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

曾春杰

夜,已浓得看不见五指。天边偶有一颗星也困倦得要睡着了似的。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近旁是一缕断断续续的虫鸣。这样静的夜,这样静的院,我已舍不得入眠。

披了一件外套。搬了马扎到院中坐下。微风习习,虽说是夏风。却也颇有几分凉意。我抖了抖瑟缩的身子,把外套向身前裹了裹,突然感觉被风吹得发冷也是一种幸福,至少对于麻木者来说是一种知觉上的幸福。

这样的夜,这样的漫漫长夜,不知会有多少人老去,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获得新生。那老去的无缘享受这静谧的夜。那刚刚获得新生的无意品味这幸福的夜。我不是即将老去的,也不是刚刚获得新生的,我是介于生死之间的那一拨。其实,生活的脚步太过于奔波反而不利于生活。那些即将老去的可能因为生活的奔波一辈子都未能见过这样美的夜:那些刚刚获得新生的可能为将来不得不奔波的生活放弃这样美的夜。真正可怜的。是一转身指尖即可触到美,却因为无暇而转身离去。

静夜中母亲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将我的心弦一次次拉紧。有母亲真好!夜里能听到母亲的咳嗽真好!即使母亲的咳嗽声很无力,很无力,也能让游子获得一份精神上的安慰。因为母亲的咳嗽声让他明白:自己是年轻的,自己是幸福的。正如老舍先生所说:“失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花色花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是的,有母亲的人,是安定的。是幸福的。

有生命是幸福的,有母亲是幸福的,有追求也是幸福的。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这是海子简单的幸福追求。我的追求也很简单:斜阳午后,捧一本泰戈尔诗集席地而坐,用心去诵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好书就在你面前你却读不下去。所以,平静就好。平静了,你就不会追问快乐从哪儿来,亦不会理会烦恼到哪儿去了。

夜,静得只剩下风擦杨叶的声音。天边偶露的那颗星已经睡着了,在这静谧的夜里,幸福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