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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如“蚁”

2010-09-19董晓雅

记者观察 2010年2期
关键词:蚁族毕业生梦想

董晓雅

“蚁族”,一个鲜为人知的庞大群体,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上百万的规模。他们大学毕业不愿告别繁华的都市,于是怀揣梦想,在城市的边缘角落,苦苦奋斗,梦想化蚁成蝶。

随着《蚁族》一书出版,“蚁族”这个新词也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

有人评价,“蚁族”两个字记录了一代人的青春历程。十几年后,今天的“蚁族”会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那时,所有的人都会读懂“蚁族”背后的记忆。“蚁族”这个词可能会像“知青”、“下岗职工”、“农民工”一样成为理解中国社会变迁的词语之一,反映出我们这个时代的变化历。

特殊的80后群体:无处安放青春和梦想

何为“蚁族”?并不是一种昆虫族群,而是对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的一个典型概括,因为这个群体目前的生存状态与蚂蚁有很多相似的特征:高智、弱小、群居。

他们多为80后一代,有的毕业于名牌高校,但更多来自地方和民办高校,虽受过高等教育,但主要从事保险推销、广告营销、餐饮服务等临时性工作,有的甚至处于半失业状态,生活拮据,绝大多数没有“三险”和劳动合同……税前月平均收入主要集中在1000到2500元,租着平均每月377元的床位,每天吃两顿饭,饭费为529元,月均花费总计1676元。他们到工作单位平均要坐两小时以上的公交车,他们被称为最悲惨、最弱势的80后,也被冠名为继三大弱势群体(农民、农民工、下岗职工)之后的第四大弱势群体:“第四大弱势群体”。

据统计,仅北京一地的“蚁族”就已逾十万之众。算上广州、上海、西安、重庆等各大城市的“蚁族”,他们有着上百万的规模,在这些一线大城市他们憧憬着、奋斗着,却像蚂蚁一样生活着。

与零散的“北漂族”不同,“挤”在一起的“蚁族”,似乎更能激发我们对青年大学毕业生生存状况的思考。

2000年的高校大幅度扩招,使得每年毕业生人数激增,每年中国都有上百万人无法实现当期就业。虽说经济转型刺激市场,但用人单位却不断抬高门槛。加上多数高校所设置的学科其实没跟上新市场需要,因此这一群体所受挫折也就更多。他们目睹更多繁华与破败的对比,也体验过更多骄傲与低鄙的落差。

他们怀揣梦想前来“寻梦”,“留在首都”的意志牵涉到知识分子对城市的种种向往,“宁要北京一张床,不要外地套房”的就业观,已然成了不少大学生入学伊始就给自己戴上的紧箍咒。再加上我国社会城市化、人口结构转变、劳动力市场转型和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等系列变化,越来越多的大学毕业生选择在大城市就业。虽然现实中有窘境,但流连北京,毕竟,机会多些,发展空间也更大。

网上曾有一个流传很广的帖子,是“80后”描述自己的尴尬境遇,得到了很多80后的共鸣: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当我们不炒股的时候傻子都能赚钱,当我们进股市的时候发现我们才是傻子……

廉思其实也是“80后”,生于1980年的他带领他的课题组和调查团队,深入进行了两年多的实地调研,于今年9月出版了《蚁族:大学毕业生聚居村实录》,廉思说社会对“80后”的定义一直偏于贬义,“最自私的一代”、“最没责任心的一代”、“垮掉的一代”,其实作为改革开放后出生的第一代人,他们经历着国家的巨大变革,身上表現出来的价值观、行为方式与生活意识都折射出中国社会特定转型时期的变化。“80后”究竟是一代什么入廉思觉得“蚁族”展示了“80后”的真实面貌,“他们迷茫、彷徨,但有梦想、在坚持,而且承载了很多责任。”

