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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吾尔语摹拟词的符号性探析

2010-08-15

文教资料 2010年23期
关键词:任意性词类维吾尔语

杨 超

(伊犁师范学院 中国语言学院,新疆 伊宁 835000)

一、引言

维吾尔语摹拟词包括拟声词和拟态词两类。维吾尔语摹拟词的研究同其他词类相比,一直处于语言研究的边缘地带。索绪尔说过:“摹拟词从来不是语言系统的有机成分,而且它们的数量比人们所设想得要少得多。 ”[1](P104)爱德华·萨丕尔也指出:“摹拟词只是语言的装饰花边。 ”[2](P57)但实际上,不只是维吾尔语,世界上许多语言中都存在着大量的摹拟词,如日语、韩语等。维吾尔语的摹拟词也是一类构词能力强,句法功能灵活,在口语和文学作品里大量存在,极富表现力的词,很有研究的必要,也很有理论价值。普通语言学认为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系统性和社会性等一般性特征,我们认为维吾尔语摹拟词也同样具有。

二、维吾尔语摹拟词的任意性

语言符号的任意性是现在公认的语言本质属性之一,指能指和所指之间没有任何必然联系。萨丕尔、霍凯特等都强调语言符号的任意性。我国的叶蜚声、徐通锵先生也指出:“语言符号中的形式和意义的结合完全由社会‘约定俗成’,而不是它们之间有什么必然的、本质的联系。 ”[3](P28)

维吾尔语摹拟词同其他语言符号一样,也由音和义(即形式和内容)两部分构成,其音义结合的方式是社会约定俗成的。因此,我们可以说维吾尔语摹拟词具有任意性。维吾尔语摹拟词的外部形式是语音,它的语义内容是经过人的大脑概括抽象而形成的某一类自然声音或形象。例如维吾尔语中的“adεm”(人)这一能指与其所指“能直立行走的,会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进行劳动的高等动物”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一样,“Zi耷”这一能指与其所指“尖锐的疼痛感觉”之间也没有必然联系。维吾尔语摹拟词的任意性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不同语言的摹拟词对自然声音模拟的象似程度有所区别。

虽然自然界的声音千差万别,人们的听觉系统却是一致的,但不同的语言对自然声音摹拟的象似程度却有所区别,有的模拟得笼统,有的模拟得细致,摹拟词对它们的模拟则带有很大的主观性和任意性。在汉语中,不管是燕子、麻雀,其叫声都是“叽叽喳喳”;而维吾尔语的模拟就细多了。如麻雀的叫声是 “vit蘩ir”,雏雀的叫声是“t蘩irt”,麻雀、燕子的叫声是“vit蘩”,很多麻雀的叫声是“d廾ivir”,飞鸟的叫声是“t蘩uvur”,等等。 据此不难看出,维吾尔语摹拟词同其他词汇一样具有任意性,确定其音义联系的决定因素是人的主观认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不同语言对同一声音客体的不同表达。[4]

(二)不同语言对同一声音客体的模拟也不尽相同。

关于羊的叫声,维吾尔语用“mε”,汉语用“咩”,英语用“baa”;摹拟公鸡的打鸣声,维吾尔语用“qi-qi-qi”,汉语用“喔—喔—喔”。羊叫、鸡鸣等声音不会因为国家或民族的不同而不同,只是不同的语言对同一事物声音的摹拟出现差异而已。相反,也有些语言对不同的声音的摹拟却又是相同的。如在汉语中,人或重物落水的声音“扑通”,维吾尔语用“poltu耷”表示,语音非常接近。但这只占摹拟词中的一小部分,不同语言的大部分摹拟词对同一声音的模拟差别都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三)维吾尔语摹拟词的语音和被摹拟的自然声音并不完全相同。

摹拟词的表演并不等同于口技,口技要求模仿者的模拟惟妙惟肖,与被摹拟的自然声音尽量接近或完全相同;而操这种语言者对摹拟词却没有这样的要求。这是因为摹拟词的所指是指某一类声音,不是某一个具体的声音。[4]例如,在维吾尔语中“haw-haw”表示狗的叫声,但事实上同是狗的叫声,由于狗的大小、品种不同,狗叫时的情景不同(如发怒、恐惧、求食、寻偶等),其叫声肯定会有差异。但维吾尔语摹拟词是语言符号,是约定俗成的,因此可以笼统地用“haw-haw”来表示。操维吾尔语者一听到这种叫声,眼前会立刻浮现出狗叫的模样。

三、维吾尔语摹拟词的系统性

维吾尔语摹拟词无论模拟哪种声音或是状态,都要符合并且遵循所属语言的语音系统的规则。因此,维吾尔语摹拟词具有系统性。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维吾尔语摹拟词的语音形式总是严格遵循所属语言的语音系统规则。

维吾尔语音节中有复辅音,如“qars”(咔嚓声)、“qirs”(轻微的咔嚓声)、“vars”(吧嗒声、 咔嚓声)、“tirs”(滋滋声)等;而汉语则没有复辅音,如鸟声“叽叽”(jījī)、风声“呼呼”(hūhū)、鼠声“吱吱”(zhīzhī)等。 这与各自的语音组合规律是相一致的。

