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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联系、市场力量与工资差异*
——基于政府补贴的视角

2010-09-01杨其静杨继东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工资补贴变量

杨其静 杨继东

政治联系、市场力量与工资差异*
——基于政府补贴的视角

杨其静 杨继东

以1999—2005年全国120多万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为样本,以政府补贴作为衡量政府与企业政治联系的变量所进行的研究结果表明:获得政府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水平显著高于未获得政府补贴企业;补贴导致的工资差异并非直接来自补贴收入本身,而是由“是否获得补贴”这一性质所决定;这种关系几乎在所有类型企业中存在,而且各种性质的补贴都能够产生这种现象。经验研究的结果也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力量的发展可以显著地抑制政治联系的影响力。通过分析影响工资水平的因素,可以反映出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影响企业行为的政治力量和市场力量的相互关系和力量对比的变化情况。

政府补贴;人均工资;政治联系

针对中国特殊的制度背景和日益严重的工资差异问题,学者们着重考察了企业的所有权性质、行业和区域对工资差异的影响。虽然这些因素是工资差异形成的重要原因,但是他们却并没能很好地解释这样一个普遍现象:即便所就职的企业同属一个区域、一个行业和具有相同的所有制性质,具有相似劳动力禀赋、相似工作性质的劳动者也会因为就职于不同的企业而存在着显著的工资差异。我们认为,企业与政府的政治联系(political connection)存在差异可能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本文将“企业的政府补贴”作为企业与政府是否具有政治联系的代理变量,并利用1999—2005年全国国有及规模以上企业的相关数据,对补贴企业与非补贴企业的工资差异的形成原因作了考察。由此,我们不仅发现企业与政府的政治联系是导致工资差异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且揭示出在现实的中国经济中政治力量和市场力量的相互关系及力量对比的变化。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说

(一)关于工资差异的现有研究及其不足

近些年来工资差异成为一个被特别关注且敏感的话题,因为人们普遍怀疑导致工资差异的主要原因并非单纯地源于劳动边际生产率决定工资水平的市场机制。首先,有学者认为中国疆域广阔、区域间发展不平衡、特殊的户籍与人事制度、富有流动性的全国统一的劳动力市场远未形成等因素导致了不同的区域之间工资水平存在显著的差异。[1]其次,企业的所有制性质被视为一个更为重要的导致工资差异的因素。比如,一些研究者发现,即便接受了相同的教育,教育的回报率在不同所有制企业之间也存在显著差异。[2]第三,工资差距的行业因素近些年来也备受关注。大量的研究发现,垄断行业的国有企业超计划发放工资问题严重。

我们注意到,上述文献在讨论工资差异时,之所以将注意力集中于国有企业,尤其是垄断性国企,是因为人们相信国企的所有权性质决定了它们与政府之间始终保持着某种特殊的政治联系。我们把其中的逻辑关系归纳为“三部曲”。第一,特殊的政治联系使得这些企业能够从政府那里得到廉价的资源和特殊的保护,从而享受到额外的政治租金(比如垄断利润),并弱化了企业的预算约束,从而不用为发放高工资而过分担心。第二,由于有了更好或者更稳定的获利能力,这些企业不仅对那些有特殊社会背景的劳动力具有吸引力,而且也为许多优秀人才所向往,从而往往拥有素质优良的员工队伍。这就为这些企业向员工提供高于其他企业的报酬提供了合理的借口。第三,政府之所以向某些企业提供廉价资源和特殊保护,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寻求特殊的政治回报,比如企业员工对当政者及其政策的支持[3],因此,政府也默许这些企业向其员工提供高于其他企业的薪酬,何况这些企业拥有大量有特殊社会背景的员工。结果,相对于那些在缺乏特殊政治联系的企业中就业的劳动者,那些在拥有特殊的政治联系的企业中工作的劳动者可能得到较高的工资。

然而,随着国企的改革和其他所有制企业的兴起,可能出现的现象是:一方面,未必所有的国企都与政府有着特殊的政治联系并从中得到好处;另一方面,很多非公有制企业也可能与政府有着某种特殊的政治联系,并由此得到政府的特别关照。比如,陈晓和李静就发现国有股比例和行业性质都无法解释企业的补贴收入问题。[4]

