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专有项的翻译看《呐喊》

翟晓丽

（湖南科技学院，湖南永州425100）

从文化专有项的翻译看《呐喊》

翟晓丽

（湖南科技学院，湖南永州425100）

本文通过举例分析鲁迅小说集《呐喊》英译本中的文化专有项的翻译来探讨译者的翻译观，指出作者采用阻抗式异化翻译策略，其目的是促进不同语言文化的平等对话与交流。

阻抗式翻译；异化；文化专有项；翻译观

一、引言

鲁迅小说中含有大量的文化专有项，涉及传统思想、地方文化、传统习俗等，这些文化专有项具有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如何将这些文化背景知识介绍给国外读者，译者不仅需要扎实的基本功，更需要对中国文化的透彻理解。

艾克西拉给文化专有项下的定义是：“在文本中出现的某些项目，由于在译语读者的文化系统中不存在对应项目或者与该项目有不同的文本地位，因此其在原文中的功能和涵义转移到译文时将发生翻译困难”（Aixela，2007：58）。这就是说，“凡是译语文化中的一般读者或者任何当权者觉得在意识形态或者文化上不可理解或接受的，就是文化专有项”（Aixela，2007：58转引自张南峰，2004）。本文拟从鲁迅短篇小说集《呐喊》中的文化专有项的翻译策略着手，透过翻译策略来探讨译者的翻译观。

二、文化专有项的翻译

（一）音译+注释。在取名与称呼上，中西方文化差异极大。中国人在称呼别人时，习惯于使用词缀“阿”和“老”等字，即老+姓氏，阿+名，如“老李”，“阿Q”。这些汉语文化专有项是英语中没有的。对源语读者来说，它虽然看似无足轻重，对译语读者理解原文却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莱尔对这类文化专有项采用直译加注的方法进行处理，并在脚注中都对此一一举例介绍。这种方法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请看下面的例子：

例1：我所聊以自慰的，是还有一个“阿”字非常正确，（鲁迅，2005：515）

There’s one thing I do pride myself on：when you take the“Q”away from“Ah Q，”you’ve still got an“Ah”there，15（Lyell，1990：106）

15.Since“Ah”is such a common prefix in given names，this is somewhat like saying，“I may have gotten the‘Smith，’‘Smithe，’or‘Smythe’wrong，but I’m certain I’ve spelled the‘John’right.”

例2：未庄通例，倘如阿七打阿八，或者李四打张三，向来本不算口碑。（鲁迅，2005：519）

Instead it was the result of a Wei Village precedent that ran something like this：if Ah-seven slugged Ah-eight，or if Lifour clobbered Zhang-three，no one thought anything of it.23（Lyell，1990：115）

23.These are，of course，Chinese equivalents for such expressions as Tom，Dick，and Harry；or John Smith and Jane Doe.

在此，莱译脚注里提供的信息充分、详细。莱尔不但介绍了中国的习俗，而且点明了原文作者的创作意图，同时还将中西方文化加以比较。另外针对原文出现的“阿七、阿八、李四、张三”等人名，他指出了英语当中对应的表达，加强了翻译的效果，让译语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原文意思并能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

例3：这一夜没有月，未庄在黑暗里很寂静，寂静到像羲皇时候一般太平。（鲁迅，2005：546）

Wei Village lay very quiet in the darkness，as quiet as it might have lain during the reign of Fu Xi60.（Lyell，1990：161）

60.Legendary ruler of high antiquity under whose idyllic reign China prospered in peace and tranquility

例4：阿Q见自己被搀进一所破衙门。（鲁迅，2005：547）

He watched himself supported under the arms and escorted into a rundown yamen.61（Lyell，1990：163）

61 The seat of a local government

《阿Q正传》中含有一些具有丰富民族文化内涵的成语和典故。如果原文语境中突出了文化专有项所蕴含的文化色彩或意象，并且这种色彩或意象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加深读者对原作品人物或主题的理解，那么译文应尽量保留原语词汇的民族文化特色。这样不仅有利于文化交流，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译语的语言表现力，且文中的注释有助于译语读者理解原文。对于此类文化专有项，采用‘音译+注释’的方法比较妥当。

