽《从军行》:“横笛闻声不见人,红旗直上天山雪。”李益《从军北征》:“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吹遍《行军难》。”这些雄浑悲怆的边塞诗句,仿佛使人听到雄壮洪亮的羌笛声,看到了出征将士不畏艰险、英勇战斗的壮烈气魄。

在唐代诗人中,笛声作为愁绪的意象,构思巧妙,想象丰富,笔法空灵,抒情婉转,意趣含蕴,获得了不朽的艺术生命和惝恍迷离的艺术氛围。如王昌龄 《江上闻笛》:“横笛怨江月,扁舟何处寻?”岑参《秋夜闻笛》:“天门街西闻捣帛,一夜愁杀湘南客。长安城中百万家,不知何人吹夜笛。”杜甫《吹笛》:“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城中、山里、江上,都会听到笛声在婉转地诉说。

在唐诗中,用咏笛来追念故友,表达旧情的诗作也相当普遍。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说自己在外二三十年,如今回来,许多老朋友都已去世,只能徒然地吟诵《闻笛赋》表示对老朋友悼念而已。在南北朝时期,曾有“山阳笛”、“桓伊笛”、“马融笛”等历史典故。因典故的特殊内容,唐诗中这一类诗都化用典故表达思友念故的意象内容。如权德舆的“牢落风悲笛,执澜涕泣巾”(《哭刘四尚书》),更是将伤悼亡友之情表现得声泪俱下。杜甫诗中也有 “虚无马融笛,怅望龙骧茔”(《八哀诗·赠左仆射郑国公严公武》)之哀吟。这类诗由于其特殊的意象内容,加之感情一般比较凄惨哀婉,因而意境显得沉重而幽远。

无论是旷达的南朝士人,还是风流的东晋名宿,在历史舞台上都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诗人由笛声想到古代,由古代折射现实。丰富的想象,把时隔数百载的人事串联起来,使历史与现实,今人与古人,眼前的景物与心中的情事,在空间上浑然一体。既然笛声是有生命的,因而笛声通过生命意识又与空间意识相联结。唐诗中有很多写到夜间的笛声。如于鹄的《舟中月明夜闻笛》:“更深何处人吹笛,疑是孤吟寒水中。”白居易的《江上笛》:“江上何人夜吹笛?声声似忆故园春。”岑参的《酒太守席上醉后作》:“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雏齐唱歌。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归叵罗。三更醉后军中寝,无奈秦山归梦何。”岑参的《早发焉耆,怀终南别业》:“晓笛别乡泪,秋冰鸣马蹄。一身虏云外,万里胡天西。终日见征战,连年闻鼓鼙。故山在何处,昨日梦清溪。”封建专制的社会在本质上是压制禁锢人才的,自己的壮志豪情聪明才干也无可奈何地消融在历史中,笛声引起了诗人对历史的浩叹和追思。在这里,笛声再一次通向了千古亘远,表现了深邃浩渺的宇宙意识。

[1]陈植锷.诗歌意象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2]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雨果文学艺术论[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3]朱谦之.中国音乐文学史[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9.

[4]丹纳.艺术哲学[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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