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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的玛德琳——男权社会中的《赫佐格》

2011-03-20李瑞霞张丽莉

文教资料 2011年6期
关键词:玛德琳女儿母亲

李瑞霞 张丽莉

(河北外国语职业学院,河北 秦皇岛 066311)

自《赫佐格》问世以来,敏感、多思的摩西·赫佐格得到批评界广泛的同情,人们将他看作承载了太多的现代思想的受难者。然而,对所谓的反面人物玛德琳的关注则相对较少。玛德琳常被定性为阉割者、破坏者、加害者或荡妇,而事实上她也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并且应该引起评论界相当程度的关注。本文从镜像阶段母女完美的浑然一体出发,探求男性社会里的玛德琳通过坚持自己的声音找寻她无意识中的欲望的心理历程,着重阐述她的人生阅历从压抑到反抗,到再压抑再反抗的螺旋上升过程。作为女儿,玛德琳在父亲的压抑之下失去自己的声音,母亲成为她无意识中的欲望对象。为达到这一目的,她企望成为菲勒斯,或者成为语言的中心,而这更为男性社会所不容。于是她选择与父亲的法则对抗,包括与女同性恋混在一起,皈依祖辈不信的宗教,嫁给一个可以年长到足以当他父亲的教授,等等。

1.与母亲的分离

“我总是夹在他们俩中间。我知道我们并不是很传统的父母。她(玛德琳)觉得是我把她撵到了社会上。可我无能为力……”这是玛德琳的母亲蒂尼可怜巴巴地向赫佐格呼吁保护她的女儿时说的话。她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三十五年来与天才丈夫——庞特里特,生活在一起,蒂尼一直无条件地帮助他,支持他,满足他提出的一切需要。她把自己变成了他的奴隶。在她的生活里,庞特里特是立法者,是上帝的角色,而她只是她的父亲献上的祭品。尽管这个丈夫和她离了婚,不能带给她和她的女儿幸福,也不能保障她们的生活,她还是固执地认为他是个天才,时间只能巩固她的这个观点。

作为这个家庭的立法者,庞特里特并不真正关心他的妻子和女儿怎么看待他的生活方式。勤奋忠诚的蒂尼几近被他榨干。“老头一年需要5000块钱,他用尽他的天才烧钱,”玛德琳说,“他只会留下诉讼和债务。”他在经济上完全依赖他的妻子,过着挥霍的生活,而蒂尼下班后还去他倒霉的表演学校里帮助他整理书籍。“她 (蒂尼)工作,庞特里特才能维持下去”。更有甚者,当有一次玛德琳看到他和他的情人在一起时他还用硬币贿赂她。他们离婚后,蒂尼独自居住在破旧的两居室的公寓,而这个公寓里“看上去就像一个舞台,摆满了庞特里特的得奖纪念品”。尽管已经从不幸婚姻中解脱出来,蒂尼仍然沉浸在丈夫的光环之下,完全意识不到她的自我和她的女儿的存在。

更糟糕的是,她完全丧失了对玛德琳做点什么的权利。简单一句“我要和我的丈夫站在一边”明确表明了父女关系和母女关系之间的张力。在丈夫的霸权之下,蒂尼给自己定性为忠实的妻子,选择遵守他为这个家庭所立的法。即使以牺牲她和女儿的关系为代价,她也要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结果,深爱母亲的孤独的玛德琳根本无法靠近她,更无法正常地进行沟通。传统意义上母亲应该既要用食物又得用话语来滋养她的女儿,而在这个家庭里是行不通的。

蒂尼宣称她给了玛德琳母爱,而后者却说她的父母几乎毁了她。事实上,父母对她的忽视直接造成他们沟通无效,从而导致对他们的仇恨。在赫佐格看来,玛德琳甚至是虐待她的母亲。除非母亲摆脱在她身上的枷锁,否则母女之间的障碍无法逾越。

然而,奴隶不具备主体性或者自我认同。在玛德琳眼里,蒂尼只有母性,而称不上是真正的女人。在这个男权社会里,蒂尼的终极目标就是向他者证明她是有价值的被人需要的。她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给她预定的角色——沉默的菲勒斯,而非成为满足自己欲望的真正的女人。她完全地被动与顺服正好有利于庞特里特实行他的夫权,而玛德琳试图满足她的欲望却没有这个能力,因为蒂尼只需要被奴役,不需要做主体自我。只有通过她的丈夫,她才能有存在的价值。她只是作为孩子的母亲,而无法做一个有自我主体性的独立的女人。而她的女儿玛德琳则停留在渴望母亲需要她的阶段。因母亲过度依赖其配偶,无视女儿的需求导致女儿过早独立。在女性主义看来,前俄狄浦斯阶段是一个理想的阶段,母亲和孩子创造一个女性空间,她们享有不可分割的联合。因为母亲玛德琳早于正常孩子失去此空间,她不自觉地指责她的母亲。然而,她早期独立和隔阂,并没有剥夺她对母亲的爱。相反,对母亲压抑的爱会增加她回到女性空间与母亲一体的愿望。

2.来自父亲的压迫

作为孩子的父亲,庞特里特从来没有考虑他该如何爱他的女儿。“我们都死了烂了。”这个父亲这样向他六岁的女儿谈他认为的现实。父亲的不负责任,对妻子的不忠,都能使玛德琳怀疑他是否爱这个家。父亲没有培养玛德琳拥有牢固坚实的价值观,相反,挥霍金钱,忽视家庭,与女人们胡混,等等,这些父亲的所作所为给日后玛德琳留下很多的疑问。于是玛德琳从主流社会中逃出,整天和女同性恋者混在一起。庞特里特只是谴责她变态,不正常,不尽职,并且把她丢给一个大她很多的陌生人——赫佐格。“睡美人可能会清醒。”庞特里特第一次见赫佐格时这样评价她,甚至说她脚下的柴火比圣女贞德的还要多。这种对女儿的随意、冷漠、蔑视,揭示了父亲对她极端不负责任。

