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波(2首)
2011-01-01
诗歌月刊 2011年4期
每当我独卧
每当我独卧,我会侧身蜷起双膝
护着自己,每当这个时候
从黑暗中,便会有一只温暖的手臂伸来
环住我,甜丝丝好闻的呼吸
就会吹拂我的耳朵后面
我就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
不怕,不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我就要五十岁了,我越来越小了
而以前是这样,在童年漫长的
好像总也不会结束的夏日午后
在北方铺着凉席的土炕上
我悄悄挪开那只温暖的白手臂
溜到院子里,和阳光游戏
并偶尔透过明亮的窗玻璃
看一眼不到四十岁的母亲,感到安心
北方的白杨,南方的榕树
——与汤养宗
再也看不见了,那北方高大的春天
那些正直而优雅的白杨,浑圆的腰身
在这维吉尔的神树中间,我曾度过多少
快乐闲散的时光,陪伴着年轻的缪斯
如今,像一名步出阵列的老兵,疲惫而坚忍
脱出浓密的阴影,擎QEZrQIld34wyq+oh5F4XZA==起硕大孤单的树冠
将石头埋在根部,疤痕脱落的淡绿色身躯
省略任何旁逸斜出的枝节,我将跃入光秃秃的青空
而你,我高纬度的南方兄弟
你的气根累累垂垂,成板状切入大地
与枝干交织成丛林,向四周不断伸展
你是一个人,同时又是一个家族
你的根系与你的树冠对称着扩张
你的坚硬与你的浓荫,是可以互换的身体
结结实实地坐在清流边,洒下凉爽的睡意
给那焦渴的旅人,你将溪水中的震颤
通过泥岸,根系,树顶,一直传导向
同样光秃的天空中那闪耀不息的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