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的人生理念

2010-08-16王东民

黑龙江史志 2010年19期

王东民彭凯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历史与社会文化系贵州都匀 558000）

《易经》是我国古代文化典籍中内容比较深奥的著作，它从趋吉避凶的角度议论了世间万象，在传统文化中有着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它卦辞的简约和指意的广泛性，它独特的表达方式，让后人对它的属性各说不一，有人认为它是卜筮之书，有人认为它是十分特殊的哲学著作，还有人认为它是以政治、伦理为主的“言教之作”等等。笔者以为，这些说法都有一定道理，但实际上《易经》还蕴含着鲜明的人生理念。曾有一些学人从不同角度谈到《易经》的修身养性、社会教育功能之类，然而《易经》的人生理念绝非如此简单，它不仅有人生态度、道德修养，还包括人生经验、社会经验、政治经验等丰富内涵，笔者欲就这些问题作一探讨，以请教于方家。

一、《易经》所主张的人生态度与所告诫的人生经验

《易经》主张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一点众所周知，母庸赘叙。但就具体而言，《易经》通过《渐卦》把人的成长分为几个阶段，比例性地说明了这几个阶段的不同特征。《渐卦》初六爻：“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意为鸿雁飞进山涧，象征孩子年幼无知，有危险，时常需要家长呵护，不会有灾祸。六二爻：“鸿于磐，饮食衎衎，吉。”以鸿雁飞到水边石堆上，饮食和乐，象征孩子已长成人，能自食其力了，从不白吃白喝，心地单纯。九三爻：“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以鸿雁飞起来逐渐前进到陆地，象征年青人成长起来，血性刚烈，虽不足成事，有凶险之兆，但却利于御强寇。六四爻：“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以鸿雁飞到较平的桷木上，象征年青人逐渐成熟，增长见识和能力，能寻得适合自己的位置，也变得柔顺谦逊了。九五爻：“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以鸿雁飞起来逐渐前进到丘陵上，象征人处境艰难。多年努力亦不见成功，仅能维持，但仍在继续奋斗。上九爻：“鸿渐于阿，其羽可用为仪，吉利。”以鸿雁飞到高山上，象征人已取得大成就，身居高位，拥有眩目的条件。同时告诫不可因此而迷乱心志，任性妄为。通过《渐卦》，《易经》把人从年幼无知到长大成人，再到逐渐成熟，终于在社会上取得成功的不同阶段特征、需要注意的特点交代得清清楚楚，进而丰富了人们对“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不同层面的认识。

《复卦》以旅行为喻，说明人不能离开正道。它列举了几种“迷途知返”的情况：其一是走不远就发现错误而回来，“元吉”（大吉大利）；其二是虽走远了一点，但能回来，仍然完好，吉；其三是皱着眉回来，说明思想很乱，但还是回来了，故“无咎”；其四是中途幡然悔悟回来；其五是经过考察而决定回来。倘若迷途难返，必然招致灾祸，多年都不能恢复。《复卦》的卦义为“亨通”，但通篇都在讲“迷途知返”，不言而喻，是在强调行为、努力方向的正确性，犯了错误要尽快改正过来，回到正道。人生之旅，难免会遇到种种压力、诱惑，如何才能把握自己？《复卦》无疑告诉人们：只有坚持正道，迷途知返，才能实现美好前景。

“丰”，表示丰满盛大的成就，丰是人人向往、追求的。《丰卦》阐明了如何致丰、保丰的道理，核心思想是“明以动”，以“明”指导“动”，这是实现丰满盛大的途径，也是保卫丰满盛大的关键、根本。“明”到什么程度？《丰卦》卦辞：“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即是说，心要明，明如正午的太阳，光辉灿烂，明照毫末。明事理，明道理，明辨是非，信念坚定。如何“动”？卦辞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是说道理已明，君子当以雷霆万钧之力去实行，去做，不忧疑，不惧怕别人说三道四，如断狱审刑，立场鲜明，才能致丰，保丰。

