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黄是人性的弱点和特征

抹黄是人性的弱点和特征

内容简介：“抹黄”是近年来突现的一种社会现象，直白地解释为：向人泼脏水，给当事人以莫须有的罪名，使其在人前抬不起头。

蓝红玉与胡子固是一对恩爱夫妻，可是，自从蓝红玉当上了省城运河市的副市长后，引来人们的种种猜测，怀疑她是与市委书记米刚、副省长姜生予一路睡下去才有亨通仕途的。一同竞争副市长职位的公安局长詹发权认为败给了一个靠性贿赂博取上位的女人是极大的耻辱，支持他的市长林光璧对蓝红玉也有看法。他们决定对蓝红玉抹黄，让她过得不自在……

《抹黄》

作者：砚清

作家出版社

定价：25.00元

上期回顾：有人合成了蓝红玉与米刚和姜生予的艳照放上了网，并短信通知了胡子固。

胡子固连忙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蓝红玉“三个字，回车。啊，不得了，一下子出现了上千个网页，网民们似乎找到了一个”仇官“的突破口，铺天盖地的漫骂声简直可以淹死人；还有那组淫秽照片，贴得到处都是；有人还在网上恶搞，把他们三人的淫乱关系制成动漫或讽刺短剧，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头冒冷汗，咬紧牙关看了一会，然后奋力一推，桌上的手提电脑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撞到对面的墙上，碎了。那里面有他苦心研究的水下分娩资料，要不是痛苦到极点，他是绝不会砸电脑的……

这时，手机响了，是狐闹闹打过来的。他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机，奋力扔在地上，“咣”地一声，手机碎了，芯片在地板上打着旋。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没想到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没想到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在他砸手机的那一刻，蓝红玉走进了林光璧的办公室。她与他在同一层楼办公，中间只隔着常务副市长任继捷的办公室。为什么找林光璧而不找米刚，她想，米书记也被人抹黄了，现在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会授人以柄，她是政府这边的干部，找市长解决问题理所当然。

“林市长，我被人抹黄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蓝红玉一进门就哭着说。

林光璧做出吃惊状说：“蓝市长，别着急，慢慢说，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蓝红玉就红着脸说了网上的事情，并向他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以色谋权，绝对与姜生予、米书记没有那回事。

“我知道，这绝对是别有用心者的抹黄，我们一定要一查到底，还你清白。”他边说边给秘书打电话，“杨春，通知詹发权速来我办公室，还有宣传办的人。”

蓝红玉激动得泪流满面，连声说：“谢谢林市长，谢谢林市长。”

林光璧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安慰她：“你要相信组织，你看，我还没看网上那些东西，就相信你与米书记是清白的，这说明我对你的充分信任。咱们共产党人，血可以洒，泪可以流，连身家性命都可以压上，何况是这小小的抹黄。”顿了顿，他递给她一方纸巾，接着说，“来，擦干眼泪，别让我们的花魁娘子变成了丑女，一会儿参加我的市长临时办公会。”

詹发权兴冲冲赶来，一进门就说：“林市长、蓝市长，你看这事搞的，我把网监组的全体干警都狠狠地训了一顿，让他们立即采取行动，肃清网上的流毒。”

林光璧也想见好就收，指示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公安局，网络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坏人想造什么谣，防不胜防，就连公安部也没办法。”他转向蓝红玉，“你说是不是？”蓝红玉点点头，他接着说，“你公安局长能有这么个姿态我很高兴，你俩之间过去的一些小恩小怨，我希望能在这次战斗中消除。你快去组织网警肃清吧，该拦截的拦截，该查封的查封，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消除这个谣言的传播，起码要在网上没有传播。”

“是，保证完成任务。”詹发权向林光璧和蓝红玉行了个礼，大踏步地走了。

接着，市新闻出版局的翁局长和市委宣传部的易部长带着市属的广播、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的负责人来了，林光璧要在小会议室召开临时办公会。蓝红玉要求回避，林光璧把手一挥说：“没事，你还是参加吧，这本来就是抹黄，让媒体辟谣那还不是应该的事，有什么嫌疑可避的。”

她从没觉得林光璧有这么可爱，这么大度，这么有男人气，眼泪又要掉下来。林光璧连忙摆手说：“别这样，别这样，照顾女市长还不是我这个男市长分内的事。”

