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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力乱神的多源汇聚——论《武王伐纣平话》的整体艺术构思及其民间叙事特征

2011-03-19李亦辉

关键词:封神纣王文王

李亦辉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怪力乱神的多源汇聚
——论《武王伐纣平话》的整体艺术构思及其民间叙事特征

李亦辉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儒家素有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武王伐纣平话》虽为讲史平话,但对怪力乱神的因素却情有独钟。该书具有鲜明的民间叙事特征,在整体艺术构思上呈现出由正史向野史传说偏离的倾向,这主要表现在主要角色的替换、神怪因素的激增、战争场景的铺陈等方面。这既是其集以往民间叙事中武王伐纣故事之大成的结果,也与其诞生时的文化语境和审美风尚息息相关。

《武王伐纣平话》;《封神演义》;怪力乱神;民间叙事

《武王伐纣平话》全称《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别题《吕望兴周》,系现存宋元讲史话本的重要作品之一。迄今学界对该书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其历史本事的考索,对其与《列国志传》、《封神演义》这两本书之间关系的考察,以及对其反暴君、反暴政思想的褒扬等方面;对该书的整体艺术构思及其民间叙事特征虽偶有论及,但论述零散、点到为止,尚无较为全面、深入的专门研究,这是本论题确立的前提。儒家素有“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1],《武王伐纣平话》虽为讲史平话,但对怪力乱神的因素却情有独钟,乃至大书特书。因此,较之正统叙事中的武王伐纣故事,《武王伐纣平话》具有鲜明的民间叙事特征①本文所谓的“正统叙事”, 主要是指出于儒家学者或受过儒家文化熏陶者之手, 以儒家思想为主导, 具有历史道德化倾向和雅正风格的叙事; 本文所谓的“民间叙事”, 主要是指源自民间社会相对多元的文化氛围, 不以儒家思想为主导, 带有野史传说的性质和神异色彩的叙事.,在整体艺术构思上呈现出由正史向野史传说偏离的倾向,这主要表现在主要角色的替换、神怪因素的激增、战争场景的铺陈等方面。

一、主要角色的替换

在正统叙事中,武王伐纣故事的主角无疑是纣王、文王、武王。在以帝王将相、英雄人物为主体的正史中,这种安排有其必然性。但在《武王伐纣平话》中,无论是在反面阵营还是在正面阵营中,故事的主角都被悄然替换了,以至于殷交这个纯属虚构的人物成为全书的第一主人公。以下主要从正反阵营中的主要角色和全书第一主人公这两个方面分别予以说明。

(一)正反阵营中的主要角色

反面阵营中的主要角色是纣王和妲己。纣王是被批判的反面人物,在以惩恶扬善为宗旨的通俗文学作品中,纣王这样的人物虽然可以占有很重的“戏份”,但却不可能成为全书的主角,因为全书的主角必然由道德品质卓越、本领高超的正面人物来担当;即使在反面阵营中,纣王也不再是第一主角,他只是被妲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妲己后来居上,取而代之,成为反面阵营的第一主角。她始则于恩州驿换真妲己魂魄,以假妲己、真狐精的身份进入殷廷,以狐媚手段迷惑纣王,获得宠信;继则出于嫉妒之心和贪婪之欲,与费仲狼狈为奸,怂恿纣王肆行无道;终则引得神人共怒并促使武王伐纣,被周将擒获后于小白旗下处以极刑。其故事贯穿全书始终,具有结构全书的叙事功能,“戏份”也很重,几乎纣王百分之九十的恶行皆直接或间接地秉承她的主意。因此在反面阵营中,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纣王已非第一主角,而大部分故事皆出于虚构且以狐精面目出现的妲己却成了第一主角,这是该书偏离正史的一个具体表征。

