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日对比看名量词的语义特点

肖 蓉

（ 铜仁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贵州 铜仁 554300 ）

从汉日对比看名量词的语义特点

肖 蓉

（ 铜仁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贵州 铜仁 554300 ）

在词类研究的领域里，其他词类的研究都已硕果累累，相比较而言，名量词的研究属于其中比较薄弱的环节，还需作进一步的深入讨论。而且，一直以来，大部分的人们都是以静态的观点单纯围绕量词本身，孤立而片面地分门别类和描写叙述。从“以外证汉”的角度出发，运用了动态的观点，由表及里，表里验证，对汉语和日语名量词的语义特点作了一个初步的探讨。

汉语量词； 日语量词； 名量词； 语义类型； 语义特点

与汉语不同，在日语里量词始终都不是一个独立的词类，而是名词性接辞的一种，是跟在日语的“本数词”后构成“量数词”的要素，用来表示事物的性质、形状和单位名等。大部分来自汉语，也有和语和外来语。在日语里被称作“助数词”。为了解释上的通俗易懂，本文仍称之为日语量词。从汉语和日语名量词的实际语料着手，吸收前人的研究成果，全面考察名量词的语义特点。

一、名量词的语义类型

邵敬敏把量词的语义分为三大类：外形特征类与非外形特征类及附容处所类[1]。在该分类的基础上，结合汉日名量词的相关语料，从异同两个方面进行比较，我们可以把名量词分为四大类：外部特征型、凭借依托型、约定俗成型和载体制约型。

（一）外部特征型

物体的外部特征对人们的视觉感官的冲击是最直截了当的，从而使得这类名量词成为其中最生动形象和丰富多彩的一类。根据其来源，又可分为两类。

1.从名词转义而来

这类名量词充分利用事物之间的相似性，抓住外部形状特征的典型部分作为参照物，分门别类，以个体量词居多①。可分为整体形状特征型和部分形状特征型。

（1）整体形状特征型

1）点状型

汉语：一点渔火、 一粒种子、一颗黄豆、一滴露珠、一星火花②。

日语：一粒の米（一粒米）、最後の一滴の血（最后一滴血）③。

2）细长型

汉语：一管长笛、一枝桃花、一线阳光、一条项链、一丝头发、一杆标枪。

日语：一本の箸（一根筷子）、一筋の川（一条河流）。

3）延展平面型

汉语：一张白纸、一面旗子、一幅花布、一片叶子、一方手帕。

日语：一枚の新聞（一张报纸）、一面の硯（一块砚石）。

根据事物的细微特征，还有更精密的类分：块状、团状、圈状、朵状、泡状、轮状、簇状、眼状等等。

（2）部分形状特征型

汉语：一头牛犊、一口肥羊、一尾金鱼、一把菜刀、一柄钢叉、一顶轿子。

日语： 一脚のテーブル（一张桌子）、一羽の鳥（一只鸟）。

2.从动词转义而来

这类名量词充分抓住事物与动词表示的动作行为之间的相关性，以动作行为所导致的结果状态作为参照物进行划分。

汉语例如：一叠衣服、一挂门帘、一挑大米、一截电线、一撮盐、一绞毛线、一卷胶卷、一捆青草、一摞杂志、一抹新绿、一捧瓜子、一掐香葱、一抱报纸。

日语例如：一振りの刀（一口刀）、一繋ぎのキー（一串钥匙）、一切れの木材（一截木头）、一握りの米（一把米）、一抱えの草（一抱草）。

（二）凭借依托型

这类名量词主要通过事物之间的相依性，根据物体或动作所凭借依托的对象，譬如处所、工具、时间等作为分类的参照物。例如：

汉语：（处所）一桌饭菜、一园蔬菜、一枝桃花、一窝狗仔、一巢喜鹊；（工具）一刀宣纸、一幕独角戏、一筷子菜、一铲黄泥；（时间）一任大使、一阵狂风、一场球赛、一朝君主、一季稻子。

日语：（处所）一膳の飯（一碗饭）、一卓のごちそう（一席佳肴）④；（工具）一かせの毛糸（一绞毛线）、一幕の喜劇（一幕喜剧）、一棹のたんす（一个衣柜）⑤；（时间）一回の映画 （一场电影）。

（三）约定俗成型

根据约定的方式不同，可将这类名量词分为两种：

1.相约型

这类名量词主要根据长期以来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影响，使得人们的思维产生某些定式，从人与事物的相约性出发，以人们的习惯作为分类的参照物。最典型的就是准量词和度量词。例如：

