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辩证原理的生动演绎
——评夏马的散文诗兼及诗论
2010-08-15崔国发
崔国发
(铜陵学院,安徽铜陵 244000)
艺术辩证原理的生动演绎
——评夏马的散文诗兼及诗论
崔国发
(铜陵学院,安徽铜陵 244000)
夏马先生是香港散文诗坛的领军人物,在散文诗理论探索上,对于艺术辩证关系的阐发以及所提出的散文诗空白美、空间美等论断,独具慧眼,显示了他对散文诗在技法文本角度上的精确把握。他还自觉地践行其诗学理念,促成理论主张与创作实践的高度融合,以小见大、以少总多、以古鉴今、以无显有、以实构虚、以景迁情,在古典意旨与当代语境的绾连中熔炼与提纯,风格朴质浑厚,沉雄顿挫,情辞慷慨,于艺术的辩证中,演绎文本在审美范畴中的精神图谱;于琅琅的声韵中,彰显汉语散文诗的跳跃性和时空感。
夏马;散文诗;诗论;艺术辩证原理
夏马先生是香港散文诗坛的领军人物,作为香港散文诗学会会长和中外散文诗学会主席,他不仅对香港散文诗的繁荣起着关键作用,而且对中国散文诗的发展同样产生了广泛的影响,2007年,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中国作协《文艺报》、河南文艺出版社、中外散文诗学会联合举办的“纪念中国散文诗九十周年颁奖会暨《中国散文诗90年(1918-2007)》研讨会”上,夏马被授予“中国散文诗重大贡献奖”,不仅如此,在海外散文诗坛,夏马亦名震遐迩,声誉日隆,以他对于散文诗活动的热心推动和散文诗引人瞩目的创作实绩,获得了文坛的交口称赞。在“寂寞而美丽”①的散文诗坛,他是一个历史使命感和现实责任感非常强烈的作家,勇于担纲承梁,是一位在散文诗垦地上的辛勤播种者和耕耘者。在散文诗理论探索上,夏马先生见解独特,掷地有声,精到深透,虽谋篇不多而能力透纸背,充满着剔骨见髓的艺术辩证思维,联系中外散文诗创作现状特别是散文诗文体的本质特征和美学品格,对于小与大、少与多、古与今、无与有、虚与实、景与情等辩证关系的阐发,探幽抉微,深入浅出,扎实严谨。他所重视的散文诗空白美、空间美等论断,独具慧眼,沿波讨源,意蕴丰富,切中肯綮,显示了他对散文诗在技法文本角度上的精确把握。与此同时,夏马先生还以极大的创作热情,自觉地践行他的诗学理念,促成理论主张与创作实践的高度融合,双峰并峙,一水分流,左右逢源,托载着艺术之舟在广阔的领域前行。他的诗与论珠联璧合,健笔凌厉,深得散文诗的精髓与神韵,在古典意旨与当代语境的绾连中熔炼与提纯,风格朴质浑厚,沉雄顿挫,情辞慷慨,于艺术的辩证中,演绎文本在审美范畴中的精神图谱;于琅琅的声韵中,彰显汉语散文诗的跳跃性和时空感,以此光耀着煌煌庠庠的散文诗坛。现在,就让我们深入到夏马先生的散文诗中,看看他是怎样在文本中对艺术辩证法的逼近与体认的:
一是以小见大。夏马先生在漫谈散文诗创作时曾这样说过:“散文诗的篇幅,最好控制在三五百字以内,以小见大,以一当百。”②在这篇论文中,他进而指出:“以小见大、短小精悍地反映生活、反映时代精神,这就是散文诗独特的‘美’的特征。”③对于散文诗的“小”与“大”,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些论者认为散文诗只是些“小摆设”、“小玩艺儿”、“小儿科”、“小家子气”,客气一点说,也只是小家碧玉,因为它的容量、格局和体制小,仅仅三五百字,至多能写一些小花小草、小情小调、小悲小欢、珍珠贝壳,不登大雅之堂,不会出“大气磅礴”之作,无力记载历史的风云际会与重大题材。从散文诗界的现状看,也的确有一些作家,包括一些知名作家,沉溺风花雪月,陷入一己悲欢,闭门造车,因袭旧梦,使散文诗题材狭窄,从逼仄的小天地里,与天光云影共徘徊。浮华清浅,在甜得发腻的华丽词藻中卿卿我我,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导致散文诗的世界单调乏味,像徐成淼诗家所说的,不少作品“只满足于一点小感触的抒发,某些画面的浅表描摹和某种哲理的轻巧比附”④。当然,我们并不反对摹写自然、抒发心境的作品,相反,如果写得好,像普里什文,还被誉为“伟大的牧神”呢,但任何事情都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如果一味坐井观天,安之于“小”而不能成其“大”,散文诗也许就真的走向死胡同,真的摆脱不了日渐式微的命运。