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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和中国发展路径的新模式

2010-12-26彼得拉特兰王新颖编译

俄罗斯问题研究 2010年0期
关键词:规制领导人全球化

彼得·拉特兰 著 王新颖 编译

俄罗斯和中国发展路径的新模式

彼得·拉特兰 著 王新颖 编译

本文是美国卫斯理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彼得·拉特兰于2008年11月提交印度新德里尼赫鲁大学“全球化与欧亚”研讨会论文的最后部分,论文题目是《后社会主义国家与一种新的发展模式的演变:俄罗斯与中国的比较》。

作者对比了俄罗斯和中国在过去20年的经济体制演变,分析了两国改革的初始条件、领导人的政策选择和改革的路径,发现在政治转型和经济改革中,两国经验的不同之处远多于相似之处。但是,俄罗斯和中国作为向全球资本主义转轨的大国,都没有完全采纳“华盛顿共识”的价值观和机制,而是逐渐在一种可以被称做“北京共识”的模式中趋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趋同和模式?它对于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发展将产生怎样的影响?这篇论文的最后部分回答了这个问题。

俄罗斯和中国不同的轨迹说明,全球化对单个国家的影响是不可预测的。两国虽然都面临着全球经济竞争的压力,但是领导层的选择和历史演进的偶然性还是起着作用。中国和俄罗斯为全球化理论家提供了一条普遍的经验,那就是,世界并不是“平的”,强大的国家可以在新的世界经济秩序中找到合适的角色。

两个国家现在看来在一种受规制的市场模式(a regulated market model)中趋同,在这一模式中,市场多元化因素被嵌入到后共产主义、权威主义的制度和实践中(这有时被称为“北京共识”)。这种新的受规制的市场模式有哪些要素呢?

(1)领导人致力于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认同的统一,这就意味着防止外国领导人和机构强迫俄罗斯和中国政府作出政治和经济决策,参与国际经济一体化不能要求以国家主权作为交换。批评意见认为,这种对主权的坚持仅仅是证明领导人控制权力的正当性的一个幌子。而辩护者认为,这是一种基于对本国人民的福祉的关切的原则性姿态,他们的历史已经证明容许外国人侵入领土的可怕后果。

民族主义是领导人的修辞,但是他们并不想让它失去控制而引发破坏稳定的群众运动,或威胁到与重要贸易伙伴的关系。在俄罗斯和中国,随着两国向国际市场的不断开放,民族主义看来都明显加强,这与全球化必然引起“身份和制度的不断破碎”的观点正好相反。

(2)领导人把经济增长视为主要目标。在其他意识形态方面的正当性辩解遭受侵蚀的时候,经济增长在一定程度上会促进国家安全、提升制度的合法性。增长也扩大了领导干部个人致富的机会,同时也令人遗憾地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人的发展的问题上转移开。

(3)不论是国内经济还是国际经济,市场机制都是经济增长最有效的工具。国际贸易对所有参与者都是一种双赢的局面。每个国家都必须接受比较优势的逻辑,在国际分工中寻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在中国,这意味着通过以出口为导向的制造业剥削大量廉价劳动力。在俄罗斯,这意味着出售国家的矿产资源。两国领导人都希望通过发展更多的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而走向食物链的上游。在接受全球化逻辑方面中国超过了俄罗斯。中国甚至比美国的老盟友日本更愿意降低贸易壁垒。

(4)市场有其局限,必须受到国家监管。那些侵蚀国家合法性和能力、激发不受控制的社会抗议的市场力量必须得到纠正。国家必须出面提供公共产品——从对基础设施进行投资,对改革失意者进行补偿,一直到制定规制框架。政治精英对经济行为者的思想脱离自己的控制感到不安。所以,出现的政治经济体具有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杂交的特征。这或许没有政治和经济相分离更为有效,但是它的好处(对领导人来说)是保证政治阶级不可或缺。

(5)自由民主并非最适宜的和最必要的,执政政治精英之间的公开对抗要保持在最低限度。中国领导人毫不含糊地反对自由民主范式,正如黎安友指出:“民主化、自由和人权会导致一种更真实的稳定的论点——正如世界上的民主人士所确信的——对于中国领导人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他们甚至有胆量发布批评美国人权的报告来回应美国国务院的中国人权纪录报告。俄罗斯的立场更加微妙:领导人正式接受民主价值,它们被写进1993年宪法。但俄罗斯的实践明显偏离民主理论。克里姆林宫的思想家们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这一点,提出了“可控民主”和“主权民主”等说法来弥合俄罗斯实际与西方理念之间的差距。

(6)经济繁荣所造就的中产阶级是这个受规制市场体制的一个社会基础。这与西方自由主义者的期望相反,他们在传统上把中产阶级视为民主的可靠旗手。傅士卓认为1989年之后中国社会契约的基础是“以政治停滞来交换经济繁荣”。埃德·弗里德曼认为“中国城市新的中产阶级往往会把民主想象成一种赋予大多数人——农村穷人——权力的制度”。中国的中产阶级也被苏联解体后的混乱吓坏了,因此更愿意支持权威主义的技术官僚领导人。

在俄罗斯,正如民意调查和选举结果证明,职业人士受到1990年代经济休克的创伤,欢迎普京的铁腕所带来的稳定。在中俄两国,中产阶级已经彻底接受消费主义和“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并将它与汪晖所说的“消费民族主义(consumer nationalism)”中的政治融为一体。

这种“受规制的市场”路径真的可以被认为是一种理论上和实践上前后一致的范式吗?或者,它是一种思想和政策的矛盾混合体,是不同趋势的一种暂时重合,而在未来几年就会分岔?

20世纪60—80年代从巴西席卷东亚的上一波权威主义发展浪潮于90年代平息。这波浪潮的背景是完全不同的。不论是国际上(全球共产主义),还是国内(强大的工会),都存在一种真正的反对资本主义的威胁。国家需要保护市场抵御市场的反对者。当冷战结束这些反对者的力量受到削弱时,权威主义的理由就不复存在。但是受规制市场的模式根植于一种不同的世界秩序中,根植于不可能很快消失的全球化的世界秩序中。国家的作用被视做为市场力量履行其职责提供政治稳定,规制性的干预需要保证国际贸易和投资有利于东道国,而不仅仅是外国伙伴。在冷战后这两个前社会主义大国的迫切生存需要中,受规制的市场似乎体现了一种切实可行的组织上的反应。

这种现象为全球发展的新阶段打开了大门,在这个阶段游戏规则可能并不为西方强国独断。俄罗斯和中国希望在国际舞台上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而非仅仅是规则的接受者。但是两国的发展道路是可持续的吗?如果是可持续的,它们是否可以与其他大国就一套与现行价值观不同、将塑造下一个十年全球政治和经济制度的新价值观达成一致?巴西、印度、南非、印尼等国也在接受国际融合,并经历着快速的增长。但是与俄罗斯和中国不同,它们是稳固的民主国家。所以,全球化了的世界并不是“平的”:这里有多种多样的、切实可行的模式在应对其挑战中出现。

译者单位: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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