(二)政府补贴:一个较好的代理变量

除了所有权和行业性质之外,其他一些变量也被用作衡量企业与政府特殊政治联系的代理指标。比如,企业的政治捐献、企业大股东和高管的政治背景。[5]我们认为,虽然这些变量与政治联系之间的关系确实比较紧密,但存在一个严重缺陷,即除了上市公司外,其他企业都不需要也不会系统地披露这些非财务性质的信息。相对而言,企业所获得的“政府补贴收入”可能就是一个相对较好的选择。首先,不少经验研究已证实,企业获得政府补贴的机会与特殊的政治联系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6]其次,在中国,政府对企业的补贴并不限于国企和上市公司,而是非常普遍,国企、民企和外资,大型、中型和小型企业,垄断行业和竞争性行业,亏损和盈利企业,都有可能获得政府的补贴。不仅如此,企业获得政府补贴的渠道也很多,如亏损补贴、研发补贴、技术改造补贴和出口退税补贴等。

(三)需要检验的假说

当我们把“政府补贴”作为检验企业与政府特殊政治联系的代理变量时,前面的关于政治联系与工资差异之间的“三部曲”也应该存在。因此,我们提出第一个假说:

假说1 政府补贴本身就可以扩大企业间的工资差异。

不过,市场竞争压力越来越大,为了保证特定企业赢得市场竞争,政府需要提供的廉价资源就越多。这意味着,当政府提供的廉价资源(比如补贴)一定而市场竞争强度加强时,企业的命运必然将更多地取决于其控制成本和创造收益等方面的自身能力。基于此,我们提出第二个假说:

假说2 市场化程度越高,政府补贴所能造成的工资差异就越小。

该假说的意义在于,如果该假说被证明为真,那么,我们就可以观察政府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强度在不同年份的变化,从而判断中国的市场化进程是否真的被推进了。

二、数据

本文使用1999—2005年全国国有及规模以上非国有工业企业的调查数据库。根据以下的选样标准:剔除了样本中10人以下的企业,剔除应付工资总额小于或等于0的企业。使用应付工资总额除以工人人数,得到企业人均工资。在每一年,剔除人均工资在1%分位数以下和99%分位数以上的样本,以及其他一些异常样本之后得到1 255 580个有效的工资样本。我们使用企业“是否获得补贴”的虚拟变量表示企业是否存在特殊的政治联系。若企业获得了政府补贴收入,则赋值为1,否则为0。我们还使用利润率(营业利润/销售收入)指标来衡量企业绩效①剔除了利润率大于1或者小于-1的异常样本。,使用销售收入的自然对数来衡量企业规模。所有价值变量以2005年为基准,从而剔除了通货膨胀水平的影响,且价值变量的单位是千元人民币。下面我们给出相关的变量,并做简单的统计分析。

(一)主要的变量及其描述统计

从表1中可发现,在1999—2005年间,平均每年大约有13%的企业获得了政府补贴。而且,在原始数据中,我们还发现,那些补贴企业往往都能持续地获得政府补贴。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统计

(二)补贴企业与非补贴企业的比较

对相关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我们发现:一方面,1999—2005年补贴企业的平均工资高出非补贴企业1 870元,即高出后者17.2%;另一方面,前者的平均利润率却不到后者的40%,甚至在1999—2001年还出现了严重亏损。无疑,这是巨大的反差,而且这种情况在每一年中都重复地发生着。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

第一,无论是否是出口型企业,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都显著地高于非补贴企业。而且,与出口型企业分组相比较,在非出口型企业分组中补贴企业与非补贴企业的工资差异更大一些,即14.4%>12.1%。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创新企业和非创新企业中。只不过,与非创新企业分组相比较,在创新企业分组中补贴企业与非补贴企业的工资差异更大一些,达到 17.7%(大于12.7%)。这说明,是否获得补贴导致的工资差异并不是由企业是否是出口企业,或是否是创新企业决定的。

第二,根据企业注册情况,划分了六种企业类型: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私营企业、港澳台企业、外资企业和其他企业类型①其他企业类型包括:股份合作企业、联营企业、有限责任公司、股份有限公司。。我们发现,在所有组别中,即便是在受补贴比例最低的私营企业分组中,该比例也达到了9.05%。更重要的是,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都显著地高于非补贴企业,甚至在工资差异最小的外资企业组别中,这种工资差异也达到了9.6%。不过,这一现象在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中尤为突出。这表明“是否获得补贴”所带来的工资差异与企业所有制类型似乎是无关的,虽然不同企业的所有权性质不同会影响这种差异的大小。

