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社会管理创新学术滞后探微——文献学视角下的社会管理创新研究现状分析

徐镇强， 何彩英

(1.浙江警察学院 学报编辑部，浙江 杭州 310053;2.浙江警察学院图书馆，浙江 杭州 310053)*

一、前言

从2004年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加强社会建设和管理，推进社会管理体制创新”，到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要“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社会管理格局”;从2009年全国政法工作会议部署落实将创新社会管理列为近几年政法系统“三项重点工作”之一，到2010年9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三次集体学习会专门学习、研究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从2011年2月19日胡锦涛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社会管理及其创新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深刻阐述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的重大意义，深入分析社会管理领域存在的突出问题及其原因，明确提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的指导思想、根本目的、基本任务、重点工作，到2011年5月30日胡锦涛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专题研究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问题，再到2011年7月1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大会上胡锦涛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再次强调“要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社会管理格局，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管理体系，全面提高社会管理科学化水平，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和谐稳定”。可以看出，切实加强和深入推进社会管理创新、逐步建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社会管理体系，是新时期党中央、国务院从落实科学发展观、满足人民群众新期待、贯彻执政为民新要求的高度出发，为适应当前社会矛盾凸显期新形势新任务、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会和谐的需要所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标志着我们党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经济社会建设规律、人类发展进步规律认识的深化。与此相对应，学术界和实务界也掀起了关于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的一系列具体探索活动。从近几年有关“创新社会管理”主题的学术研究看，尽管学界已取得了许多理论和实践层面的研究成果，但采取文献计量和文献内容分析的方法对近几年我国社会管理创新的发展现状以及趋势进行研究的并不多。事实上，文献学研究不仅是一项基础性工程，而且具有方法论意义，它对于准确把握学界关于社会管理创新研究的逻辑脉络，梳理学界关于该论题所形成的主要学术观点和内涵，从而更好地深入研究该课题，用科学的、先进的理论指导、推动创新社会管理实践具有重要意义。为此，本文通过文献调研的方法来梳理我国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现状，以期为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和实践提供借鉴。

二、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CNKI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作为文献统计来源。由于社会管理创新是从2004年6月开始提出的，所以本文将2004年作为文献检索和研究的起点。选取时段为2004－2010年，以“题名”为“社会管理创新”进行精确检索，检索范围为所有学科，检索时间为2011年4月20日，结果共检索出151篇相关文献。剔除掉与研究无关的新闻报道等，最终筛选出124篇作为本文的研究样本。下载每篇文献的“篇名”、“作者”、“作者单位”、“文献出处”、“关键词”、“摘要”、“基金”、“引文”8项信息。①

(二)研究方法

1.文献计量分析法。对124篇文献以手工计数核实，对已下载的8项信息，采用数学方法进行统计，并从定量的角度对社会管理创新研究进行剖析。

2.文献内容分析法。以124篇文献的关键词、主题词、篇名词等核心词汇为基准，择要查阅原文，以词频分析法与内容分析法相结合的方式，提示出社会管理创新研究的主要内容、热点、特点以及变化趋势。

三、文献计量分析

(一)论文年代分析。考量论文数量在时间上的变化情况，可以了解该领域的发展现状及趋势，揭示其研究的纵向规律。

图1 论文数量逐年变化图

从图1可以看出，对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2004年空缺，2005－2009年的文献篇数也只是在个位数上变化，反映出在社会管理创新刚刚诞生之初的研究还不稳定，尚没有引起学界的关注和重视。但在2010年，文献量迅猛增长，呈直线上升趋势，说明社会管理创新已受到众多专家学者的关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研究成果。究其原因，主要是2009年底，全国政法工作电视电话会议强调将社会管理创新作为近年政法系统“社会矛盾化解、社会管理创新、公正廉洁执法”［1］“三项重点工作”的组成部分之一，由此引发了学界特别是公安政法界对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从而使该领域的研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二)论文的期刊分析。考量论文的期刊分布，可以帮助了解该领域的核心期刊。通过分类汇总统计发现，124篇文献分布在68种期刊上，平均每种期刊的载文量是1.8篇。其中核心期刊17种，发表了31篇论文，占文献量的25%。载文最多的是《公安研究》，载文数9篇，占文献量的7.2%。载文数量只有1篇的期刊有49种，占文献量的39.5%。

表1 论文3篇及以上的期刊分析

表1是载文数在3篇以上的期刊，13种期刊的载文量为63篇，占总载文量的50.8%。从文献来源来看，相对集中于公安政法系统的期刊。

(三)基金论文分析。考量论文是否有科研基金资助，可以反映该论文的质量以及学术价值，有助于了解该领域是否受到有关科研管理部门的足够关注。在124篇论文中，只有11篇论文受到了各类基金的资助，仅占文献量的8.8%。其中，国家级基金资助的1篇，省部级基金资助的5篇，厅局级基金资助的2篇，校级基金资助的3篇。