个来自北京农村的女孩告诉调研员,她希望自己的辛苦奋斗能让父母有富足的晚年,能让自己的孩子将来过上更好的生活。承载着如此责任的蚁族绝非少数。为廉思作“聚居村民序”的邓锟在唐家岭住了两年,两年里他做过销售、干过技术、考过研、进过传销,也曾创过业。他对父母隐瞒真实情况,总是报喜不报忧。他说“日子过得再苦他都没有哭过。但是有天早上起来,同屋问他昨天晚上怎么哭那么大声?邓锟完全没有印象,回头看看枕头是湿的,这是才知道自己在梦里嚎啕。”廉思感到心被揪得难受,蚊族是咬着牙苦撑1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来到大城市打拼,中华民族的传统在他们身上是有体现的。“他们是最真实的‘80后。”

大学毕业生:无奈的聚居

据统计,北京的大学毕业生聚居村中,超过85%的人为外地户口,仅15%的人是北京本地户口,其中,69.6%的人居住面积在10平方米以下、月租金377.24元。这些聚居村主要在海淀区的东北旺、西北旺、二里庄、肖家河,昌平区沙河镇等乡镇,全部处于城乡接合部低廉的房租,较低的生活成本以及较为便捷的交通大大吸引了“蚁族”聚居。这里聚居了10万以上的大学毕业生,其中,5万大学毕业生生活在海淀区西北旺乡的“北京不可缺少的贫民窟”——唐家岭。

唐家岭位于北五环外,紧邻有“中国硅谷”之称的上地信息产业基地和奥林匹克公园,被生活在这里的大学毕业生称为“大唐”,和中国历史上的著名盛世同名。

不过大唐并不大,一条中街由南到北贯穿全村,并连接起南站和北站两个公交站点。中街是属于外地人的,这里的餐馆、理发店、饰品店、手机店几乎都为外地人所开,本地人不需要操心商业,他们几乎个个都是房东。村党支部副书记董建华说,90%以上的村民都向外租房。

统计显示,唐家岭本地人口不足3000,外来人口超过ST,其中大学毕业生约占三分之一,相当于当地村民人口的20倍。

2008年9月从安徽过来的白林和两个同事合租住在唐家岭的一13平方米,一张双人床,一个地铺,一个小衣柜,两个电脑桌,一个洗手池,共住3个人的小房屋里。小屋子满满当当。“一个月房租400元,到冬天时要再加100元的取暖费。都是由我们3人平摊的,而且每人每月还得交10元水费,其实就是保护费。我们仨在软件公司工作,前两天刚签了合同,每月无责底薪1500万,外加200元补助。”白林说,“还好公司给交三险。隔壁卖保险的张哥在中关村做销售是责任底薪加提成,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到生活,一般都是自己做着吃的,只要自己省钱也就能养活自己了,可是还没有能力去报答父母。”

最后白林有些无奈地感慨:“上下班最痛苦的就是挤公交,经常挤得公交车门都关不上。我们还得经常免费加班,若不愿意干就走人。有很多人争着干,公司根本不愁招不到人。而略有起色的工作又让他人给占满了。哎,慢慢混吧,情况稍好点的话我们就去租个居室房。”

采访中记者注意到,在唐家岭,促狭的街道、逼仄的居住空间,嘈杂、脏乱的环境,一个楼里,有很多的单间,“像鸟笼子似的”,通常是农民私搭乱建

的,七八层的砖房瓦房,几乎都是公共浴室、公共水房、公共厕所。

廉思把这些聚居村的生存状态概括为“几小”“小餐馆”、“小发廊”、“小作坊”、“小诊所”、“小网吧”、“小成人用品店”和低档娱乐场所等等,通常是无照经营。“隐患是非常大”廉思说,大部分楼房的地基不到半米,“如果原本是四层的楼房,要盖成七八层,他是不会把四层全部扒掉再建的,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建。那地方要是有地震,那危险性是极大的。一般只有一个楼梯口,如果是起火的话,那真是‘一户失火,千户联营。”此外,入室盗窃、抢劫斗殴等案件频发,甚至有村民向大学毕业生强行收取10元/月的保护费。

通常来说,聚居村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早出晚归的“蚁族”们都在等待着与梦想邂逅的那一天。