例3中的“羲皇”（指伏羲）是华夏文明的始祖，正是在他的统治时期，华夏民族才得以繁衍，文明才得以在太平与祥和的状态下蓬勃地发展。故而，莱尔采取了音译加注的方法以突显“羲皇”时代的安宁与祥和。例4中译者对“衙门”这一文化专有项同样采用了音译加注的方法进行处理，这样既保留了原文的简洁与连贯，又向译语读者介绍了这一中国文化特有词汇的本质意义。

（二）文内翻译文外注音。例5：先前，我也曾问过赵太爷的儿子茂才先生……（鲁迅，2005：514）

I once tried asking Old Master Zhao’s son，his nibs the Budding Talent.10（Lyell，1990：104）

10.Here the original text calls him maocai rather than the more usual xiucai，which I have elsewhere translated as Budding Talent.Both terms suggest a budding or blossoming（xiu）talent（cai）.“Maocai”was used at one point during the Han Dynasty（206B.C.-A.D.220）to avoid the given name of an emperor，Liu Xiu.

例6：甚至对于两位“文童”也有以为不值一笑的神情。（鲁迅，2005：515）

He went so far with this that he even looked down his nose at the village’s two young literati.18（Lyell，1990：108）

18.Wentong，translated here as“literati”，referred specifically to young men in preparation for the Budding Talent examination.

例5中的“茂才”西汉称为秀才，指才华优秀者；东汉为了避光武帝刘秀讳改称“茂才”。例6中“文童”与例5中的“茂才”都是古代科举考试中等待更上一级考试选拔的对象，其中文童是为秀才选拔考试作准备的，而秀才是为举人选拔考试作准备的。在此译者先将两项文化专有项的意思表达出来，并在脚注里详细介绍这一文化专有项的文化内涵。这样既保持了译文的通顺与简洁，又凸显了文化差异，同时提醒译语读者注意到另一个民族和与之相对应的另一种文化身份的存在。

例7：不料这秃儿却拿着一支黄漆的棍子——就是阿Q所谓哭丧棒——大踏步走了过来。（鲁迅，2005：522）

To Ah Q’s surprise，“Baldy”started moving directly toward him，a yellow-lacquered cane—what Ah Q called a wailing stick in his hand.26（Lyell，1990：119）

26.Young foreign gentlemen of the time often carried canes，and young Chinese who had studied abroad often emulated them even after returning home.The“wailing stick”（kusangbang）had been traditionally carried by filial sons in funeral processions；the idea it represented was that the son was so overwhelmed with grief he would have been otherwise unable to walk.

熟悉中国文化的人都知道，旧时，甚至在今天的农村中，儿子为父母送殡时，需手拄“孝杖”，表示悲痛难支。阿Q因厌恶假洋鬼子，所以把他的手杖贬为“哭丧棒”。对于这个带有民族色彩的词，译者做出了详细的脚注，这样译语读者对源文中的“哭丧棒”就会有一个更清晰的概念。莱尔不但解释了中国的传统，而且还提到了故事发生时的社会背景。同时，译者也将中国的情况与西方社会的类似情况加以比较，点出文中所提之物类似于当时外国绅士们的“文明棍”。像这种翻译方法，译者使用了很多，诸如：男女授受不亲、何首乌、咸与维新、自由党等词。由于篇幅原因，笔者不一一例举。

对译本中的注释经过一番研究之后，笔者统计得出，在有注脚的67个文化专有项中，译者19次使用到上述两种翻译方法。另外还对其中一个文化专有项画图做出解释，其原因是什么呢？

