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视野下壮族通婚圈的嬗变
——壮族婚姻家庭研究之一
2010-12-26黄润柏
黄润柏
村落视野下壮族通婚圈的嬗变
——壮族婚姻家庭研究之一
黄润柏
壮族传统的通婚圈具有封闭性特征,主要表现在近婚、族内婚以及婚姻缔结依靠亲友网络促成等几个方面。20世纪80年代以后壮族的社会流动加快,通婚圈出现了转型性变迁,通婚的空间距离扩大,族际联姻增多,婚姻信息的获取突破了传统的渠道。影响壮族通婚圈变迁的因素主要是经济发展、户籍管理的松动、社会交往范围扩展和婚姻对妇女影响的改变。
壮族;婚姻;嬗变
通婚圈是伴随着两性婚姻关系的缔结而形成的一个社会圈子,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社会寓意。通婚圈形成的社会基础源于婚姻是超个人和超家庭的事情。婚姻的本质是文化的、社会性的制度,婚姻的缔结不是生理本能的驱使,而是“文化引诱的结果”,直接受到各种社会习俗、道德、规范和制度的影响和制约。[1]现实中,人们总是从文化、地理、经济等不同角度选择通婚的范围。“从文化角度出发进行选择,可以形成通婚的文化圈;从地理的角度进行选择,可以形成通婚的地理圈。”[2]通婚圈的变化不仅对社会地域与时空产生影响,而且对家庭及其社会网络也会产生深刻影响。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伴随着非农产业的兴起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壮族社会流动变得日益频繁,传统社会的封闭状态被打破,人们的社交圈脱离了熟人社会的限制,婚嫁流动逐渐突破了民族和地域的限制,从而引发了壮族通婚圈的转型性变迁。
一、封闭传统的通婚圈
传统壮族社会以农业为主要生计方式,受地理、交通和经济条件的限制,过去壮族人很少在地理空间上作长距离的流动,人们的社会交往以血缘和地缘关系为基础,通婚圈封闭、狭小而且相对固定,族内婚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壮族传统通婚圈的封闭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近距离婚。过去,壮族地区山道崎岖,交通不便,受到地理环境和交通条件的制约,传统的通婚范围很小,大致以当地村落为中心,大部分相距在10公里以内,尤其是3~7公里(即相邻村落)之间占绝大多数,小部分在10~20公里以内,极少数在20公里之外,通婚密度最高的区域基本上都在距当地村落5公里的半径范围内。就近嫁娶可以使亲戚之间保持较为密切的互动关系,降低相互来往过程中的成本。而对于出嫁的女子来说,娘家离得近,可以方便地获得来自娘家的社会支持,这对于传统壮族社会中建立起来的新家庭来说尤其重要。因此,人们在结亲时必须考虑彼此空间距离的远近,多以半天之内可以到达为佳。据20世纪50年代的调查,新中国成立前,龙胜县龙脊十三寨壮族很少与十三寨以外的人发生婚姻关系。过去龙脊十三寨壮族有“好女不出龙塘界”的说法,妇女中还有“宁愿守房死,金换不嫁外面人”的俗语。[3]传统龙脊壮族视远距离婚嫁为畏途,在龙脊十三寨范围内择偶是最理想的婚嫁空间模式。
壮族近距离嫁娶的通婚习惯经历了漫长的时期。即使在交通较为发达的城市边沿,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近距离通婚仍然很普遍而且通婚圈相当稳定。韦小鹏在对南宁市良庆区二冬坡黄氏壮族的婚姻状况做调查时发现,1963年以前,当地壮族主要与本行政村内的五个自然屯及邻近村寨的黄、梁、龚、韦、玉和蒋姓通婚,“到1993年,二冬坡的婚姻圈结构仍旧是相当稳定的。1993年,二冬坡黄氏壮族的6大通婚主体和30年前的一模一样,截止1993年,黄、梁、龚、韦、玉和蒋等6个姓氏嫁入二冬坡的女子总计为144人,占总嫁入人口186人的77.42%。值得注意的是,二冬坡黄氏壮族30年前的第一大通婚主体是黄氏,30年后仍旧是黄氏。”[4]
