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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立体电影的当代美学价值

2010-11-16张熙

电影评介 2010年3期
关键词:感官美学艺术

一、引言:3D时代的序曲

滥觞于1839年的3D技术终于在170年后再一次引爆了受众的感官神经,取得了万人空巷的轰动效应。虽然传统艺术家们一再声称“机器来临之时,艺术也就落荒而逃了”,但随着工业时代、信息时代的接踵而至和人们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以及审美理念的不断改变,视觉刺激与感官消费作为当代艺术的一个有力走势已成为不争地事实。詹姆斯•卡梅隆十年前就曾预言:2009年是3D电影的元年。十年后,他带着《阿凡达》王者归来,这部史上投资最大的电影作品像它的名字一样以艺术与科技双剑合璧的完美“化身”创造着史无前例的票房神话。然而,正如有些学者担心的那样,“现代传播媒介,尤其是大众传播媒介犹如一把双刃剑,不断从整体上冲击、改变着艺术的结构”。[1]对科技手段的日益依赖究竟是开辟了电影艺术创作的全新领域还是印证了“艺术终结论”的可怕预言?3D电影巨大的市场价值背后究竟应该以怎样的美学价值观作依托?巨幅银幕终归是世俗之墙上的镜子亦或是哗众取宠的工具?在一个崭新的3D时代宣告来临之际,对其艺术精神和美学理念的探讨就像是探险之前描绘指示方向的星图一样必不可少。

二、电影技术的沿革与创作手段的开拓

当代美学家彭吉象讲到:“完全可以这样说,电影艺术从诞生到发展的整个过程,都与科学技术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影视艺术是人类艺术史上迄今为止,唯一产生于现代科学技术基础上的艺术形式。”[2]电影艺术拥有其他艺术门类所不具备的一大特性——技术性,这种与生俱来的特性决定了电影技术的革新对电影艺术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说有声电影和彩色电影的相继诞生是电影技术史上的两次重要飞跃,那么,由2D到3D的改变不啻于第三次重大革命。从早期的红绿滤色透镜立体电影到采用分像方法的偏光立体电影,再到《阿凡达》上映时影院普遍采用的主动式数字立体电影,甚至正在研究中的裸眼3D电影、4D电影,不断加快的技术研发节奏使观众逐步看到数码时代前任何技术都达不到的特效画面,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感。

导演亚里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最近在某发布会上说到“2D完全是一个错误,就像是当我运用手持设备拍摄时电影时,人们会认为这种手法很巧妙,更真实地接近我们自己的生活经历。而3D也正是还原我们真实生活的一种方式。”从《泰坦尼克》的数字海、《阿甘正传》中丹中尉的残腿到《怪物史莱克》、《侏罗纪公园》的数字演员以至今天拥有完美生态的潘多拉星球,从模拟生活的真实到将想象变成真实的数字技术把电影逐渐推向了艺术极致。从“拟真”到“创真”的过程彻底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的电影美学概念,即电影要做到表现对象的真实、时间空间的真实和叙事结构的真实,以达到对现实世界的完整再现。[3]在新技术的支持下,创作者可以极尽想象之能事——将现实生活中常规拍摄不可能录入的场景、事物变为影片中的真实。如今,3D技术的重新归来意味着创作者可以将观众带入到立体电影中去,获得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正如电影理论家倪震所说:“合成影像技术不但使创作者拥有自由处理空间关系、运用速度、调节明暗对比的能力,甚至也掌握着对人物形貌与表情的控制手段,从而使电影书写获得了一种真正的自由。电影美学在这种变革面前不能不重新思考自身的位置和使命。”创真时代的到来,将科学技术变成了一种艺术创作的手段,就像画笔之于达芬奇、钢琴之于莫扎特,在帮助艺术家完成信息传达的同时激发着艺术家的灵感。3D技术的问世与发展可以说是电影由拟真走向创真的重要转折点,是电影创作者所要面临的全新语境。

三、捍卫艺术的第一性

虽然数字化技术逐渐成为电影创作中的一大要素已成为不争地事实,但它本身并不能成为独立的创作元素,技术与艺术,二者并非浑然天成,数字技术要转化成为艺术生产力,必须以制作者的审美素养和创造性劳动作为中介力量。

曾有一位资深媒体人预言:3D技术在电影领域的最佳运用不是暴力片就是色情片。也就是说,越强调感官体验,越适合用3D技术来表现。而这一结论并非空穴来风——第一部使用“Stereovision”技术制作的3D影片是一部色情片《空姐》,该片以10万美元成本赚取2700万票房,一度成为史上最卖座的3D电影,在它的带动下,整个70年代的3D电影多半是成人片和恐怖片,——一味追求感官刺激使技术沦为马戏团的杂耍工具,在其诞生后的一个多世纪始终难等艺术的大雅之堂。

