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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然观

2010-08-15

关键词:神学基督教时期

吉 萍

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然观

吉 萍

神、人、自然三者间的关系历来是哲学家、文学家们所关注的焦点。理清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然观成为理解这段时期的一条重要线索。以哲学作为背景,在文学领域内重新审视文艺复兴时期三种并存的自然观类型,总结经验教训,以引起当今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视与反思。

有机论自然观;神学自然观;机械论自然观;生态思想

总体来看,国内外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研究卷帙繁多,然而对于文艺复兴时期自然观做整体阐述的则相对较少(目前国内还没有一篇专门的论文或是一部专著)。非但如此,即使有学者注意到自然观的研究价值,也多半关注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然观在自然科学和哲学领域内的诸多呈现。对其文艺复兴时期自然观的全貌及其它在文学领域内所带来的启示与借鉴作用则很少重视。笔者认为,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然观并非简单的“人类肆意征服自然”就能一概而论,它处于过渡时期的特性使得此时期的自然观内部呈现繁复性:既有将自然看作是生机勃勃的有机体的有机论自然观;也有将自然看作是一架人类可以肆意拆卸损毁的机器的机械论自然观;同时基督教的长期影响也促生了宗教神学自然观。这三种自然观在文艺复兴时期此消彼长,其中机械论自然观由于更加反映时代特性而声势浩大,逐渐成为西方正统的自然观。

一、机械论自然观

每个时期自然观的形态都能在历史中找到它的胚胎。文艺复兴时期的机械论自然观首先源自于渊远的两希文化传统。普罗泰戈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的第一声呐喊,开启了哲学家们关注人本身的先河。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也极力宣扬自然界是为了人类的存在而存在:“自然为动物生长着丰美的植物,为众人繁育许多动物,以分别供应他们的生计……天生一切动物应当都可以供给人类的使用。”中世纪时期,对自然的征服则直接来自《圣经》中上帝的命令。基督教教义 《圣经·创世纪》中说:“我们要按照我们的形象,按照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递上所爬的一切昆虫。”“上帝创世说”主导着一切,只有上帝才是推动万事万物发展的最终因素。人的理性是用来认识和理解上帝的万能以及它所创造的世界。这样的神、人、自然关系中,人之于自然就像刀俎之于鱼肉,完全是宰割与被宰割的关系。西方人也正是借用《圣经》正典为人类征服自然的合理性找到最初的证据。

自然科学与人文主义的联姻,使得文艺复兴时期机械论自然观愈演愈烈。从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到笛卡尔的 “我思故我在”,自我意识的主体地位得到无限彰显。自然逐渐地“去魅”,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正因为自然在人类眼中的渺小与被动,使人类认为完全可以凭借理性、精确的分析方法对自然进行深入地挖掘与支配。至此,自然成为了一个仅供人类改善生活的死寂僵硬的物质世界。

“自然”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含义有所扩大。除了自然界之外,还包括自然规律以及自然本性。而自然本性也囊括人的内在冲动。这是文艺复兴时期自然观人本主义化的结果。正基于此,文艺复兴时期的机械论自然观首先表现为对人主体性的高度赞扬、对人性的大肆肯定,从而使得自然边缘化甚至缺席。其次表现为人对自然规律的漠视。

“人是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莎翁用豪言壮语宣告了人的自豪与骄傲。“做你愿意做的事!”《巨人传》中形象地传达了从宗教桎梏中解放出来的人对自由的热情向往。“幸福就在人间!”《十日谈》中处处可见任由自己的欲望而演绎地一段段世俗爱情故事。“最快乐的生活就是毫无节制的生活!”爱拉斯谟在《愚人颂》中狂呼呐喊。 “为了躯体的生存,我们要吃、要穿、要睡眠、要性爱!”托马斯·莫尔在《乌托邦》中将人性身体特点暴露无疑。我们从这些旷世流传的作品中处处可以感受到人才是万物的主宰。而自然不是作为布景,就是通过象征而具备人的性格,使得自然被寓意化、人格化、边缘化。

