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小镇我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 口述/马金瑜 ■http://www.blogweekly.com.cn

在那个小镇我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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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仁怀市九仓镇上的米粉还是很好吃的，镇政府对面这家小米粉馆的老板娘还很年轻，在腾腾的热气中，她边捞米粉边笑：“你是第一次来九仓吧？……我是从四川嫁到这里的，第一年吓死我了。”孩子来闹着要零钱，她嗔怪着打他：“火箭壳壳掉下来，砰—看你还买啥子！”

在这个只有一条长街的小镇上，我是上至七八十岁爷爷奶奶下至几岁小孩嘲笑的对象：“吓！那个东西（卫星和火箭残骸）每年都掉好几回。”在“嫦娥二号”残骸要落下来的那天，九仓镇上赶集的人依然挤满了一条街。菜场的阿婆拉着自己的土鸡不肯撒手让人买走，补锅匠细细密密地敲打着一口坑坑洼洼的铝锅，买秋菜种子的人挤在店铺门口，就在这天凌晨4点，街上还不停回荡着猪叫—5头猪在这一天被杀了，而15个小时后，“嫦娥二号”火箭的助推器残骸就有可能落到这里—天上掉东西，早已成为他们生活中卖菜杀猪一样的一部分。

尽管近30年来这里一直是火箭和卫星残骸的理论落区，但外人很少知道，这里的人怎样把一口铝锅用三代人，然后在赶集的时候，走很远的山路用背篓背来，花一块钱，请补锅匠换一个锅底。下午快六点的时候，赶集的人都逐渐散去，整条街上，只有一个去世的阿婆睡在家里头。一直到七点零八分左右，听到远远地闷响，才晓得火箭残骸掉在了某处，我看着一列摩托车沿着山路，在夜色里慢慢地驶向镇子里，在被阴云和雾气浓重遮盖的天空下，这些上山避难的老百姓骑着摩托车回家，那一串缓缓移动的灯光，竟像是从天上下来的。还有许多赶到山坡上的村民，我是看不见的，他们回到家，大约很晚了。

与牵着牛羊抱着蛋鸡和粮食上山相比，现在，残骸落区的老老少少平静多了。我不过像是一个赶来看热闹的人，然后匆匆离开，而他们的生活，从前过了快30年，以后还要继续很多年。我想起有一首名叫《贤良》的民谣这么唱：“你就是天上的奇女子呀，我就是地上的拉拉缨……”在我的故乡宁夏贺兰山脚下，遍布着拉拉缨这种小草，在西北一带，这是一种极为普通的野草。无论风雨寒暑，其实对于拉拉缨都是一样的，只有承受这样的命运活下去。回去的路上，我就一遍一遍听着《贤良》：“我就是那地上的拉拉秧哟……我就是那地上的拉拉缨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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