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要说

张 立

向日葵常常仰望着太阳。金色的花盘，摇晃着小脑袋，灿烂地笑着，向太阳表达自己无比的感谢与爱意。可它不知道——它永远也无法偿还太阳无限的温暖。因为太阳是那样无怨无悔无所求。

或许，我就是那朵幼稚的小向日葵……

曾经一度以为我可以大声地向世界宣布：“我像妈妈爱我一样爱她!”

我牢牢地记着她的生日，在那一天揽下所有的家务，送她能让她欢欣雀跃得像个孩子似的礼物；休息日，陪她去逛街，把她打扮成“最最漂亮的妈妈”；经常像八爪鱼似的粘着她，在她耳边用最甜的声音告诉她：“妈妈，我很爱很爱你!”……

可是，我还是忽略了：是她，日复一日地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是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为我构筑温暖的家；是她，把我捧成“最最漂亮的小公主”，日日夜夜用她那颗母亲的心无声地对我说：“孩子，你是妈妈的最爱!”……

甚至，我蓦然发现：我连她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

那是在外婆的七十大寿的寿筵上，我那年迈的老外婆，用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手，颤颤巍巍，固执地将一盘酸辣土豆丝推到妈妈面前，含糊不清地嗫嚅着：“吃，你顶中意的。”虽然模糊，可我仍然听清了。怎么会?!土豆是我家餐桌上从不出现的一盘菜。每当我表达对土豆的厌恶之情时，妈妈总是宠溺地笑笑，说我这坏习惯像她。我也常带些得意附和说：“女儿像妈妈，天经地义呢!”

怎么回事?难道她撒谎?为什么?

这样想着，面对满桌的佳肴，素有“饕餮”之称的我，竟有些晃神。一旁的妈妈笑着推推我，“怎么了?”“没，没什么?”我下意识地一口否定，却驱不散心中的迷雾。

一回家，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妈，你不是说我不喜欢吃土豆的习惯像你吗?可为什么外婆今天却说你喜欢呢?你干吗骗我呀?”妈妈面对我这连珠炮式的发问，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愣了一下，“什么?”但随即便笑了，“哦，这个啊，你连这都注意到了啊。”笑容又深了几许。淡淡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小时候没什么好吃的，有碗土豆吃就很开心了。现在你和你爸都不爱吃。烧一大盘，我一个人吃也浪费啊!”“可……”我没来由地有些生气。妈妈还是笑笑，安慰我，“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我从前不爱吃鱼，嫁给你爸后，跟着他天天吃，现在也觉着蛮好吃的。”

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我还是被妈妈哄着去睡了。

夜深了，我在屋内睡得酣然，恍惚中看见她眉目婉约的脸，她走过来帮我把被子掖合。

我于醺然中静静看她，默默感动，不觉自身眼角眉梢情意在细长拖延。这时，我自觉是不够爱她……

她浅笑的脸，新阳熠熠，一如她的人，和煦温暖。她爱我爱得那样静好，似是甘心陪衬，为我隐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在此告诫所有的孩子：你永远不要说：“我像妈妈爱我一样爱她!”母爱，无可比拟，无法超越。

蓦然间想起冰心的一首小诗：小小的花他想抬起头来，感谢春光的爱然而深厚的恩慈，反使他终于沉默，母亲呵!你是那春光么?

深觉有理，以为记，以为念。

(指导教师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