对此,苏联著名电影理论家B•日丹曾论述道:“无论技术元素对扩大和加深我们对生活的认识起着多重要的作用,这一因素本身却不是也不可能是形成艺术形象的独特形式和决定因素。艺术与技术,诗学与材料之间的关系不能够简单的对待。不管超感光度的胶片对于银屏艺术多么重要,还是艺术家超敏感的目光和思想具有更伟大的意义。在艺术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开拓通向观众的道路的,是艺术家的目光和思想,而不是胶片的质量和规格如何。”[4]也就是说,在一部电影作品中捍卫艺术的第一性是至关重要的。虽然新技术能够通过创造出独一无二的观影体验来帮助观众更好的理解故事,但它并不能独立存在,更不能成为一部电影的主导元素,只有将科技与人文、艺术、哲学等方方面面有机结合,才能创作出真正优秀的艺术作品。

四、3D时代的接受美学

和其他所有艺术形式一样,一部电影只有在完成了生产、流通、接受的全过程后才最终完成了一次美学实践,而这种美学实践所带来的审美经验与其他经验不同,是一种高等的感官经验,正如叔本华所说:这是一种“无功利的感官沉思”。

受众通过体验巨幅银幕上假定的真实而获得情感的真实,这种情感的真实源于感官刺激和不自觉的内心活动,是一部电影作品真正的艺术精神与气质所在。如果说摄影机拍摄出来的生活中假定的真实更偏向于技术的层面,是电影表现的手段,直指观众的视觉;那么,情感的真实就更多的属于艺术层面,是电影表现和存在的目的,直指观众的内心。这种由“视觉”渗透到“内心”的过程为受众“提供了一种独此一家的脱离方法——一种离奇的超然和平静,让人感觉他能超脱在日常生活之上,并能保持自我来对抗它,而无需否认它带来的那些不安感——由此提供了一种不同于生活在其中所需的健全心智之外的健全心智”。[5]

而卡梅隆的一套关于3D电影的独特理解与这种传统的接受美学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它“更接近于人的真实体验,实际上会带给人一种普通电影所不能产生的记忆,因为观看立体图像需要动用更多的神经元。”这种记忆,就是所谓的感官沉思。

由此可见,3D技术无疑将接受美学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阶段——数字立体电影使感官刺激前所未有的伴随着受众审美实践的全过程。可以说,在3D的世界里,受众“将体验到与日常生活彻底的脱离和决裂——它将真正起到某种治疗的效果,尽管是不完全的和暂时性的,但是,当审美作用消退,生活带来的痛苦伤口变得更能让人忍受了些”。[6]

五、结语:3D是拓展而非终结

就像电影的诞生不能取代剧场艺术一样,3D的诞生并不意味着2D的消亡。上文中提到的导演伊纳里多就曾提出:3D技术的蓬勃发展也伴有危机——技术可能会让人分心,反而忽略了电影的故事和情感表达。许多电影人也认为3D并不会成为电影唯一的表现手段。

目前,有人将五大类型片列入适合3D制作的范围:动画片、科幻片、动作片、惊悚片、情色片。由此可见,3D技术并非也不必人尽皆用。比如以叙事见长的剧情片,让观众保持一定的审美距离,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感受和判断反而更容易打动人心。首部国产3D大片《乐火男孩》的黯然落幕就证明了作为票房推手的3D制作并非影片成功与否的决定因素。高昂的票价和全国有限的340块3D荧幕直接让众多年轻粉丝望而却步,再加上歌舞片并没有多少需要立体展示的内容,最终造成了国内3D电影“首发脱靶”的惨淡结局。针对类似现象,编剧席德•菲尔德曾说,“有声电影在19世纪20年代也曾遭遇过‘成长的烦恼’,当时,很多制片公司热衷于找专人雕琢对白,电影人一度过于关注录音和声效。当我们真正掌握了一门技术之后,就会有一种艺术形式从中诞生。而现在,3D技术还在襁褓期。”[7]

由此可见,电影创作者们面对3D也要摆正态度,对花哨技巧的一味迁就反而会造成作品的致命伤。要知道,3D从本质上说是借助科技力量进行的又一次电影创作手段的拓展而非传统创作方式的终结。

多年以前,杜尚曾说:“我不认为电影是一种表达的方式,以后它也许会是,但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正如摄影一样,现在它不过是制造某种东西的机械手段。他无法与艺术相竞争……”[8]《阿凡达》在全球市场的巨大成功标志着3D电影的涅槃时刻已经到来。随着艺术语言的逐渐丰富,美学理论的拓展与创新,先贤泉下有知,一定愿意感受一下美丽的潘多拉星球,在纳威人纯净的眼神中捕捉自己内心深处创意的灵光。

[1]罗一平,《媒介与艺术生产》,《美术观察》 2003年第01期

[2]彭吉象,《影视美学》,北京大学出版社

[3]安德烈•巴赞,《电影是什么?》,中国电影出版社

[4]B•日丹,《影片的美学》,中国电影出版社

[5]卡斯比特,《艺术的终结》,北京大学出版社

[6]同上

[7]信息来自新浪网

[8]马塞尔•杜尚,《我过着侍者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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