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沉默的羔羊》看女性主义
2010-11-16孙智丽
女权主义文艺理论产生于20世纪后期,随着这一学说的壮大,在文学、电影、戏剧领域也出现了越来越多反映女性境遇,倡扬女性权力的作品。女权主义电影往往揭露无所不在的男权压迫,有些影片揭示了女性由天使到魔鬼的过程,从而引出怎样才算是理想的女性这一普遍主题。
一、女性主义的理论观点和文化渊源
怎样的女人算是理想的女性?女性反叛男权社会,最后要让自己达到什么境界?女性“进化”的方向是向男性气质靠拢,让自己变成女超强人吗?西方女权主义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很先进的观念,认为理想的女人应该是“双性同体”的。女权主义先驱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就有如下见解:“一个女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1]。拉康的性别“形成论”也为此观点做出了理论支持。无处不在的男权压迫随着历史的演进生根发芽,两性的不平等已经构成了文化中普遍存在的意识形态,强大而又悠久的男性社会已经灌输给女性温柔娴淑、顺从怯弱的性格特点。而女性主义电影多是对这种由来已久且根深蒂固的“被定位”的反击。
二、克丽丝女性意识的觉醒和自我救赎之路
影片的主人公克丽丝是一个有心理隐疾的病人。幼年巨大的心理创伤深埋在她的内心,缺失的父爱和孤独的家庭生活沉疴一般藏于心底,久久难以愈合。这就造就了她孤僻高傲的性格特征,她从心理上追求的是一种性别平等,试图通过严苛的磨练证明自己能够和男人一样强大。她选择的职业是危险系数极高的警探,而作为FBI的学员必然要经历一系列艰苦的训练,从体能到心理,克丽丝努力使自己成为最优秀的一个。影片一开头,克丽丝伴着晨雾在空无一人的森林中奔跑,其坚忍不拔的性格特征已然呼之欲出。面对上司的挑逗和旁人对其能力的怀疑,她每次都是正面回击。在男人堆中摸爬滚打的克丽丝显得孤立无援,特别是在这个以力量和勇猛著称的职业里,一介女流只能被置于花瓶的位置。当然,被派去解决难题的她不过是上司不抱太大希望的一次尝试而已。
导演在汉尼拔出场之前做足了铺垫:智商极高、思维敏捷、精神变态、有食人肉的恐怖嗜好……汉尼拔俨然在观众心中一副吃人的恶魔的形象。而当他真正出现,却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他沉着、冷静、彬彬有礼而又足智多谋。在与汉尼拔的接触中,克丽丝不但完全无法招架,反而渐渐被他的智慧所折服,所以当汉尼拔提出要她说出个人经历才能换取协助时,她答应了。影片中汉尼拔的形象塑造是较为出彩的,他拥有多重身份,既是别人口中的魔鬼,又是怜惜克丽丝并协助其破案的高智商博士,从这个意义上他又象征着上帝。他的精神世界并不空虚,虽然身在监狱,却以绘制教堂图的方式祈求救赎他人,而恰巧此时克丽丝的出现,让他有机会扮演上帝的角色来拯救这只需要解脱的“羔羊”。克丽丝和他之间兼有男女、父女、病患三种关系,他身上折射出的多种对应性格(残暴与怜惜、非理性与理性、魔鬼与上帝)的深度挖掘,正是影片的独到之处。
克丽丝虽然在职业上充当了“拯救者”的角色,却在破获案件拯救他人的过程中完成了一次心灵的自我救赎。她的导师汉尼拔引导她破案,教给她如何工作,并抚平了她心中的伤痕,但这并不意味着克丽丝的救赎全然依赖他人的帮助。她凭借自己的勇敢、机敏以及异乎常人的心理承受力,冲破重重阻力,最终扭转了女性普遍的悲剧命运,获得了重生。她的救赎之路印证了现代女性的觉醒和要求性别平等的诉求,而这一切都在影片中得到了正面的反馈:在FBI团队陷入僵局之时,是克丽丝一人杀出一条血路,扭转颓势;水牛比尔因为轻视这个过于羸弱的对手而最终暴露;片尾上司和她坚定的握手则证明了她工作能力得到了巨大肯定。回顾克丽丝成功的自我救赎之路,果敢、坚毅、聪慧,自然毋庸置疑,但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恰恰是她女性特有的敏感细腻和同情心,这些特质帮助她抽丝剥茧,最终使得案件成功告破。
三、女性主义或性别易位在其他人物身上的体现
一部电影的精彩在于细部的处理,《沉默的羔羊》在塑造了两位性格鲜明饱满的主人公之外,还为我们呈现了多个值得玩味的人物形象。
水牛比尔:男版克丽丝,他同克丽丝一样拥有孤独的童年和受伤的心灵,所不同的是,克丽丝将过去埋藏,得到救助后走出阴影。而比尔却因得不到认同的焦虑逐渐激化,转而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加以宣泄。他变态的易性癖行为背后暴露出他在被关怀和性别分化中的严重问题。他迫害的对象均为年轻女性,性别的认知障碍使他渴望从男人到女人的蜕变,从而获得女性身份。
女议员:和水牛比尔一样都在寻求性别认同。只不过女议员通过社会能够接受的方式奋斗,从而实现自我的心理认同。她像男人一样从政,着套装,硬派的作风具有明显的男性特质。当汉尼拔与她谈论哺乳等涉及到女性特征的话题时,故意戳其痛处,而她所表现出异常的反感态度正是她渴望男性身份而不得,从而心理易位的佐证。
女议员的女儿:在强势母亲的光环下,她得到周到的保护,从而屈服于母亲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她被塑造成为一个丧失个性,胆小怯懦的女性,已然被剥夺了独立的人格。在向比尔求救时,她强调的是母亲的权势而非其他,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对母亲疯狂的崇拜和依赖,长期处于这样的心理环境,人物的心理必然发生扭曲变形,她将是母亲亲手塑造出的翻版——又一个性别认知障碍的牺牲者。
《沉默的羔羊》高举女性主义旗帜,塑造了克丽丝这样具有独立性格的丰满人物形象,摆脱了女性角色“惟其美貌和性吸引力才有价值[2]”的定位。贯穿影片始终的的性别讨论具有深远意义,而由此引发的现代女性角色定位则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的反思。
[1]南野.影视作品解读.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133页
[2]路易斯•贾内梯.认识电影.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插图第11版.37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