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译论的现代阐释
2010-08-15王永江
王永江
(安阳工学院 外语系,河南 安阳 455000)
鲁迅译论的现代阐释
王永江
(安阳工学院 外语系,河南 安阳 455000)
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细读为手段,对鲁迅先生的翻译理论进行研究,从目的论、读者接受论、文化翻译和作者意图谬误四个方面进行了重新阐释。
鲁迅;译论;目的;读者;文化;意图谬误
一、鲁迅翻译理论的目的性
人们做事通常是有目的,正常之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某事,所谓的“凡事皆有目的”。汉斯·弗美尔以行动理论(theory of action)为基础提出了翻译的“目的论”。“这个理论的中心思想是,行动皆有目的,行动者参照实际环境选择一种他认为最合适的方式以求达到预期目标;既然翻译也是一种行动,所以译者也会在翻译目的指引下,尽量考虑一切可能的因素,从而决定最合适的行动方式;基于这种对实际情况的描述,可以得出一条规范性的基本原则:‘(翻译)行动的目的决定达到预期目标的策略’”。[1](P111)鲁迅先生主张“宁信而不顺”的翻译方法,既然翻译是有目的的行为,那么是,他为何要采取此种翻译方法,其目的是什么呢?他是要为汉语“输入新的内容”,“输入新的表现法”。输入的原因“是中国的文和话,法子实在太不精密了,作文的秘诀,是在避去熟字,删掉虚字,就是好文章,讲话的时候,也时时要辞不达意,就是话不够用,所以教员讲书,也必须借助于粉笔。”[2](P276)新文化运动要“打倒旧文学,建立新文学”,中国当时的文法和话语不够用,所以鲁迅主张“宁信而不顺”的译法,让读者“费牙来嚼一嚼”,“陆续吃一些苦头,装进异样的句法去,古的,外省外府的,外国的,后来便可以据为己有。”一面尽力的输入新的表现方法,其另一面尽量的消化吸收,鲁迅先生的译法,是在“偷外来的火,烧自己的肉”,最终达到改变、提高人民大众的汉语,达到建立新文学从而提升文化的目的。
二、鲁迅译论的读者性
鲁迅先生的翻译理论非常关注读者,注意区分不同的读者群,注意读者的理解与接受。他依据读者的受教育程度,将读者分为三类,同时依据不同的读者给予不同的译作:“甲,有很受了教育的;乙,有略能识字的;丙,有识字无几的。而其中的丙,则在“读者范围之外,启发他们是图画,演讲,戏剧,电影的任务,在这里可以不论。但就是甲乙两种,也不能用同样的书籍,应该各有供给阅读的相当的书。供给乙的,还不能用翻译,至少是改作,最好不是创作……至于供给甲等的读者的译本,无论什么,我是至今主张‘宁信而不顺的’”[2](P275)在《〈小彼得〉译本序》,鲁迅先生写道:“凡学习外国文字的,开手不久便选读童话,我以为不能算不对,然而开手就翻译童话,却很有些不相宜的地方,因为每拘泥原文,不敢意译,令读者看得费力。这译本原先就很有这弊病,所以我当校改之际,就大改译一通,比较地近于流畅了。”[2](P262)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鲁迅先生翻译是处处为读者着想的。
伊格尔顿认为现代文学理论可划分为三个阶段:关注作者的19世纪的浪漫主义,只关注文本的新批评论与近些年兴起的读者反应论。在这三者之中,读者是最弱势的一方。[3]假如没有读者的参与,文本就不能成为文本,文学文本不是存在于书架上的,文学文本的示意过程只有在读者的阅读过程才能实现。在此意义上,读者与作者同样的重要。“读者反应论是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末,兴盛70~80年代,影响延续至今的文艺思潮”。[4](P42)由此可见,鲁迅先生对读者的关注早于读者反应论20余年,只不过关注的重点不同罢了。鲁迅关注读者的具体阅读障碍、不同读者应有不同的翻译;而读者反应论关注的是读者在文本意义生成过程中的作用。
三、鲁迅译论的文化之维