一旦人有万物之主的错觉,俯视一切,那么任何事物都是可塑造的,甚至是自然秩序。《李尔王》中的爱德蒙,为了一己私利,无视父慈子孝、手足情深的人伦,杀兄害父;里根和高纳里尔使用伎俩抛弃亲生父亲。私欲的膨胀而导致伦理的丧失、社会秩序的混乱在《麦克白》、《奥塞罗》、《李尔王》中也均有表述。在莎翁的悲剧中,景色不再是色彩绚丽的自然景色而多是荒原,这不仅是自然景色的荒原也体现了人类道德精神世界的贫瘠。因而,文艺复兴时期机械论自然观把人从宗教桎梏中解放出来,肯定人性,歌颂人的巨大创造力,是历史的进步;然而又由于矫枉过正,过分地夸大人性,使得自然最终沦落成为人类生活服务的工具。这种征服式自然观为以后西方社会文明的发展埋下了隐患。

二、基督教神学自然观

进入中世纪,基督教神学取代了希腊哲学的统治地位而一跃成为西欧的精神支柱。但是,正如托马斯·阿奎纳所说:“信仰和理性都是通向天国的道路”。基督教神学非但没有拒斥科学,反而将科学纳入到神学的框架内,进而作为辩证自己教义的基础。

文艺复兴承上启下的时代特性决定了神学自然观的持久存在:一方面是势力依然强大的西欧封建君主出于自己的统治需求,企图用基督教神学中众教徒对上帝的绝对信奉来告诫子民对自己要绝对忠诚;另一方面神学自然观打开了信仰与理性相交织的局面。人文主义者们正是借用宗教神学自然观中对上帝的歌颂进而阐释人的伟大,肯定理性,表达自己的理想。

受神学自然观的影响,此期文学家们的创作具有双重性:既有对理性的高度赞扬、对现世生活的热切渴望与追求,又有对基督教的虔诚信仰。“这个新文化的某些最热心的提倡者是最虔诚地敬上帝的人乃至是禁欲主义者。”[1]这种矛盾的思想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得以鲜明的体现。

“人文主义之父”彼特拉克,不仅深信基督教能使人的灵魂得到拯救而且他也迷恋僧侣的苦行主义。诗作中既有对爱情和幸福生活的追求,又有对上帝的无比膜拜与崇敬:“救世主以其非凡的方式和胸襟/展现了无限的智慧和精湛的技艺/它造成了天穹和世间……”处于新旧时代交替的但丁,思想更为矛盾复杂。《神曲》不仅借用基督教的宇宙模式(地狱、炼狱、天堂)来构成他对现实社会的讽喻,同时其中关于游三界的构思也以基督教的禁欲、苦修的神学世界观为基础。既有对教皇的贪婪成性的批露,对爱情的热情赞颂,也有对人经过道德净化终得永生的基督教思想的肯定。基于宗教神学自然观中有对人类理性的肯定与颂扬,可以说它的存在也无形中促进了机械论自然观的发展。

三、有机论自然观

文艺复兴时期相比古希腊时期的有机论自然观而言有继承亦有发展:承认自然是活的有机体之外,还基于实验与观察的科学“实证”方法来探索研究自然。同时,此期有机论自然观的存在,是作为一种弱小声音与异常兴盛的机械论自然观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斗争。

当机械论自然观在欧洲肆意驰骋时,首当其冲站出来与其抗衡的是哲学家们。“文艺复兴时期合理的怪胎”帕拉塞尔苏斯就认为“自然界是一个活的有机体……他们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和谐一致和普遍的共感。”[2]德国哲学家雅各·波墨则用泛神论的有机论自然观来对抗机械论自然观。