汉语：省、州、县、乡、村、区、站、部、司、院、科、系、版、册、编、章、拍、年、学期、季、月、周、星期、天、夜、宿、更、番、成、码、度、秒、分、点（时间）、克米、升、吨、磅。

日语：国、県（县）、村、部、司、課、院、系、年、月、日、拍、学期、週間（星期）、泊（宿）、倍、割り（成）、ヤード（码）、 分、秒、時間（小时）、歳（岁）、グラム（克）、メートル（米）、リットル（升）、トン（吨）、ポンド（磅）[2]。

2.特定型

这类名量词分类的参照物是名词（或少数动词），通过历史的发展演变，逐渐虚化后固定下来的词义。主要依据的是词义的特定性，应用对象固定。例如：

汉语：（计等级）等、品、级、流；（计种类）样、种、类、码、号；（计家族）世、代、辈、门、家、户、房；（计事件）：件、回、项、桩、宗、起、档[3]。

日语：（计等级）流、級；（计种类）種類；（计家族）代、世代、所帯；（计事件）：件。

（四）载体制约型状、丛状、口

这类名量词与名词的组合关系要受到所依赖的载体的制约。可根据载体的不同，分为可容型和可附型两种。这类名量词都是临时量词。

1.可容型：临时借用表示容器的名词充当的名量词。例如：

汉语：杯、瓶、瓢、锅、罐、盆、勺、碟、壶、坛、柜子、库、仓、窖。

日语：コップ（杯）、缶（罐）、杓子（勺）、皿（盘）、引き出す（抽屉）。

2.可附型：临时借用表示事物所附处所的名词充当的名量词。例如：

汉语：一腔热血、一身军装、一头雾水、一鼻子灰、一肚子苦水、一地鸡毛。

日语：一足の靴下（一双袜子）、一腹の小犬（一胎狗仔）、一枝の梅（一枝梅花）。

二、名量词语义特点分析

（一）名量词语义的多义性和情态性

名量词最初或者约定俗成，或者由其他词类转化而来，但其语义都是单一的。随着社会分工的细致化，交际的需要使名量词的语义逐渐分化，多元而立体。在汉语里主要表现在同一名量词分属不同的语义类型。例如：一头牛（外部特征型）、一头虱子（凭借依托型）、一头亲事（约定俗成型）、一头雾水（载体制约型）。名量词的多义性说明名量词具有丰富的表现力，常用名量词大多是多义的。这种多义性是名量词语义其他特点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人们可以根据对被计量的事物的主观理解选择不同情态的名量词，由名量词语义的情态性完成自身的爱憎表达和褒贬评价。典型表现在集合量词中。这种情态特点具有对称性。例如：

表示褒奖或尊敬色彩 表示贬斥或厌恶色彩

一班孩子 一帮流氓、一窝懒蛋

一批学者 一伙土匪、一群赌徒

由于日语量词远远不如汉语量词那么丰富和精密，导致其名量词的情态性在日语里不典型，名量词的情态性是汉语相对其他语言的比较独特的表现。

（二）名量词语义的模糊性和形象性

除相约型名量词外，其他各种类型的名量词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语义模糊性。籍着前面的数词，它们在计数上是明确的，但在具体的量义上是模糊的。这种模糊性在汉日名量词里均有体现。例如：（汉语）一点盐、一串辣椒、一杯牛奶、一头灰尘；（日语）一羽の鳥、一束の麦、一卓のご馳走、一かせの毛糸、一コップの紅茶等等。还有一种情况，当这些名量词用于抽象的或无具体外形的事物时，量义模糊。例如：（汉语）一点星光、一阵花香、一池春水；（日语）一筋の希望（一线希望）、一味の清風（一股清风）。正是这种语义模糊性使得名量词的语义具有了一定的形象性，这主要是由外部特征型名量词的语义所赋予的，其他类型的名量词也有，相对而言不多。而且无论是计量具体事物还是抽象事物均具有这种特性。例如：“一叶扁舟”来源于名词的外部特征型名量词“叶”，生动地描绘出了扁舟的小而纤巧，如同一片叶子。又如“一串钉子”中的“钉子”可比喻抽象的“困难、阻力、障碍”，用来源于动词的外部特征型名量词“串”修饰，使之带上了“一个接着一个、很多很多”的形象色彩。日语里如“一筋の希望”（一丝希望），细长型名量词“筋”主要用于计量细长且柔软的物品，与希望组合，形象地描绘出了希望的微弱和珍贵。“一輪の太陽”（一轮红日），通过量词“輪”栩栩如生地描绘出太阳的圆满形象。

