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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华北烈女群地域分布探析

2010-11-16郭海东

关键词:战乱华北地区妇女

郭海东

(安阳工学院,河南安阳455000)

明代华北烈女群地域分布探析

郭海东

(安阳工学院,河南安阳455000)

明代华北地区已经出现了烈女群这样一个特殊群体,她们的形成与分布有其自身特色。烈女的形成战乱因素据主导,节妇则更多与当时社会历史背景相联系,同时也受当地忠烈风气的影响。

明代;华北烈女;地域分布

自汉代刘向作《列女传》,范晔在《后汉书》中将《列女传》楔入正史以后,汉魏以降,正史中一般都设《列女传》以作为激劝风俗,树立妇女师法的楷模。刘向最早把女子分为七种类型: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辨通、孽嬖[1](P672)。这七种类型奠定了我国古代列女划分标准的基础。而到明代《列女传》所收录的女性只包括:节妇、孝妇;烈女、烈妇;贞女;慈母、义妇这四类。这与明代以前对女性评价标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笔者对明代华北地区烈女群分布进行分析,以探究其地域分布特点。

明代华北地区主要是指以北京为中心的京畿地区,包括八府、二直隶州(顺天府、永平府、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保安州、延庆州),属州十七,县一百一十六。其所辖范围包括今北京、天津、河北省和河南、山东的部分地区。

一、明代华北烈女的地域分布及特点

明代华北地区烈女主要分为战乱致死、殉夫、迫于改嫁和性骚扰自杀者等类型,而战乱致死的烈女地域分布十分明显,见表1。

通过表1,可得明代华北地区烈女总数为955人。由于战乱原因致死的人数为674人,占总数的70.6%;殉夫(含未嫁殉夫)的人数为215人,占总数的22.5%;在夫亡后受到来自各方面改嫁要求而自杀的34人,其余是由于性骚扰等原因致死的32人。可见,在明代华北地区的烈女死亡类型主要表现为战乱和殉夫两类,而其中由于战乱原因造成的烈女数量十分惊人。在明代北直隶的8府2直隶州中,除了大名府殉夫烈女数超过战乱死亡数外,其余各府、州均是战乱死亡的烈女占绝大多数,其中战乱致死的烈女主要集中在顺天、保定、河间和真定府。从战乱烈女出现的时间来看,大量烈女出现在正德和崇祯朝。从历史上来看,明代华北地区先后经历了靖难之役、刘六刘七起义和明末农民大起义。

表1 明代华北烈女分布表①资料来源:陈梦雷《古今图书集成》第40/41册,《闺媛典》。人

有明一代华北地区战乱频繁,先是靖难之役双方军队在真定、河间等地激战。嘉靖《雄乘志》载:“洪武末我雄有东门之变,枕骸蔽野,阴云鬼哭,野无居民,途者心悸。”可见当时朝廷军与燕军之间激战的程度,而百姓则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其后又发生了刘六、刘七起义。正德四年(1509年),交河人杨虎在北京以南霸州、文安等地起义。第二年十月,文安人刘六、刘七兄弟也在霸州起义,当时被称为“河北响马贼”。起义军“破武安县,毁临洺关,掠威、曲周、武城、清河、故城等县”,“直抵霸州,所至纵横,如蹈无人之境”[2](P1353)。杨虎掠得民间女崔氏为妻,而崔氏“亦骁健,时领贼众劫掠”,后来杨虎战死,崔氏仍然率军作战,时人称之为“杨寡妇军”。在与刘六的配合下,崔氏“以千骑犯利津,逵御之,斩首四千余级,追至德平,复大破之”。由此可见,刘六刘七起义这一历史事件中,注入了妇女的行为因素,她们个人行为对历史发展进程及方向的选择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正德六年(1511年)三月,起义军“入博野、饶阳、南宫、无极、东明等县,大肆杀掠”。“十二月,刘六等西奔,掠新城、雄县……”[3](P672)据笔者统计,在正德年间由于刘六、刘七起义致死的烈女,地方志中有明确记载的有73人。在战乱期间,妇女们多是因保节而被杀害,战乱给她们带来了巨大的肉体及精神伤害。定兴县,张聚妻刘氏,“流寇至,执令炊,刘大骂曰:‘汝贼也,何引吾手’,贼怒杀之”[4](P8523)。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遭受战乱对其身心的煎熬。赞皇县,吴继妻武氏,“值兵叛被执欲强污之,武力拒痛骂,兵怒以刀劙其面,捶折其手,死而复苏,及愈面满刀痕,手不能持物,其夫憎之若鬼”[4](P8593)。