对此,夏马先生保持高度的警惕,他多次在讲演或论文中吁请散文诗作家要“以小见大”,以小文体写大时代、大题材、大胸襟、大情怀、大精神、大气魄,他所强调的“大”,就是倡导散文诗不仅可以干预生活,表现大题材,还必须“要有一定的思想深度,没有广博的思想修炼,要洞察和解剖生活,并从一些复杂繁琐的社会现象中,辨认事物的本质,就会力不从心,困难重重。而这种没有深入生活的作品,不是流于无病呻吟,就是苍白乏味。”⑤由是来观夏马的散文诗创作,从题材上看,他的作品选择了香港回归祖国、北京奥运圣火传递以及弘扬博大精深中华文化等重大历史事件和人文景观。从思想内容上看,他的作品透过重大历史事件,昭示着这位归侨作家“对祖国的真挚感情和对中华文化的热切尊崇,”⑥他在香江岸畔的回归夜吟诵:“紫荆独秀,凌空怒放。高傲俊秀、坦坦荡荡,显现花魂五千年秀色;枝枝叶叶,遒健挺拔,展现花魂由百年风雨培育而成的刚直不阿的内蕴。啊,金紫荆,是时代的滚滚风雷,把你装扮得如此姣艳:是民族的血与泪,为你铸就了与时代共存的光辉与永恒。”(《永恒的花魂》)主客互动,在诗人面对紫荆花的欢乐时刻,融合了一种新的抒情语境,在爱国爱港这一母题中,找到了心灵永恒的坚实的精神支撑。“凝天地之正气,挟神州风雷,香海侧畔的金紫荆,于庆回归的万众欢腾声中,点燃时代的辉煌。”(《金紫荆,点燃了时代的辉煌》),作者仰望花魂,心中油然而生“莽莽昆仑,横空出世”的感慨,回顾百年沧桑,为“雄狮初醒”的英姿而赞叹不已,这种把爱国感情、思想意向与感性描绘融为一体、统一于抒情主人公的心境的表现手法,又有谁能说,它是“小情调”、“小感触”呢?基于深刻的时代、社会和人生背景,即便是散文诗这种袖珍型(所谓“小”)文体,也能在夏马的文中产生深层脉动,涌出情绪波流,进而以小见大,尺幅千里,在寥寥数笔中浓缩时代精神和民族的思想感情,获得思想艺术深度。《回归纪念塔》如大地高擎的巨手,指蓝天,指寰宇,“为这曾经染血的大地,发出最强的号音。”随着“日不落”的米字旗在细雨霏霏中降落,作为炎黄子孙,诗人在《太平山抒情》:“看百年的沧桑岁月,有多少民族的英雄、豪杰,在山前广袤的时空里,演绎着一曲又一曲壮丽的悲歌。”于是,太平山永远成为我们心中的图腾,中华民族扬眉吐气,表现出自强不息的英雄气概。“这是多么难言的喜悦啊。就因为迎圣火的壮举,展示了一个泱泱大国的崛起与兴盛的面貌,展示了神州大地十三亿人民的坚强与奋进的风采,亦展示了中华民族热爱和平的伟大胸怀,才令这喜悦,包括着多么厚重的历史意蕴。”(《圣火,点燃了北京的灿烂与辉煌》),字里行间,涌动着爱我中华的激烈情怀,深切地表达了作为中国人的自信、自强与自尊。难怪郭风先生说:“夏马以散文诗艺术所具备的自己质量,打破了有些论者所谓散文诗无力表现重大的时代事件的偏见。”⑦以小见大手法,如佛学中的“纳须弥于芥子”⑧表现在绘画中,南朝宋代宗炳《山水画序》中有言:“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⑨可见,那种对于散文诗关于“时代感不够强”、“写得纤巧”、“与现实生活结合得比较松散”、“生活与艺术中的小摆设”等现象,在夏马的散文诗中,一点儿都没见到这些问题的影子,恰恰相反,他总是深谙艺术的辩证法则,寓大境界于小文体之中,抓住具有典型特征的小景物,在读者的心中唤起大境界,或者借具有典型意义的生活细节来表现重大的社会内容,或者以小事物象征重大的思想内容,如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所言:“必须冥漠冲虚者结为风云变态,缩虚入实,即小见大。”⑩
二是以少总多。夏马先生强调散文诗不仅要短小,还要“凝聚”、“浓缩”和“高度概括”。他说:散文诗这种新的文学品种,“其基本特征就是短小精悍,以高度概括的、凝聚的、空灵的诗意境,去表述事物的一个侧面,一个亮点……给人予美的享受。”(11)在《漫谈散文诗创作》一文中,他又强调写散文诗要经过高度“浓缩”,作为散文诗诗化要求,“浓缩是升华散文诗意境美的基本手段。”(12)“散文诗将繁杂的事物发展过程,进行典型的浓缩,使复杂的呈现简洁的‘美’,使冗长的呈现清新的‘美’。”(13)这种观点在夏马其它几篇文章中也反复提及。如果说“短小”要求我们“以小见大”的话,那么,“凝聚”与“浓缩”就要求我们在散文诗创作中,要“以少总多”。散文诗反映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但这种反映不能像照相机一样机械地进行纤毫毕露的实录,而是要对所反映的物象加以取舍,使人“从局部见到全体,从不完全见到完全,从有限见到无限。”