他们一起到小会议室。林光璧看看这些宣传战线上的老总们，语气凝重地说：“同志们，你们可能都已经知道了，米书记和蓝市长都被人抹黄了，这种事本来应该由米书记来处理的，但他现在是当事人，不便出面，就由我这个副书记来处理这件事吧。毫无疑问，这件事是别有用心者的抹黄，你们要发新闻、发社论来辟谣，在舆论上还他俩以清白。公安部门正在抓紧办案，一定要让诽谤我们领导的歹徒受到法律的严惩。”

各个老总们逐一表了决心，就散会了。行动最快的是电台，不到一个小时就播送了这条消息，要听众们自觉地不看不传播那组图片，自觉维护领导的尊严。其次是电视台，当晚的运河新闻里播发了新闻，还发表了本台评论：“这是别有用心者的抹黄，借大家的‘仇官’心理达到打击领导干部的目的，请大家自觉地不看、不传，让谣言自动烟消云散。”同时还报道了米刚和蓝红玉的一组政绩新闻，以示他们是好干部。第二天，市属报纸和省属报纸也对此事作了辟谣报道。

然而，谣言却是越辟越谣。这个丑闻原来只是部分网民知道，经此报道，可谓家喻户晓。在短短半个月内，蓝红玉这个名字两度家喻户晓，老百姓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了。

近年来，被查处的贪官中，不少贪官都是一边招权纳贿，一边大搞权色交易，贪官与绯闻如影随行，老百姓对贪官的绯闻普遍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这就使抹黄很容易取信于人。读着辟谣的报道，运河市民的嘴上却是进一步地抹黄他们，最后演变成的民间舆论是：无官不嫖，无官不娼，一个女人想在男性主导的官场混下去，还能不娼的……

事情的结果发展到这一步，蓝红玉的肠子都悔青了，她没想到运河人民这样没有是非观念。米刚却训斥她，说她不该动用新闻媒体辟谣，这不明摆着越辟越谣嘛；说她太不懂官场文化，太不懂中国的国情了。他甚至怀疑林光璧是别有用心……

胡子固不接电话，狐闹闹坐不住了，赶忙开车去他单位。在生殖医学研究中心门口，她遇上了开车出门的胡子固。两车相会，她喊了一声“哥”。胡子固视而不见，猛打方向盘，从左侧“挤”了出去，向前直冲。她连忙开车追赶他。

上了翠湖路，他的车向市政府方向开去，狐闹闹赶忙给蓝红玉打手机，说她哥气色不好，让她回避一下，以免在公众场所发生冲突。蓝红玉那时刚刚开完市长临时办公会，含泪答应了。

他的车嘎地一声停在市政府门口，弃了车就朝里面闯，几个保安拦住他，不让他进，双方拉扯起来。狐闹闹赶到，拉开他说：“哥，别在这里出丑了，有什么事，我们平心静气找嫂子说，好不好？”

“说什么说，她做都做了还说什么说！”他没头没脑地吼道。

“那是抹黄，假的，你怎么不分是非啊你？”狐闹闹解释道。

“我不信，她有传言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没好意思跟你们说。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两眼直流泪。进出市政府的人过来围观，狐闹闹赶忙把他扯进车里，生气地说：“我与嫂子谈过了，那都是谣传，你过去不好意思闹，现在就好意思闹了。我们把车停好，进嫂子办公室与她好好谈谈，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就是要离婚，也不能这样啊！”

被妹妹一阵数落，他心中的火气小多了，乖乖地与她一起把车停到后院停车场，掏出证件登记，再规规矩矩地进政府大楼。

进到十一楼蓝红玉的办公室，她却不在，秘书葛玲告诉他们，蓝市长和顾家平接李丽珍出院去了，并转交给胡子固一封信。胡子固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你若还爱我，就不要相信任何谣传，就把这次事件当成是对我们婚姻的一次考验，你当年经受住了考验，希望你现在也能经受住考验。”

他想起在未名湖畔的那次考验，正是经受住了那次考验，他才挫败情敌霍达，得到了蓝红玉的爱。他心中不禁微微一颤，那时他对她爱得是多么笃实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接受她、爱她，哪怕是单恋。狐闹闹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拉着他走了。