表2 基金论文年代分析

从表2可以看出，除2004年、2005年基金资助为空缺外，2006－2010年受基金资助的论文一直都在1－3篇之间。就是在论文高产出的2010年，受到基金资助的论文也仅有3篇。这说明社会管理创新作为一种新的研究领域，还没引起有关科研管理部门的足够重视，国家还缺乏对该领域研究资金的足够投入。

(四)论文被引频次分析。被引频次是用来测度学术论文社会显示度和学术影响力的重要指标。论文被引用的次数越多，表明该论文被使用和受重视的程度越高，在这一领域研究中所起的作用就越大。

表3 被引频次分析

从表3可以看出，在124篇社会管理创新研究来源文献中，只有18篇被引用过，共被引913次，其中11篇论文被引用10次以上。这说明这些论文所采用的方法和提供的数据对社会管理创新研究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引导作用，并具有深远的影响，是社会管理创新研究领域的核心文献。

(五)论文作者所属系统分析。考量著者的单位特点，有利于了解对该领域相关研究和实践比较有实力的单位。

表4 作者所属系统分析

检出的论文共有169位作者，其所属系统分布见表4。从统计的结果来看，公检法系统的作者有89位，占作者总数的52.7%。显然，公检法系统作者是该领域研究的主力军。

四、研究内容分析

内容分析法一般包括建立研究目标、确定研究总体和选择分析单位、设计分析维度体系、抽样和量化分析材料、进行评判记录和分析推论6个过程。本文采用以文献的关键词为分析单位，考量论文的主题分布情况，同时以参考文献标识码为分析维度，并剔除对分析社会管理创新领域研究内容无实际意义的D、E两类。通过择要查阅原文，并运用词频分析和内容分析相结合的方式，将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领域粗略地划分为“实践探索”、“理论研究”、“综述”、“业务工作研究”和“其他”5个类别。

表5 论文关键词分析

(一)实践探索。实践探索类论文，包括调研报告、经验总结、个案解析等，这是人文社科研究领域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对于社会管理创新，这方面的研究不仅能够反映研究层次和普及程度，还能从一个侧面揭示出其实践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因此，这是社会管理创新研究文献学分析的重要指标性内容之一。由表5可以看出，实践探索类的论文有37篇，占整个文献量的29.8%。探讨的内容主要包括:我国政府基层社会管理创新的实践介绍，我国公检法系统开展社会管理创新的情况介绍及现状调研、实践思考、成功经验等。这说明社会管理创新已在我国有着广泛的实践探索，尤其是2010年以来，公检法系统已开始进行广泛而深入的实践，并取得了初步成效，积累了可贵的经验，为进一步深入推进社会管理创新提供了很好的启示。

(二)理论研究。任何社会实践总是需要理论先行的，只有在科学理论指导和支撑下的社会实践才具有可持续性，诚如列宁所说“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行动”。从社会管理创新这一领域的研究与实践现状看，2004－2009年属于兴起阶段，虽然这一时期发表的论文只有21篇，但基本以理论性的文献为主，仅基金类论文就达到8篇，其中国家基金论文1篇，省基金论文2篇。研究的主要内容是，通过借鉴西方的一些理论来探讨和分析我国政府进行社会管理创新的特点和发展趋势等。如张立荣、汪志强合著的论文，以著名的麦肯锡7－S系统思维模型为框架，从共同理念、战略、结构、体制、风格、人员和技术7个维度，探讨分析了当代中国政府社会管理创新的进展和取向，为进一步推进政府社会管理创新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系统思维视角和方略。再如卢卫红、鲍宗豪、薛寒冰、高文宇、陈福今等学者的论文中，都提出了社会管理创新的概念，认为社会管理创新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必然要求和主要途径，并开始深入研究和探索社会管理规律、更新社会管理理念、完善社会管理工作机制和政策法规、促进和谐社会建设事业发展等深刻命题。

到2010年，虽然关于社会管理创新的论文突然猛增到了103篇，但相对于以前，理论上的创新显然比较薄弱，具有代表性的理论性论文仅寥寥几篇。如黄新伟的《新公共管理视角下公安社会管理创新》一文，通过分析新公共管理理论的内涵及主要观点，提出当前公安社会管理创新中借鉴新公共管理理论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具有可行性，强调应在新公共管理理论指引下确定公安社会管理创新的方向选择和具体措施。［2］王立民、田野、应松年、莫于川等人的论文，注重了社会管理创新中的法律问题，提出要树立与社会管理创新相适应的新法治理念，论证了加强社会管理创新的立法建设和应用，并认为应在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和法治政府的基础和框架内完善社会管理的体制和机制。2010年文献量的突然递增，与本文第三部分中关于论文年代分析的情况是相吻合的。主要原因就是，2009年全国政法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上周永康同志提出将社会管理创新作为政法系统“三项重点工作”之一，由此在全国公安政法系统掀起了研究和实践社会管理创新的热潮，因此论文作者多数为公安政法界的实务工作者。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文献的理论创新价值不是很高。