(14)这种取舍的过程,就是文艺理论上所说的典型化的过程。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说:“以少总多,情貌无遗。”(15)唐朝刘知几《史通·叙事》说:“睹一事于句中,反三隅于字外。”(16)宋朝葛立方《韵语阳秋》说:“尝鼎一脔,可以尽知其味。”(17)王士祯《渔洋诗话》说:“一滴水可知大海味也。”(18)这些话都是用以比喻散文诗以少总多的艺术方法。回到夏马先生的散文诗言论之中,他抓住了散文诗的特征,强调散文诗要追求古人所说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以获得韵外之致,味外之味,达到概括性与具体性的辩证统一。回首往昔,诗人最感到欣慰的是,曾经有过许多承诺,“承诺是金,哪有金子不亮丽与硬朗的。承诺是鹰,哪有雄鹰不啸傲长空,搏击风云。”(《承诺是金》)夏马先生在这章散文诗中,运用“金”和“鹰”这两个具体性的意象,来反思“承诺”在人生旅程中的一段经历,以及所概括出的人生奥义与哲思,收到了“以少少许胜多多许”的艺术效果。“岁月的波涛,淘尽了千古风流。然而,‘至圣先师’的美誉,仍流传万世,播扬四海,永植于人民的心中。因为你是中华民族的灵魂。”(《问孔圣》)自古以来,有益于人民的人,人民总是记住他,作为“至圣先师”和思想家、教育家的孔子,为东方思想文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三千多年过去了,诗人仍产生无尽的怀念,发出心灵的设问:“在这汹涌澎湃的时代潮流中,不知要如何才能驾驶好你这文化之舟呢?”又岂止是孔子一人呢?孔子是中华魂的一种象征,实际上作者在这里深切地表达了对中华文化的敬重与尊崇。歌德曾认为诗应当“从这特殊中表现出一般”(19);莱辛也说:“诗所选择的那一种特征应该能使人从诗所用的那个角度,看到那一物体的最生动的感性形象。”(20)读过夏马的《问孔圣》,我以为,他所选择的“孔子”,实际上是个文化符号,是个精神符码,既是具体的,又是一般的,是从“具体”表现“一般”,那些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文化人物,他们载入史册而不朽,他们不愧是中华民族的脊梁。“长路漫漫,岁月如火,生命在炼狱中成长壮大。敢问苍茫大地,宇宙间又有什么力量,能够扼杀生命发展与永恒……”、“多彩的生命,能源来自于无私的奉献,来自于对爱心的执着与永恒。她永远是人们心中一道最亮丽的彩虹。”(《关于生命的评说》)诗人在借人之口感叹“生命是脆弱的”之后,紧紧抓住“永恒”与“多彩”两个关键词,高度概括出生命的真谛,而具体选择了“火”(炼狱)、“彩虹”两个意象,与“永恒”与“多彩”形成主客观的对应与观照,以少总多,让读者若有所思所感所悟。探访春天,诗人听到种子发芽与小麦的拔节声,看到广袤的田野上,在干枯的痕迹中,草丛爆出的微微绿意,“春色绿了心田,绿了鸟儿的歌声,绿了潺潺山泉……置身春天,身陷融融春色,有几许憧憬,几许疑惑。放浪不羁的探春人,你是否已识破了春的秘密。”(《探访春天》),这憧憬是什么,疑惑是什么,春的秘密又是什么,诗人没有点破,给读者留下联想的空间,这就是以少总多的效果,如果什么都说到位,反而诗意流失殆尽,因此,“少”,就是要求作者做“减法”,读者做“加法”,作者的“少”是为了读者的“多”,在参与审美过程中猎获更多的回味余地。《秋之絮语》三阕,篇幅都较为短小,字数较少,但在“读秋”时引发人们许多思绪,不同的读者用他自己的人生经历加以诠释或填补,是啊,结尾一句“读不完离人的怨与愁”,既是具体的又是概括的,个性中包含有共性,偶然中包含着必然,感性中包含着理性,“既能启发联想,又能限制联想,既是艺术联想的出发点,又是艺术联想的落脚点。”(21)只有这样,才能“以少总多”、“举一反三”,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三是以古鉴今。夏马先生在研究散文诗美学特征时,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个是“空白美”,一个是“空间美”。关于空白美下面另说。所谓“空间美”,在我看来,散文诗艺术构思可以超越时空,表现手法上可以打破时空的界限,不限于耳闻目睹,可以直通古今,横跨四海。