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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时炸弹”怎么埋在了家门口

2010-09-29

廉政瞭望 2010年9期
关键词:四厂烟花南京

南京、大连、伊春……短短一个月,当爆炸事故再三发生,不禁让人对城市中“定时炸弹”的威力倍感畏惧。爆炸的硝烟之后,人们不禁沉思——

“7•28”南京栖霞区大爆炸震惊国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事故造成13人死亡,数百人受伤。事后查明,此次事故是由施工人员受利益驱动,在原南京塑料四厂厂区场地平整施工中,使用挖掘机械违规挖断地下管线,造成丙烯泄漏,遇明火后发生爆燃而引起的。目前,4名肇事者已被刑拘。

“7•28”爆炸事故并非个例,事实上,近段时期多起爆炸事故先后成为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从7月16日大连新港输油管爆炸,到8月16日黑龙江伊春烟花厂爆炸,由于前所未遇,由于就发生在我们城市身边,因此格外冲击着国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三起事故发生之前都有预警

在伊春,很多居民提起出事烟花厂时,总是说:“厂子早该拆了,就不该建在这里。”

上了年纪的市民告诉记者,上世纪90年代,出事烟花厂曾发生过一次事故,两名女工不幸死亡。此事暴露出了生产车间安全间距不够、员工严重超员等问题。不过,这起事故很快被淡忘,直到十几年后又一个悲剧的发生。

无独有偶,就在南京爆炸事故2个月前的5月27日,同样是在迈皋桥地区,某塑胶化工公司的外围工地上的一根输气管被施工机械挖断,造成大量丙烯泄漏。事发后,警方紧急排险长达6小时,周边四五十家大小企业和众多居民区内数千人被疏散。所幸没有造成人员受伤。

7月8日,塑料四厂拆迁工程附近和燕路上的凯燕化工公司仓库发生火灾,堆放危险品的仓库紧挨着居民楼,同样导致了居民被迫转移。7月28日的爆炸事故,俨然是前两次的“升级版”。

谈及预警的失效,一名政府官员后悔不迭:“如果我们在五月底或七月初那两次险情发生后及时排查,这次事故就不会发生了,可惜……”

而大连出事海域则早在2006年就有所预警。在当年石化行业环境风险排查名单中,此次事故区域有5个基地及原油码头榜上有名。在环境风险核查中,大连30万吨级原油码头项目港址变更项目也曾被点名批评。

去年4月,相关机构对大连中石油国际储运公司保税油库进行了环境影响评估,此后形成的《环境影响报告书》已提出火灾预警。不过,整改措施却迟迟没有出台。

监管不力的魔咒依然

轻视预警,打开了爆炸事故发生的第一个口子,而监管缺位,则为爆炸事故的发生大开“绿灯”。

今年6月,伊春市乌马河区安监局在振兴烟花厂专门安排了驻厂安检员,每天都到企业检查。但安检员刘纯亚却对该企业长时间的违法生产行为熟视无睹,如今,因涉嫌玩忽职守犯罪,刘纯亚已被刑事拘留。

在南京,塑料四厂安全工程负责人蒋山尊在不带路线图的情况下,在现场随意设置警示牌,导致禁区划定存在重大遗漏和安全隐患。

同样,由安监总局、公安部联合发布的大连爆炸事故通报也指出,事故单位对承包商现场作业疏于管理,现场监护不力。在这三起事故中,企业自身的监管不力均直接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查看三起事故发生后的相关报道,不禁让人感叹相关部门监管的环节竟也如此薄弱。

伊春出事烟花厂在不具备生产资质的情况下,已非法生产达五个月之久,监管部门在此期间也没有对此采取有效措施。伊春市市长王爱文承认,乌马河区在实际监管中还存在不严之处、管理不到位,伊春市也负有领导责任。为此,乌马河区主管安全的副区长和区安监局局长均被免职。

南京塑料四厂拆迁工程的施工队老板邵殿军,两年前曾因行贿被判刑1年,缓刑1年6个月。今年6月才结束缓刑的他以鸿运配套公司名义中标,负责平整土地,拆除建筑。

按2004年江苏检察院等四部门的规定,项目法人应查询参与工程投标的从业单位或个人有无行贿行为记录,“对于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一年内不得参加本省范围内的招投标活动”。而在塑料四厂项目中,南京检方没有接到过任何申请,邵殿军也顺利中标。

