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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路我们一起走过

2010-07-05瓦德尔

37°女人 2010年6期
关键词:火葬克尔艾玛

2010年1月底,影片《男孩们回来了》在英国公映,电影讲述了一位男子在痛失爱妻之后,如何承担起抚养儿子的责任,如何支撑起一个破碎家庭的故事,影片那淡淡的哀伤感动了无数观众。

这部电影根据英国作家丹·瓦德尔的真实经历改编而成。丹·瓦德尔在2006年3月痛失爱妻,那时他们的儿子沃克尔才3岁。他与儿子共同走过了那段悲伤的日子,并将那段经历写成了自传《血色救赎》。

亲爱的妻子离开人世

2003年9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我和妻子艾玛高兴地走出伦敦一家医院——她乳房上的硬块被诊断为良性肿瘤。艾玛是在给6个月大的儿子喂奶时发现乳房有肿块的,为此,我们夫妻俩胆战心惊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当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一结果时,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然而,命运之神跟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3天后,我们又被告知诊断结果有误。医生打电话请我们回医院,宣布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艾玛得了乳腺癌。那时,她只有35岁。

我和艾玛是在1998年姐姐的婚礼上相识的。3年之后,我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2003年,儿子沃克尔出生,我以为我们可以像其他夫妇那样一生一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这次诊断彻底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

治疗是非常折磨人的,但艾玛是天生的斗士,她决心要战胜病魔,看着儿子长大成人。

在一段时间的化疗和放疗之后,艾玛接受了肿瘤切除手术。肿瘤切除后,癌症没有扩散的迹象,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艾玛是一位专业的心理学家。大病初愈,她重新开始工作。我们的生活似乎又出现了希望,没想到最终却是噩梦一场。2005年夏天,艾玛的癌症复发了,而且扩散到大脑和肺部。

治疗把她折磨得极度痛苦,而且大家都很清楚她将不久于人世。2006年3月,在我和她家人的陪伴下,38岁的艾玛在医院停止了与死神的抗争,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儿子想弄明白什么是“死亡”

那时,我们的儿子沃克尔才3岁,根本无法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在艾玛快要离开人世的那一周,沃克尔无法亲近他深爱的妈妈,这让他难以理解。年幼的儿子不会明白,妈妈太虚弱了,根本无力像从前那样给他爱抚和安慰,所以那段时间,儿子变得非常依赖我。

艾玛离世之后,我悲痛万分,但我要独自承担起养育儿子的重担,不能就此消沉。葬礼举行之后,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们父子俩相对无语。

我知道沃克尔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如何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解释“死亡”呢?大人都会对这个概念感到困惑,何况小孩儿呢?

我买来许多有关死亡的儿童读物,让沃克尔通过书本对“死亡”有一定的认识。我还想了一套说辞,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解释:“妈妈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医生也无能为力。当人得了重病,他们的身体就会停止工作,死亡也就来临了。其实,妈妈并不想死,她很难过,因为她死后就再也看不到你和爸爸了。但妈妈确实死了,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有她的照片,有很多关于她的回忆,她爱你和爸爸,而爱就像是星光,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最后这一句是我从书上直接摘的。书中的大人向小孩儿解释,即使星星在多年前已经死亡,它们仍然在天空中闪烁。

尽管我一遍遍通过各种方式跟沃克尔解释“死亡”的含义,但他仍然没有完全明白。

“妈妈每天都死吗?”他有一次竟然这样问我。很显然,他认为死亡就像是“难过”或者“高兴”,是一种状态,有一天他妈妈停止“死亡”后,就会回家。

还有一些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了妈妈的遗物,会高兴不已。一次,他找到了一顶粉红色的帽子,那是艾玛化疗脱发后常戴的。“妈妈的,”他边说边把帽子戴上,“我要戴妈妈的帽子出去。”但那顶帽子对男孩儿来说太花哨、太夸张,我只能尽力阻止他这样做。“听着,”我说,“那是妈妈的帽子,对我们来说非常珍贵,我们可不能弄丢了。我们把它收起来,好吗?”沃克尔同意了。

其实,我并不是担心沃克尔弄丢帽子。我是担心人们会因为儿子戴着粉红色的帽子而嘲笑他,进而嘲笑我在妻子离开后,不能很好地照顾儿子。

生活中只有我们俩,但是当沃克尔受伤或是我要惩罚他的时候,他嘴里喊的还是“妈妈”。

妈妈仍然是他在需要的时候最想依赖的人。这真让人感到心碎,不过我也由此知道他从未忘记母亲。

像大多数孩子一样,沃克尔完全活在当下,不会考虑过去或未来的事情。有时候,他的问题很难回答。所以,我决定不给他讲天堂之类的事情。

这倒不是因为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觉得,如果我告诉沃克尔他妈妈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他可能会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并且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妈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到那个可爱的地方呢?是否因为他做错了什么?