刘勰《文心雕龙·神思》说:“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22)这里所说的“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即指超越时空,出入古今,发思古之幽情,表现出广阔的生活面和深刻的思想性。因此,在散文诗创作中,通过超越时空、以古鉴今的方法,可以帮助我们的想象突破时间和空间上的整一所遇到的局限,类似中国画中的散点透视,视点可以按一定的规律上下或左右移动,可以将超越焦点透视的广阔空间画到一个画幅里,按夏马先生的话,“空间美”,就是指“从一个意境升华到另一个新的意境,一个新的思想高度。”(23)这里的意境的“境”,即“场景”或“空间”,意境就是融入了作者的思想感情的“空间”。运用超越时空、以古鉴今的方法,熔古烁今,神会古今,可以使诗人从一个意境升华到另一个意境,使人产生意想不到的艺术魅力。即以夏马的散文诗来透视,在他的绝大部分作品中,这种特点非常鲜明。对此,散文诗评论家徐成淼别具慧眼,以《古典情怀的现代表述》为题撰有专论,他说:“夏马就像是一位东方哲人,他站在现代都市香港,,回首一望,看到的是一片往时的风景。他又是一位‘现在时’人,用的是现代的语汇,来抒发他的古典情怀。如此他的作品就既具现代气魄,又不乏传统精神。在现代和传统的交汇点上,爆出的是斑斓而璀灿的散文诗的光焰。”(24)这是夏马散文诗创作成功的奥秘之一,他的《太平山抒情》曾获全国散文诗大奖赛二等奖,其中《老衬亭》和《山顶缆车》最可引为实证。诗人来到老衬亭前,本意是为看风景,却被它的荣辱纠缠得难解难分。于是诗人回忆起很久以前那段尚未“被现代文明打磨过的历史。”所谓“现代文明”,即言“今”,“历史”也者,即言“古”,两者结合,被作者在追忆的基础上产生深刻的反思。诗人写道:“我的思绪插上了翅膀,随着桀骜不驯的山风,飞越一段茫茫的时空”,诗人是怎样“超越时空”的呢?接下来就是“以古鉴今”,先是“述古”,忆起那还是叫“香炉峰”、“扯旗山”的年代,绿林豪杰的刀光剑影,江洋大盗的满天炮火,浸着血泪的岁月不堪回首。后来此山更名为洋腻腻的“域多利亚峰”,这不是简单的一次改名,其实是巧妙地折射被殖民统治的那一段屈辱的历史。随后,一栋栋小洋房在山间竖起,“半开的窗口,如一对对绿色眼睛,在对着山下的‘老衬亭’狞笑。”历史是一面镜子,今天,当诗人面对“老衬亭”,在历史的古迹前,最难抹去的是“那一份惆怅,那一绺阴影。”继而诗人在“鉴今”时写道:“如今,山下的日子逐渐明朗,但时或仍有几朵迷雾在飘忽,更不消说,山雨来时,处处更是一片泥泞。我确实觉得,此山名‘太平’,名不副实,因为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太平。”(《老衬亭》)这章散文诗典型地体现了作者“超越时空、以古鉴今”的特色,视角宽广,想象力的驰骋是无限的,诗人思想和感情的活动完全是在内在的空间和时间中进行的。潘亚暾教授对这章散文诗也大加赞赏,评说它“很有历史重量,能诱发人们抚今追昔的深情。中华痛史到如今才有公道篇,从头说!夏马登太平山,所见处处陈迹都不太平,太平才成为港人的心态。夏马把自己的港史感慨,以抒情的方式感染读者,引出连锁抒情而酿成这段散文诗的基调,手法是高明的。”(25)潘教授还提到这组散文诗中的《山顶缆车》,牵涉百年世态风月,与老衬亭同声叹息,动人心弦。“一条缆绳,拖曳了百年,负载着时代的荣与辱,滑过今天,走向明天。”诗人穿越时空,在“古时风月”、“今天”和“明天”中跳脱美的遐想,具有鲜明的特色和深厚的人生哲理。夏马自1981年移居香港,对香港的历史与文化了如指掌,而又有诗人和作家的艺术功底和生活积淀,写起散文诗来,得心应手,挥洒自如,具有他所倡导的“空间美”,他《情系东涌谷》,穿过时光的长河,拂落凄风苦雨以及在山谷中尘封了经年仍在燃烧的古旧岁月,引发几多感慨与思绪,诗人在这里卷起了一朵朵时代的浪花。无论是《兰桂坊的夜晚》之梦幻,还是在《摩啰街前说古今》,穿过香江风景线,进入古今悠悠几千年的时光隧道,谁人能不为这古老的神秘、人世的沧桑和今日的辉煌而讴歌慨叹呢?摘几片香江旧时风情,避风塘灯火,鹅颈桥青烟,荷塘风月等,都能勾起作者悠远的思绪,抒发现代都市人的念旧情怀。踏着海涛的音符,诗人行走在香港仔蓝色的风景在线,向时光叩问千年风雨和它的空蒙、典雅、风流以及一串串金色的梦幻,融入了现代人的对生活的真情与体验。也许,生活体验才是联系不同时间和空间事物的纽带。