正面阵营中的主要角色是文王、武王、姜尚。在这三个人物中,谁堪称第一主人公呢?就文王而言,虽然他在书中的“戏份”很重,但在伐纣战争打响之前,他就“龙驭宾天”了,当然算不上是全书的第一主人公。就《武王伐纣平话》的本名而言,武王似乎当为第一主角,但细考全书,武王的形象固然贯穿全书,但其“戏份”却不多,既无智谋也乏勇武,其主要功能是起到旗帜和招牌的作用。《武王伐纣平话》别名《吕望兴周》,似乎又当以姜尚为第一主角,萧相恺断言:“《武王伐纣书》正面人物中的主角,自当是姜尚。”[2]这也代表了多数研究者的意见。笔者认为这一看法值得商榷,姜尚在书中的“戏份”虽然很重,却并非全书的第一主人公,这是该书较之《封神演义》的一个显著的不同之处。单以其出场的时间而言,已是卷中的中间部分,即在整个故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出场;虽然他是伐纣的总指挥,但在书中所占的篇幅及地位,与纣王、妲己、文王、武王大体相当。当然,姜尚虽非全书第一主人公,但就其“戏份”和功能而言,已然是全书的第二主人公。在正统叙事中,文王、武王的重要性大于姜尚,但在《武王伐纣平话》中,姜尚的重要性却超过了文王、武王,这是该书偏离正史的又一具体表征。

(二)全书第一主人公

民间叙事作品的第一主人公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必须是正面人物形象,具备卓越的道德和高超的本领;其二,其故事必须贯穿全书始终,具有结构全书的功能。在《武王伐纣平话》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历史上本无其人,系由民众虚构出来的太子殷交。细按文本,我们会发现全书处处凸显殷交,其成长和复仇的线索贯穿始终。

如卷上写殷交的降生本可以在后面的“摘星楼推杀姜皇后”一节中交代,但编者却将这一情节提前至全书开篇不久的纣王纳妲己、毁泥神之后,且以点题的方式指出:“因王打泥神,天降此人,此人便是太岁也。”[3]411这说明两点:一是殷交非凡夫俗子、等闲之辈,而是上天派来的一位“星君”;二是上天赋予殷交重大的使命,因为纣王毁泥神、烧庙宇,不治国事,所以上天派殷交来惩罚纣王。从殷交出世的时间、原因及使命,我们可以看出他在全书中的重要地位。

再如卷上写妲己陷害姜皇后和妲己陷害姜皇后宫人、殷交奶母、殷交等事,虽然就事件而言是前后相继,但在时间上却相隔十年之久,而书中其他故事亦以这一时间为准来展开。这种写法不但降低了故事的可信度,而且致使故事矛盾不集中,给人以松弛散漫的感觉。后来的《列国志传》和《封神演义》就取消了这个“时间差”,将前后诸事捏合在一处,使故事更紧凑,矛盾更集中。但这只是我们以《封神演义》的构思来反观该书的结果,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即从殷交作为全书的主人公的角度来反思该书对叙事时间的处理,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因为殷交既然是全书的主人公,那么在叙事时间的处理上,自然是以殷交的成长历程作为全书的线索。

再如武王甫一兴兵伐纣,殷交便加入伐纣的队伍,成为周军的一员上将。他几乎参加了所有重要的战斗,是周营中立战功最多的战将;最后他活捉纣王、妲己,并在大、小白旗之下亲手杀死二人。对于殷交斩杀纣王、妲己的情节,研究者通常认为这是体现了编者彻底的反暴君、反暴政思想。这样的理解固然不错,但却忽略了这一情节的结构意义。斩杀纣王、妲己的情节,是全书故事的终点,完成这一行动的,必然是全书中最为重要的人物。以杀母之仇始,以报母之仇终,由此亦可见出,殷交在该书中结构全篇的作用和第一主人公的地位。

透过上述的情节,我们既可见出编者对殷交这一形象的重视和喜爱,又可见出他在《武王伐纣平话》中贯穿始终的地位和结构全书的功能。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甚至可以把《武王伐纣平话》称作一部殷交传——一部富于中国本土风格的“王子复仇记”。

二、神怪因素的激增

在武王伐纣故事的整体艺术构思偏离正史的过程中,编者必然广泛搜罗民间流传的野史传说的内容,使之成为殷周易代之际的野史传说的集成之作。这些野史传说本来就颇具神异色彩,再经过民间艺人的夸张渲染、杜撰增补,就使得伐纣故事中的神怪因素进一步增加,从而达到“所演虽粗,而有时亦至活泼,富有民间传说之俶诡趣味的艺术效果”[4]。以下主要从历史人物的神异化,怪诞情节的添加,借神、造神与封神这三个方面分别予以说明。

