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杯具
2010-08-15□戴莉
□戴 莉
笑看杯具
□戴 莉
“杯具”和“悲剧”的不同是,前者是我们自己的生活,而后者是高高在上、我们望尘莫及的艺术。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那些小小的喜悦、小小的悲哀,因为是我们自己的人生体验,因此格外珍惜。这就是我们热爱传诵“杯具”的原因。
说“悲剧”的始作俑者是易中天同学,大概没人反对。在电视节目《百家讲坛》的课堂上,说书先生易中天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悲剧啊!”
这表演有点儿过,不逊于马景涛同学狮子吼的表演功力,这张“悲剧”的截图,因此造成听众与表演者主观意图的偏离,让看的人无不会心一笑。不地道地说一句,比春晚上那些装疯卖傻、拼命挠痒痒但就是让人笑不起来的所谓“我最喜欢的节目”有“笑果”多了。
但是,把“悲剧”作为品牌树立起来并赋予文化内涵的是张爱玲同学。
张同学在美好的桃李年华写下《天才梦》一文,其中一句便是:“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网络最不缺的就是推陈出新,易中天同学的创意加上张爱玲同学的句式模板,于是就有了网络上让人悲喜交加的“杯具派”——
人生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此“杯具”非彼“悲剧”。
“悲剧”是一种戏剧体裁,源于古希腊,由酒神节祭祷仪式中的酒神颂歌演变而来。作为最早的艺术形式的一种,古希腊三大悲剧是全世界的珍藏,其后,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李尔王》等悲剧经典则将悲剧艺术推向顶峰。我们也有自己的悲剧,如古代的《赵氏孤儿》、《窦娥冤》,现代的《雷雨》、《骆驼祥子》,这些都是我们民族的经典。
这些“悲剧”的共同特点是:通过毁灭有价值的东西,达到“怜悯与恐惧”的观剧效果。
而“杯具”的结果是——自嘲。
上课晚到一分钟被记迟到一次,“杯具啊”;期中考试语文成绩58分,“杯具啊”;上课讲小话被纪律委员记名并上告班主任,“你不幸被杯具了”——所有这些“杯具”,让人捶胸顿足却不伤筋动骨,生活无伤大雅继续往前走。
所以,“杯具”和“悲剧”的最大不同在于,“杯具”是一种自我调侃、自我解嘲的生活态度。由“杯具”衍生出的一系列“洗具”(喜剧)、“餐具”(惨剧)用品,说明了我们丰富的语言想象能力和再造能力,最经典的莫过于——
我们在沉默中灭亡,成了文具;在沉默中爆发,成了火炬。
我们想明哲保身,都成了面具;我们想一鸣惊人,都成了京剧。
不能再次相聚,执手相看泪眼,成了默剧。
生活是自己的杯具、别人眼里的洗具。
“杯具”是对“悲剧”的戏仿,但不是“悲剧”。
网络的一大功能就是解构,解构一切:神圣的、虚无的、崇高的、渺小的。流行如易中天,早熟如张爱玲,都不能避免被“解构”的命运。
解构面前众生平等,本来平凡如你我,是无法成为悲剧主角的,俄狄浦斯王、哈姆莱特,这些悲剧中的经典人物都离我们的生活太远,日常生活中,我们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王子,从而卷入到宫廷阴谋之中。我们的悲剧,充其量只能说是小人物的悲喜人生,是悲哀,是悲伤,是忧伤,但无法升华成艺术家创作的艺术品,变成宏大、有意义的探讨人类命运或人类处境的“悲剧”艺术。但是有了网络就不同了,平凡如你我,每个人都能成为“杯具”的主角,一不小心就被“杯具”。
“杯具”是那些“表面风光内里彷徨容颜未老心已沧桑”的老中青年网友们的语词再造。这些在现实生活中承受着高房价、高压力的网民们,借谐音新词表达对生活的感受,在虚拟的世界中自娱自乐。“杯具”借用了“悲剧”的字面含义,但削除了其原有的情感色彩,也就更娱乐、更亲切,更易引起地球人的精神共鸣。
在别人的“杯具”中看到自己,在自己的“杯具”中苦中作乐。网民对“杯具”的激赏让“杯具”文化大行其道:“杯具”T恤、“杯具”马克杯纷纷出现,这预示着网络新词正在走向日常生活,也预示着一种自我解嘲、苦中作乐的新的生活方式开始出现。
责编/雪 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