(二)族内婚。历代以来,壮族主要在居住社区内与本民族通婚,与汉、苗、瑶等其他民族通婚的很少。这种民族内婚及其衍生的婚姻观念,到新中国成立前仍十分普遍。据20世纪50年代的调查,解放前,龙脊十三寨壮族很少与十三寨以外的人发生婚姻关系。只有那些“命苦”八字不好的姑娘,在十三寨内没人要,才迫不得已到外面找对象,嫁给义宁、灵川一带的汉人,或是嫁给附近地区的瑶族,其数量有限。此外壮族男子也很少娶外族如汉族、瑶族妇女为妻。过去曾经有外出当兵或做事的壮族男子娶汉族妇女为妻,但妻子不习惯当地山区生活,与家婆关系处不好,最终离去。壮族妇女不与汉族通婚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汉族的家婆厉害,男子对妇女管得太严,使妇女行动不便……”壮族妇女无法适应汉族封建礼教的束缚,再加上语言不通,汉族地区离龙脊太远,交通不便,与娘家人来往困难,禁绝了其与周边汉人的通婚。而壮族与瑶族居住的村庄“鸡犬之声相闻”,但在婚嫁上却是老死不相往来,主要原因是风俗习惯不同,语言不通,相互之间难以适应。[6]
20世纪80年代以前,民族内婚在壮族地区仍然普遍实行,族际通婚的现象不多。如南宁市二冬坡黄氏壮族一直实行屯内族内婚或屯外族内婚,20世纪80年代中期,一名秦氏汉族女子嫁入二冬坡,这才开始了二冬坡黄氏壮族与外族通婚的历史。[7]在较为边远的地区,到20世纪90年代才出现族际通婚,如田林县那善屯壮族历史上都没有与其他民族通婚的先例,直到1998年实现了突破,出现了15例族际婚。[8]
(三)婚姻的缔结依靠亲友网络。美国学者威廉·施坚雅(W illiam Skinner)在对中国农村市场与社会结构的研究中提出了市场体系理论,认为市场圈等同于社交圈,通婚圈与基层初级市场是一致的,人们往往从初级市场圈内寻娶媳妇,初级市场所在地是通婚圈的中心,媒婆总是在集市上给人说媒。但从壮族传统通婚范围来看,市场圈与通婚圈之间并不存在彼此重合的关系。
过去壮族的婚姻多由父母包办。壮族传统观念认为,父母对子女有抚育、教育、代办婚嫁、传承财产的义务,因此通常在孩子长到一两岁甚至刚出生几个月,父母便委托媒人访问寻亲。经媒人提亲,若双方父母同意,便取男女双方的“八字”给算命先生算命,若没有相冲或相克,即为“命合”,双方家庭选好日子正式订下亲事。
壮族传统婚姻不能自主,而恋爱可以自由。男女青年婚前及婚后不落夫家期间有社交自由。自由婚姻的主要方式是男女青年通过唱山歌择偶。通过唱山歌结交的朋友,日后即便情投意合,男方也要聘请媒人作形式上的求婚。媒人说婚通常要往返三五次,即可议定亲事,并以“合八字”订婚。
无论是包办婚姻还是自由恋爱而成的婚配,媒人在壮族两性婚姻中不可或缺,在整个婚姻成立过程中,从提亲到婚宴,媒人都是其中的重要角色。直至20世纪80年代,壮族地区所有婚礼中皆有媒人这一角色。而壮族婚姻过程中的媒人与施坚雅所描述的在集市上给人说媒的媒婆有所不同。壮族婚姻中的媒人一般由男方或女方的族人、亲戚或熟人充任,反映了熟人关系、亲友网络在婚姻建构过程中的媒介作用。
因此可以认为,壮族传统婚姻主要依靠亲友网络中信息的传递促成。美国学者威廉·施坚雅的市场体系理论,并不能完全适用于壮族。正如杜赞奇所指出的,市场体系理论只能部分地解释联姻现象,集市辐射半径在限定联姻圈和其他社会圈方面有着重要作用,但联姻圈有着自己独立的中心,并不一定与集市中心重合。[9]壮族传统社会是一个自然环境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壮族地区城镇初级市场的辐射力相当有限,壮族与其他民族的交往并不流畅,所以,人们获取婚嫁信息主要依靠亲友网络,而并非市场体系。实际上,在壮族地区,每个村庄都是以本村作为通婚圈的中心,而不是以市场圈作为通婚圈的中心。
洗涤条件也是影响 ISH 结果的重要因素。Nuovo 等[16]推荐了几种常见的杂交后洗涤缓冲液和洗涤温度,但未论述其原理,具体实验时仍然需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模索。本研究根据购买探针厂家推荐的、本实验室经常使用的或其他 CISH 试剂盒中经常使用的洗涤条件,设置了 3 种洗涤条件进行杂交条件优化。
二、流动语境下通婚圈的改变
20世纪80年代农村社队体制的解体,青年男女外出打工、经商的人数逐年增多,社会流动加快,打破了壮族传统社会的静态封闭系统,人们的婚嫁流动逐渐突破了民族和地域的限制,壮族通婚圈发生了转型性变迁。