(一)历史人物的神异化

《武王伐纣平话》中神怪因素的激增,首先表现在对书中重要历史人物的神异化处理,其突出表现是妲己形象的妖魔化,文王、姜尚形象的术士化,以下分别予以说明。

1.妲己形象的妖魔化

妲己虽然是史家笔下女祸论的代表人物,但在《武王伐纣平话》成书以前,其形象并不像在《封神》系列作品中那样富于神怪色彩。《武王伐纣平话》则对妲己的出身和罪行都予以完整的且是神异化的描述,《封神》系列作品中的妲己形象及其性格特征皆受其影响。

关于妲己的出身,就其形而言,是华州太守苏护的女儿;就其神而言,则是九尾狐精。九尾狐精吸妲己魂魄,变为妲己之形混入宫中的故事,为前人所未道,系该书的创造。妲己入宫得宠后迷惑纣王、残害忠良的故事,多系编者根据野史传说敷衍而成。其为非作歹、残害臣民的动机不一,其间虽未具体交待其作为狐精的异形与异能,但通过其工谗善妒的邪恶表现、魅主祸国的累累罪行,淋漓尽致地揭示出其狐媚凶残的狐精本性。关于妲己的结局,史书中只言小白旗下斩了妲己,无甚特异之处。《武王伐纣平话》卷下则对妲己之死予以颇具神异色彩的夸张渲染,面对妲己,刽子手都被迷惑得七颠八倒,殷交用练子遮住眼睛,方能动手施刑。这一段描写也使观者确信,纣王的残暴不仁、国丧身亡,完全是受到狐精魅惑的结果。

2.文王、姜尚形象的术士化

历史上的文王、姜尚,俱为儒家学者所极力推崇的人物,但在《武王伐纣平话》中,二人的形象却近乎民间巫师、江湖术士,迥异于正统叙事中的圣人形象。该书中的文王形象较为复杂,大略而言,主要给人以四种印象:一是忠臣,二是叛臣,三是贤主,四是术士。其忠臣形象主要表现为忧国忧民,屡次犯颜直谏;其叛臣形象主要表现为爱憎分明,一心报纣王囚己杀子之仇;其贤主形象主要表现为发政施仁,降尊屈己以聘姜尚;其术士形象主要表现为善晓阴阳,能预知未来之事。书中屡次提到文王通阴阳、晓占卜,其卜自然天象和人间祸福,皆无毫厘之失。

姜尚在书中亦是善于占卜的“阴阳之人”,其被纣王器重并委以司户参军之职,主要是依靠高超的占卜猜物的本领;其得到文王的礼聘和重用,则是因为“渔公智过文王”,而这“智”的表现,也无非是高超的占卜本领和为救武吉而设的瞒天过海的“魇星局”。姜尚在伐纣战争中的表现,如捉拿离娄、师旷,擒杀妲己等,手段也迹近巫师、术士。术士化的文王、姜尚形象,是编者基于民间经验的想象和杜撰的结果,《武王伐纣平话》的民间叙事特征由此可见一斑。

(二)怪诞情节的添加

除了对书中主要人物作神异化的描写外,《武王伐纣平话》还增加了很多颇具神异色彩的情节和人物。这既是该书整体艺术构思由正史向野史传说偏离的必然结果,也是编者为了达到耸人听闻的艺术效果所采用的必要手段。如卷上写殷交梦神赐斧的故事,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喝下神人所赠的一杯神酒后,便可舞动重达百斤的大斧,将前来追杀的兵将杀得大败,实在是耸人听闻的奇事。如卷中写西伯吐子肉成兔子的故事,大约是因为“吐子”与“兔子”同音,说书人借此发挥想象,杜撰出西伯吐子肉成兔子这样的奇事来。其他如纣王梦玉女授玉带,狐精换妲己魂魄,雷震子出世,姜尚设魇星局,离娄、师旷阻周军,周军斩纣王、妲己等情节,皆富于神异色彩。

此外,书中屡次出现的梦兆与祥瑞,也给全书平添了几分神异色彩,如写太子殷交梦见亲母、奶母和被害宫人向自己申诉冤情;写文王被囚禁在羑里时,夜梦两手托天,知是天下将兴之兆,日见一凤来朝,卜知可免囚牢;写文王夜梦飞熊飞来至殿下,周公谓是“天下将相大贤出世”之兆[3]457。凡此皆使本就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又蒙上了一层神异的面纱。

