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2009的高官

文｜本刊记者 李秀江

“倒”在2009的高官

文｜本刊记者 李秀江

在刚刚过去的2009年，中国省部级高官密集“落马”。这些案件暴露出官场中权钱、权色、裙带等政治生态环境中盘根错节的关系

1月12日，在第十七届中央纪委五次会议上，中央全面部署2010年反腐倡廉的工作安排。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在会上表示，将以更加坚定的信心、更加坚决的态度、更加有力的措施，坚定不移地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推向前进。

这是来自中央决策层的反腐信号。

2010年元旦后的第一周，中央纪委、监察部连续两天召开新闻通气会，向外界通报2009年查办案件工作以及反腐倡廉工作的相关情况。

在刚刚过去的2009年，中国省部级高官密集“落马”。其涉及人数之众、层级之高、数额之巨，足以刷新改革开放31年来高官落马的年度纪录。根据新闻通气会上公布的信息获悉，过去一年落马的省部级高官足有15人。其中，王益、米凤君、陈少勇、朱志刚、皮黔生、黄松有、陈绍基、王华元、郑少东等已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正在立案调查的还有许宗衡、李堂堂、黄瑶、宋勇、康日新、张春江等。加上在这一年里被公开宣判的刘志华、陈同海和孙瑜，共计达18人之众。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公共行政教研室主任竹立家曾经做过一个粗略统计：从1990年以后，特别是2004年严格监督和处理官员腐败问题至今，每年平均有10名左右的部级大员因贪污腐败“落马”。“做一个不甚精准的对比，部级官员基本相当于国外某些国家的内阁成员，内阁成员如出现被问责、被指贪污腐败或行为不当，整个内阁都会震动。我们仅贪污腐败一项，就达到每年‘落马’10名部级高官，这个比例怎么说都是很大的。”

这些官员“落马”案无不暴露了官场中权钱、权色、裙带等政治生态环境中盘根错节的关系。

窝案与牵连

与腐败密切相连的一组关键词是“窝案与牵连”。

1月19日，最高人民法院原副院长黄松有案作出一审判决，以贪污、受贿510余万元判处其无期徒刑。

在黄松有被双规期间，中国首富黄光裕被警方刑拘。外界猜测，黄松有案是黄光裕窝案的一部分。但在黄松有案件的审理中，检方和律师均未涉及黄光裕。

但这并不影响黄光裕案成为2009年中国最大的窝案。细数2009年的落马高官，受黄光裕窝案牵连的有4位之多。他们是：广东省政协原主席陈绍基、浙江省纪委原书记王华元、公安部原部长助理郑少东、深圳市委原副书记、市长许宗衡。

第一位因此出事的高官是公安部原部长助理郑少东，他涉嫌在金融案中受贿被实施“双规”审查。此后，广东省政协主席陈绍基、浙江省纪委书记王华元在同一天因黄光裕案牵连而落马。

继陈绍基案发后，深圳市委副书记、市长许宗衡也因涉及黄光裕贿赂案被“双规”。

经初步查明，陈绍基的巨额不明财产与黄光裕有直接关系，陈绍基亦成为广东30年来第一位落马的正省级高官，而王华元则成为第一位在职被抓的纪委书记。

受陈绍基案牵连，广东茂名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杨光亮，已于2009年10月被纪检部门带走调查。而茂名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程彬，茂港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分局局长杨强，前不久也涉嫌严重违纪先后被纪委调查。

知情者透露，杨光亮向陈绍基等人行贿巨额现金；此外，还涉嫌卖官、受贿等多项严重违纪问题。

另一起值得关注的窝案是辽宁省人大原副主任宋勇案。

2002年4月，宋勇调任辽宁省朝阳市委副书记、代市长任后，与朝阳市国土资源局局长宋久林一起主持当地北大街的改造工程。

在这期间，宋勇、宋久林二人涉及数亿土地出让金未按程序使用，以缓缴的形式庇护地产商，而他们得到的“回报”也相当“丰厚”。

2008年9月，已任朝阳市委常委、凌源市委书记的宋久林被“双规”，同时被查的，还有凌源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张兴隆，凌源市公安局局长张林、副局长杨明辉、董志明等。

宋久林案进入司法程序后，直接牵出了已经官居辽宁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宋勇。

过去一年落马的省部级高官足有15人。加上在这一年里被公开宣判的刘志华、陈同海和孙瑜，共计达18人之众。

根据竹立家的统计，中国目前在职的部级干部大约是2400多个，局级干部5万左右，处级干部50万左右。每年平均有10名左右的部级官员“落马”，而基于这一原因处理的局级以上干部年均400名左右，处级干部要达上千人。

