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增长、衰退与不稳定的复苏

徐向梅

俄罗斯经济：增长、衰退与不稳定的复苏

徐向梅

一、俄罗斯经济增长、衰退与复苏的基本情况

1998年危机后，俄罗斯经济从1999年开始恢复增长，历经10年，其中2007年更是一个高峰年，经济增长达8.1%。此间俄经济恢复，居民收入提高，国力大幅提升，国际地位发生显著变化。

但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以来，由于世界经济危机的发展和深化，外部资本来源短缺甚至俄罗斯资本大量外流，国际能源和原材料价格大幅且持续下跌，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陷入深度衰退，2009年GDP降幅达7.9%，这与前面的高增长形成鲜明对比。GDP只是一个总的数字，衰退涉及经济的各个重要领域，如金融、实体经济；涉及社会层面，如失业问题；涉及地区问题，如俄罗斯单一城市面临的困境；等等。

随着国际经济形势的和缓，主要是油价提升，从2009年下半年俄罗斯经济显示走出谷底，2010年总体上呈现复苏的态势。2010年上半年与去年同比，GDP增长3.1%，工业增长10.2%，其他主要部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特别是外贸增长幅度很大，达41.5%。

不过自2010年夏末以来又出现一些消极因素，卢布再次遭遇贬值的压力，通胀加强，实体部门增速纷纷减缓。而且尽管央行一再放宽货币信贷政策，银行部门贷款量都没有显著增长；投资需求严重不足；内需复苏的速度依然较慢。就是说，这一轮的经济复苏呈现一种不均衡特点。

基于国际油价波动剧烈和国际经济复苏的速度减缓，针对俄罗斯2010年经济复苏的不稳定状况，不论是俄罗斯官方还是国际组织都对其2010年经济复苏的预期多次作出调整。世界银行在3月份提交的《俄罗斯经济报告》中预计俄罗斯会出现稳定的经济增长，2010年将增长5.0%—5.5%，在6月份的报告中已经将增长预期调低到4.5%，在11月份的报告中再调低至4.2%。俄罗斯经济发展部9月的一份未来三年社会经济发展预测，预计2010年GDP增长为4%，且不排除增速下降，最终为3.5%—3.7%的可能。可见复苏需要一个过程，不过复苏的趋势是显然的。

二、俄罗斯经济发展的评估与分析

需要对俄罗斯前面10年持续而高速的增长作多角度分析。

从横向上看，这反映的是一个相对普遍的趋势，那就是转型国家经济的高增长，苏联解体后，同样经历了深度衰退的独联体国家似乎都有一种经济恢复后的恢复性或者说报复性增长的现象，俄罗斯也并不比其他同类国家有更突出的表现。

长时段纵向考察的结果使我们发现，如果考虑到俄罗斯转型以来总的发展，俄罗斯经济达到2007年这样的结果并不特别值得夸耀。经济的一些主要部门甚至还没有恢复到解体前的水平，像加工工业特别是机器制造业和投资、农业等重要部门都只达到苏联时期的一半到3/4。据俄罗斯经济学家Д.索罗金的统计，俄罗斯1989—2007年GDP总共增长了2%，18年的年均增长0.11%。而与此同时，无论是世界总体还是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竞争对手都超过了它的增长速度。

对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进行结构分析表明，出口收入在国民收入中占很大比重，2005年占31.9%，2006年占30.8%，2007年占27.7%。具体到出口结构，近几年来能源原材料产品出口都占总出口的80%，而其中仅石油天然气两项就占到出口总额近70%。应该说，在能源原材料之外，俄罗斯其他经济部门始终没有形成竞争实力。

观察多年来俄罗斯宏观经济发展的主要方面发现，从总的GDP指标到资本流动、通胀、汇率、证券市场指数等，传统上就是随着国际油价的曲线波动，具有明显的伴随性。俄罗斯经济从1999年起10年的增长，到其后迅速陷入衰退，一个重要的引线就是国际油价从10美元的低位一路攀升至140多美元再迅速走低至跌破40美元。复苏过程依然体现出这种伴随性，甚至可以说2010年俄罗斯经济复苏的态势和稳定性依然受制于国际油价的波动。

当然，我们不能否认联邦政府实行的一系列反危机措施，特别是预算刺激和社会扶助政策在经济复苏中的作用，但更重要的还是油价上升的结果。

回溯历史，其实经济对能源的依赖由来已久。苏联后期农业歉收，国际粮价大幅上涨，而苏联赖以维持庞大粮食进口的国际油价暴跌，这也是戈尔巴乔夫对西方国家不断作出政治让步以获取经济援助的一个重要原因。

资源是个好东西，但是利用不好它也能成为一个国家经济长期陷于衰退和停滞的祸根，这从20世纪60—70年代以来已经被一些国家的发展所证实。

三、应从这次危机中吸取的经验教训

说到经验，从危机以来俄罗斯政府实施的一系列反危机措施的效果来看，特别是预算刺激和社会扶助政策在平缓危机促进复苏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如以注资、贴息贷款、降低税费、扩大国家采购等方式对金融系统、实体经济的支持，如加强国家对居民的社会保障义务，进行有针对性的社会扶助，实行一系列劳动市场扶助措施等等。危机治理过程中预算政策作为宏观经济稳定的工具的重要性问题，危机时期一些临时性的社会援助计划在后危机时期的完善问题等，都是值得思考和关注的。

其实俄罗斯这次能够相对平稳地度过这样一场严重的经济危机，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政治稳定。普京以前的俄罗斯经济危机往往与政局动荡相伴随。但是最近10年来俄罗斯政局稳定，居民的心态和预期都有明显的好转，对政府的信任度增强。

说到教训，比如说银行和企业部门过度举借外债，本国实体部门贷款利率过高，危机来临之初国家领导人和政府部门的盲目乐观等等，都值得记取。但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调整经济结构，实现增长方式转变，加速经济多样化改革，这应该成为俄罗斯摆脱危机发展模式刻不容缓的任务。

不过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方面是几十年的老毛病积重难返，一方面一个处于转型和发展期特别需要资金的国家很难摆脱丰富资源的诱惑和从经济机制上对其的依赖——不只是国家收入，更严重的是整个经济运行机制已经产生了严重的资源依赖。因此尽管梅德韦杰夫总统把现代化提升到国家发展战略的高度，但直到目前为止也基本上仅停留于战略层面。

中央编译局俄罗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