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染晖映朱泥壶——简论“神珠提梁”与“摩古壶”的色形境

方小龙

（江苏省宜兴紫砂工艺厂，江苏宜兴214221）

0 引言

紫泥、绿泥、红泥，统称为紫砂泥。红泥中有一种性能独特、特别稀少的朱泥，质坚致密如“石骨”，烧成后色泽艳丽欲滴，贵重胜似宝玉，倍受世人珍爱和推崇。

作者与朱泥早就结下不解之缘，一踏进紫砂艺术殿堂的大门，就喜欢上了以朱泥制壶，并不辞辛劳，爬山越岭，像寻宝似地到曾经出土过红泥（朱泥）矿料的黄龙山、赵庄山挖拣搜集，到川埠、蒋笠等处露天泥矿废弃的矿渣里去翻掘，从民间高价收藏到一点，并在潜洛、蜀山等紫砂发祥地回购到一些还是清末民初时开采的朱泥原料贮存起来。在朱泥小品壶制作的同时，作者开展了对朱泥性能的研究，尝试着造型的创新及中、大、特大型朱泥壶的制作工艺研究。

1 朱泥的成因及成分、成色的探讨

紫砂泥是上苍恩赐给宜兴的一种独有的矿藏资源，用来制成紫砂壶，性能是其它陶壶、瓷壶、金属壶类等不能比拟的，它的“材质美”是排在第一位的。紫砂泥主要分布在宜兴南部丘陵山区，紫泥矿体存于甲泥矿层中，绿泥矿体（亦称段泥或黄泥）则是紫泥层的夹脂，红泥是嫩泥矿层底部的矿体，亦称“石黄泥”。朱泥属于红泥范畴，乃是红泥中的精品，但所有红泥却不可都能冠其以“朱泥”为名的。

纯正的朱泥历来就非常名贵，过去，人们开矿就把采到朱泥比挖到金矿还高兴，其价为紫泥的数十倍，以斤、两计价出售。因为上品朱泥矿源，实在有限，采掘困难，在紫砂历史上，只在赵庄山、黄龙山、查林山及茗岭山区少数几处有所发现。朱泥成矿时受地理环境因素作用大，附近必须要有石英岩（氧化硅）的渗透，原矿色泽呈橙黄色，细腻且略带油性，粉碎后能溶于水。

历史上的朱泥以赵庄朱泥为最，是一种含铁量极高的陶土。明·周高起著《阳羡茗壶系》载：“石黄泥，出赵庄山，即‘未触风日之石骨’也，陶之乃变朱砂色。”经近五百年的不断开采使用，紫砂泥作为一种不可再生资源，也日益减少。尤其是红泥，到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后，黄龙山泥矿中的红泥几近枯竭，只能用川埠嫩泥代替，后川埠嫩泥矿几近采尽，又在蒋笠村附近山上发现嫩泥。黄龙山红泥属粉砂岩，颗粒一般呈棱角状结构。由于川埠、蒋笠嫩泥属页岩，颗粒一般呈层状结构，物化性能都不同于黄龙山红泥，其烧结温度低，容易结晶，吸水性、透气性等方面都缺乏紫砂特有的品质，其质表、色泽与真正的朱泥壶相比大为逊色。因此，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赵庄山朱泥矿料也几近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至今已较难见到明、清、民国时期及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朱泥壶的那种“玉色气”了，纯粹意义上的朱泥壶，尤显尊贵。

现根据搜集到的有关资料的数据，分别将紫泥、绿泥、红泥、赵庄朱泥的结构成份列成表式，以便比较（见表1）

从表1数据可以发现，影响色泽度的成份三氧化二铁（Fe2O3）最高和二氧化钛（TiO2）含量最低，故赵庄朱泥为最优。作者采集收藏的朱泥矿物中，三氧化二铁成份达20％以上，烧成后的色泽度红润艳丽，如霞染晖照一般。

2 “神珠提梁”的色、形、境

真正意义上的朱泥，质地细腻，可塑性好，烧成后的色泽晶莹红艳，铿锵有金属之声，清脆悦耳，为其它紫壶所不能及。但由于朱泥原矿土细腻不含砂质，相对支撑强度比不上紫泥，因此不宜烧造大件作品，加上本来储量就稀少，一直未有大面积新勘探发现，除早年销往南洋的“水平小壶”是独用朱泥制坯外，一般仅仅用作“化妆土”，即在紫砂泥坯上作为粉抹装饰之用。由于朱泥的品质独特，赢得历代制壶高手的青睐，在明代有时大彬、清代有陈鸣远、陈子畦、沈君用等，留下了不少朱泥壶极品，特别是惠孟臣、惠逸公作朱泥小品壶、潘仕成作潘壶，在闽南、广东沿海一带极为推崇，家家以拥有宜兴朱泥小壶为荣。现代紫砂名家王寅春所作朱泥水平壶，早在上世纪初就被销往海外。

