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唐代妇女的知识素养
2010-08-15赵萍萍
赵萍萍
(宁波大学文学院 浙江 宁波 315211)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它所创造的高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使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文明、最开放的国度之一。物质的文明,精神的开放,使得唐朝妇女在整体上拥有与中国传统女性颇为不同的特点,尤其在文化素养方面,唐代女性以杰出的政治才能、渊博的诗书知识和精湛的音律才华,及丰富的宗教知识而为世所瞩目。关于唐代妇女知识修养的问题虽然很多论著均有涉及,但却极少有专题性的论著出现,故不揣陋见以撰本文。
一、杰出的政治才能
唐代开放的社会风气,提升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上层社会的女性有了一定的机会参预政治活动,显示了杰出的政治才能。例如,身为开国君主的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氏,长孙皇后早年支持了玄武门之变,太宗即位后,她又能“规谏”,补太宗理政之缺失。太宗常与长孙皇后论及赏罚之事,耐心听取她的意见。临终,她还以大局为重,劝谏太宗重用贤臣,不要重用外戚。唐太宗的徐贤妃也经常对太宗施政之失提出忠告。太宗晚年好大喜功,外伐高丽,内兴土木,重太宗晚年好大喜功,外伐高丽,内兴土木,重摇繁赋,百姓负担加重,贞观二十二年,徐贤妃上书劝谏太宗,息兵宽民,持俭戒奢,太宗深为感动,及时改正。
高宗皇后武则天,则把唐代后妃涉政推向顶峰。唐高宗时,武则天以皇后身份向丈夫提出过许多施政方略。天授元年,武则天终于走到前台,自称圣神皇帝,改唐为周,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唐代公主参政现象也比较普遍,睿宗朝太平公主则权倾朝野。时安乐公主志欲皇后临朝称制,而求立为皇太女,自是与后合谋进鸩。”。另外,士大夫阶层的妇女参政的也有,太仆卿来俊臣权势显赫,“朝官侧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谏止说:“俊臣,国贼也,势不久。一朝事坏,奸党先遭,君可敬而远之。”侯敏闻其言,“稍稍而退”。后来俊臣伏诛,“逐其党流岭南”,而侯敏则因事先听从妻的建议,及早退出,最终获免于难。这些也都是妇女参政的典型。
唐代的一般女子参政的也有,如唐代一些女性,在外敌压境或国家危难多种政治势力,表现出令人钦佩的英雄气概。例如武则天时,契丹进犯平州城,刺史邹保英领兵讨击,但因“城孤援寡,势将欲陷”,其妻奚氏“乃率家童及城内女丁相助固守”,最终击退了契丹的进犯,保住了平州城。又如天宝末,“安史之乱”时,卫州女子侯四娘、滑州女子唐氏、青州女子王娘等,在安史叛军大举南下之际,“相与歃血,赴行营讨贼”
二、渊博的诗书知识
唐朝妇女学习诗文更加蔚成风气,仅《全唐诗》中收录的女作者就有100余人,唐人笔下的美好女性几乎无人不能吟诵诗章,挥毫成诗。唐代女子的读书习文风气,使得许多著名文士的妻子都是丈夫的闺中诗文之友,诗人元稹的前妻韦氏、继室裴氏,著名才子吉中孚之妻张氏,进士孟昌期之妻孙氏、殷保晦之妻封询都是才女,有的还常代丈夫作诗应酬或书写文卷书画,多才多艺。出身士人或平民家庭的著名才女、诗妓薛涛与女道士李冶、鱼玄机都是自幼读书习诗。
唐代的女子生活在开放的时代,具有较强的文化素养和独立品格,《女论语》中女子“亦通书史”“间观文字”等语,足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不念在唐代并未产生,唐代女子大都自幼读书习文,吟诗作赋,参加社交,几与男子无异。而女子的文化素养在教育子女方面更起着重要的作用,在唐代,男主外,女主内,儿童接触最多的莫过于母亲,《女论语》中有“讲诲之权,实专于母”,可见母亲之品的对于子女的成才至关重要。高世瑜《唐代妇女》一书,在论述唐人的女性观时也曾指出,唐人对母亲等女性长辈持尊重、孝顺态度。由于整个社会对母亲的敬重以及儿女对母亲的孝顺,身为母亲的女性在家庭中也占有一定的地位,她们在许多问题上具有发言权,尤其在训导儿女方面起着重要作用,享有很高的威望。