这种超越时空、以古鉴今的写法,在夏马的许多山水行吟诗中也表现得很充分,他的首都采风、京华风景线、厦门短笛、潮州古城咏怀、南游心影、佛都归来、走进海南风景线、梅州采风、走近珠海、诗情画意贵州行以及台湾、集美、武夷山、元朗、仙湖、从化、中英街、赤鱲角机场等,超越了时空,借史事以抒情,往往糅进山川风物历史遗迹的描写,将千古风流融入自然山水,赋予自然山水以人文之思,换言之,即将深邃的怀古幽情投注于山水景物,在景物与感情相结合、历史感与现实感相融会、观古与知今相迭映中,开辟了散文诗的新境界。超越时空、以古鉴今所展示的“空间美”,正如夏马先生所言,它是“提升散文诗思想高度的不可或缺的手段。只要我们安排得当,运用‘空间美’,就可以弥补散文诗短小形式所达不到的艺术效果,使读者在欣赏散文诗的‘空间美’时,仿佛看到了更多更美的没有写出来的意境和文字,获得其乐无穷的美的享受和思想启迪。”(26)距离产生美,有时空间的距离,可以让我们在超越和逼近的过程中,产生艺术的联想,思理所行,无所不至。
四是以无显有。这是夏马散文诗创作的一种重要方法,也是他散文诗论的一个重要观点。“无”即空白。笔者散文诗观十六诀,即:无中生有,以小见大,陌路相逢,我行我素。这其中就有“无中生有”,从“没有”处产生“万有”,在空白中可以联想到很多的东西。正如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所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夏马先生说:“‘空白美’和‘空间美’是创作散文诗的基本法则和要求。”(27)他认为,空白美,与写诗的方法是一致的,“即要从一个意境跳跃到另一个意境,中间留有‘空白’,有如海浪一样,有起伏,有间歇,而又一浪接着一浪向前推进。‘空白美’,简单说,就是由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跳跃,这与散文的写法不同,散文是由点到线,平铺直叙,明明白白,不须注意意境的含蓄与跳跃。”(28)夏马先生进一步指出:这种诗的“跳跃”是有内在联系的,不是随意而胡乱的跳跃,空白美的艺术表现手法,也常常在绘画和音乐中运用:“如一幅精美的山水画,画面总会留有空白,这些空白的背景究竟是什么呢?就让读者慢慢的咀嚼和揣想了。音乐中也常常有休止符的出现,一首激情澎湃的交响乐曲,到高潮时,戛然而止,这在听者所引起的激动与共鸣,又会何等强烈。”(29)相约在城门河畔,从“今秋”跳跃到那年“也是一个秋叶飘零季节”,其间有多少相思,多少缠绵,多少无可奈何,多少伤别之情,读者都没有交代,而是留下了许多“空白”(即“无”),让读者在阅读与品味之中参与审美创造,去显现艺术空白(即“有”)。抒情主人公“我”又来到城门河畔,寻觅“你”的背影时,听到“你”捎来的片言只语:“你说,异乡正在飘雪,雪景并不如故乡的空灵优美。你说,身居异域,客里凄凉,晨昏朝夕,无以为共。你常常困守孤房,怀念香江一个个饮茶的晌午。还说,在异乡无日不梦,梦城门河的流水,梦太平山的灯火,梦香海的烟花与雾霭……。你还说,梦见我们又相约在城门河畔。既倦翼就返林吧。不妨学大雁择时归来,填补这一段生命中留下的空白。让我们再次漫步城门河畔那条幽幽的小径。……。”(《相约在城门河畔》)“你”的片言只语中也有多次“跳跃”的“空白”,同样是飘雪,从“异乡”跳跃到“故乡”,感受完全不一样。在异乡的梦中,所梦的场景也在不断地“跳跃”:城门河的流水,太平山的灯火,香海的烟花与雾,还有很多,作者又留下艺术“空白”让读者去想象,实现从“无”到“有”的审美过程。让人拍案叫绝的是篇尾的省略号,既然“你”在他乡感到孤独与凄凉,“我”也在城门河畔盼望“你”的归来再次漫步,那么“你”还会回来吗?不知道。打上的省略号其实就是“留白”,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是也。“无”中生“有”,妙处难与君说。怪不得这章念友怀远的言情之作,入选中港台中学生普通话朗诵比赛之《诵材》,而且在听众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读山,最宜在风云漫卷的时日,如此,才能读出山的性格。夏马读过很多山,从狮子山上的“望夫石”,到太平山上的“老衬亭”,再到大屿山的“东涌谷”,东涌谷中的古城寨,古城寨中的碑石与古炮等等,一座座山像“走马灯”似的“跳跃”,又像走在山阴道上应接不暇,可就是这些“跳跃”与“留白”,一点儿也不凌乱,而是有规律地“跳跃”,因为有一个精灵统领,那就是不屈不挠的山魂:“百年风雨,谱写山魂的百年沧桑,百年荣辱。历史已经沉淀,山魂犹在,为行山人留下了一处独特风景。“(《不屈的山》)这不屈的山是什么?我在想,它可能象征着中华民族不屈的脊梁,也可以象征人们在逆境中铸就的一种坚强的品格,等等,你尽可以用你的人生体验去填补它所留下的“空白”,诗行里“没有”,可是你的心中“有”。从无到有,无中生有,是一种审美过程得到的艺术快感。