(一)通婚的空间距离扩大。改革开放后,随着壮族地区交通运输条件的改善和非农产业的兴起,人们活动的半径不断向外延伸,因外出学习、打工、经商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自主选择配偶的方式、机会也随之增多,通婚的地域范围不断扩大。例如,1980年以后,龙脊壮族青年逐渐开始与外界通婚。到21世纪初,“社区内婚”己退居次要位置,龙脊壮族的通婚圈扩大至广西全区,甚至远达广东、香港,通婚范围打破了民族和地域的界限。以龙脊金竹寨为例,1991~2003年的十三年间,金竹共有21名青年结婚,其中配偶原居地在龙脊十三寨范围内的有3人,占结婚人数的14.29%,配偶原居地在乡内的2人,仅占9.52%,县内的3人,占14.29%,广西区内的8人,占38.09%,广西区外的5人,占23.81%。也就是说,这十三年结婚的青年中,在传统范围内通婚的不足15%, 85%以上青年的通婚圈已经突破了传统的范围。
如果将超出传统婚姻范围的婚嫁定义为远距离婚嫁,那么可以看到,在一些经济欠发达的地区,女性的远距离婚嫁比例远高于男性。以龙脊金竹寨为例,1991~2003年期间结婚的青年女子共15人,其中出嫁10人,招郎入赘5人;出嫁的10人中,2人嫁入社区所属乡政府所在地和平街,2人嫁入龙胜县城,1人嫁入临桂县,3人嫁入广东,2人嫁入香港,无一人嫁到龙脊社区内的村寨;另外5名招婿女子中,仅有1人招十三寨中马海寨男子为婿,另4人的夫婿有1人来自广西区内的防城港, 2人来自平南县,1人来自阳朔县。也就是说,这十三年来结婚的15名女子中,有14人属远距离婚嫁,占93.3%。而同期结婚的6名男性中,有4人分别娶融水、资源、灵川等广西区内以及县内马蹄乡的女子为妻,远距离婚嫁占67%,远低于女性。[10]
在一些壮族地区,虽然大多数婚姻仍然在传统通婚圈范围内,但远距离婚姻已经出现。如广西钟山县枫木村男子的妻源地至今仍然主要在方圆20公里的范围内,1983年前嫁入该村的75名妇女中,有28人来自本乡镇,占37.33%,有38人来自距离8~20公里的周边乡镇,占50.66%,9人来自区内其他乡镇,占12%;1984~1994年嫁入该村的妇女共52名,来自本乡镇的23名,占44.23%,来自周边乡镇的27名,占51.93%,来自区内其他乡镇的2名,占3.85%;1995~2005年,嫁入该村的妇女共46人,其中来自本乡镇的17名,占36.96%,来自周边乡镇的16名,占34.84%,来自区内其他乡镇的9名,占19.57%,来自省外4人,占8.7%。[11]在这里,省际婚姻的出现标志着当地传统通婚圈的局限已被打破。
在交通通讯相对发达、经济发展较快的壮族地区,远距离通婚的现象尤为突出,且以男性远距离娶妻为表现形式。南宁二冬坡黄氏壮族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娶回一名汉族女子后,男性的配偶来源地逐渐发展到了南宁市辖的邕宁、马山、武鸣等县,以及江南区和城北区等辖区。截止2006年,一名江西省女子嫁入二冬坡,二冬坡实现了第一例省际通婚。而在广西境内,二冬坡黄氏壮族男性的配偶,不仅有来自南宁市辖属各区县的,而且还有来自柳州、来宾、崇左、百色、钦州等市辖属的地区。[12]
(二)族际联姻增多。族际通婚与族群关系密切相关,良好的族际关系有利于促进族际通婚,族际通婚反过来又促进族群关系的和谐发展。在多民族杂居的区域,族际通婚的比率是“测度一个国家、一个地区族群关系的重要尺度,在不同族群成员之间缔结婚姻以及婚姻的延续演变过程中,实际上反映出许许多多与族群关系密切相关的各类社会、经济、政治、人口因素的交互影响……”[13]
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倡导和实行民族平等团结,加深了壮族对其他民族文化的认同程度。改革开放后,随着交通运输条件的改善和各民族经济文化的发展,族际交往趋于频繁,各民族风俗习惯趋于相似,居住上趋向混杂,族群边界日渐模糊。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伴随着社会流动的日趋增多,历史上壮族婚姻长期封闭的格局被打破,族际之间通婚的比例越来越高。南宁二冬坡黄氏壮族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现了第一例族际婚姻,“21世纪初,二冬坡黄氏壮族族际婚发展很快,截止2006年,已有10名汉族女子与二冬坡黄氏男性壮族喜结连理,比13年前多出9人。”[14]
2002年梁茂春博士对大瑶山族际通婚进行调查后发现,大瑶山地区壮族的族际通婚率高达40.3%。[15]表明大瑶山地区壮族的族际通婚已经是相当普遍的社会现象。