第三,在包括竞争性行业在内的所有行业内部,工资差异也很明显,即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无一例外地显著高于非补贴企业,且普遍都在10%以上。只不过,该现象在垄断性行业中尤为突出,比如在烟草行业中,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比非补贴企业高出24.4%。

第四,几乎在所有省份,补贴企业的工资水平都显著地高于非补贴企业。这说明,补贴导致的工资差异并没有受到地理位置的影响。

可见,企业的所有权和行业性质只是导致工资差异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包含在政府补贴中的政治联系可能是另一个重要因素。当然,我们还需要通过更严谨的实证分析来验证这一判断。

三、结果

(一)回归方程的设计

为了更深入地考察政府补贴对企业工资差异的影响,我们设计了如下三个回归方程。

为了考察“是否获得政府补贴”对企业人均工资差异的影响,我们将虚拟变量 dsubsidy作为解释变量引入回归方程中:

不过,虚拟变量 dsubsidy只表明了企业是否获得补贴这一性质,并不能更好地反映补贴数量变化对人均工资的影响。为了考察“企业获得的补贴数量”或者“企业人均补贴数量”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企业的工资差异,我们分别用subsidy和subaver去替代dsubsidy,由此形成了两个回归方程:

在这三个回归方程中,i表示企业,t表示年份。wit表示企业i在t年的人均工资。X是控制变量的集合,包括企业绩效、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等可能影响企业人均工资的因素。φ表示年份、省份和行业的固定效应。εit是误差项,服从正态分布。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在回归方程1中,dsubsidy的系数反映了“是否获得补贴”对企业人均工资的百分比影响。与之不同,在回归方程2和方程3中,log(subsidyit)和 log(subaverit)的系数分别表示企业人均工资水平对企业获补贴数量和企业人均补贴数量变化的弹性。除此之外,在这三个回归方程中,企业利润率、负债率和资产规模(Logsales)的系数也分别表示企业平均工资Wit对这些变量变化的弹性。

(二)方程1的回归结果

方程1~3的回归结果报告见表2,其中模型1~4是针对方程1的回归结果。

模型1仅仅将是否获得补贴作为解释变量。其结果显示,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条件下,与非补贴企业相比,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将高出18.8个百分点。不过,该模型的 R-squared只有0.01左右。随着一些控制变量和其他解释变量的引入,模型的R-squared迅速提升,即模型的解释力大大提高。在这个过程中,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仍然是非常显著的,虽然其回归系数有所下降。

具体而言,当模型2加入了年份、省份和行业的固定效应后,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仍然高出非补贴企业 9.7个百分点。同时,该模型的 R-squared大幅提高到0.28左右。这表明,区域和行业确实是导致工资差异的重要因素①都阳和蔡昉在控制行业的基础上,认为地区之间的工资差异在减小,中国正在形成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地区对工资水平的影响正在减弱(参见:都阳、蔡昉:《工资的地区趋同性与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载《世界经济》,2004(8))。但是陈钊等人通过对1988年、1995年和2002年的调查数据的研究却认为,地区因素对城镇居民收入差距的贡献在上升,甚至能够解释全部收入差距的1/3(参见:陈钊、万广华、陆铭:《行业不平等:日益重要的城镇收入差距成因》,工作论文,2008)。。

当模型3进一步引入包括企业绩效、规模和资产负债率等变量之后,R-squared达到0.35。计量结果显示,利润率每变动1个百分点,人均工资增加0.127个百分点;规模越大的企业,人均工资水平越高;销售收入每增加1个百分点,人均工资增加0.128个百分点;负债水平每增加1个百分点,人均工资下降约0.036个百分点——那些面临较大财务压力的企业,将有更强的动力来控制工资成本。这表明,那些绩效好、规模大且负债水平低的企业支付给员工的人均工资水平较高。更重要的是,即便扣除这些控制变量的影响,“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的影响在统计上仍然是显著的,且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高出非补贴企业约2.3个百分点。

表2 是否获得补贴与工资差异

最后,在模型中以国有企业作为参照变量,考虑了所有权性质对工资影响的固定效应。结果发现,与国有企业相比,港澳台和外资企业的工资水平更高;而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的工资水平却低于国有企业。值得指出的是,本文考察的只是企业年人均工资,而不是小时工资。港澳台和外资企业有更高的人均工资,但可能是以更长工作时间为代价的。[7]更重要的是,控制了所有权性质对工资的影响后,“是否获得补贴”对企业人均工资的影响仍然是显著的,且由此引起补贴企业人均工资高出非补贴企业2.4个百分点。