五是以实构虚。虚与实,是散文诗艺术中一对重要的美学范畴。所谓实,是指物之实形;所谓虚,是指物之虚象。明焦竑曾说:诗要“有虚有实,虚者其宗趣也,实者其名物也。”(30)这就是说,散文诗非实不足以阐发本义,非虚不足以摇曳神情,当须虚实相济。宋朝范晞文《对床夜话》卷二引周伯强《四虚序》说:“不以虚为虚,而以实为虚,化景物为情思。”(31)“虚”即思想感情,“实”即景物形象。如果只写“虚”,就显得抽象,干巴巴,没有诗味;如果只写“实”,就显得堆垛,死沉沉,没有生气,即范晞文所说的“虚者枯,实者塞。”(32)所以要虚实相生。以实构虚,是虚实相济的基本方法之一,在我看来,也是夏马散文诗创作的手法之一。在夏马的散文诗论中,我以为,他对叙事散文诗的阐述可以归于“虚”与“实”这一对美学范畴来研究。叙事散文诗尤其需要处理好虚与实的辩证关系,尽管抒情散文诗有时也要有现实生活或叙事因素的介入。作为把叙述景物、人事放在第一位,比较客观地描述、表达作者感情的叙事散文诗,夏马认为,它的特点是“较明朗、粗犷,和现实结合得较为紧密,生活气息较浓。”(33)但如果缺乏对生活细致的观察,以及对事物只作肤浅表面的描述,则让人感到平淡、繁琐,虚化而没有实感;如果就事论事,过于实在,而缺少对事物或描写对象的深入挖掘和提炼,丧失诗性,则又使人感到实在而没有诗情,因此,对于散文诗创作,避实就虚,或虚而不实,两者都不可行。夏马却能很好地处理好虚实关系,能够自如地化虚为实或据实构虚,做到“心境物化”,即将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状态,用有形的摸得着的景物状态或某个事件来表现。《南游心影》之二《茉莉花风情》写与自己买花时与卖花的姑娘问答的情景,人物对话也较为逼真,是为写实;如果仅写对话,实则实矣,却没有虚实结合的话,又令人感到索然无味,好在诗人写道:“茉莉花,清幽,圣洁,淡雅。又有谁,能不为万种风情的精灵,所深深陶醉。踏着轻柔的月色,我去寻觅花的芳踪,品味花香酿造的阵阵甜蜜。姑娘们头上扎上茉莉花,颈上挂着茉莉花,就连叫卖的糕点上,也撒上了片片茉莉花瓣,人面鲜花交辉相映,真叫人疑惑,是花美还是人美……”,有了这一节,诗意就如花香一样浓郁了,诗人的“心境”因为茉莉花而物化,化虚为实了;茉莉花也因为诗人的感情的融入而情绪化,据实构虚了,读者掩卷沉思,不禁要问是花美还是人美,分明是花美人更美。《圣诞野趣》写“我们”伴着朔风漫步在沙田恒桨苑如梦的小径的情景,作者撷取一群意气不减的书生围炉侃侃而谈、一只彩蝶搧落童真与梦幻的场景,是为写实;接下来诗人一声追问:“都是在追寻逝去的岁月么?试问书生,你心灵之笔,又曾经留下多少岁月的踪影?”立刻就使这章作品富有诗的灵性,而能虚实相济了。有鉴于此,著名散文诗作家柯蓝说,夏马写散文诗,“感觉是那么准确,对散文诗的结构,诗的意境,语言的表达,叙事的飘逸。”、“夏马从一贯认为散文诗是空灵的境界中走出来了,他没有把散文诗写成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写的。他是实实在在的散发着心灵的火花。”(34)柯蓝的话,实际上是赞扬夏马是一位把散文诗“虚”与“实”处理得恰到好处的作家。他的《都市素描》(四则),写《下午茶》、《打小人》、《走“鬼”》和《拾纸皮的老婆婆》,是纪实体散文诗,现实生活的介入赋予了这组散文诗以丰富的内涵,寻常茶话和底层小人物的生活状态被暴露无遗,人间的酸甜苦辣等微妙心态跃然纸上,在“实”的基调上又渗透“虚”的思考,尤其是我们在读完《拾纸皮的婆婆》之后,眼前立时浮现出婆婆微微的驼背、耿耿的眼神、苍苍的白发、背着蛇皮袋在天桥下缓行的形象,这章散文诗透露给我们的不啻是“怜悯”、“艰辛”,更有“骄傲和自信”与“生存的希望”。以实构虚,既有鲜明的形象,又有冷峻的思想,读来很有诗味。