三、采用此策略的原因及启示

翻译应该表现并尽力在译文中保留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提供实现和研究差异的场所。文学作品的翻译更应如此。后殖民主义翻译理论家强调翻译应为第三世界与第一世界进行平等的语言文化交流和沟通提供场地。但现实中，第一世界的翻译家在翻译第三世界作家的文学作品时，来自第一世界的译者多半采用归化的策略，尊崇欧美本土习惯的美学标准，删除不符合他们预设的外国文化内容。长此以往，第三世界的文化总是处于失语状态，两种文化得不到平等的交流。为了挑战在英美文化中占主导地位并一直被认为是唯一有效的归化翻译法，为了挑战目的语文化，韦努蒂提出“阻抗”（resistance）式解构主义翻译策略，即异化的翻译策略。所谓“阻抗”就是抵抗目的语文化的种族中心主义，使译语读者和译者在阅读和翻译时摆脱来自强势文化的文化限制。同时，后殖民主义翻译家认为，翻译是一种文化政治行为，基于同一性与确定性的归化翻译传播英美文化和英美意识形态，体现了文化传播中的不平等交流。“异化的翻译实践就是要通过保留外国文本中异化的成分，破坏或毁谤目的语文化的规范，避免译文通顺，故意用不通顺、不流畅、不透明的非惯用表达方式来进行颠覆”（葛校琴，2002），因为所谓的通顺的翻译实际上是以目的语文化的种族中心主义对外国文本进行篡改。韦努蒂认为异化的翻译不可能带来忠实度的提高，相反却是对忠实的妄用，不仅原语的某些特点会失去，而且还会将新的东西增加进去。韦努蒂指出：用异化的翻译方法（foreignization）来取代归化的翻译方法（domestication），其宗旨是“为了提倡一种不以目的语文化价值观为主导地位的翻译理论和实践，以便在译本中体现外国文本的语言和文化差异”（郑延国，2009：77）。

从该小说集的翻译可以看出，在向西方国家介绍具有浓厚民族语言特色而且在目的语文化中又属于意义空缺的汉语文化专有项时，莱尔使用了大量的音译，即采用汉语拼音拼写方式，去传达源语作品与目的语作品的差异性，这就是应用异化翻译策略最好的例证。异化翻译策略并不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翻译策略，也绝非是“译者因自身条件所限，不能恰到好处地运用目的语的结果”（转引自王银泉，2006），而应该上升到文化交流层面来进行深刻认识。译者虽是美国人，但是作为翻译家兼鲁迅作品的研究者，他深知自己肩上担子很重，不仅要将原文的内容传递给译语读者，还要传达鲁迅在作品中所要表达的思想。

在今天的后殖民语境翻译中，作为对鲁迅颇有研究的译者，莱尔本着两种文化应当平等交流的精神，本着鲁迅的翻译观——“宁信而不顺”的原则，对鲁迅小说中的文化专有项采取阻抗式的异化翻译策略，让译语读者了解中国本土文化。他架构了中西文化交流的桥梁，颇具现实意义。同时对我们今后的中国文学翻译带来启示即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通过保留外国文本中异已的成分，故意用不通顺、不流畅的非惯用表达方式，破坏目的语文化的规范，给强势语文化带来异己他者的文化焦虑，使译语读者和译者在阅读和写作上摆脱来自强势文化的文化束缚。

[1]Aixelá，Javier Franco.Culture-Specific Items in Translation.[M]Román Avarez and M.Carmen-Africa Vidal eds，Translation，Power，Subversion.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7.

[2]葛校琴当前归化异化策略讨论的后殖民视阈[J]中国翻译2002.

[3]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Study on Lyell’s Translation Ideas by Analyzing Some Culture-specific Items

Zhai Xiao-li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Department，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This essay explores the translator’s ideas by analyzing some culture-specific items from Lu Xun’s Diary of a Madman and Other Stories.The translator adopted such resistance translation strategy so as to promote the equal exchanges of languages and cultures.

Resistance translation；Foreignization；Culture-specific item；Translation ideas

G112

A

1008—6772（2010）03—0108—03

2010-5-7

翟晓丽（1981-）女，湖南永州人，湖南科技学院大英部讲师、硕士，研究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湖南科技学院科研课题“后殖民语境与《呐喊》英译本中文化专有项的翻译研究”（课题编号：湘科院字[2009]25号08XKYTC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