在历史上就有与外族通婚传统的一些壮族地区,族际通婚的比例相当高,族内婚的比例反而在降低,如钟山县枫木村,“族际通婚比例高,尤其是与汉族通婚的比例高达78.61%;民族内通婚比例明显偏低,与壮族人口在当地所占比例37.6%很不相称;特别是同仍然保留‘壮话’的群体通婚比例更低,仅为6.94%”。[16]
族际通婚是衡量族群关系最重要的、总结性的指标。壮族族际通婚现象增多,说明壮族与其他民族之间的关系已经达到相当和谐的程度。
(三)婚姻信息的获取突破了传统的渠道。当前壮族婚姻的缔结还是以亲友网络促成为主要形式,但是,婚姻信息的获取已经突破了传统的渠道。在传统社会中,亲友网络之所以能够在通婚圈的形成中产生作用,是因为在以农业生产为主导的、生活相对封闭的乡村,许多信息是通过人的流动和人际交往传播的。如果不同村庄的人有亲戚关系并且相互往来,那么这种往来就成为相互传递信息的有效方式,有关男婚女嫁的话题也就会在各种亲友关系中得到传播,那些有娶嫁需求的人们就可能从中获得有价值的信息,由此形成建立婚姻关系的契机。用杜赞奇的话来说,就是“求亲男女双方居住于对方村中的亲戚朋友往往是促成或拆散一对青年男女的关键人物”。[17]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壮族地区大量农民工从农业向非农产业转移,以及青年外出接受教育的机会增多,壮族人不再束缚于土地之上,他们的活动范围突破了乡土社会的地域限制,在传统的血缘、地缘关系之外,一些新的关系,如业缘、趣缘、情缘、同学、伙伴等等又构建成新的人际关系网络。这些无疑都在说明,壮族年轻一代的社交活动范围比起他们的父辈要大得多。同时,现代化的信息传播渠道,如互联网、广播、电视等也成为如今壮族获取婚嫁信息一个新的途径;这也表明,壮族婚嫁信息的获取已经突破了传统的亲友网络,开始在新的社会网络中传播或通过新的渠道获得。而关于壮族在当今社会网络缔结婚姻的比例,目前笔者还没有获得具体的统计数据,但可以认为,近年来壮族远距离婚姻特别是省际婚姻的缔结,大多数是通过新渠道促成的。
三、通婚圈变迁的影响因素分析
对通婚圈变迁的影响因素分析是社会学对通婚圈研究的一个部分。综观壮族通婚圈的变迁历程可以看到,影响壮族通婚圈变迁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经济发展的影响。经济发展对壮族通婚圈变迁产生的影响是不容置疑的。改革开放以后,生产方式变更,市场卷入,村落乃至地区发展不平衡,农村社会的均质状态被打破,贫富差距拉大,壮族青年女子开始意识到,通过婚姻迁移到更加富裕的地方,可以使自己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是改变自身命运的一个契机。这导致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壮族地区农村姑娘选择远嫁,而不愿嫁在经济条件相对较差的原居地;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边缘的壮族男子,则可以在较大范围内选择到结婚的对象。人口迁移理论中的“推拉理论”认为,推力和拉力的共同作用才导致人口迁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正好是产生推力和拉力的重要因素,远嫁姑娘和外来媳妇的出现就是经济落后与发达的推力和拉力作用的结果。
(二)户籍管理松动的影响。户籍管理的松动有利于通婚圈的扩大。1984年开始,国家对户籍管理制度逐步进行调整,如1984年开始允许农村人口流动到城市就业,使户口和就业实现了分离, 1985年实行居民身份证制度,代替了户口簿的部分作用等等,这些都有利于农村人口的自由外出和流动,社会流动空间的扩大使得对通婚对象选择的空间也增大,有利于通婚圈的扩大。可见,户籍管理的松动对通婚圈的变迁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三)社会交往范围扩展的影响。社会交往范围的扩展是通婚圈扩大的前提。首先,1980年以后,随着第三产业的发展和打工潮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农村青年离开家乡,进入城镇务工、经商,他们的社会交往改变了对家庭关系的依附,社交活动范围无疑比起他们的父辈大了许多。其次,改革开放后,年轻一代获得了更多的受教育机会。教育拓展了他们的社交范围,同学之间的交往是他们社交圈扩展的第一步,从初中读到高中,社交圈逐渐脱离了熟人社会的限制。再次,交通、通讯的日益发展,也进一步促使了年轻一代社交范围的扩展。社会交往范围扩展,促进了壮族通婚圈的日益扩大。