（三）名量词语义的民族性和交融性

汉语是孤立语，没有屈折变化，助词、词缀不多；而日语属粘着型语言，用言有屈折变化，助词、词缀也丰富且形式多样。与汉语相比，日语音节结构差别极大，句中的语序也有很大不同。例如由动词转义而来的外部特征型名量词，汉语里形态不变，日语里则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些差异对各自名量词发展的影响之一，表现为汉语的名量词语义分工越来越细致，而日语名量词的语义分工则比较迟缓。相对日语的名量词而言，汉语名量词的语义更趋精密化。发展到今天，形成了一个有意思的局面，一个日语名量词往往对应若干个汉语名量词，外部特征型名量词的表现尤为突出。典型的例子如延展平面型名量词“枚”，在日语里计量宽而薄的东西，应用范围很广，如纸张、木板、玻璃、镜子等，比较薄的单层衣服，如衬衣、夏天穿的和服之类也可用“枚”，另外，还可以计量盆和盘子等。现代汉语里分别是“一张纸、一块木板、一面镜子、一件衬衣、一个盘子”，现代汉语名量词语义的丰富精密跃然纸上。由此可见，名量词语义的形成除了同与之组合的所需计量的事物名词有关，还与各民族的历史、文化、风俗背景等有一定关系。名量词的语义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汉语和日语在思维方式上的差异。这正是名量词语义民族性的表现。同时，两千多年来的文化交流，彼此之间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因此它们的名量词在语义上又存在着一定的交融性，例如：外部特征型：一台のミシン（一台缝纫机）、一粒の丸薬（一粒药丸）；凭借依托型：一幕の喜劇（一幕喜剧）；约定俗成型：一首の詩（一首诗）、一冊の本（一册书）；载体制约型：一杯の水（一杯水）、一箱のオレンジ（一箱橘子）。

在交融过程中，由于汉语和日语各自发展轨迹的不一致，语义交叉后又出现了一些变异现象。具体表现在汉语和日语名量词所用汉字和计量对象均相同，但语义相对。如“匹”在两种语言里都用于计量动物，但语义划分的标准完全不同。日语以人的形体大小为基准，比人小的动物用“匹”，例如：一匹の犬、一匹の蛇、一匹の猫；汉语里正好相反，用名量词“匹”计量的大多为一些比人的形体大的常用于做运载工具的动物，例如：一匹马、一匹驴子、一匹骡子。

深入了解汉日名量词的语义特点，对于我们进行汉日对比以及对日汉语教学都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有比较积极的现实意义。

注 释：

① 本文量词名称以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为准.

② 本文汉语量词例均选自郭先珍，现代汉语量词用法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2.

③ 本文日语量词例均来源于姜晚成，王郁良编.精选汉日日汉词典新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和金田一京助等编.新明解国语辞典小型版[M].东京：三省堂株式会社，1998.

④ “膳”在日语中是“饭桌”，“卓”是“桌子”的意思.

⑤ “かせ”是织布机上卷线的工具；“棹”是抬衣柜的杠子.

[1] 邵敬敏.汉语语法的立体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2] 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3] 何杰.现代汉语量词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

[4] 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5] 郭先珍.现代汉语量词用法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2.

[6] 姜晚成，王郁良编.精选汉日日汉词典新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7] 金田一京助等编.新明解国语辞典小型版[M].东京：三省堂株式会社，1998.

[8] 苏琦.汉日翻译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Abstract:There are many great achievements in the studies on word class. However, the study on measure words which attach to noun is relatively weak.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for us to explore on a deeper level. Moreover, most studies just revolve around measure words itself and categorize and describe it in isolation. This article tries to explor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eaning on measure words which attach to noun between Chinese and Japanese. The main method is to use the activated viewpoints and the principle of“using foreign language to study Chinese”. So we can study measure words from surface to inside and make a wonderful connection between them.

Key words:measure words in Chinese; measure words in Japanese; measure words which attach to noun; semantic type;semantic characterisitics

（责任编辑 毛志）

The Semantic Characteristics of Measure Words Which Attach to Noun from the Contrast between Chinese and Japanese

XIAO Rong
( Foreig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 Tongren University, Tongren, Guizhou 554300, China )

H03

A

1673-9639 (2010) 03-0047-03

2010-02-16

肖 蓉（1973-），女，贵州思南人，铜仁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汉日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