安德烈·勒菲弗尔(AndréLefevere)是文化翻译研究的先驱。他特别关注意识形态,赞助人,诗学等方面的因素对翻译的影响。他认为,翻译不是在真空中;译者是在既定时间、空间与文化中展开;译者理解自己及其文化的方式会影响翻译方法的选择;翻译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因为其使一种文化与另一种文化发生对抗;意识形态通常由赞助人、委托或出版翻译的人或机构来行使;译者与赞助人打交道中拥有相对少的自由,赞助人能够促进他们认为可接受的翻译的出版,也可阻止他们认为相反的翻译的出版;译者常常根据自己文化的诗学对原文进行重塑;译者经常运用翻译来影响当代的诗学之演化。
鲁迅先生特别注意翻译的诗学建设。他在《关于翻译》中,认为“注重翻译,以作借镜,其实也就是催进和鼓励创作”,要求有好的译家,假如没有,就支持“硬译”,因为中国有许多读者层,总会有人吸收一点,比一张空盘有益。他《为翻译辩护》中评论了翻译界出现低质量翻译的病因,是因为中国人原是喜欢“抢先”的人民。“中国的流行,实在也过去得太快,一种学问或文艺介绍进中国来,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大抵就烟消火灭”。翻译不行,主要责任在翻译家,但是,“读书界和出版社,尤其是批评家,也应该负若干的责任。”由鲁迅先生的评论,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关心翻译的质量,希望出现大量的高质量的翻译文学,但不是一味地把责任全部推给译家,而是非常公允的把责任进行了分析,找出了“病根”;同时,注意翻译诗学建设,要求读者,出版社和批评家各自履行自己的责任,译品的高质量将是必然的。
四、作者意图之谬误
在新批评派看来,关于作者的社会经历、创作意图的研究,不应影响对于文学作品文本的分析,如果用关于作家的社会学、心理学分析来替代对作品的文学分析,这是一种强加于作品的意图,被称为“意图谬误”(intentional fallacy)。人们常常将作者的创作意图与对作品的价值判断混为一谈,并以前者代替后者,这样便导致了“意图谬误”,因此,批评家应当将作者的创作意图排除在文学批评之外。
鲁迅在《小彼得》译本序中写道:“作者的本意,是写给劳动者的孩子们看的,但输入中国,结果却又不如此。首先的缘故,是劳动者的孩子们轮不到受教育,不能认识这四方形的字和格子布模样的文章,所以在他们,和这是毫无关系的,且不说无钱去买书和无暇去读书。但是,即使在受过教育的孩子们的眼中,那结果也还是和在别国不一样。”[2](P263)“这作品一经搬家,效果已在不如作者的意料。倘使硬要加上一种意义,那么,至多,也许可以供成人而不失赤子之心的,或并未劳动而不忘勤劳大人的人们的一览,或者给信心世界文学的人们,报告现代劳动者文学界中,有这样的一位作家,这样一种作品罢了。”[2](P264)
鲁迅先生注意到作品一经翻译,由于社会状况、历史环境,风土人情等诸多方面的差异,其接受状况是有差异,作者的意图是不可能追寻的。鲁迅此篇序言写于1929年9月25日,他对于作者意图谬误的阐述与“新批评”不谋而合,且其论述是应该先于“新批评”的评论家。
通过以上分析,鲁迅先生的翻译理论与翻译目的论、读者反应论、文化翻译和新批评等现代理论的契合,充分体现其理论的前瞻性和思想性,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其思想的深邃,是值得后人去体察与品味的。
[1]张南峰.中西译学批评[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
[2]罗新璋.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3]Eagleton,Terry.Literary Theory:An Introduction[M].Oxford:Blackwell Publishing,1996.
[4]朱乐奇.沃尔夫冈·伊泽尔与文本的开放性[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7).
I210
A
1673-1395(2010)04-0188-02
2010-04-16
王永江(1974—),男,河南滑县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文学理论、翻译理论研究。
责任编辑 胡号寰 E-mail:huhaohuan2@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