关于“火葬”与“埋葬”

避免谈论“天堂”其实也带来许多其他问题。我知道沃克尔在想,“嗯,妈妈不在医院,也不在家,她到底去哪里了?”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真相:艾玛火葬后的骨灰就装在我书桌旁的一个紫色骨灰盒里,这支撑着我完成我的小说——艾玛临终的遗愿之一就是要我完成自己的小说。

我该怎么对孩子说?“儿子,我们把妈妈烧了,然后装在了那个盒子里。”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有一次,一位朋友问我,沃克尔的妈妈是否被埋葬了?我告诉他没有。沃克尔当时没说什么,可是那天晚上他问我“埋葬”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就是人死之后你需要做的事情,你把死者放入灵柩,埋入地下。然后,死者的亲朋好友可以去那里为他们献上鲜花寄托哀思。

“妈妈被埋葬了吗?”他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追问下去。

“没有。”

“她在哪里?”

“我们火葬了她。”

“什么是火葬?”

“火葬就是在人死后,將他们的身体焚烧。他们已经死了,没有任何知觉,所以不会感到痛苦。事实上,火葬是一种人死之后的仪式。你妈妈就希望在死后进行火葬。”

他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死的时候,希望被埋葬。”

这一切让我痛苦地意识到,艾玛没有坟墓,我们甚至连个追思她的地方都没有。幸亏,艾玛的父母比我有先见之明,在一家植物园以她的名义捐种了一棵树——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悼念她。

悲伤还在,生活却要继续

对我来说,艾玛去世后的那些日子是难熬的:我在孤独中感到绝望,又要竭力像她从前那样,撑起这个家。

让我感到特别痛苦的是,我不能尽情地释放自己悲痛的情绪——因为我还要照顾年幼的儿子。然而,正是这个幼小的孩子,拯救了我,让我能心智健全地继续生活下去。没有儿子的支撑,我可能会沉湎于痛苦而无法自拔。

为了儿子,我每天清晨按时起床,为他准备早餐,给他穿衣服,陪他玩耍,和他聊天。这一切给我重新生活下去的目标,让我的生活又有了意义。

像很多单亲父母一样,我又当爹又当妈,我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在给孩子做好晚饭后,我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找朋友踢足球;为了多了解儿子的心理活动,我不得不放弃写作时间,陪他聊天。但是,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挺过来了。

由于操劳过度,我的健康出了状况。意识到自己也有可能撒手人寰,我感到不寒而栗,我真害怕儿子再次失去至亲。我不能抛下儿子——这种信念支撑着我,让我又一次挺了过来。

悲伤还在,生活却要继续下去。悲伤的感觉就像是被困在黑暗的房间里,当你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你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怕。

以前,我从未想过还会再遇到某个人。不过,艾玛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弥留之际,她说:“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再找一位妻子,重新开始生活。不要整天闷闷不乐,你需要找个人陪你,孩子也需要母亲。”

然而,一想到要再找一个人约会谈情,我就从心里难过。我还没准备好。谁能想到,沃克尔后来会为我当红娘呢。

2006年年底,我们搬到了伦敦西部的西斯威克。沃克尔也转到了那里的托儿所。我就是在那里遇到塞玛的。塞玛是一位会计师,她的女儿玛雅是沃克尔的好朋友。她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现独自一人抚养女儿。

一开始,我们都以孩子的名义,在公园里搞4人聚会。我们正好可以互相了解,看对方是否适合自己。

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单独约她出去,她同意了。

孩子是最难糊弄的,我们干脆公开了恋情。沃克尔和玛雅都非常开心,因为他们相互见面的机会更多了。直到今天,他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尽管有时也会发生口角。在塞玛身上,沃克尔又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2009年初,我和塞玛结婚了。年底,我们的孩子文尼出生了。我很高兴,因为我们的新家庭人丁越来越兴旺。更重要的是,沃克尔也很开心,他特别宠爱他的小弟弟,很爱逗他笑。

艾玛离开我们已经快4年了。我们仍然会谈起她。沃克尔很高兴能拥有一双像母亲那样的蓝色眼睛。他已经上小学了,在学校里他了解到了关于“天堂”的概念,也相信他的母亲应该在天堂里。

沃克尔现在是个快乐自信的小男子汉,对有关“死亡”的东西特别感兴趣,甚至知道“来生”。最近有一次,我为他盖被子时,他竟然告诉我:“我来生还做你的儿子。”

(李淑珍摘自《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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