(三)借神、造神与封神

武王伐纣,仅经牧野一役便大败殷军,古代典籍对此事的记载亦至为简略。所以像《武王伐纣平话》这样专门敷演武王伐纣故事的讲史话本,就不得不在以往的民俗传说的基础上杜撰出一批神异人物来,以使故事充实、丰富起来,达到动人视听、灿然可观的艺术效果。

该书所写神祇,有从道教及民间信仰中引进者,如“太岁”殷交、“游魂神”胡嵩、“大耗神”蝦吼、“小耗神”佶留、“千里眼”离娄、“顺风耳”师旷等;有虽未言何神,但实为道教或民间神祇者,如羊刃系道教所谓的“恶煞”,彭举、彭矫、彭执系道教所谓的“三尸神”,方相系民间所谓的“险路神”;有出于编者杜撰者,如玉女观玉女、九尾狐狸精妲己、终南山道士许文素等。该书借神、造神的做法,实开《封神演义》在借神的基础上又大肆造神之先河。

该书不但借用乃至创造一批神祇,而且还有几处提及“封神”,堪称《封神演义》整体艺术构思之先导。但书中所谓某人封为某神,显然有生前封神和死后封神两种情况。这与《封神演义》以“封神”二字作为全书艺术构思的核心,并以太公封神绾合全书尚有很大的距离。

综上所述,在《武王伐纣平话》的艺术构思由正史向野史传说偏离的过程中,编者既要搜集很多旧有的野史传说的内容,还要杜撰出若干新的人物和事件,民间思维自然也会潜移默化地渗透其中,凡此都会使整个故事呈现出迥异于正统叙事的另类面貌,还使得武王伐纣故事中固有的神怪因素进一步凸显出来。林辰认为《武王伐纣平话》在“把历史人物神化”、“树立一批虚构的神怪人物”、“准备了一批封神人物”等三个方面,为《封神演义》之“史话与神怪相结合准备了条件”[5]。这虽然于《武王伐纣平话》对《封神演义》的影响略有夸大,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战争场景的铺陈

较之正统叙事对战争在王朝兴替中的作用的淡化和对武王伐纣战争的道德化阐释,《武王伐纣平话》非但虚构出一场接一场本系子虚乌有的战争,而且极力凸显武力和谋略对于战争胜负的决定性作用,价值取向与审美趣味都迥异于正统叙事,具有鲜明的民间叙事特征。以下主要从对战争的虚构、对武力的渲染、对谋略的夸饰等三个方面分别予以说明。

(一)对战争的虚构

武王伐纣虽然是历史上一次非常重要的战争,但留存下来的历史资料却很少。从这些史料中,我们知道武王伐纣前两国并无交兵,周军进军途中也未遭到纣王军队的抵抗,只通过朝歌南郊牧野一战,就击溃商军,迫使纣王自焚。为了把这样一场“短平快”的战斗敷衍成一部引人入胜的长篇故事,《武王伐纣平话》的编者只能在历史的空白处做文章,为伐纣大军树立了重重险阻,虚构出数场激烈的战斗,以达到动人听闻的效果。

在《武王伐纣平话》中,伐纣的军队从岐州出发,历经殷商境内的潼关、负容城、渑池、洛阳、汜水关九项渡、黄河、孟津,最后包围朝歌。每过一关必有战事,经过旷日持久、惊心动魄的战争,伐纣大军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若以古人描写战争的程式,即主将先战、然后众兵掩杀为一阵而言,并把武王伐纣前的若干次战争也包括在内,全书中这样的两军厮杀共计二十余阵。

可见较之史籍所载,《武王伐纣平话》中战争的次数陡然增加,战争的规模不断升级。然而,编者对战争场景的恣意描写,无疑淡化了伐纣大军仁义之师的性质;对武力与谋略的大肆张扬,亦与正统叙事仁政王道的政治理念相悖离。

(二)对武力的渲染

在儒家学者那里,“武王伐纣的战争是以至仁伐至不仁”[6]的仁义之战,武力的因素被淡化乃至讳言,而在《武王伐纣平话》中,编者极力渲染英雄人物的勇武,以达到耸动观者视听的效果。