(二)维吾尔语摹拟词在模拟自然声音或事物状态时,总是从所属语言的语音系统中选取材料,而不会使用该语音系统中没有的材料。

维吾尔语用“掼u耷-掼u耷”来摹拟蜜蜂的声音,汉语则用“嗡嗡”。维吾尔语的起首辅音选用了[掼],是因为维吾尔语的音位系统中有[掼]、[掊]、[h]这组喉音,[掼]是维吾尔语固有的音位;而汉语的起首辅音选用了[w],是因为汉语的音位系统中没有[掼]、[掊]、[h]这组喉音。

(三)维吾尔语摹拟词对自然界声音的摹拟是一个重新构拟、重新编排的过程。

大自然的声音往往是纷繁复杂而又杂乱无章的,不管是动物的鸣叫、物体的碰撞、电闪雷鸣等声音,都没有一个个清晰的音节。但是当人们将这些杂乱的自然声音进行摹拟后,再吸收进语言时,就变成了一个个清晰的音节了。如维吾尔语将流动很快的水声摹拟为“蘩ar-蘩ar”(哗哗声),将流动很缓的水声摹拟为“蘩ir-蘩ir”(潺潺声),将风声摹拟为“gur-gur”(呼呼声),等等。将无序的自然声音变为音节清晰的语音,从而与本民族语言的语音系统融合在一起,这实际上就是对自然声音的一种重新模拟,在这个过程中形成的维吾尔语摹拟词,自然也就被维吾尔语的语音系统系统化了。[4]

四、维吾尔语摹拟词的社会性

世界上绝大多数语言都有摹拟词,其创制和使用都与人类社会的产生和发展息息相关,因此,维吾尔语摹拟词与其他词类一样,具有鲜明的社会性。

(一)维吾尔语摹拟词产生是社会交际的需要。

维吾尔语摹拟词作为语言符号是为满足社会交际的需要而产生的,人们要将这无限多的自然声音用语言表达出来,就必须借助于摹拟词。随着人类对社会和自然认识的深入,摹拟词也就由此产生了。由于摹拟词所表示的是一类声音或状态,因此不管自然声响有多繁杂,只要通过某一语言的摹拟词系统,就可以将其表现出来。维吾尔语摹拟词早在古代维吾尔语时期就已经是维吾尔族先民拟声状物的重要工具。到了现代,摹拟词更成了维吾尔语词汇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甚至很多名词都是由拟声词转化而来的。 如 “kakkuk”(布谷鸟)、“tiktaktop”(乒乓球)、“da耷”(铛)等。[5]

(二)维吾尔语摹拟词的创制是任意的、社会约定俗成的。

维吾尔语摹拟词同其他语言符号一样,其创制是由使用某种语言的整个社会约定俗成的。由于其音义结合具有任意性,某一摹拟词的语音并不完全等同于被它模拟的自然声音,这就使得操用不同语言的人们不能够完全因声知义。如模拟狗叫,维吾尔语用“haw-haw”,汉语用“汪汪”,英语却用“bow-wow”等。操维吾尔语的人一听到“haw-haw”就能想到狗叫,而听到[va耷′va耷]或[′bauwau]就可能不知所云。这是因为维吾尔人在“haw-haw”和狗叫之间建立了联系,而没有在[′bauwau]、[vau′vau]和狗叫之间建立联系。换句话说,人们所掌握的摹拟词都是从其所在的社会中习得的。在语言的世界里,不可能有自然的声音,而只有与一定的意义结合在一起的语音。

(三)维吾尔语摹拟词的使用必须遵循社会的强制性,个人不能随意改变。

维吾尔语摹拟词的创制虽然是约定俗成的,但一旦进入语言,语言操用着就不能对它随意改变,它具有了社会的强制性。如在维吾尔中语狗叫用 “hav-hav”(汪汪声),猫叫用“mijaw-mijaw”或“mija耷-mija耷”(喵喵声),苍蝇哼用“gi耷-gi耷”(嗡嗡声),对于摹拟词,人们只能被动地接受,代代相传,而不能自行创制模拟,否则必然会引起交际的混乱。

五、结语

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维吾尔语摹拟词作为一种语言符号,与其他词类一样具有任意性、社会性和系统性等特征,具备了语言符号的共性,理应与其它词类享有相同的语法地位,并且摹拟词较之其它词类数量之多,形象之鲜明,用途之广泛,应该引起人们越来越多的重视。

[1]费尔迪南·德·索绪尔著.高名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2]爱德华·萨丕尔著.陆卓元译.语言论[M].(第二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3]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4]杜丽荣,邵文利.试论拟声词的基本特征及其成因[J].语文研究,2003,(4):26-28.

[5]郑燕,杨华梅.汉维语理据性的对比分析[J].喀什师范学院学报,2008,(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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