唐代有许多寡母教子的事例,正因为他们的母亲贤明有礼、博学多识,所以这些人即使家庭贫困,,但经过其母的躬自教授都成为了对社会有用的人。博古通今的大儒孔若思幼时丧父,长大后以“学行知名”,是得益于其母褚氏的“亲自教训”。于白居易齐名的大诗人元稹的成才更离不开其母的辛勤培育,史称“稹八岁丧父,其母郑夫人,贤明夫人也,家贫,为稹自授书,教之书学。稹九岁能属文,十五两经擢第,二十四调判入第四等,授秘书省校书郎。”以后,元稹官至宰相。还有另外一位文学家李绅,他脍炙人口的悯农诗的作者,他六岁而孤,“母卢,躬授之学”元和初,登进士第。戴伟华先生曾指出“:唐代社会在家庭教育中唱主角的恐怕还不是男性。因为男性无论在家庭还是社会都负有重大责任??教育子女无疑会落在主妇身上。”“在家学中 (包括道德和知识两方面内容)女性承担了重要的角色。”
三、精湛的音律才华
唐代妇女在艺术方面的才能也颇为瞩目。在墓志铭中也多有反映,如天宝216荥阳郡长史崔府君故夫人文水县君太原王氏墓志》中的王夫人“音律书数,不习生知”。贞元018《张府郡夫人吴兴姚氏墓志》云夫人“尤善琴瑟,其道幽深,造五音之微,穷六律之要,得在纤指,悟于寸心”。元和052《亡妻李氏墓志铭》谓夫人能“外弹雅琴,咏古诗”。大和033《弘农县君杨氏墓志铭》:宦官高平公刘渶润妻杨琼华“诗书赡曹家之奥,管弦精蔡氏之能”。大中128《卢(缄)氏故崔夫人墓志铭》云:夫人“洞知声律,不学而能,笔札雅琴,皆所尽善”。
流落风尘,身处下层的妇女能歌善舞者更是数量众多。司空李绅家有歌妓杜韦娘,李绅在宴请刘禹锡 (时任苏州刺史)的席上,杜韦娘高歌一曲,使刘禹锡赞叹不已,刘禹锡作诗记述此事道:“高髻云鬓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潞州节度使薛嵩家的侍婢红线,“善弹阮咸,通经史。”张封建的家妓关盼盼姿色出众,且能歌善舞,每当酒宴酣畅之际,她都会为众人佐欢,关盼盼以轻盈迦雪的旋转、流畅行进的舞步、柔软轻婉的舞姿,飘然欲仙的舞态,表现出虚无飘涉的仙境之中仙女形象。白居易看过许多能歌善舞的家伎表演,今日欣赏关盼盼的《霓裳羽衣舞》,觉得非常美妙,即兴赋诗赠给关盼盼,其中有“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将醉意起舞的关盼盼喻为微风中摆动的娇妍华贵的牡丹花。
也有擅长丝竹管弦、轻歌曼舞的女艺人,她们都得以抛头露面于社会。白居易贬为江州司马时,曾作《琵琶行》,其中描写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琵琶女,她高超的技艺,使得诗人听来,仿佛“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入私语”,唐开元中,有舞妓公孙大娘以其《剑器舞》而闻名于世,诗人杜甫幼年曾经在河南堰城观看公孙大娘的表演,作《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从中可以看出公孙大娘的高超舞技。民间歌女张红红,因其音乐天赋不错,被将军韦青(精通音律)收为姬妾,当时有一位乐工自己编创了一首乐曲,是在古曲《长命西河女》的基础上改编的,那位乐工想在进宫表演给皇帝之前,让韦青审听一下,韦青在审曲前,暗地里让张红红藏在屏风后,该乐工演奏完后,张红红一音不差唱完了此曲。其音乐造诣可见一斑。
唐代杰出女子以自己的才情赢得了正直文士骚客的尊重敬慕,唐代这种特殊的社会现象不是偶然的,是盛唐经济生活、文化精神的一种反映。开放的社会,繁荣的气象,博大包容的胸怀表现在文化思想上必定是兼容并蓄,不仅以体现正统儒家的伦理价值、恪守道德礼教的、封闭内室的贤妻良母为唯一的女性模式,那种能给社会带来美感、乐趣的社会型女性如歌妓也受到肯定。这使得从整体上而言唐代的妇女们具有了较高的知识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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