(四)婚姻对女性影响的变化。血缘和地缘关系,是建构传统壮族人际关系网络的重要支柱。在一个从夫居的家庭中,女性嫁入夫家以后,加入的是丈夫为中心的人际关系网络,无疑,丈夫占据了优势,入居夫家的女性,只能以丈夫为沟通交点,连接起自己新的交往网络,而娘家越远,则婚前的关系网络的影响越脆弱,这一点制约了女性通婚圈的扩展。但是,随着第三产业的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血缘关系、地缘关系之外的一些新的人际关系网络逐渐建立起来,一个家庭的人际关系网络不再是以单纯的男系血缘为主,这一点变化使得女性能够减弱对娘家支持的依赖;多方面信息的流通,基层政府的完善和介入,也使得女性获得更多的支持,加之第三产业的发展,使得女性更具独立性的观念得到支持和实践,“通婚半径对女性进入夫家生活的影响也越来越小,这也是婚姻圈越来越扩展的一个深层原因。”[18]
通婚圈的扩大是经济社会发展的表现,说明人们的跨地区交往更为频繁,社会交往更为活跃。随着远距离婚姻的增加,也涌现了不少新的社会问题。壮族通婚距离扩展的同时,婚入婚出的不对称使得不同地区出现不同的婚姻挤压问题,经济社会较发达地区女性不愿远嫁落后地区,而落后地区女性大量婚出的情况下,使得当地很多适婚男性找不到配偶,从而出现局部地区男性大龄荒婚现象。这种现象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引发新的社会问题,应该引起有关部门足够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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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建平〕
Change of Zhuang’sMarriage C ircle in the Context of Population M igration——first Study on Zhuang’sMarriage Culture
Huang Runba i
As a closed circle,Zhuang’s traditionalmarriage circle can be explained from marriages’distance being very near,many inner-Zhuangmarriages,and marriages depending on the network of kinships and friends.Since 1980s,socialmobility accelerated in the Zhuang-inhabited areas,so a transformational change occurred in themarriage circle,such as the spatial distance ofmarriage expanding,marriages among ethnic groups creasing,access to marriage information breaking through the traditional channels. The main factors which made Zhuang’s marriage circle change are economic development,looseness of household management,extension of social interaction,and effects ofmarriage on women changing.
Zhuang;marriage;change
C95
A
1004-454X(2010)04-0097-005
【作 者】黄润柏,广西民族问题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南宁,530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