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的狗

“阿狼”的狗

在那场撕心裂肺的汶川大地震后，有8位生还者仅靠5千克大米和一头名叫“阿狼”的狗，在四川绵竹荒凉的大山里艰难地坚持了17天，成为那场灾难的获救者。回忆起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那群生死相依的8位兄弟和那头名叫“阿狼”的狗，都将成为他们一生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2008年5月13日，地震的第二天，8位死里逃生的人，带着伤痛、饥饿、劳累，在迷宫般的群山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上午10点许，他们8个人碰到一队矿工，那头名叫“阿狼”的狗就跟在矿工后面。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公狗，毛色漆黑，四肢粗壮，牙齿尖利，是一头令人生畏的狗。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不是矿工养的狗，也不知道这头狗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跟上来的？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是在后来，由于它的行为让人们改变了对它的看法，自此人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狼”，此时的“阿狼”经过四处奔波，看上去很疲惫不堪。

随时是陡坡、塌方、泥石流，人们吃力而艰难地左躲右闪，而“阿狼”的动作也像人一样笨拙，失去了往日的敏捷和矫健。目光也不再凶猛，受到过度的惊吓，显得恐惧和慌张。它不再叫唤，诚惶诚恐地跟在人身边，大伙最初的态度是既不驱赶，也不欢迎，“阿狼”也就若即若离地跟着。突然，“阿狼”狂吠起来，大家心一惊。“阿狼”站住不走了，仰着头吠个不停。正在人们奇怪时，一波余震来了，大家赶紧蹲下，躲过一劫。回过神来的大伙此时对“阿狼”刮目相看，原来“阿狼”对地震真的有预感。人们开始觉得“阿狼”有用，关键时刻可以充当“警报器”。有了“阿狼”，大家对生充满了希望。

当大家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下午时，“阿狼”又大声地吠叫了，这回叫声更大，而且趴在地下，两爪前伸，全身十分紧张。此时大家有了经验，赶紧停下。不到一分钟，一波更强的余震来了，山摇地动，泥土裹着巨石翻滚下来，吞没了眼前的必经之路。“阿狼”又帮大家躲过灾难，后怕之余，人们对“阿狼”心生感激之情，它又救了大家一命。就这样人们跟它有了感情，大伙根据这头狗的样子，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狼”。当时，人们背着约5千克大米，是从倒塌的工棚里抢搬出来的，这就是这个逃难队伍的所有粮食。在逃难的人当中有人瞟着“阿狼”说：“咱们饿成这样，什么都可以吃哦？”话虽委婉，可意思谁都明白。一阵争论之后，“不吃”的意见占了上风，“阿狼”也逃过想吃它的人们一劫。“阿狼”很有灵性，很快就明白了“阿狼”是自己的名字，谁一喊，它马上跑过来。人们吃饭时盛一点给它，它似乎也懂得节省，舔掉碗里的米粒就不吃了，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卧着。它比人吃得更少，干米粒它是吃不下的，人们可以挖野菜充饥，但它不吃，因此体力下降得很快，比较高的坝坎上不去，人们就把它抱上去。它知道人们在帮它，就非常温顺地趴在人的怀里，伸出厚软的舌头舔人的手。

13日夜里下了雨，很冷，人们无处藏身，浑身都淋透了，只能瑟缩着紧靠在一起。起初“阿狼”趴在一旁，后来慢慢地挪到了人们中间，挨着人的腿，蜷成了一团。人们念着山外的妻儿，沉重的悲伤压得大伙喘不过气来。“阿狼”依偎在大伙中间，从这一刻起，他们真正把“阿狼”看作了一个同命运的伙伴。14日，“阿狼”开始掉队，有时人还得停下来等它。这时又有个别人再次提出把它杀了吃掉，话也很直接：“都这种时候了，人命最重要啊！”可是反对之声也更激烈。更多的人盯着那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阿狼’的命也是命。”夜里，精疲力竭的人们点了一堆篝火，围在旁边取暖，特意让“阿狼”紧靠火堆卧着。它更虚弱了，卧下就不想再动，嘴里发出婴儿般一样尖细的低嚎。大伙开始注意到，它的眼神变得混浊了，眼角挂着一颗大大的泪珠。震后第四天，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有个20多米高的断崖，体力较好的人先爬上去，然后用一根拇指粗的绳子把后面的人一个一个往上拉。人们把绳子捆在“阿狼”身上，垂直地吊上去。它懂得这是在做什么，一声不吭地等着人们摆弄它。忽然，上面有人说：“前面的路断了，大家都撤回去吧。”“阿狼”又被吊了下来。它的脚步格外蹒跚，一边走一边打晃。这时大家已经有些不祥的预感。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阿狼’不行了！”这时，“阿狼”眯成缝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它还想伸出舌头舔大家的手，却没有力气够到了……

看到这情景大伙都哭了，他们失去了一个同伴。一个曾救过他们两次命的“阿狼”，人们开始哭泣了，一个特殊的葬礼举行了。人们找到一个洼坑，把狗抬进去，放平，用手捧来土，撒在它身上，再压上些石头。这群受困者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困境，围着“阿狼”的坟，肃穆地站了一圈。在没有“阿狼”的日子里，他们互相鼓励：“‘阿狼’就是不吃野菜饿死的，咱们再大的苦也得吃！”13天后，人们终于等来了救援部队的直升机。

一年后，曾和“阿狼”在一起劫后余生的人们坐在板房里谈起“阿狼”，无不眼里闪着泪花，无限深情地说：“一个人只有在绝境中才懂得，一个再不起眼的生命，都有它的价值和尊严。天地之间，我们人类不是万物的主宰，只是亿万生灵之一。若要长久地生存下去，就必须善待自然，不要等一切为时已晚时才明白这个道理”。

（来源：新华网李柯勇、储国强《在生命的价值天平上》）

（编辑：邬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