书中的伐纣战争之所以能取得胜利,一是依靠姜尚过人的谋略,二是依靠众将超群的本领。尤其是伐纣战争中的主将,如殷交、南宫适、雷震子、黄飞虎等,个个都勇武超群。又如太子殷交,持的武器是重达百斤的“破纣之斧”,其在伐纣战争中屡立奇功,所依靠的正是他的神力和利器。再如南宫适,使的是铜弓铁箭,被任命为伐纣先锋,凭借高超的箭术屡立奇功。其他人物也都各具异能,在伐纣战争中尽显英姿。在冷兵器时代,精湛的武艺和超人的力量是英雄人物在战场上克敌制胜的首要条件,而对于武艺与力量的大肆渲染,则正是民间叙事的一个重要表征。

(三)对谋略的夸饰

在民间叙事的战争模式中,强大的武力固然是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但当敌方的武力不逊于,甚至强于己方时,谋略就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太公善用权谋之说,于史有征,民间流传更盛。作为民间叙事作品的《武王伐纣平话》,自然要在这一点上大书特书,极力渲染姜尚的谋略在伐纣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姜尚甫一出场,纣王问他能否驱兵用将,他顷刻之间做成韬书,显示出卓越的军事才能。此后无论在殷商还是在西周,他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屡用奇谋,这些计策多因势而宜,名目不一而足。在殷商任司户参军时,他擒拿叛将黄飞虎用的是诈降计,为摆脱纣王追兵用的是遗衣驻军计和推石落水计。在伐纣战争中,姜尚更是屡用奇谋,如以摇旗、敲锣的手段扰乱离娄、师旷的视听,然后诛杀二人;设计将大力士乌文画引入山谷,放火将其烧死;以空寨、酒食诱敌,毒死赵公明、姚文亮、刘公远;以诈降计擒史元革、钟士才,将其投入黄河溺死。这些计谋多具阴毒狠戾的特点,似为仁义之师所不当为。这也正是民间叙事不以儒家思想为准绳的具体表现。

总之,《武王伐纣平话》深违儒家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具有鲜明的民间叙事特征,在整体艺术构思上呈现出由正史向野史传说偏离的倾向。它既是此前的武王伐纣故事的集成之作,也是其后的《封神》系列作品的奠基之作。这一整体艺术构思及其所呈现的鲜明的民间叙事特征,与金元时期儒学独尊地位的动摇和趋俗尚异的审美风尚皆紧密相关。

[1] 刘宝楠. 论语正义[M]. 北京: 中华书局, 1990: 272.

[2] 萧相恺. 宋元小说史[M]. 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 1997: 80.

[3] 佚名. 武王伐纣平话[C] // 丁锡根. 宋元平话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0.

[4] 孙楷第. 日本东京所见小说书目[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8: 3.

[5] 林辰. 神怪小说史[M]. 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 1998: 289-290.

[6] 焦循. 孟子正义[M]. 北京: 中华书局, 1987: 959.

Multi-source Accumulation of Stories about Weirdness, Great Power, Rebellion and Spirits——Study on the Whole Artistic Idea and Characteristic of Folk Narrative of Popular Stories of King Wu’s Punitive Expedition against Despotic Ruler Zhou of the Shang Dynasty

LI Yihu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erbin, China 150080)

The Confucian school always has the tradition of saying no stories about weirdness, great power, rebellion and spirits. Although Popular Stories of King Wu’s Punitive Expedition against Despotic Ruler Zhou of the Shang Dynasty is about history, it concentrates on the contents of weirdness, great power, rebellion and spirits. The book has distinctive characteristic of folk narrative, and shows the tendency of deviation from orthodox history to unofficial one and legend as far as the whole artistic idea is concerned, which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replacement of protagonists, sharp increase in contents of gods and spirits, and expatiation on war scenes. It is not only the result of accumulation of stories of King Wu’s Punitive Expedition against Despotic Ruler Zhou of the Shang Dynasty in folk narrative of the past but also closely related with the cultural context and aesthetic fashion in which it was created.

Popular Stories of King Wu’s Punitive Expedition against Despotic Ruler Zhou of the Shang Dynasty; Romance of Enfeoffment to Deities; Stories about Weirdness, Great Power, Rebellion and Spirits; Folk Narrative

(编辑:付昌玲)

I207

A

1674-3555(2011)06-0098-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1.06.015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2011-03-16

李亦辉(1974- ),男,河北景县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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