在男性社会中,女人的角色就是为他们沉默,为他们美丽,等他们唤醒,若是没男人,她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与父母的隔离导致她不会去爱,只能躲在自己建造的自我保护机制里,与其他的人隔离。

3.来自赫佐格的压制

赫佐格生长在一个传统的犹太移民家庭中,父母之爱、家庭的温暖和犹太传统占统治地位。再加上家庭生活的热爱,赫佐格是“犹太人文主义与爱默生的浪漫主义”(Cronin:222)的结合。尽管受尽战争与贫困的折磨,赫佐格坚持他的价值观,并想强加给别人。相反,玛德琳出生在一个非传统的家庭里面,虚无主义的生活态度使她不相信任何事。在赫佐格看来,无论是在婚前还是在婚后,玛德琳都没有生活目的,所以也就成了他攻击的对象。带着这种优越感,赫佐格一厢情愿地把他的意识形态强加给玛德琳,忽视了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

赫佐格信奉犹太人文主义和超验浪漫主义,并且反对其他一切对世界的阐述形式。他甚至幻想生活在只有神学和哲学占统治地位的中世纪环境中。他虔诚地希望生活在全能全知的上帝所定的秩序之中。他沉浸在他自己的生活观之中,猛烈抨击现代主义观点,认为它们破坏了个人主义与超验主义观点。尼采和弗洛伊德是他的两个主要攻击对象——前者宣布上帝已死,而后者否认道德灵魂存在,并且引入心理学机制。他既蔑视生理决定论,又否定社会决定论,他相信个体的重要性,而新的观点把生活变成了小事一件,不值得任何人为之痛苦,进而威胁着整个文明的中心。

在赫佐格的监视之下,玛德琳的人格需要全面整顿。在他的律师看来,赫佐格就像是一个旧的体系,玛德琳是那个需要组织系统化的人。他从来没有认识到他对她的规划的过程就是羁绊她自由的过程。他是家里的权威,负责作决定,发号施令,批评,制定规则,甚至评判。而玛德琳负责顺从他的指令。难怪玛德琳写道:“当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时,他似乎吞掉了所有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

更糟糕的是,赫佐格把玛德琳描述成一个现代派人物,渴求权力,喜欢独裁。他认为现代就是脱离传统,所以他不能忍受她不按传统行事。他希望玛德琳温顺、驯服,把他看成主人,服从他现有的道德标准;而他则做着高尚的学术工作。她应该按他的标准处理钱,那是他的钱;她应该满足他的情欲,不然他就会找别人,她还应该在他需要时提供学术支持,等等。他从不考虑玛德琳作为一个个体的观点,只是考虑他自己。

玛德琳和赫佐格联合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前提是他们拥有相同的学术追求。结婚后,他们转移到伯克郡,使他们可以专心搞学问。一方面,赫佐格“不得不与她讨论卢梭和黑格尔的疑难点,因为他“完全相信她的智力判断”。另一方面,对玛德琳而言,赫佐格可以帮她确立她的学术地位。然而,事实证明,当玛德琳作为助手为他在深山的研究服务时,实际上赫佐格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知识分子。“他听取了关于这个问题很多次她的讲座,并直到深夜。他不敢说他困了。总之,他必须补偿 (她的帮助)……”。赫佐格的倾听纯粹是敷衍。在他看来,她的研究是假装的、拘谨的、华而不实的,毫无意义。

从赫尔佐格的角度来看,玛德琳是一个悲哀的没有信仰或价值观的现代人,在上层社会与下层社会中穿梭,无心,无爱,无目的,因此一切都是徒劳。如果说在她所生活的黑暗中没有她所追寻的爱,那么赫佐格把她从教堂拉到他身边后,她的生活变得更加黑暗。“他是在制造麻烦……她执意要摩西(赫佐格)和使她皈依的牧师为争取她而斗争”。的确,赫佐格和教会之间的确发生了战争。诚然,赫尔佐格号称和牧师一样虔诚。“是你把我从牧师那里救出来……”玛德琳讽刺地说。作为一个正统的犹太人,他不明白为什么玛德琳非要改信天主教。他也不能忍受看玛德琳在教堂地板上五体投地,他觉得她很做作。他很少关注她对宗教的真正想法,甚至因她的信仰转变迅速而轻视她。

然而,赫佐格是否真的“救”了玛德琳?赫佐格把他的价值观强加给她,希望她会相信他的宗教,听从他青睐的价值观。举例来说,当他们搬进伯克郡,赫佐格要求玛德琳像他的妈妈一样应该肩负一切的家务。在他们争吵时,赫尔佐格故意提到他的母亲:他的母亲穿什么,他的母亲为家庭付出多少,等等。除此之外,他偷偷想着他的前妻,黛西,也是传统的模范妻子:她又是如何管理家务的。他的母亲和前妻是他的理想妻子的楷模,他希望玛德琳以她们为榜样。可是,玛德琳不可能向他这个自命不凡的立法者屈服,而不愿让步只能加剧冲突。

[1]Bellow,Saul.Herzog.NewYork:AvonBooks,1964.

[2]Cronin,Glorial L.A Room of His Own:In Search of the Feminine in the Novels of Saul Bellow.New York:SyracuseUP,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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