…………

蓝红玉的确是去接李丽珍出院了，她俩现在俨然成了好朋友，李丽珍还托她把自己的那套凶宅卖掉，开始规划新的人生。

这一夜，蓝红玉没有回家，与李丽珍一起住在事先为她租好的一套房子里，两人促膝谈心到深夜。

蓝红玉问了她一个一直想问而没有问的问题：“你认为你们悲剧的根源是什么？”

李丽珍毫不犹豫地说：“是抹黄。”

蓝红玉一愣，随即笑道：“请恕我直言，你本来就涉黄了，怎么会是抹黄呢？”

李丽珍摇摇头：“我的家庭与其说是被肖观湖所毁，还不如说是被市井文化摧毁。我与朱岳峰的事曝光后，很多长舌妇到处传播，加之我是个漂亮的女演员，传播率就更高了，在我们那片街区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肖观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白眼，他感到自己头上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做人没了尊严，所以他只有以惨烈的形式来向市井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这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白眼，不就是大大的抹黄吗？如果没有这些抹黄，也许肖观湖不会那么痛苦，也许我们还能和好如初，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抹黄给毁了。”

蓝红玉陷入了沉思。人类性具有自然性和社会性两重属性，自然性要求自由和开放，社会性要求管理和控制，市井文化对不正当性的批驳，无疑是社会性的表现，是民间对性秩序的管理和控制，可是，在当事人看来，这种管理和控制却是抹黄，是对他们生活的破坏。这真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她由此联想到自己，自己不正在被抹黄着吗？那些网民的板砖，市民的众口铄金，除了“仇官”的成份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在管理和控制性秩序，谁要破坏这个秩序，或者是被别有用心者制造的假象看似破坏了这个秩序，都会被抹黄。由此看来，抹黄不但是某些人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手段，还是人性的一个特征，人性的一个弱点，抹黄者正是利用民众的这个弱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胡子固一夜未眠。蓝红玉夜不归宿，他更加恼火，给她打了无数次手机，但始终关机，不知她身在何处，否则，就是在天边，他也会找去的。他心中的怒气越积越多，简直快要爆炸了。他坐不是，站不是，在客厅里来回打着转，困兽一般，口中还不停地念叨：“我顾全大局，可她连解释都不解释”、“她豁出去了，我也豁出去了”。

天一亮，他就开始行动，要是再不能堵住蓝红玉问个明白，他简直要发疯。好在终于让他堵住了。蓝红玉刚进办公室，胡子固就进来了，他一直躲在政府大楼前的花圃中窥伺着她。

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可面对她时，胡子固又语塞了，怔怔地望着她不知所措。蓝红玉给他倒杯水，递给他说：“能不能什么话都不说，让我们都冷静几天？”

“不，”胡子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你再沉默下去，我就要爆炸了。你说，你怎么会与别人做出那种事？”

蓝红玉的眼睛红了，吞一口眼泪说：“你三番五次的怀疑我，抹黄我，打心眼里认定我是个荡妇，我说我没有那种事，你能信吗？”

“我怎么会抹黄你，我可是你的丈夫。狐闹闹说是别有用心者抹黄你，你又说是我抹黄你，我看你纯粹是找借口。”胡子固怒不可遏。

“你怀疑我就是抹黄我。”蓝红玉也不客气，把自己想了一宿的问题连珠炮似地射出来，“你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的说法吗？别人抹黄我尤可，你为什么不能冷静分析，客观对待？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对我连基本信任都没有了。你还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什么？你的爱其实就是你的自私，你把我当作你的私有产品，担心我这个私有产品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主见，你就用所谓的纲常，所谓的义正辞严来控制我，抹黄我，如果你不能好好地反省自己，调整心态，我宁可不要这份爱，不要这个婚姻。”

胡子固呆了，没想到错的是妻子，妻子却还有理了。一夜的等待，一夜的焦虑使他无法冷静下来，他冲上前，狠狠地掴了蓝红玉一耳光。

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但她没有哭，反而更加坚定地说：“打老婆算什么能耐，胡子固，你太让我失望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为什么也要跟风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还苦苦相逼？！”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胡子固叫嚷道。