(三)方程2和方程3的回归结果

通过方程1,我们已经知道了,是否获得补贴的性质就能导致企业人均工资产生不小的差异。那么,是否补贴越高,人均工资也越高呢?方程2和方程3的回归结果(即模型5和方程6)表明:(1)企业的补贴每增加1个百分点,人均工资就增加0.004 3个百分点,即企业的补贴收入增加1倍,人均工资将增加0.4个百分点;(2)仅对获得补贴的企业而言,人均补贴每增加1个百分点,人均工资就增加0.026个百分点,即人均补贴增加1倍,人均工资增加2.6个百分点。

注意,虽然上述结果表明,企业获得的(人均)补贴越高,该企业员工的平均工资也越高,但与是否得到补贴的性质对人均工资的影响相比,企业所获(人均)补贴的数量与人均工资水平之间在经济上的相关程度很小。换句话说,这表明补贴企业人均工资更高,并非直接来自补贴数量的增加,而更多地来自企业“是否获得补贴”这一性质。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考察上述结果的稳健性。我们进行了三个方面的稳健性检验。

首先,我们引入了更多的可能影响工资水平的控制变量,包括人均资本、企业研发密度、出口比重等,结果并没有改变“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有显著且重大的影响的结论。在控制了更多影响工资差异的因素后,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仍然是显著的。

其次,由于我们的数据中并没有包括企业获得补贴的具体类型,因此我们并不清楚,企业获得补贴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也许在很多情况下,企业是否获得补贴仅仅是依据公正而正式的制度安排的结果(比如,出口补贴、研发补贴),即并不反映企业与政府具有某种特殊的政治联系。为了验证这一问题,表3对全部样本进行了分组回归。具体结果如下:

表3 是否获得补贴与工资差异——分组回归

(1)根据是否有出口将全部企业分为两组:非出口企业和出口企业(即模型1和模型2)。回归结果表明,是否获得补贴在两种情况下对工资差异的影响都是显著的,只不过对于非出口企业,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更大。

(2)根据是否有研发开支将全部企业分为两组:非创新企业和创新企业(即模型3和模型4)。回归结果再一次表明,是否获得补贴在这两种情况下对工资差异的影响都是显著的,只不过对于创新企业,该影响要更大些。

(3)剔除那些可能通过出口和研发获得补贴的企业后(即模型5),补贴企业人均工资高于非补贴企业2个百分点。

总之,这些分组回归的结果说明,除了反映企业的出口或研发的性质外,补贴还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政治联系,从而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具有普遍意义。

最后,企业工资水平在很大程度上由企业个体的不可观测的异质特征决定。为了控制企业不可观测的异质性对人均工资的影响,我们进行了非平衡面板数据的回归分析(见表4)。在随机效应模型中,假设不可观测的异质性与解释变量是相关的。结果发现,是否获得补贴对人均工资的影响是显著的,且补贴企业比非补贴企业工资高3.59个百分点。同时,在固定效应模型中,假设不可观测的异质性与解释变量是无关的。结果发现,补贴企业比非补贴企业工资高0.66个百分点。尽管在固定效应模型下,政治联系的经济影响降低了,但统计上仍然是显著的。

表4 是否获得补贴与工资差异——面板数据分析

四、进一步讨论

中国正处在一个制度快速变迁的时期,作为制度特征的政府与企业间关系也处在不断变化之中。为了考察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是否存在动态的变化,表5进行了分年度回归分析。结果表明,2003年以后,虽然企业规模、绩效和资产负债率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并不存在显著的动态变化,但是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显著下降了。这说明,如果补贴反映了企业与政府之间的政治联系,那么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政治联系对工资差异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这与Dong和Bowles的实证结果[8]是一致的。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与国有企业相比,集体企业的工资水平变得相对较低,而私营企业的工资开始逐步上涨,港澳台企业不再具有显著的工资优势,而且外资企业相对于国有企业,也存在显著的相对工资下降趋势。这些情况说明,劳动力市场的所有制壁垒正在逐渐消除,一个相对统一的劳动力市场正在逐渐形成。