明末农民起义军攻入北京后,华北地区又一次遭受了浩劫。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大顺军攻占北京,在进入北京后李自成颁布了“如有淫掠民间者,立行凌迟”的禁令。然而好景不长,起义军对民间的淫掠便开始了,他们“先娼妓小唱,渐及良家女……妇女淫污死者,井洿梁屋皆满”。民间常常发生“兵入其家,曰借锅爨。少焉,曰借床眠。倾之,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的事情,对于“藏匿者,押男子遍搜,不得不止。爱则搂置马上,有一贼挟三四者,又有身搂一人,而余马挟带二三人者”[5](P480)。在战乱期间,明朝的官兵也参与了对妇女的残害。左良玉在镇压起义军时,“军法颇宽,凡掠子女金帛,俱不之究,但谕之云:‘汝只为我杀贼耳’”。崇祯庚午浙兵入卫,宝坻县,杨二妻王氏,“有悍丁假察访名窥王少艾,因其夫出欲污之,王闭户怒骂,势急遂引刀自刎”[4](P8593)。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战乱波及之处,当地的女性便因此遭殃。

对于年轻美丽的未婚女子而言,战乱使她们的处境苦不堪言。小白女,“年十七,同众妇女避难于从棘中,贼见之逼使上马,众皆畏从。小白独坚拒之,贼诱以金帛,迫以兵刃,白皆不顾,因大骂曰:‘我良家女,岂肯为汝强贼污耶。’贼怒,众妇女皆劝之,白骂不绝口,贼遂断其头剖其腹而支解之”。在战乱中由于女性天生体质柔弱,面对持刀的流贼或乱兵显然无法进行抵抗,大多数妇女在面对流贼乱兵的暴力侵害时只能通过“骂”这种方式表达她们的不满与反抗。

在有明一代的215位“殉夫”的烈女中,顺天、保定、真定、大名四府合计169人。占总人数的78.6%(殉夫一类在明代的华北地区共有215人)。她们的事迹主要表现为在丈夫去世后,妻子在三至七日内通过“自缢”、“绝食”等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实现理学家所倡导的“妇人死夫,义也”的教条。如安州邵宏址妻刘氏,“夫亡欲殉家人严防之,泣曰:‘欲我苟延只相苦耳’”。在战乱时期,为避兵乱很多妇女背井离乡,常常与家人走散。明末蓟州难妇题诗野店壁上,诗曰:“俛首漫凭几,难将往事题。夫君镇紫塞,妾命落黄泥。风土为膏沐,天寒念革衣,何时返桑梓,肠断蓟门西。”以表达她对离别丈夫的思念。

明代华北地区的节妇烈女中有一部分产生于非常事件之中,如以上所举正德年间刘六刘七起义及明末农民战争中因保节等原因被杀而受到官府旌表的妇女。这类“烈女”由于出现于某一特定时间段,所以很难反映出其他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笔者试图从区域人口和历史文化角度加以分析。

二、区域人口与节烈妇女人口的关系

从区域人口与该地节烈妇女人口关系来看,节烈妇女产生于现实人群之中。

明代华北地区节妇人群主要集中在顺天、保定、河间、真定四府,其中真定府的节妇人数高居榜首。从明代弘治、万历两朝的户数和人口数来看,以上四府人口数均名列前茅。在明代华北地方志中收录数量最多而且是出现于和平时期的烈女主要是“节孝”类烈女。以府为例,北直隶北部四府(顺天、保定、河间、真定)受到官方旌表与未受旌表的节妇总人数达1 770人,占节妇总数的68%。这种分布特点的形成同各府的在册人口数量的多少有关。明朝对烈女的旌表,主要在于其卓荦出群的品行,而地方官府所选定向中央申报的烈女,也是按照其有目共睹且业已存在的事情为依据,因此其旌表的标准不可能存在地域性差异。以上述各府为例,真定府的节妇人数比顺天府多154人,而与大名府相比则真定府节妇人数是其3倍。再与北直隶北部其他府作比较,保定府在有明一代节妇人数为472人,排名第二位,它比同在北部的永平府节妇人数多出301人。