“不甘心什么？不甘心自己的老婆是清白的？你这种想法是多么糊涂，作为领导干部的家属，本来就要比平常人胸怀宽广，你这个样子，哪像个副市长的丈夫？听到风就是雨，整天疑神疑鬼，哪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怕门外有人听见，蓝红玉尽量压低声音。声音沙沙的，嘴角挂着血，其情其景显得格外凄切。胡子固终于撑不下去了，说到底她还是他妻子，自己那么爱她，在乎她，怎么忍心伤害她呢？他抹一把眼泪，走了。

蓝红玉擦干脸上的血迹，去运河市第一人民医院检查工作。她刚下车，不知从哪儿蹿出两个男人，自称是网友，代表全国千万网民来采访她，问她与姜生予、米刚到底有没有那回事，还用掌中宝对她录像。蓝红玉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指着他们说：“你们这都是无聊的抹黄，我早就说过没有，可你们就是不相信，还要跟踪采访，你们为什么要把女人都想象成祸水呢？女人当官就不能独善其身？！”

然而，不管她怎么斥责，对方总是不愠不火，只管问，只管拍。顾家平看不下去了，用高大的身板挡住他们，蓝红玉这才得以脱身。

检查完工作，准备上车时，住院部楼上突然扔下两个臭鸡蛋。蓝红玉听到风声，头一歪，躲过先到达的一个臭鸡蛋，然而，后一个臭鸡蛋还是砸中了她。她狼狈极了，顾不得擦就钻进车里，楼上传来一阵哄笑声。

蓝红玉一边流泪，一边让葛玲帮她擦头发上的污秽，还没擦干净，女儿幼儿园的老师就打来电话，说有人来幼儿园缠着圆圆问这问那，把她问哭了，怎么也哄不好，问她能不能来一下。她只得吩咐顾家平去幼儿园。

原来，幼儿园来了两个自称是网友的女人，一来就对圆圆录像，还问她爸爸和妈妈是不是每天都睡在一起？有没有看见妈妈与别的男人睡觉？圆圆开始还回答她们，慢慢地感觉她们不怀好意，就哭了。

蓝红玉把圆圆搂进怀里，久久不肯放开，对圆圆说：“以后有人来问你，你就说，妈妈只和爸爸睡觉，不和其他人睡觉。”

圆圆小大人似地说：“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妈妈只和爸爸睡，怎么会和别人睡呢？”

安慰好女儿，胡父胡母那边又出了问题。三个网友找到他们家，一进门就乱拍，还说要向全国网民报道真实的蓝红玉。胡父发怒了他们也不走，直到胡父拿刀，胡母拿凳，追杀他们，他们才跑。然而，他们是被赶走了，胡父胡母却病倒了。他们心脏都不好，要不是邻居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抢救，恐怕会闹出人命。

蓝红玉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时，两位老人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嘴里还吸着氧。她心里愧疚极了，对他们说：“我真的是被抹黄的，你们不要听信谣言啊！”

胡父慈祥地望着她，颔首示意，胡母却鄙夷地盯视着她，摇头表示抗议。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她能说什么呢？她想，只有与丈夫携起手来，才能共同应对这次抹黄。她决定去找胡子固。

到了生殖医学研究中心，她才深切地体会到胡子固的痛苦。认识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有几个与她打招呼的，也都是假惺惺的。这些人曾经与胡子固的关系都是挺要好的，怎么会这样？难怪肖观湖要杀妻，市井抹黄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她由此深发开去，绯闻的最大受害者可能不是当事者本人，而是他们的家属，特别是丈夫，头上将永远戴着一顶绿帽子，尽管这绿帽子是子虚乌有的，但会如影随行终生，不会因为绯闻的一飞而过而消失。这就是人类性的社会性管理的残酷性。

她硬着头皮，迎着各种怪异的目光上到六楼，然而，胡子固却不在办公室，助手孙薇告诉她：“胡博士上午来了一会儿后，就不知上哪去了，手机也打不通，我正有事找他呢。”

一阵沮丧袭上心头，要她再迎着那些怪异的目光走下楼去，她真的没有这个信心，她让孙薇打开胡子固的办公室，就在办公室等他，然而，一直等到傍晚，也没有等到他。（未完待续）

下期精彩：胡子固受不了“艳照”的刺激，要求蓝红玉在网上向全国网友澄清真相，否则不原谅她！

摘自《抹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