在蓟门桥一小区,一栋27层高的普通塔楼,120平方米的705室,被隔成了7间出租房。租者,共有14人。

早上排队洗漱、晚上轮流使用厨房,在不足10平方米的空间里忍受木板隔不住的噪音……

在北京,近年来开始出现这样的隔板房,成千上万的追梦人住在其中,组成一个个空中“大杂院”。

记者走进705室,它的隔间并不是最多的,房客也不是最复杂的,但正是这11个人,折射着这个时代中,一群特殊聚居者的生活。

在梦想与现实距离间,他们无奈的过着“蚁居”生活。看到大学毕业生所遭遇的困境,微软中国终身荣誉总裁、新华都集团总裁兼CEO唐骏在记者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讲述自己当年在日本留学时的“蜗居”心态:“我不会一辈子当蚁族的,当我达到了一个价值,有一定的能力,对社会有定了解以后,社会关系也会获得些财富,我一定会搬出来。现在让我回想过去的那段蜗居经历,虽然是人生当中一个悲惨的过程,但我反而觉得这是人生的一部分。”或许这也正是百万“蚁居”大军中内心中的一个强大支柱。

“蚁居”:执着未来憧憬明天

看着阵容日益增大的“蚁族”,不少人高呼大学生已从“天之娇子”,沦为“天之焦子”,心焦,被巨大的压力烤焦。

打临工、工作无着,尽管现状卑微,“蚁族”们心中仍有梦想,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工作越来越难找,所以打算创业的毕业生越来越多。”在采访中自林道出了不少“蚁族”的心声,“而我们父母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少,社会宽松了、多元化了,大学毕业生的出路不是只有在稳定单位上班一条,家人也说,刚毕业时工作不好不要紧,慢慢找到合适的才定下来,趁年轻就要多尝试!”

蚁族远的梦想是创业,而近的目标是“换一间更近市中心、自己住的更大的房子”。“虽然我和室友相处融洽,但我也希望过一两年后,能够搬到市区比较大的房子里,毕竟几个人在一个小空间里住很挤。也许那个时候,我搬走了,还会有更多的‘蚂蚁搬进来,‘蚁族群体会越来越大。”

其实,“蚁族”这个词,赋予他们身上的,绝对不是一个贬义词。因为蚂蚁身上那种坚强不屈的坚韧、坚持和坚强的精神,真实地诠释出了“蚁族”身上的一种韧劲。

专家认为,大学毕业生并非弱势群体,“蚁族”一个孕育着希望的群体,他们受过高等教育,充满智慧,不畏艰难,乐观开朗,面对现实,敢于接受挑战,怀揣梦想,有着质朴的信念,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尤其相信通过奋斗实现自己的理想,绝少抱怨。他们知道,大学校门已走出,而社会的大门还没有完全敞开,这是一个艰难的过渡,也是一个必然阶段。不少“蚁族”表示,从表面看我们很苦,其实那是打拼的过程,人生的经历本就包括艰难和辛酸,条件差正应该是艰苦奋斗的起点。

80后,被市场经济和独生子女政策所催生,被众专家和媒体抨击为“享乐”、“垮掉的一代”、“迷茫”的一代。三十年间,社会的变迁体现出这一代人特殊的经历高校扩招却不包分配、暴涨的房价、对待婚姻的草率和恐惧……每一样都沉重地压着80后的肩臂。有些刚走出校门,就成了“蚁族”;很多人走出校門很多年后,依旧当着“啃老族”……他们为字典里增添了很多新词。但就是这些被贴上“懦弱”、“自我”、“轻狂”标签的80后们,在种种危机下所表现出的坦然和勇于担当,却远远超出了社会的预期。因为在这个群体的身上还有一个关键词,那就是“勇气”。面对责任,他们自会担当,因为他们深知这是成长必经的过程,他们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

今天的“蚁族”或许是卑微的,但是他们心怀梦想、奋斗拼搏,梦想终会照进现实;今天的“蚁居”或许是微下的,但他们执着前行,能屈能伸终能成为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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