然而并不能因此就说明地区的人口基数与节烈妇女人数有必然的联系。笔者以明万历六年的户、口数作参照进行分析,人口统计数据排列在前五位的依次是真定、顺天、大名、保定、河间府,但是从大名府的总人口数与节妇人数(总人数为692 058人,节妇人数为191人)比较发现,节妇人数的多少与该地人口数并不存在直接对应关系。再以保安州与延庆州作比较更能说明此问题。保安州与延庆州的人口数在万历六年分别是6 445人和19 267人,而其相对应的节妇人数分别为12人和8人,所以说该地人口多未必节妇人数也多。因此,单纯从人口统计角度是无法圆满解析烈女群出现的区域性差异问题。

三、区域历史文化因素对烈女群的影响

从区域历史文化角度来看,燕赵之地自古名人辈出。以保定府为例,明嘉靖时期容城人杨继盛“嘉靖二十六年登进士,授南京吏部主事”[6](P5536),后历南京兵部右侍郎,刑部员外郎,兵部武选司。因弹劾仇鸾、严嵩遭谤下狱,后被害。其妻张氏上《乞代夫死书》表达她“愿即将臣斩首都市,以代夫死”[7](P113)的决心。“张氏,忠愍赴义时张诣阙上书请代夫死,及忠愍殁哀毁几绝,祇奉遗谕抚二子应尾、应箕以承世业。”而杨继盛女儿“孝事翁姑,年十九夫亡,号哭七日不食,母劝慰之乃坎一室穴,窦通饮食十易寒暑,屏迹不出,泪久血尽,三旬丧明以节终,旌曰忠孝之门”。杨氏一门的忠节行为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尤其对他的家乡保定府容城县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

元明时期,华北名人辈出,最著名的有元代的理学家刘因、安熙,明代中后期的孙奇逢、鹿继善等人。刘因对于北方理学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尤其是促进了华北地区理学的普及。孙奇逢和鹿继善在民间社会特别注重对守节妇女生活上的帮助。容城县殷时通妻胡氏,“年十八夫亡,以死自誓,遗腹生子崇儒,冲年入泮亦早死,遗孙甫七日,其妇王氏与姑同节共守,当时孙奇逢、鹿继善等为置田以养赡。”又如,“孙光祚妻李氏,祚故李年十九,割耳自誓,后贫不能资生,同邑孝廉孙奇逢每周给之。”

明代华北地区大量节妇烈女在政府的倡导下出现,不仅成为当时社会中各阶层人士关注的焦点,而且受到各地地方志编纂者的重视,他们不遗余力地多方收集妇女节烈事迹,地方官员更是把节烈妇女的多少作为自己的政绩向朝廷请奖。《容城县志》的编纂者提到:“容城民风浑朴,贞烈之操,固宜倍于他郡。”一个地区节烈风气的盛行与该地地方官员的极力倡导分不开,而那些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更是如此,故地方官积极“分乡採访,踊跃捐资,生者为之请旌,死者详载入志”。新到任的更是以倡导贞节为己任。“詹公去任,裴使君下车便以表彰为己任,以期共成斯举。”[7](113)地方官吏将妇女守节与廷臣忠节屹然并峙,这更加刺激了那些为求虚名而守节妇女的决心。

综上所说,明代华北烈女群的地域分布中,就烈女而言战乱所致的份额占70%,因此分布特点较为明显。一般殉夫的烈女主要集中在人口比较集中的地区。对于节妇的地域分布,地域人口因素存在,但更重要的是由于地域历史文化因素的影响,以及地方官吏高度重视。

[1]刘向.古列女传[M].台北: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5.

[2]沈志华.明通鉴[M].北京:改革出版社,1994.

[3]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M].北京:中华书局,1977.

[4]黄彭年.畿辅通志[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4.

[5]计六奇.明季北略[M].北京:中华书局,1984.

[6]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56.

[7]容城县志[M].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

A Analysis on Chastity ofW omen in North China in M ing Dynasty

GUO Hai-dong

(An Ya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An Yang455000,China)

There are a group of the virtuous women in North China in Ming Dynasty,the existence and distribution have its own feature.War is the leading factor to for m the virtuous women.The formation of Widow was linked to social and historical background,which is also influenced by the local culture of the Martyrs.

Ming dynasty;The virtuous women in North China;Region distribution

K248

A

1008—4444(2010)04—0098—03

2010-06-04

郭海东(1981—),男,山西大同人,安阳工学院艺术设计系教师。

(责任编辑:刘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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