六是以景迁情。散文诗的构成不外情景二端。谢榛有言:“景乃诗之媒,情乃诗之胚,合而为诗。”(35)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以景迁情”便是将情与景揉合为一体而写成散文诗的手法之一。在景语中投注了诗人的感情,可使得情因景而显,景因情而深,令人回味无穷。艾青说:“意境是诗人对于情景的感兴,是诗人的心与客观世界的契合”。(36)他又说:“浮面的描写,失去作者的主观,事象的推移,不伴随著作者心理的推移,这样诗也就被算在新写实主义的作品里,该是令人费解的吧”。(37)从夏马的散文诗论中,我们能体悟到诗人对于情景交融产生意境美的主张。他在香港散文诗丛书第一辑总序中,明确提出散文诗论在强调“空白美”、“空间美”的同时,还要有“意境美”、“哲理美”。他在探讨抒情散文诗的特点时指出,要“通过一个情景、一个事物的侧面,甚至是一个侧面的一个点、一个片断,来抒发作者的感情。”(38)他的旅游散文诗,无论是人文景观,还是自然景观,抑或是自然与人文景观,都能做到:情以景迁,情以辞发,由景迁情,由景入情,情景交融,物我相契。他写京华的人文景观,《岁月,诉说故宫的沧桑》通过宫灯、华表、古井、金銮宝殿等意象诉诸自己的感情,在奇异的册页里钩沉历史的兴衰;他伫立长城之巅,燃烧心中的激情,在万里起伏的城垛与壕堑中感叹这壮丽的诗魂,是中华民族的一座不朽的图腾;他在共和国广场,仰望五星红旗的冉冉升起,更加增强了对祖国的爱,共和国广场,是属于春天的广场。他写自然景观,面对惊天动地的黄果树瀑布,诗人因雄奇之景致而迁出情思与理趣:“水是温柔的,也是倔强的,而勇往直前,则是水最美丽的本质。”(《雄奇的黄果树瀑布》)他在武夷山撑筏,从九曲溪流的秀色中,诠释出武夷美的奇特与永恒。还有深圳的仙湖、珠海的渔女、厦门的日光岩、海堤与白鹭、维港的雨后彩虹等,皆能把自然山水溶入内心,把外在之景变成了内心的映照,并在内心观照中获得一种慰藉,一种滋补,一种生命与自然山水契合的深度。他写自然与人文景观,如潮州的古巷与湘子桥,海南的“天涯、海角”与南天“正气”,梅州的雁鸣湖与人境庐,中英街的界碑与警世钟,香港的许愿树、古祠庙和吉庆围,集美的“民族光辉”,从化的“百人汤”和钱岗古村落等,诗人常常对这些景致作历史传统的透视,把时代感、历史感和传统感融合进去,把历史人生与江山胜迹糅合而成一阕阕华章,使这些自然与人文景观获得一种民族心理的深度与新时代的折光。他写民俗风景风情,贵州“六月六”芦笙节、海南黎族的“竹竿舞”、泰国湄南河飘流的水上市场、北京古老胡同里的“大栅栏”等,无不连结着人的喜怒哀乐与冷暖兴衰,传递着生命与心灵的最幽微的脉息,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你不由得不感叹其实真诗就在民间,在夏马给我们描绘的字里行间。诚如诗人孙重贵先生所言:“既要描写旅游景观,又要抒情——触景生情,力求做到情景交融,景随情至,情由景生。写情时景自在,写景时情自在,使一切景语成为情语,一切情语成为景语。”(39)
写到这里,笔者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醍醐灌顶般的欢欣。当然不是说,夏马的散文诗就完美无缺。在写香港回归和长城等篇章中,有的内容、语言有重复和雷同之虞,自我重复的现象个别存在。但瑕不掩瑜,从总的来看,夏马的散文诗论,在审美范畴之内,深入领悟了小与大、少与多、古与今、无与有、虚与实、景与情等辩证关系,提出了许多独立思考的、有价值的理论主张。与之相适应,夏马先生以其精粹的创作文本,生动地演绎着艺术辩证法则,并取得了骄人的创作业绩。他善于以小见大,在散文诗短小篇幅里,显出朴实健朗、深邃开阔的大气;他善于以少总多,在对诗意的发掘与提炼中,缩巨龙于方寸,托尺幅于万里,气韵生动地表达着美;他善于以古鉴今,着意营造久远而古典的氛围,在现代社会背景下承接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在历史的沧桑远景里弥漫强烈的时代气息,展示岁月的丰厚和生命的深沉;他善于以无显有,为作品设置艺术的空白,形成心理暗示和隽永传神的韵致,让读者在大胆神奇的想象中完成审美的再创造,心有灵犀,被作品纵横交错的意绪所打动;他善于以实构虚,在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中捕捉生动鲜活的感觉,充分体现了诗人对大千万象的诗意把握和人格渗透,在自然、人事的呈现中,使情感虚化成一种永恒的意义;他善于以景迁情,通过对自然与人文景观的深透灵视,于物我相契中显示出统一,于形神参差中体现着和谐,于情景交融中生发出哲理的思辩,向我们展示沉淀在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对祖国的热爱,对中华山川历史文化的热爱,并最终化作对生命的热爱,饱满的形象中有情感的浓郁和思想的力量。我们有理由相信,一个把自己的心血献给散文诗事业的人,夏马先生在今后一定能创造出更大的辉煌,写出更多更好的艺术华章,在诗意盎然的呈现中,更加闪耀出独特的神韵与光芒。