表1 宜兴紫泥、绿泥、红泥、赵庄朱泥成份组成（占比率％）Tab.1 Chem ical com position of Yixing purple clay，green clay，red clay and Zhaozhuang cinnabar clay

图1 神珠提梁Fig.1 Handled pearl teapot

图2 摩古壶Fig.2 Antique im itation teapot

纵观历史上的朱泥作品，作者发现均以形小、把细、软提为“朱泥小壶”的一大特色，如何创作“色艳、形大、意境壮阔的朱泥壶”，成为作者的努力方向。经过无数次实验，终于创出了容量2000cc的“特大朱泥莲子壶”，而“神珠提梁”的创作，也是一次成功的尝试，其特色在三方面得以体现（见图1）。

2.1 色艳的体现

为确保朱泥大品提梁壶试验的成功，在朱泥矿物中加进一定比例的高纯度的红泥一起炼制，确保炼制过程中性质成份大致相等的微细颗粒分子链接均匀密切，既增强了朱泥熟料的骨力，又能让烧成后的色相保持红艳的光泽。

2.2 形大的表现

运用点线面原理设计，除壶嘴采用自由曲线设计外，其余均以几何曲线构成圆器形态，采用传统光素成型工艺手工制作完成。壶身饱满，珠圆玉润，壶口与克盖边缘子母线吻合贴切。盖面微隆，上设珠形壶钮。三弯形壶嘴伸展有力，壶底设三枚乳丁圆足，稳重大方。传统的朱泥壶造型，壶把一般为耳形、环形，且细柔。现以提梁为把，并以粗壮突出豪放，自感难度不小。因为朱泥性娇，在烧成结晶过程中比较活跃，在窑温1020℃左右时反应剧烈，容易变形损坏。因此，在提梁设计时，注意重心保持一致，把高度适当降低，宽度适当增加，又不影响视觉美感，做到气势彰显。圆润的提梁横跨立于壶肩，两边粗细、份量相等，肩头受力均衡。

2.3 意境的表现

珠圆玉润的形态和熠熠生辉的红晕，让人联想到清晨升起的一轮红日和霞光万道的天空；以神珠的祥光，在兴象、物化、形神、品味等一系列审美意识的引导下，使意与境产生融合，让欣赏者能超越作品的有限性，由实到虚，由局部到整体，进入广阔的审美空间，领略到壮阔豪迈的气韵和神逸灵动的韵律美感。

3“摩古壶”的色、形、境

“摩古壶”（见图2）是一件纯朱泥制作的大品壶，追求的是“色纯、形古、意境优雅”的迷人风采。

3.1 色纯的表现

为了保证朱泥泥色的纯正，在采集时就得注意选矿，首先是初选，然后是精选。朱泥原矿色呈橙黄，与之不符的要舍得割爱，割出部分均可归为紫泥类。初选结束后，还得精选，即将大块敲碎，将包裹在大块里的杂质也去除干净。选矿工作结束，便可开始炼制，需单独研磨、过筛、搅拌、排气、晾干、陈腐。这期间，一定要细心，做到存放器具单独使用，上面盖密，防止有其它泥料混杂进来。

制作时的环境，要一尘不染，特别是制作成型坯体阴干阶段，要用透气的保护罩蒙起来，防止落上灰尘，影响烧成后的色纯度。

3.2 形古的表现

“摩古壶”的造型取源于古代青铜器酒壶类型，经艺术提炼，以几何曲线和自由曲线交替设计成壶形，采用传统筋纹器和光素器工艺制作，其造型呈现出浓厚的古朴端雅的气氛。其壶身为六瓣筋瓤形结构与光素圆形结构组合，各筋纹板块规整明快，起伏饱满，具有强烈的韵律节奏；光素筒形中敛，过渡自然。壶底设圈足，从底足边到壶口，共设四道圆浑的装饰凸线，层次结构鲜明。嵌盖与壶口贴切，盖面呈半圆形隆起。加底座的筋纹六瓣花蕾形钮，与六瓣形壶身上下呼应。根据朱泥性能，设活泼娇柔的三弯形壶嘴，并加设一道三弯形横梗与壶身相接，既起加固作用，又增活力美感。曲柔的耳形环把，让空间夸张，生成飘逸之感。

3.3 境优雅的表现

努力塑造阳刚与阴柔、静与动并举的意境，壶身显得气宇轩昂，雍容大度，稳健挺拔；嘴与把则显得娇艳玲珑、飘逸温柔、柔姿优雅。

4 结语

综上所述，朱泥壶之所以能有赏心悦目的迷人风采，小品壶在于它的小巧玲珑，中、大、特大品壶，则在于它的色、形、境的神韵展示，在不缺乏实用功能的前提下，又具欣赏的功能，有浓郁的艺术感染力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种神韵，是通过它靓丽的色泽、精致的工艺、多姿的造型、高古的气质和优雅的意境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