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托里尼的那场雨
2010-10-18撰文刘金萍
撰文/刘金萍
桑托里尼的那场雨
撰文/刘金萍
春天将尽的时候,
村上春树来到桑托里尼,
本想散心,
却赶上了爱琴海的雨季。
桑托里尼那场清晨的小雨在他心中降了很久,
他甚至修改了《挪威的森林》的结尾。
事实上,
对于干旱的桑托里尼来说,
每一场雨水都很珍贵,
也很难得,
更难得的是村上春树在小说里保留下桑托里尼的春雨。
桑托里尼是岛屿,它漂浮在距离希腊首都雅典300千米的爱琴海上,是希腊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笔下的亚特兰蒂斯古大陆沉入海底,留在海面的就是桑托里尼。桑托里尼的面积为73平方千米,有13个自然村落,中心是小镇锡拉和欧伊亚。
爱琴海落日
锡拉镇建在一座300米高的峭壁上,以东正教建筑风格为主的白色房屋层层叠叠,高低错落,铺满整个山巅,一条587级台阶的曲折小路连接着家家户户,教堂钟声把小路一直拖到众神的怀抱。桑托里尼最美的景致是落日,而最佳观看地点是锡拉的古堡废墟。那里有岛上最大的露天观景酒吧,专为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欣赏落日而建。每年夏季下午5点钟,傍晚的太阳从爱琴海射来橙色的光芒,一座座教堂的蓝色尖顶渐次隐没,唱诗班微弱的管风琴悠然响起,仿佛神的启示,一段一节让人听见又听不清。通红的夕阳照在岛上,也照在游人身上——蓝色的海水,白色的屋顶,红色的峭壁,颓废的古堡,孤悬天海之间的一座世外桃源,无论从那个角度思忖,桑托里尼都给人一种深深的忧伤感。
除了主岛,桑托里尼还有两个卫星岛——小希拉岛和纳亚·卡美尼岛。小希拉岛上有300多位居民,大部分是阿尔巴尼亚和保加利亚移民,他们秉承山地生活的习惯,以牧羊和饲养骡子为业。其实,除了这些骡子,岛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见到码头上成群的肥壮骡子,初来乍到的中国游人还以为回到了云南丽江的茶马古道。好在小希拉很小,即使不骑骡子也能在半小时里回到码头。赶骡人大都会讲两句英语:“drive donkey”和“three Euro(三欧元)”,前一句用问号,后一句用叹号,如果和他还价,骡帮老大会不耐烦的补上另一个英文词“No”。
纳亚·卡美尼岛则是无人居住的活火山岛,小岛中央有一座火山口,整天喷吐高达80多度的硫磺气,根据希腊地震部门的检测,火山每隔50年左右就要喷发一次,最近的一次喷发是1950年,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事后希腊政府还是强行迁走全部居民。岛上的温度很高,遍地凹凸不平的火山石, 一丛丛黄色野花在泥土缝隙里艰难地开放,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小手,让人看了心疼。本来火山口严禁走近,但是从2005年开始,为了吸引更多喜欢探险的欧洲游客,推出了“火山口之旅”,在专家的严格指导和万无一失的安全措施下,穿上防热服,系上保险带,游人可以站到火山口亲身感受来自地心的热浪炙烤。站到钢板栈桥向下张望的代价是每人100欧元。
黑色海滩的美人鱼
公元前那场火山爆发,给桑托里尼留下黑色、红色、白色三种颜色的火山熔岩,成为桑托里尼特有的色彩。乘坐环岛游艇从海上眺望桑托里尼,300多米高的赭红色峭壁把岛屿托举起来,见惯绿色海岛的眼睛一时很难接受对比如此强烈的颜色反差。峭壁顶端是锡拉镇错落有致的白色房子,星星点点像红色瓷瓮中盛开的白色水仙,衬着周围爱琴海无与伦比的蔚蓝,让人怀疑爱琴海的落雪堆满了海岛。