注:
①王幅明:《寂寞而又美丽的九十年》,《中国散文诗90年(1918-2007)》,河南文艺出版社2008年1月出版。
②③(12)(13)(23)(26)(27)(28)(29)(33)(38)夏马:《漫谈散文诗创作》,《夏马散文诗集》,香港日月星制作公司2008年5月出版。
④转引自李标晶:《二十世纪中国散文诗论》第269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
⑤夏马:《香港散文诗丛书第一辑总序》,《相约在城门河畔》第7页,香港散文诗学会2002年11月出版。
⑥⑦郭风:《谈夏马散文诗》,《夏马散文诗集》第30-31页,香港日月星制作公司2008年5月出版。
⑧⑨转引自陈如江:《诗词百品》第43-44页,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9月出版。
⑩转引自林东海:《诗法举隅》第25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11月出版。
(11)夏马:《探索海外散文诗创作的新路向》,《夏马散文诗集》自序第11页,香港日月星制作公司2008年5月出版。
(14)林东海:《诗法举隅》第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11月出版。
(15)(22)刘勰:《文心雕龙》,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7月出版。
(16)(17)(18)(21)转引自林东海:《诗法举隅》第8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11月出版。
(19)爱克曼辑:《歌德谈话录》第9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出版。
(20)莱辛:《拉奥孔》第18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出版。
(24)徐成淼:《古典情怀的现代表述》,《夏马散文诗自选集:相约在城门河畔》,香港散文诗学会2002年11月出版。
(25)潘亚暾:《欣赏夏马散文诗》,同上。
(30)陈如江:《据实构虚》,《诗词百品》第27页,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9月出版。
(31)(32)林东海:《化虚为实》,《诗法举隅》第53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11月出版。
(34)柯蓝:《谈夏马散文诗》,《夏马散文诗集》第29页,香港日月星制作公司2008年5月出版。
(35)谢榛:《四溟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12月出版。
(36)(37)艾青:《诗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5月出版。
(39)转引自崔国发:《香港诗魂》,香港名人出版社2009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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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0547(2010)02-0081-05
2010-03-02
崔国发(1964-),男,安徽望江人,铜陵学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高级政工师,研究方向: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新诗及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