(三)综述。从学术角度讲，综述类文献量的多寡反映了该领域的学术氛围状况。由于社会管理创新本身就是一个实践性论题，故该类别文献很少。仅有的4篇综述类文献要么是新闻性综述，如发表于《中国审判》杂志上的《上海二中院:完善管理体系，深入推进社会管理创新》综述，要么就是地方性、专业性的学术综述，如发表在《人民司法》上的由该杂志社与江苏省南通市人民法院共同主办的“能动司法与促进社会管理创新研讨会”综述——《深刻把握能动司法与推进社会管理创新的关系》，又如发表于《中国检察官》杂志上的《社会管理创新与检察工作》，再如发表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研究生学报》上的《湖北省法学会法理学研究会2010年年会暨“社会管理创新与实践研究”学术研讨会会议综述》等，尚没有全国性甚至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综述。这与基金论文分析情况基本一致。笔者认为，至少在2011年前，我国人文社会科学界尚没有真正形成关于社会管理创新的学术氛围。

(四)业务工作研究。除了应用理论研究的论文中有部分内容涉及对策措施探讨外，单纯对社会管理创新对策措施等业务工作研究的论文也占了不小比例(详见表5)。而且该类文章大多以三段论式出现，即问题、原因和对策，当然具体表述各有不同。归纳起来讲，反映出来的内容大致如下:一是概念表述或理念创新;二是关于开展社会管理创新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三是社会管理创新的目标和原则;四是政府或公检法系统在社会管理创新中的职能定位;五是体制机制和手段创新;六是开展社会管理创新的方式和途径;七是各项措施，包含制度建设、考核工作、基层基础建设等。总之，该类文献对策性很强，而理论性不足。

(五)其他。主要是有关领导同志的讲话稿等，共有5篇。该类文献政策性、指导性很强，但由于是非学术范畴，再加上政治敏感性很强，故不做文献学分析。

五、几个重要的结论

由上分析可以看出2004－2010年我国社会管理创新研究的发展轨迹和研究特点，总的结论是，我国社会管理创新领域实践力度大而理论研究弱，学术滞后现象严重。

(一)论文的数量迅速增长，但标志性研究成果较少。社会管理创新论文由前几年的个位数，到2010年直线上升到了103篇，“量”上得到了飞跃，但相关的学术专著等标志性成果没有看到。这表明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尚没有达到著书立说的学术高度。

(二)发文期刊相对集中，但少有主流学术期刊。社会管理创新论文主要刊发在公安政法类期刊上，但核心期刊发表的不多。这从一个侧面说明，相对于其它社会热点问题，关于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还没有被主流学术期刊所重视，研究的层次相对较低。

(三)偏重于结合实践的对策性研究。社会管理创新基础理论研究的文献不多，理论研究与实践不同步，是典型的学术滞后现象。

(四)核心作者群已经形成，但尚无专家型学者。核心作者群主要集中于公检法相关领域的从业人员，他们的论文往往通过总结社会管理创新工作中的经验教训来进行理论上的探讨，这使得他们的论文较有参考价值，可以指导实践，对社会管理创新研究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就人均发文量来看，尚未见多产作者，很少有进行持续性研究的作者，表明这个领域尚没有形成专家型的学者。

(五)研究力度不足。从论文受基金资助情况分析，相关科研管理部门对我国社会管理创新的研究还未能引起足够的重视，相应的选题指南缺乏该方面的条目，立项数少，支持力度不足，缺乏国家基金的支持。

综上所述，我国的社会管理创新研究日益受到国内学者的关注，特别是公检法系统，论文发表正处于上升状态，数量越来越多。随着研究学者的增多和研究方式的改进，特别是社会管理创新实践的不断深入推进，社会管理创新研究必将进入全面、持续和跨越式的发展阶段。

注释:

①中国知网首页，http://www.cnki.net，2011-04-20。

［1］周永康.深入推进社会矛盾化解、社会管理创新、公正廉洁执法，为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提供更加有力的法治保障［J］.求是，2010(4):3-6.

［2］黄新伟.新公共管理视角下公安社会管理创新［J］.政法学刊，2010(6):97-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