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老去

张世普

张国立在北京卫视采访时说:我和张铁林、王刚在一起插科打诨、聊天,是非常难得的一种感觉,《铁齿铜牙纪晓岚》那部戏一演就演了四部,一百多集。在这样一种气氛中,10年就过去了。言辞间颇有些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伤。

一直觉得这三个人很聪明,他们的聪明在他们的眼神和动作里,嬉笑怒骂都有文章。看到电视连续剧《铁齿铜牙纪晓岚》第四部里三个人的表演,才惊觉光阴真是无情,人生无论是赢是输,谁也抵不过岁月侵袭。不管你曾是才华横溢或是愚鈍平常,不管你是腰缠万贯还是囊空如洗,它一律公平对待,没有例外。

张国立、王刚、张铁林几乎都年逾六旬,这个岁数,已经是寻常百姓退休的年纪。到了这个年纪还非要演风流才子、倜傥君王、滑稽小丑,这其实已经是年华已去的人对岁月、对青春、对电视本身的对抗。

虽然和珅还是那个和珅,纪晓岚还是那个纪晓岚,乾隆还是那个乾隆。依旧你捧我逗,但是再也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找不到往昔亦庄亦谐的味道了,只剩下蹦跳不动的小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子,浑身无力的侠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部戏仍取得了成功,各大卫视反复播放,收视率居高不下。

三个人似乎都已江郎才尽,絮絮叨叨,婆婆妈妈,连完成简单的动作都有点儿力不从心,但是看得出三个人是快乐的,虽然做作、矫情,但是配合得还是很默契。或许观众还是原来的观众,喜欢他们的人还喜欢着他们,没有多少人挑剔他们的表现。或许大家都想到了自己如东流水般一去不返的青春,有什么区别呢?大家都与三个人一起老去。

鲜花和掌声总是跟年轻联系在一起的。有人说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老矣。而镁光灯前的明星总要面临着人老色衰之时,往往那样的时刻会让人难堪,可是仍有那么多明星,与岁月对抗不肯退出舞台。也许,很多时候,挑战和对抗本身的意义就已经超越了成功或者失败。百岁光阴,七十者稀,人生数来数去有几个十年?可以微笑,可以哭泣,可以回忆。这样,也就足够了。

在采访结束时张铁林对大家说:能与他们两个人演戏真是一种缘分。有一次拍戏,赶上去一座寺庙里,大家都到庙里边去许愿,我就跟佛爷许愿,希望来世,大家能一起再演戏。当时采访现场一片寂静,而后掌声四起。是啊,人这一辈子如果有几个能够一起老去的朋友,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在无情的时光里,我们与这三个人一同老去,无奈,但是,自然、坦然。如同春夏秋冬的轮回,被我们无声地接受了。多年后的一个冬天,融融的火炉旁,几个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时给对方捧上一杯热茶……这该是人世间最美的场景吧?

人这一辈子有几个能够一起老去的朋友,足慰平生了。一起老去,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