邵殿军的一位亲戚告诉记者,邵与栖霞区政府以及拆迁办的多位高层交往甚密。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当地的拆迁市场上呼风唤雨。

据了解,拆迁工地的实际负责人是邵殿军的姐夫董来荣。此后,董来荣又雇佣其小舅子方强锋参与具体拆迁工作。一个并无资质的承包人经过几次违规转包,将此工程进一步推向了危险的边缘。

“选用拆迁队伍是我说了算,拆迁队伍资质不够,我拆迁办就会替他办个假的资质证。” 说起这些,因受贿被判刑15年的南京栖霞区拆迁办原主任朱荣根有些得意。在朱之后,栖霞区拆迁办还有两人也因受贿锒铛入狱。

事实上,爆炸的发生与监管者与被监管者之间的勾结和利益交换相关,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有学者撰文指出,“官管一体化”主要表现在监管者与被监管者存在权钱交易、官员的政治利益与被监管者的物质利益相纠结。

专家指出,对于更高层面的监管,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上至国家安监总局,下至地方政府,事故发生时的反应和应对措施都越来越迅速和成熟。但是,在对企业违法生产的痛批过后,对自身在监管上所负有的责任,往往一带而过。而对安监部门的问责也基本限于市、县两级。

如何把政府监管同企业自身监管结合,明确责任,破解监管不力的魔咒,则还有待于实践的进一步探索。

“定时炸弹”的祸首是规划?

“烟花厂附近有多家木制品加工企业,并且民宅颇多。这显然不符合科学规划的要求。虽然事发前伊春已经决定对这一区域进行动迁,但爆炸事故还是在停产期间发生了。”说起这一教训,伊春市市长王爱文痛心疾首。

去年10月24日,南京和燕路上紧挨着塑料四厂的加气站开始动工时,就遭到了附近居民的强烈反对。在某网络社区上,网友发帖求救,认为是“在居民密集居住区内安放了‘定时炸弹”。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院某资深工程师对记者说:“正在拆迁的南京塑料四厂恰好位于三块比较集中的居民區中间,装化工原料乙炔的储罐,跟周边居民区不足100米。这种建造格局的产生,当地城市规划部门难逃其责。”

有学者指出,起初规划合理的重化工企业随着城市的发展,由地处城郊逐渐被城市所包围,增加了危险性。这正是城市化进程加速带来的挑战,

记者注意到,离南京工厂爆炸中心200米至300米处,就有一个家具大卖场,居民区、养老院、幼儿园和酒店,也紧邻爆炸中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爆炸中塑料厂附近的主要化工厂并没有发生爆炸,一旦爆炸,“后果估计是毁灭性的”。

在大连新港庞大的储油罐区,近百个储油罐设置非常密集。环保部与安监部门均表示,单从密度上讲,这里的规划设计就不合理,而将不同品种的化工产品放在同一区域,又加大了环境风险。

知名评论员金心异指出:“城市在向周边蔓延的过程中,城市规划部门、工业主管部门应当提前着手,以企业搬迁、城区规划等手段,避免在繁华的城区出现使用有毒有害、易燃易爆物品的企业。”

专家还呼吁:对于政府规划,要有前瞻性,因地制宜,充分考虑到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对于应该搬迁的企业,有关部门应该及时出手,不能等到有人出高价来买地的时候才迁。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中国各地化工项目等纷纷上马,大多布局在江河湖海沿岸和人口稠密城市近郊。目前,至少有数千家化工企业处在居民区包围中,或处于城市饮用水源的上游。一旦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化工企业大量上马的动力来源于能拉动GDP。”中国社科院周维富研究员说,有的时候,一两个企业和项目就能决定一个地方的命运,地方政府出于财政收入考虑、政绩考核“引导”,都愿意发展产值大、税收高的重化工业。

当前,我国经济总量已跃居世界第二,发展中要实现由重“量”到重“质”的转变。尤其是工业经济发展,更要充分考虑环境的容忍度和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从这一点上说,只有破除GDP崇拜、树立着眼长远的理念,才能有效避免此类爆炸事故的再次重演。”专家指出。(本刊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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