男女婚配是天地间的大义，是最美好的事。《归妹卦》上卦为震，震为动，下卦为兑，兑为悦。上震下动，喻男女动心而生爱慕之情，继而有婚姻之动，故卦名曰归妹。初九爻：“跛能履。征，吉。”意为跛脚而能奋力行走，吉利。喻男女同心，即使缓慢如跛脚行走还要一步一步去争取成功。九四爻：“归妹愆期，迟归有时。”意为待嫁少女错过出嫁婚期，是等待如意郎君的到来。《归妹卦》认为婚姻是以感情为基础的，男女爱慕，婚后才幸福，倘若为富贵或为另有所图而婚配，则有如上六爻所言：“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只落得虚名罢了。值得注意的是，《归妹卦》并无片言只字带有后来封建礼教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含意，正说明了那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婚姻的健康、自然的观念。

《升卦》以树木生长为喻，说明人的发展道理。《升卦》上卦为坤，坤为地，地广且厚，表和顺；下卦为巽，巽为木，又表谦逊；故谦逊和顺是《升卦》之义蕴。人处在社会好比木植根于地，谦逊和顺才有利于发展，必具的条件和前提，就好象树木扎根之深之广，养料充足，基础牢实。人的发展好比从种子、幼苗到大树，要顺应客观的规律。要柔升渐进，不是刚升，不能一步登高，要顺时而进，不能急躁。人应当谦逊，心胸宽广，反省自己的不足，顺应本来的规律，加强品德的修养，积累微小的进步来塑造高大的人格，才能有所成就。

二、《易经》所告诫的社会经验

正确地观察事物、观察人。《观卦》初六爻：“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是说幼雅地观察事物，观察人，对小人无害，但对君子将铸成大错。九五爻：“观我生，君子无咎”；九六爻：“观其生，君子无咎”；是说不仅要观察周围的人和事物，还要观察其它地方的人和事物，观察面要广，才不致陷入“童观”的境地，才能全面、冷静、成熟地观察人和事物，这对君子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善处艰难复杂环境。《大畜卦》上卦为艮，艮为山，下卦为乾，乾为天，象征太阳光耀山中，天被包含在山里，有利于大量畜养积聚，故名《大畜卦》（畜通蓄）。卦意为纵然形势大好，但发展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九二爻：“舆说輹”，是说车轮的辐条脱落，虽暂时不能前进，但利于蓄德，多学前代圣人言行，反思自己过失，蓄养品德、学识、经验。九三爻：“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是说要如良马奋力前进，但要惯于艰难，还要熟习防卫，时时警惕，这样才能顺利前进。

固守正道，尊重规律，不可妄行。《无妄卦》上卦为乾，乾为天，为健；下卦为震，震为雷，为动；动健相辅，阳刚充沛，天空鸣雷，震动万物，人心振奋，大有作为。比喻形势大好，大有可为，但必须遵循正道，不可妄行（故卦名曰无妄），要实事求是，实干，正固而往才吉利，而不可邪虚谬乱。再者，要审时度势，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还要预防意外的灾祸。最后，上九爻警告：“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身处困境的态度和解脱方法。《困卦》告诉人们，身处困境，哪怕下临水潦的危险也要充满喜悦，不丧失争取亨通的信心，为实现志向不惜牺牲生命，“致命遂志”。解脱、冲出困境要走正道，切不可求助于豪恶势力，否则就如六三爻所言：“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意为：困于乱石中，手攀附的是蒺藜，刚回到家，又不见了妻子，凶险。）要一步一步地来，会有一些困难，但终究会有好的结局。身处困境要谨慎行事，但要勇敢自信，果断行动，必然吉利。