古大陆的沉没,给桑托里尼造就了绵延不断的海滩,比较著名的有卡马利海滩和帕里萨海滩。尤其是卡马利海滩,火山灰沉积在海滩上与白沙混杂,于是沙子看起来是黑的,海水看起来也是黑的,形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黑色沙滩,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趋之若鹜。更招人喜爱的是沙滩上有一层光可鉴人的黑色沙砾和卵石,整天晒在爱琴海慵懒的阳光里吸收天地精华,人在海水里浸泡久了,躺在上面温热适度,舒服极了。
但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这片神秘海滩逐渐成为同性恋者的度假天堂,每到爱琴海的夏季,欧美各地的同性恋者慕名而来,他们或者她们把行李安顿在酒店,然后来到这里尽情享受远离世俗的惬意。有的干脆把宿营帐篷扎在海滩上,带上几天的食物,白天睡觉,晚上裸着身体看星星。同卡马利海滩相比,帕里萨海滩虽然极少有同性恋,却是天体释放者的大本营,在欧洲人眼里,它与德国慕尼黑“英国公园”大草坪的裸体区齐名。按照欧洲公共场所的惯例,如果没有特别提示,游人是可以自由进入的,踏上海滩,到处是密密麻麻的裸晒者,三五成群边聊边晒日光浴。
记住桑托里尼
不仅是游客,连住在岛上的人都认为,桑托里尼是一个可以满足任何人的归宿地。上午睡觉,下午游泳,晚上泡吧谈恋爱,夜里到Pub狂欢,几乎是桑托里尼一成不变的作息时间表。在古希腊神话的深深影响下,桑托里尼人惧怕时光老去,孩子们从13岁开始就可以与异性交往,在希腊本土绝迹的早婚现象在桑托里尼方兴未艾,有些家长鼓励孩子参与社交,认为这样可以帮助他们选择伴侣。
通常情况下,如果不是离开岛屿到雅典或其他大城市求学,就可以15岁订婚,18岁结婚。如果一个女孩子20岁还没有结婚,就是老姑娘了。所以,经常会听到女孩与游客之间发生艳遇,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也好,一场刻骨铭心的牵挂也罢,或者一场天长地久的期待,但更多的是始乱终弃的悲剧,当曲折纷扰的故事演变成传说,桑托里尼就成了文人和艺术家找寻灵感的地方。
1937年夏天,以废除女子束身胸衣著称的巴黎时装大师玛德琳·薇奥奈,带着在希腊搜集的素材来到桑托里尼,她一边观察希腊女人的服饰,一边思考时尚的永恒问题。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古希腊在没有拉链、扣子甚至没有裁剪概念的情况下,如何用一块长布缠裹出合身的衣服。一周后,她发现古希腊人是通过“对角线斜裁”法做到的,于是,她设计出“希腊古典风”系列时装,至今,“薇奥奈斜裁”仍然是设计学院的必修课程。她当年设计出的一件黑色褶皱裙子被人遗弃多年,1991年香港设计师凯文在巴黎一家跳蚤市场淘到,带回香港穿在王菲身上,引起经久不息的时装复古浪潮。
1987年春天,一个叫村上春树的日本人来到希腊的米科诺斯岛,他在岛上住了一年,写出了《挪威的森林》。那年春天将尽的时候,村上春树来到桑托里尼,本想散心,却赶上了爱琴海的雨季,他只好呆在旅馆里写作:“雨天早晨写起文章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变成雨天早晨似的文章。不管事后怎么试着修改,都无法从那文章里把晨雨的气味拿掉——我的文章被这样的雨天早晨气味包围,充满了宿命”。
桑托里尼那场清晨的小雨在他心中降了很久,他甚至修改了《挪威的森林》的结尾:“绿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简直像全世界的细雨降落在全世界的草地上一般,那样沉默的继续着”。事实上,对于干旱的桑托里尼来说,每一场雨水都很珍贵,也很难得,更难得的是村上春树在小说里保留下桑托里尼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