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两首< 凉州词>》说叔铭先生
2011-02-27李清
李清
赵叔铭先生是我的老朋友、老同事,也是我的老领导。算起来我俩一起共事二十年有余,相互之间配合得不错。在他主编《阳关》的那些年月里,坚持正确的办刊方针,孜孜不倦,刻意追求,和全体同仁一起,努力把《阳关》办成了省级优秀期刊,得到了海内外舆论界的广泛好评。与此同时,他的文学创作也获得了丰收。
他平日里少言寡语,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爬格子,那个细心认真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烟灰缸里的烟蒂垒得老高,大概四五天才换一次。记事牌上用红色毛笔大大地写了一个“戒”字,以示他“戒”烟的决心,最终也没戒成。桌子上堆满了编辑们推荐的作者来稿,还有《辞海》、《汉语字典》和各地来的文学期刊,厚厚的一摞一摞,有序无序地堆放着。窗台上厚厚的尘土,显然好久没有擦拭过—他确实很忙。偶尔进去打扰,屋子里烟雾腾腾,让人望而却步。
他办事严肃认真,谨慎有余,保守而胆略不足,很少见他的笑容。只有在他认为开心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片灿烂。一次在他主持的周末晚会上,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第一次听见他的歌声:小麻雀呀,小麻雀……之后两腮一阵绯红。偶尔大伙一块儿喝酒,席间荤的、素的“段子”也能把他逗得前仰后合,笑出点泪来。
就是这么一个文人,在他和同事们的努力下,1979年创办了我市第一家文学期刊《阳关》(先前叫《飞天》,尔后更名为《阳关》)(现改名为《北方作家》),这大概和他对阳关的热恋有关。
“《阳关》在倡导敦煌文艺流派同时,以‘丝路上飞天的花瓣’为题集中刊登新边塞诗。《阳关》以及其他刊物的努力,得到国内舆论界的赞誉”(著名诗歌评论家谢冕语)。这位评论家还说:“阳关,那里有新的生命在繁衍,这就是我们的信念。”
赵先生在《阳关》百期纪念的文章中这样说道:“在说完了点滴成绩之后,我的心反而不安起来。我有一个感觉,当年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多少有点不自量力。这种感觉,不意味着今日的成熟,只说明着昨日的浅薄。”这就是他的谦恭。
他献给我们的作品并不很多,可在我心头的烙印却很深很深。他的舞剧作品《苏武牧羊》在甘肃新剧目调演中获得金奖;还有他的歌剧作品《戈壁流沙》、《草原之鹰》等等都是我久久回忆的力作。一个小小的四分钟的少儿舞蹈《飞天欢舞》也浸透了他和他的同事们的心血,经过努力,搬上舞台,被文化部选准代表甘肃进京演出,成了我市舞蹈作品进京的首例。
他为人处事平和,做人低调,对事业孜孜追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退休以后深居简出,心境坦然,很有自己的生活规律。有时候也动动笔杆子,写点有创意的文字。闲下来拉着老伴逛逛超市遛遛公园,粗茶淡饭日子过得悠哉悠哉,我很羡慕他的这种生活。
那天到他家造访,幸得他新近出版的著作《莫高圣歌》,心里头一片欣慰,拿回家一口气读完。字里行间渗透着朴实、流畅、平静、自然,无天花乱坠的语言,在我看来有高超的文学修养,这是我的第一印象。这本书里面收集了他的一些散文和舞剧台本,《读两首<凉州词>》就是其中的一篇。这些作品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可细读起来篇篇有新意。
插画 杨国俊
我是凉州人,打小就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对于戈壁、黄沙、长城、烽燧可以说司空见惯,到过黄河也进过祁连,看多了却熟视无睹。上中学的时候就读过《凉州词》,但那个时候过于浅薄,后来又从事音乐工作,虽与文学密不可分,但毕竟不是一个行当,对于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退休之后有的是时间,所以看到他的《读两首〈凉州词〉》一文,就觉得格外亲切。那是因为那两首诗描写的就是我的家乡,解读它的又是我的老朋友,两者加起来,显然是拉近了距离。为了阅读和学习的方便,特意把它收集到我的文件夹里,常常调出来看看,能及时得到一些启发。用他的话说“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
读他的诗评,脑海里总闪出上中学时候语文老师的形象,只可惜他是安徽人,他的家乡话我不全懂,如果换成叔铭先生那该多好。叔铭先生说:“王之涣写黄河,同李白有异曲同工之妙。当我们极目黄河上游时,看到的是天水相接,宛如黄龙从白云中飞腾而下。诗人用浪漫主义的手法,为我们勾画出了一幅气势宏伟的‘黄河落天图’……诗人没有写西北的童山秃岭、峰峦积雪的特点……只有‘万仞山’才能与‘远上白云’的黄河相匹配……这样,白云滔滔,黄水悠悠,高山耸峙,边城孤寂,一幅典型的边塞图景就勾勒出来了……”
叔铭先生说:“王翰的《凉州词》也写饮酒……情调是豪迈的,气氛是热烈的,很有自己的特色。短短的四句诗不仅生动地描写了军中设酒作乐的情景,还深刻、细腻地表现了将士们在特定的环境中的思想情感,我们好像看到了一个个有血有肉、呼之欲出的征戍者的形象——豁达爽朗,一派军人风度……”
他还说:这两首诗写景状物,以景寓情情景交融,达到了“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的要求……黄河、高山、孤城、沙场,具有边塞特色;葡萄酒、夜光杯、琵琶、羌笛都和西北民族有关,很好地渲染了地方特色……读来浅显易懂明白如话。但细读起来,两首诗风格又有不同:王之涣的《凉州词》含蓄深沉意在言外;王翰的《凉州词》爽朗明快直抒胸臆。两种风格各有千秋,读起来都是很动人的。
读了他的这些深入浅出的点评,对《凉州词》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难怪先哲们教导要活到老学到老呢。
叔铭先生是江苏人,对西北的大漠、孤烟、边塞、烽燧情有独钟,对这里的乡风民俗也如数家珍。过年过节“一听到锣鼓声,就坐不住了,《年年看社火》。”他对于敦煌、月牙泉、马蹄寺、马莲滩、法幢寺、古酒泉的诠释胜于解读自己的家乡。可以说他也是地地道道的酒泉人,难怪他的著作字里行间渗透着浓浓的沙土和红柳的气息,质朴、干练、亲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