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吉斯斯坦政局分析

付 哲

吉尔吉斯斯坦政局分析

付 哲

2010年4月初，吉尔吉斯斯坦爆发“街头革命”，以前外长、社会民主党议会党团领袖奥通巴耶娃为首的反对派发动群众走上街头，以暴力形式迅速推翻巴基耶夫政权。总统巴基耶夫被迫宣布辞职，远走他乡。反对派组建了以奥通巴耶娃为总理的临时政府，开始履行政府职能。这是吉尔吉斯斯坦短短5年内第二次发生“街头革命”。2005年初，吉尔吉斯斯坦爆发第一次“街头革命”，当时以巴基耶夫为首的反对派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推翻前总统阿卡耶夫政权，阿卡耶夫远走他乡并在境外宣布辞职。

吉尔吉斯斯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度遭受“街头革命”洗礼，政局动荡反复。为什么这个中亚小国的政权如此孱弱？在可预见的未来，吉尔吉斯斯坦的局势又将如何？本文尝试通过分析诱发两次“街头革命”的内因和外因作些许预判。

一、两次“街头革命”的内因

1.政治方面

吉尔吉斯斯坦独立以来，一直未能建立相对成熟的政治体制。宪法因内部争权夺利屡遭修改，在全社会失去威信。两任前总统阿卡耶夫和巴基耶夫上台后都过度集权，议会和政府形同虚设，反对派的言论和行动自由严遭限制。两任前总统都实行家族政治，任人唯亲。阿卡耶夫一心把自己的女儿选进议会，巴基耶夫让自己的小儿子担任国家发展投资和创新机构的负责人，管理国家经济，想把他扶植为接班人。巴基耶夫的亲弟弟和大儿子都在安全部门任职，对反对派的活动进行跟踪监控。阿卡耶夫纵容亲属操控国家资产，巴基耶夫的小儿子控制国内大部分暴利行业。海关、税务、公检法等部门官僚主义盛行，贪污腐败成风。老百姓逐渐丧失了对当局的信任和期待。

2.经济和社会方面

吉尔吉斯斯坦工业基础薄弱，经济发展缓慢，两任前总统上台后，都没能很好地解决经济和民生问题。外债总额连年攀升，至2009年已占到GDP一半以上。通胀严重，失业率高，人民生活一直都没有恢复到苏联时期的水平。水、电、天然气等重要部门的私有化，导致生活费用增加，民众怨声载道。政府隔三差五被解散，朝令夕改，涉及民生的政策措施和改革总是落实不到位，全国五百多万人口，有1/3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上百万人靠在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打工挣钱过日子。

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社会分化严重，社会矛盾日趋尖锐，各种弱势群体以暴力或非暴力手段激烈抗争。群众私藏枪支、暴力犯罪，抢占土地等事情时有发生。金融危机更促进了经济下滑，失业严重，社会动荡加剧。

3.南北矛盾

由于自然环境差异，南部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明显落后于北部，加上部族和宗教势力复杂，吉尔吉斯斯坦南北矛盾由来已久。两任前总统不但没能处理好这一矛盾，有时甚至还利用这种矛盾挑起南北对抗、民族冲突，以获取支持。而国家经济落后，老百姓生活困苦，反对派顺势一呼，再出钱收买，群众很容易就被发动起来。

4.外交政策

吉尔吉斯斯坦为中亚小国，外交政策受到外部势力的左右。两任前总统都实行几面下注的外交政策，力图在对大国的平衡外交中保全本国利益，但常常因未能够迅速、准确弄懂美、俄的战略意图并及时迎合美、俄的战略调整，而使自身的利益受到损害。2009年在美军“玛纳斯”军事基地去留的问题上巴基耶夫政权受利益所惑出尔反尔，引起民众很大的反感。