五、结论

工资差异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也是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因为工资差异既可能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产物,也可能是一些非市场因素的产物。针对中国特殊的制度背景,大量的研究已经证明,企业的所有权性质、行业性质以及所在区位都是导致工资差异产生的重要原因。不过,我们的分析发现,上述因素只能对一部分工资差异作出解释,而难以解释行业内、区域内以及所有制内部企业之间显著而巨大的工资差异。这是因为,上述这些变量仅仅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反映了企业与政府的特殊联系。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将“企业补贴”作为政治联系的代理变量。

我们的研究表明,除了企业的行业性质、所有制性质和区域外,企业是否获得政府补贴的性质也是导致企业间工资差异的重要原因之一。而且,即便考虑各种控制因素之后,补贴企业的人均工资也要比非补贴企业高出2.4个百分点。事实上,这又反过来证明,在中国,补贴确实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企业与政府之间特殊的政治联系,因此将是否获得政府补贴作为政治联系的代理变量具有相当的合理性。因为正是这种政治联系使企业能够获得廉价的资源和特殊的政治庇护,从而弱化了企业的预算约束,能够并敢于向员工支付高于其他企业的工资。

表5 是否获得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动态分析

此外,我们还发现,市场化程度越高,政府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力就越小。在1999—2005年间,也许正是市场化改革所培育起来的市场力量逐渐壮大,从而导致政府补贴对工资差异的影响力也逐年下降的时期。这从一个侧面表明,中国确实在逐步迈向更成熟的市场经济。当然,我们并不能就此乐观地认定,中国一定会快速和稳步地迈向成熟的市场经济,因为上述研究已表明,政府仍然能够通过包括补贴在内的多种手段控制和影响企业。这其实也在提醒我们,应该规范企业的补贴行为,否则,补贴将按照政治关系原则而不是效率和社会福利原则进行分配。

[1]都阳、蔡昉:《工资的地区趋同性与劳动力市场一体化》,载《世界经济》,2004(8)。

[2]邢春冰:《不同所有制企业的工资决定机制考察》,载《经济研究》,2005(6)。

[3]Shleifer,A.,and Vishny,R.W.“Politicians and Firms”.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4,109(4):995-1025.

[4]陈晓、李静:《地方政府财政行为在提升上市公司业绩中的作用探析》,载《会计研究》,2001(12)。

[5]陈冬华:《地方政府、公司治理与补贴收入——来自我国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载《财经研究》,2003(9);Faccio,M.“Politically Connected Firms”.A 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6,96:369-386;Claessens,S.,Feijen,E.,Lae-ven,L.“Political Connections and Preferential Access to Finance:the Role of Campaign Contributions”.J ournal ofFinancial Economics,2008,88:554-580.

[6]陈冬华:《地方政府、公司治理与补贴收入——来自我国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载《财经研究》,2003(9);罗党论、唐清泉:《政治关系、社会资本与政策资源获取:来自中国民营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载《世界经济》,2009(7)。

[7]陈弋、Sylvie Démurger、Martin Fournier:《中国企业的工资差异和所有制结构》,载《世界经济文汇》,2005(6)。

[8]Dong,X.,Bowles,P.“Segmentation and Discrimination in China's Emerging Industrial Labor Market”.China Economic Review,2002,13:170-196.

Political Connection,Market Power and Wage Inequality:A Perspective from Subsidy

YANG Qi-jing,YAN GJi-dong
(School of Economics,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

This paper uses subsidy to measure political connection between firm and government,and tries to investigate how firm political connection affect wage inequality of between firm based on more than 1 200 thousand firm data from 1999 to 2005.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wage of per worker in subsidy firm is higher than wage of per worker in non-subsidy firm.The wage inequality from subsidy is determined by the quality of subsidy firm rather than the quantity of subsidy.The wage inequality from subsidy does not vary with ownership of firm and type of subsidy.In particular,market power could limit political connection effect on wage inequality.By analyzing the factor which determine the wage of per worker,this paper reflect political and market power in firm behavior and will deepen our understanding to China's model.

subsidy;wage inequality;political connection

杨其静:经济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杨继东: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北京100872)

(责任编辑 武京闽)

全国优秀博士学位论文作者专项课题;教育部新世纪人才计划

* 两位作者对该文具有同等重要的贡献。特别感谢聂辉华博士提供的数据支持和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契约与组织理论研讨班”师生的批评。当然,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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