事实上，《易经》所告诫的社会经验是相当丰富的，如《咸卦》的敢于独行，《隋卦》的外圆内方等等，限于篇幅，笔者不能逐一列举。

三、《易经》所告诫的政治经验

积极向前，但要注意各方面关系。《晋卦》阐述了这一道理。《晋卦》上卦为离，离为日，下卦为坤，坤为地。《说文》：“晋，进也，日出而万物进。”故卦象为日照大地，表政通人和，欣欣向荣。君子应“自昭明德”，积极上进，但要注意：一要光明正大，践行正道；二要柔顺而进，取得众人支持，使各方面和谐；三要勇往直前，建功立业，不能鼠目寸光裹足不前。

刚柔相济，保持正固，挺过难关。这是《噬嗑卦》给人的告诫。此卦上卦为离为阴，下卦为震为阳，表刚柔相交。噬嗑乃咀嚼之意，此卦通篇以饮食设喻，告诫人们：一是不能主观、急躁，要反复品味，才能去粗取精，辨出是非；二是刚柔相济，恩威并用，才能成事；三是只要方向正确，哪怕遇上困境，艰难亦吉。（九四爻：“噬干，得金矢，利艰贞，吉。”意为：啃带骨头的干肉，发现有铜箭头。有利于卜问艰难之事，结果吉利。）只要保持正固，挺过难关，就会迎来光明。

“创业不易守成更难”，这是《既济卦》告诫人们的道理。《既济卦》上卦为坎卦，坎为水，下卦为离卦，离为火。《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意为：“水在火上，水浇火熄，这就是《既济卦》。君子观此卦象，从而应有远大的目光，成功之后要考虑可能出现的各种弊病，预防祸患。”怎样来防患于未然呢？《既济》卦从初九爻到上六爻，提出了六项必须注意的原则。首先是不可因为小事而自责，无数小事才成大功，大事成功之后，要把握全局，不能因小事而自责，导致因小失大。其二是必须秉持中正之道，自然吉祥。其三是不可信用小人，否则将丧失长期努力得到的胜利。（九三爻：“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其四是要小心戒备，保持一种仿佛用破布絮堵上洞的漏船来渡河的心态，切不可骄傲自大、忘乎所以。其五是始终保持诚信。最后是一定要保持首脑机关的可靠，否则大凶险。

经得起考验，谦虚，稳重，不断变革。这是《鼎卦》所要告诫的道理。鼎是古人极为重视的器物，为居家所必备，又是国家政权的象征。《鼎卦》下卦为巽卦，巽为木，为逊；上卦为离，离为火。《蒃》曰：“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告诫君子要谦逊，柔顺前行。《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是说君子应当像鼎那样端正稳重，经得起火的考验，以此完成使命。鼎化生为熟，吐故纳新，寓意君子要不断变革，自新新人，稳重坚毅，不断经受考验，成为国家的“重器”。

审慎面对新的形势，这是《未济卦》所要表达的中心。《未济卦》上卦为离卦，离为火；下卦为坎卦，坎为水；卦象为火在水上，大火燃烧，水波浩浩，水火相对相克，故称“未济”。此卦为《易经》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通过此卦，《易经》表达了这样的观点：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开始了，充满了未知数、变数，新的事业远未成功，故“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君子要慎重地辨别事物的本质，审视方位。）

综合《未济卦》六爻表达的思想，是为：面对新的事业，新的形势，反对急躁冒进、冒险盲动或沉缅于享乐这两个极端，主张遵循正道，艰苦进取，稳中求胜，只要协调各方，用人得当，刚柔相应，就能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取得成功。

孔子曾经说过：“假我数年以卒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易经》确实是一部“智者之书”，它所告诫的人生道理、人生经验、社会经验、政治经验，经过几千年历史长河，仍在闪现着积极意义的辉光，有助于人们正确地走好人生道路，少犯错误，处理好多种关系，趋吉避祸，以利自身，以造福社会，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今天，《易经》必定能为我们提供不少有益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