文学家们也不甘示弱,以自己的作品为武器来表达有机论的观念。其中,以诗歌为最常见的题材。文艺复兴时期摆脱了中世纪以来 “大自然为恶之根源”的观点,“在意大利人心目中,大自然这时已洗刷了罪恶的污染,摆脱了一切恶魔势力的羁绊。”[2]吟咏自然,歌颂大自然的美好成为诗人们笔下最常见的主题。诗人们将无限美景付诸笔端,尽显大自然的甜美与惬意。

埃德蒙·斯宾塞的 《迎婚曲》呈现出一幅色彩斑斓、生机盎然的春景图:“……紫罗兰淡蓝花俏,/小小的雏菊,花瓣儿在晚间合拢,/纯洁的百合,忠贞的樱草,/众多的玫瑰嫣红……”[3]托马斯·纳什的《春》充满着春的生机:“棕榈山楂,绿荫农舍生辉,/羊羔嬉戏,牧笛整日清脆,/莺雀唱和,妙曲欢歌优美,/咕咕,啾啾,扑-喂,托-威托-呜![3]亨利·霍华德的十四行诗中,有跳跃的浪花、有欢快鸣唱的夜莺、矫健的赤鹿,迅捷的燕子、繁忙的蜜蜂,它被誉为“第一首真正以描绘自然为目的的英国诗歌”。此时期的自然诗中也展示了动物间、动物与人之间的和谐。斯宾塞的《仙后》中,“狮子和羊羔和谐相处,鸽子也坐在鹰隼身边。”这样强弱间和谐相处的黄金时代令人无限神往。

除了自然诗歌之外,雅各布·桑纳扎罗写出了第一部田园小说《阿卡狄亚》,这是人文主义者中首次出现回归自然的新型主题。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开篇就尽显大自然之美:“当四月的甘霖渗透了三月枯竭的根须/沐浴了丝丝茎络,触动了生机/使枝头涌现着花蕾/当东风吹香,使得山林莽原遍吐着嫩条新芽…….是自然拨弄着它们的心弦。”

由此可见,在文艺复兴的轰轰机器声中,在极力倡导“人是宇宙精华、万物灵长”的叫嚣声中,唯独诗人为我们提供了一片净土,竭力模仿自然、描绘理想化的自然,向人们展示大自然的种种美好与和谐。他们秉持着有机论的自然观念,试图用自己的作品去启示和引导人们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积极反思,这点非常难能可贵。然而由于主客二分思维模式的根深蒂固,人文主义精神的不断渗透,使得这时期描绘自然的目的最终落脚点总是在人的情绪上,大自然只是作为表达诗人心绪的一个布景画存在,没有真正的达到物我交融的境地。因此,这个时期以自然物为主题的诗歌少之又少,就不难理解。由于机械论自然观的甚嚣尘上,加之哲学家们的反驳未找到合适的路径,以致有机论自然观的影响在当时并不大。

在全球面临生态危机的今天,用生态思想的眼光来重新审视文艺复兴时期的有机论自然观,会发现它与生态伦理思想有某些相契合处:都把自然看作是一个有生命、有理智的有机体;把生命奉为神圣,倡导所有动物平等;反对人对自然的统治和支配。文艺复兴时期的有机论自然观也因此被视为生态思想渊源之一而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是我们并不能因此把文艺复兴时期表达有机论自然观的作品看作是生态文学。在当时,即便是表达有机论自然观的作品中也同样包含有人类中心主义的论调。

[1]雅各布·哈科布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M].北京:商务印书馆,1 9 7 9:4 9 2.

[2]杨足仪.帕拉塞尔苏斯的宇宙观:文艺复兴时期合理的怪胎[J].自然辩证法研究,1 9 9 4(8).

[3]胡家峦.和平的王国:文艺复兴时期英国园林诗歌与动物象征[J].外语与外语教学,2 0 0 6.

I50.6

A

1673-1999(2010)01-0030-02

吉萍(1984-)女,兰州大学(甘肃兰州730000)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研究生。

2009-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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