窝案与牵连，这个特征在中国的反腐问题上表现明显。

土地与官商

宋勇案发后，与其关系密切的多位房地产开发商也被牵连在内，如朝阳华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孙跃武和朝阳义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刘宏伟均被控制接受调查。

惊人相似的是，几乎与宋勇案同步的贵州省委原常委、副书记及政协主席黄瑶案中，牵涉其中的贵州知名地产商黎庆洪、肖建生也已被捕。

地产商身影频繁地出现在国内的腐败大案中。工程建设、房地产开发、土地管理和矿产资源开发、金融、司法等五个领域成为2009年反腐的重点。其中，首当其冲的即是土地腐败。

2009年，中纪委查处的土地违规违法案件达1001件。

2009年初，江西省国土资源厅爆出集中腐败消息，该厅4名副厅长3名去职，而这3人均曾负责过土地方面相关工作。

在浙江省，据统计，2009年1月至11月，浙江检察机关立案侦查的该省国土系统贪污贿赂、渎职侵权犯罪案已达61件67人，其中有15位正、副局长。这些受贿犯罪案件中，一半以上的受贿国土官员与房地产商有不同程度的利益交集。

浙江省检察院副巡视员、反贪局副局长倪集华分析，由于房价地价的快速上涨，使得2009年涉及房地产的贿赂案件涉案金额暴涨，90%以上是大案，“受贿金额百万元以上的大案已是司空见惯。”

这位反腐官员表示，2009年，浙江省11个设区市的国土局中就有3个局的“一把手”落马，级别之高、犯罪数额之大，前所未有。

在中国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中，开发商与地方官员合谋导致的腐败案层出不穷。在基层，土地成为了腐败的重灾区。

2010年初，在云南省的昆明市，其市委书记仇和一针见血地指出：“昆明的土地价格比周边(省会)城市都低，但是房价不低，为什么？原因是钱到了老板的包里。这是巨大的贪污腐败！为什么？因为部分官员当了老板的保护伞。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下一步会对这些官员进行查处。”

“现在在我们城市，有些老板去绑架领导，去演皮影戏，领导是皮影，老板就是那个拉线人；领导是棋子，老板是棋手，这就是严重的腐败！”

在新闻通气会上，中央纪委副书记干以胜表示：2009年7月，中央作出决定，用两年左右的时间，集中开展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以政府投资和使用国有资金的项目为重点，对2008年以来立项、在建和竣工的建设项目进行全面排查，着力解决在项目决策、招标投标、土地出让、规划审批、资金使用等环节存在的突出问题。

国企与巨贪

2009年底落马的最后一个央企高管是张春江。

12月31日，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党组书记、副总裁张春江因涉嫌严重违纪，被免去所有职务，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张春江曾任原信息产业部副部长，主要负责电信监管事务。2003年出任中国网通总经理，2008年出任中国移动党组书记、副总经理。据透露，张春江被查可能源于2002年电信行业重组网通整合吉通时存在的巨额账目问题，或是2008年中国网通和中国联通合并时的财务问题。虽然目前涉案金额还不清楚，但这或将是电信系统近30年来最大的腐败案件。

此前，中国石化原董事长陈同海受贿近2亿元，其单笔最高受贿金额达1.6亿元，创建国以来单笔受贿金额之最，着实令人震惊。

经查，陈同海受贿时间跨度长达8年，在企业经营、转让土地、承揽工程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钱款共计折合人民币1.9亿余元。2009年7月15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其作出一审判决，认定中石化原董事长陈同海犯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2009年，央企的另一宗大案是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康日新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

有相关人士称，此次被调查涉及挪用资金炒股、涉嫌干涉核电招标结果以及在重点工程当中的腐败问题。而在康日新之前，中国核电系统因招标而落马的高层已不乏先例，其中级别较高者包括中国技术进出口公司原总裁蒋新生、中广核副总经理沈如刚。

从这些案例中不难看出，2009年落马的国企高管，其腐败方式更隐蔽、数额更惊人，其腐败程度，丝毫不亚于政府官员的贪腐。

在第十七届中央纪委五次会议上，胡锦涛强调，坚决查处违纪违法案件，严肃查处发生在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中滥用职权、贪污贿赂、腐化堕落、失职渎职案件，决不让任何腐败分子逃脱党纪国法惩处。

从中央传递的信息可以预见，未来一年，惩治腐败将继续保持高压姿态。

责编 郭芳 bhpony@to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