二、两次“街头革命”的外因

1.吉尔吉斯斯坦为美俄博弈的地盘

吉尔吉斯斯坦北接中亚地区老大哈萨克斯坦，东接中国，南邻阿富汗，是美、俄在中亚布局的重要一环，也是最容易突破的缺口。美针对中亚国家出台了“大中亚计划”，并在“9·11”事件后以在阿富汗反恐为由在吉尔吉斯斯坦建立军事基地，一方面抢占俄罗斯在后苏联的战略空间，另一方面近距离监视中国。而俄向来视前苏联国家为其当然的战略伙伴，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也设立了“坎特”军事基地。美、俄借吉尔吉斯斯坦的地盘较量，吉尔吉斯斯坦自然哑巴吃黄连。它的任何一次外交失误，都可能导致政权崩溃。两任前总统在关于美军基地存留问题上的外交举措都有失误。

2.受独联体其他国家反对派成功夺权的鼓舞

2005年3月底吉尔吉斯斯坦爆发第一次“街头革命”之前，格鲁吉亚2003年11月爆发了“玫瑰革命”，以萨卡什维利为首的反对派成功夺权。乌克兰2004年12月爆发了以反对派领袖尤先科与季莫申科领导的 “橙色革命”，最终尤先科当上了总统，季莫申科当了总理。2010年4月初吉尔吉斯斯坦第二次爆发“街头革命”之前，乌克兰反对派亚努科维奇2010年2月“成功翻盘”，当选总统，终结了颜色革命。这些后苏联兄弟国家“革命”的成功，使吉尔吉斯斯坦反对派受到了鼓舞。

三、未来可能的局势

吉尔吉斯斯坦第一次“街头革命”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变化，政权合法性不高，政府更迭频繁，各种旧有矛盾加剧，人民生活依然困苦。第二次“街头革命”后，新上台的临时政府立即颁布了一系列维护社会安全和解决社会经济问题的法令，例如组织志愿者维护首都及各地的秩序和安全，降低居民使用水、电、天然气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费用，暂时使吉首都以及大部分地区的局势缓和下来。临时政府成立专门委员会，起草了新宪法，规定在吉尔吉斯斯坦实行议会制政治体制，大幅削减总统权力，并确定于6月27日举行新宪法的全民公决。为了使新宪法能够顺利通过，临时政府将全民公决有效表决所需的投票选民比例从原来的50%降至30%。临时政府颁布法令，任命奥通巴耶娃为过渡时期总统兼临时政府总理，这一任命也将提交全民公决，通过后才能生效。生效后，在2011年10月新一届总统大选之前，过渡时期的总统将行使总统职权，但无权参加吉尔吉斯斯坦新一届总统大选，无权建立政党，有责任保持政治中立，避免支持任何政党的行动，必须根据新宪法确保自由、公正和透明地举行总统和议会选举。

6月中旬，吉南部地区的奥什和贾拉拉巴德两个州爆发骚乱，至笔者截稿日已造成近200人死亡，近2000人受伤，近40万民众成为难民，逃往吉尔吉斯斯坦其他地区或邻国乌兹别克斯坦以及两国的交界处。各方分析显示，这次骚乱既有固有的种族和宗教矛盾因素，也是对临时政府全民公决措施不满的表现，加之各方政治势力的挑唆。

长远来看，吉尔吉斯斯坦的南北矛盾由来已久，也将长期存在，各方政治势力的争夺还会延续下去。经济下滑，社会贫困，失业率高的情况短期内都不可能得到扭转。处于俄美两国夹缝中的地位也难于改变。当前，吉临时政府和民众之间甚至临时政府内部在国家政体、选举原则等方面的意见还存在分歧。新的“精英”内斗明里暗里也在进行，互相攻讦，争权夺利。临时政府跟第一次“街头革命”时的反对派一样，都是临时组队，把总统当做共同的敌人，一旦把总统赶跑了，其内部几派的矛盾分歧就暴露出来。如果临时政府对内不能有效整合各派政治势力，在涉及经济和民生的问题上取得实质性进展，对外不能准确读懂美、俄的战略意图，一旦内部出现内讧，或者巴基耶夫的支持者反扑，或者新的反对派发起挑战，或者美、俄直接干预，或者南部的伊斯兰极端势力借机推波助澜、制造混乱，或者邻近的中亚国家出现变局，本来就存在合法性问题的吉尔吉斯斯坦临时政府都将面临严峻考验。

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